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或许、她会顺从的
作者:瑞士不是糖      更新:2019-10-02 07:53      字数:4320

直到当年遇到她,是她发现了一直呆在角落里的他,那也是他第一次走出来去尝试接近一个人。

当年他们春猎回来的途中,那时的天气并不好,就犹如今日一样,黑云压城,大雨滂沱,皇上的大队匆匆前行,而那时的他却因赶路途中马匹受惊摔下马来,而整队的人竟是无人发现,又或许发现了也只假装没有看到,毕竟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哪怕是是因此死了,也不会有人因此痛心。

萧景夙忘记自己走了多久了,只知道回到帝都之时,城门已经关闭了,他还记得当时他又冷又饿,城门之外并没有躲雨的地方,他蜷缩在城门的一角,任由雨滴打在身上,一滴一滴的仿佛带了刀刃一般的割着他的皮肤。

恍惚的觉得天上的雨停的那时,萧景夙恍恍惚惚的看到有两名女子在自己的面前,其中一位身着淡蓝色的宫装,神色冷漠的看着他。

萧景夙见此只是撇过头去,将自己的脸对着那粗糙厚实的城墙,不去看她,从小到大这样的面孔他见的太多了,不过事来看他笑话的罢了,那便看吧,也不差这一次了。

“小姐,这人好生无礼。”女子身旁的小丫鬟突然说道,语气里满是嫌弃。

“……”女子默了一会,随后开口说道,“紫荆,去叫人开城门吧,今晚回不去,爹爹指不定怎么罚我。”

“欸~”

萧景夙听着她们的话,内心却是一片冰凉,他何曾没有找过守门的士兵,只是从未有人信他,帝都的二皇子,如今却是连一个富家之女都比不上,何其悲哀。

“你打算在这里一直等到明天吗?”萧景夙尚来不及自我悲哀多久,头顶却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语序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雨这么大,也非一时半会可以停下来的,若你执意在这里等到明天,只怕也没有命回到家中。”

萧景夙这才抬头,看着她,雨势太大,纵然撑着伞,可是女子的发丝已经被打湿了,如今两颊都沾着一缕湿法,可尽管如此,她这般站在他的脚边,依旧不显得有多狼狈,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依旧。

萧景夙扶着墙根吃力的站起来,他盘坐在墙角已经太久了,如今双腿有些发麻,只能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依附在城墙之上,“为、为什么帮我?”

他甚至都不知自己为何要问出这样的话,也许只是施舍,也许只是希望他能够对她感恩戴德,然后在将他踩在脚边,也许只是为了显得自己有多么善良。

“……”女子看着他,为了将他也纳入伞中手中的微微的举得高了一点,这么以来,雨水就更加肆意的拍打在他身上。

“我帮你什么了?”她似乎很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要回城的人,不过顺手过来提醒一下你而已。”

萧景夙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他错愕的看着她。

“皇上,这孩子母亲刚去世不久,又一个人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宫中,只怕心里很是害怕,臣妾身旁只有宸儿一个孩子,不妨将这个孩子接过来跟宸儿做个伴也是好的。”当年温书瑶的话依旧那么的清晰。

她们都不曾说自己是为了他好,也不曾想过他日后是否会感激,只是她们都却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他!一番话让他去陪萧景宸,一句顺手提醒一句,于他而言却是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那小小的自尊心。

“小姐,门开了,我们快走吧。”方才去让士兵开门的丫鬟回到她身边,小声的提醒到。

“嗯。”女子应了一句,转而问道,“需要伞吗?”

“需,需要。”萧景夙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明明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施舍,可是此次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拿着吧。”他的话刚说完,女子便将自己手中的伞往前递了一下,默默的等着他接过这把伞。

萧景夙已经忘了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过她手中的伞了,只知道伞柄之上仍旧有着她的体温,浅浅的,不易察觉,可他依旧是觉得那么的温暖。

后来他悄悄的跟在她们身后走了一路,不敢走近,也不敢上前搭话,只是在悄悄的跟着她们,他甚至都不敢让她们发现他。

直到她们走进左相府,女子也不曾回头去看他一眼,也不曾找他拿回他手中的伞,仿佛她们从始至终都带了一把伞出门一般,而他却是一个人看着紧闭的左相府大门,愣愣的出神了许久,才落寞的离去。

“然然,若是当初父皇答应了将你赐婚给我,也许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萧景夙看着她,眼底愈加的让人看不透,“是你一手促成了现在的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安然步步后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从头到尾她对他都没有任何的印象,当年的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可是眼前的人依旧陷入一种执拗当中出不来了。

“然然,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是当年你不出现,任由我死在帝都的城墙之下,就没有今日的萧景夙了,因为你给我了希望,却又让我再一次的体会到跌落深渊是中什么滋味,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若是他不曾见过外面的阳光也便罢了,已经习惯了黑夜的他本来早就不在期待了,可是既然他再一次的知道阳光洒在身上是多么的温暖舒服,那么便不会在甘愿只呆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笑语欢声了。

萧景夙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揪着她的手,双目猩红的看着她,“然然,如今的你除了祈祷萧景宸能够打败我,不然这皇宫,你注定是走不出去的了。”

安然吃力的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只可惜男女之间的力量相差是在是太大了,挣扎了没一会,她的手都已经红了,可他却依旧紧紧的捉着她的手,力道甚至越来越重。

“萧景夙,我不知道当年自己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念念不忘,可是父皇当初没有赐婚,你不能怪我啊!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呵~呵呵~”萧景夙痴痴的笑起来,阴阳怪气的,听着她头皮发麻,“对啊,我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怎么会让左相的千金看上呢?你们都只把我看成卑微不堪的尘埃,可是再过几日,我便会让天下的人再也不能忽视我的存在!”

萧景夙放开安然,走在那把龙椅旁边,缓缓坐下,他停止了腰板,王者的气势立显,再看安然,此时的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在卑微不过的人,只要他想,她的命不过草芥一般,可是他不想!

“然然,到时候你会心甘情愿的忘记萧景宸跟我在一起的。”

萧景夙说着,眼里有着一股不知名的自信,可若是细看,会发现他并没有在看她,视线只是落在她的脚下。

多年的隐忍,他已经习惯了将自己藏在那个卑微的壳子里,即使如今他已经可以坐上那把龙椅,也依旧难改多年的本性。

“或许吧。”安然自嘲的笑着回应。

如果萧景宸败了,如果他不来接他出去,为了生存,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会顺从的,可是不是现在。

从议政殿出来的时候外面刚刚下完了一场雨,地上满是积水,走在路上能够从这些积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从脚到头,慢慢的模糊扭曲,倒影里从来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唯独那双脚所走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那么的清晰。

一路走来,她一直在想怎么能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去争,可总有人要与她整个高下,不想去斗,可本是局中之人,却不得不从中周旋,到了如今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刚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唯独这一路走来的历程却是记得那么的清楚。

没走多久,便看到锦竹正往她这边走来,也是她走了那么久,怎么也该担心了。

“王妃,你没事吧?”锦竹担心的问着,一边却在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伤痕。

安然摇摇头,余光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小太监,那是萧景夙派来护送她回去的,可她不愿意他的人在她面前,干脆将人撵到身后去了。

“这一会的时间,外面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这天气当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天气反复无常本是常有的,王妃还是别想太多的好。”

传闻醉仙楼被一把大火在一夜之间烧为灰烬,火势蔓延的太快,导致当晚有许多人葬身火海,甚至累及了旁边的房屋;传闻朝中许多人开始不满萧景夙登基,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传闻先帝留有遗诏,诏书中皇位的继承人并非是萧景夙,而他一怒之下将先帝鸩死,传闻……

这一切都只是传闻,是锦竹通过多方打听得来的,没有确切的消息这些都是真的,而唯一确切的消息是,萧景夙提前举行登基大典。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安然正在梳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些日子她瘦了不少,除了肚子越渐的圆润,其余的地方倒是愈加的消瘦了。

“锦竹,陪我出去走走吧。”

“王妃,皇上说了,这几日王妃还是呆在自己宫里的好。”一旁伺候的着嬷嬷却是直接的提醒道。

安然没接话,也没在强求,既然不让她出去,那她不出去便是了,在自己院子里走走也是一样的。

按照大晋的律例只有举行了登基大典之后才是真正的皇,才能真正手握权力,号令朝中的大臣,原本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也不到一个月了,可是萧景夙却硬生生的将其提前到三天之后,只能说他等不及了。整个皇宫的气氛也是变得越来越严峻,这几日宫里的巡逻的士兵明显的比之前要多了许多,包括监视着她的人,明里暗里的都多了不少,防的是谁早就不言而喻。

安然知道,这次萧景宸真的有所动作了,只是如今的她不能跟外界取得联系,所有的消息都源于道听途说,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影续已经很久没有在去过军营了,这一次去他并非是只身一人,只是同行的人一直都隐藏在暗处罢了。

影续看着下方站的整整齐齐的众多将士,一个个手持长矛,精神矍铄的看着前方,不似朝中的有些人早就老眼昏花,分不清是非善恶了。

“今日我来,只是作为影续而来,不是当初领着你们带军打仗的大将军,手中也没有兵权,我来,来看看你们,来跟你们聊聊心里话”

影续说着,眼眶已经有些发热了,底下的人一心只知保家卫国,谁又知道朝中的各种明争暗斗?可他这一次却是要将他们都卷进去啊!

“大伙都知道我跟安慕忠那个老家伙斗了一辈子,如今他死了,是我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的!为什么?因为当初,是他害的我们的众多的兄弟马革裹尸,再也回不来这大晋的土地之上,是他害的我们边疆的百姓家破人忙!那么的人命,那么的多兄弟的血染红了边疆的土地啊!你们说,我怎么能放过这样的人!”

影续顿了一会,看着下面的人一个个都已经有所动容了,心里越加的心酸,“可是安慕忠这家伙我自认比谁都清楚,他不会!直至今日我私心里都认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想我们一同在战场上杀过敌,想我们曾经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可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我不信!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弟兄们,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基于我影续对安慕忠的信任,你们信与不信都也只是自己的事。”

影续只将,现如今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简单的说来,没有任何的修饰,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的本身,甚至在自己猜测的地方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弟兄们,我亲手送了安慕忠上断头台,这是我一声的罪孽,可我不能在看着这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忠良的人坐上皇位!这样的人,我,影续势不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