听完她的叙述，福贵有些吃惊，只是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自己埋头默想，似乎在根据海音的话做着认真的推敲。【】

而我却一下子惊异起来，那冯武夫妻一贯贪财，大财小财都巴不得能尽归囊中，如果世间真有貔貅，我想他们两夫妻都可以作为貔貅的原形。

只是，贪财归贪财，却不想，冯武竟然也能走上这一条路，毕竟，赌桌之上，尽管大家都期望着能赢，但是，更多人都会担心输得倾家荡产，如冯武这等贪财之人更是如此。

然而，哥哥何尝不是担心输钱之人，但也依然被老四家中那个小小的赌桌弄得神魂颠倒，那李大龙一伙，要给人下套，一开始是绝对会准备充分的，又怎会轻易就让一条鱼没上钩之前就让其掉肉呢？

想通其中关窍，我怅然道：“海音，世人多有贪财习性，许多人都不能免俗，就算是我哥这样的老实人，也免不了受到金钱的诱惑以及花言巧语的蛊惑，更何况是冯武这等贪财好利之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依旧难以理解这些人的心理，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悔恨愧疚，难道一开始时，就没能料到可能会遭致的失败？依我看，这些人就是自私，行事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完全不考虑别人的立场和处境。”

说罢，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含义所能针对的人和事情已经超越了话中之意，顿时止住话头。

我明白她话中那深一层的含义，就在此刻，我就如受到神灵指点一般，从冯武和哥哥的身上，延伸到了世人，延伸到了我自己：我考虑的是哥哥和嫂子，我考虑的是孩子和家庭，然而，站在我对面的这个女人，我却偏偏没有想到，这，是不是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自私呢？

想到这里，心中生出一股歉疚，也许，这样的解读是从海音的话语之中得到的，却更是受了她说话之时脸上那气愤的表情的提示和感染。

“海音，对不起……”这句话从喉咙之中吐出来时，我自己都被自己答非所问、不合语境的道歉弄得有些想发笑。

“啊？哦……”她的惊疑之后紧接着的，就是瞬间的明白，然而，对于这样的领会，她却并没有给出更加明确的态度。

我无奈地摇头苦笑，她也表情复杂地看着天空，福贵不懂其中含义，兀自低头沉思我们对话的意义，表情上满是思索的艰难。

随着一道利剑一般的身影晃动，大狼狗再次冲了过来，嘴上的野兔较刚才那只还更为肥大。

“咳，海音，这大狼狗的嘴下，就是希望开始的地方，我们一起熬过去，好吗？”我的这一句话，前后的转折有些生硬，但是，我知道她能懂。

“嗯……”海音沉吟半晌，随后坚定地点了一下头，眼神之中，满是坚毅和果敢。

我知道，她已经拆掉了自己心中那一道墙。

福贵听我们说完，更加莫名其妙，“喔喔喔喔……”问我们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我明白，他已经忍耐不住我们打着哑谜让他如蒙在鼓中。

福贵那滑稽的模样，把我和海音都逗笑了，我们哈哈笑着看他，福贵上上下下打量自己，想要在自己身上寻找我们发笑的理由。

……

今天打猎的时间很长，也许是我太急于将家中债务还清，以便能尽快给海音那个曾经已经燃起的希望，福贵和海音一直都陪着我，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聊了半天，海音见大家话题已经穷尽，也不管我和福贵是否同意，跳上天王角，在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之下，兀自唱起了歌。

《明天会更好》，那是那时的我们常常能在大喇叭里听到的十分优美的旋律，每次听到，许多人都会跟着轻轻哼唱，哪怕不记得歌词，也会以“啦啦啦……”之音蒙混过去。

海音却不一样，她似乎是天生的歌者，不只是因为她能清楚地记得所有的歌词，更在于她嗓子中蹦出的那些曲调，似乎因为出自于一个我们可见的真人，就更让她原本动听的歌声更加具有了魔力。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

歌词婉转，歌声动人，歌的名字很好，歌词很棒，而唱歌的人，就更加好。

那是我听到歌曲时心中最真实的感受，看福贵那迷醉的眼神，我知道，他的想法，应该和我的一样。

……

当我们已经提起十只野兔和五只野鸡下山时，也许，是海音刚才的歌唱还未将其美好的期望和情感宣泄殆尽，也许是因为我和福贵受到她的感染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哼唱起一两句简单的音调。

海音笑着道：“干脆，我们一起唱着歌下山……”

“好，这主意好，为了庆祝新生活，我们唱着歌回家……”

我的话一说完，福贵有些犹豫，然而没等我们开口询问，他的那个十分准确的“喔”字已经出口。

“那我们就唱一曲《歌唱祖国》吧，这首歌好听，歌唱我们伟大的祖国，也歌唱我们的新生活。”海音嗓音高亢，说起这主意时其中兴奋难以抑制。

“好。”

“喔。”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海音的歌声十分奇妙，不只是女高音唱得得心应口，在雄浑低沉的美声唱法下，她几乎是天生就具有这样的才能一般，也能将歌曲演绎得犹如天籁。

在她的带动之下，我也尽情放开自己的情绪，倾尽自己的全力，放声高歌，歌中的豪迈和洒脱以及对祖国的希望和颂扬，被我们三人的歌声所承载，在高山之上传送到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福贵的“喔喔喔……”声跟着歌曲的调子起承转合，似节拍似伴奏，将我们的小合唱更加注入了活力，使歌曲更加雄浑饱满。

歌声在外面耳边回荡，对祖国的期许和赞扬，此时也更像是对我们自己未来的希望和歌颂，我们的表情都一样，我们的内心却在期许着有区别的不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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