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逝世，并没有举行丧礼，一个是因为跟公主的婚事相冲，一个则是因为他自己留的那封书信。

不过本来是说要亲自主持婚礼的皇上，却是病倒了。

之前的身体靠着汤药，还能维持着每天的早朝，批改一些奏折，这次是直接病倒在床，一应事务都压在了宁凡白肩头。

到了公主大婚这天，宁凡白都没能立刻赶去，而是在宫内给皇上汇报淮河那边的水灾。

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灾情，只需要安抚流民就好，结果就在前几天，修好的水坝，突然崩塌。

水患来第二次，飞扬国也承受得起。

只是在淮河周边的人，承受不住。

花了那么久稳定下来的民心，一下子就又散了。

人心惶惶，都谣传说今年的飞扬国招惹了祸事。

皇上可不认为他飞扬国招惹了什么祸事，他只知晓，水患再次爆发的时候，正是国师身亡的时候。

他牢记着国师的话，今年把云欢公主先嫁过去，有一半的几率可破亡国之兆。

这种话，若是别的帝王听了，肯定嗤之以鼻还要重罚国师，处死也不为过。

可是当今的帝王不一样，谁都不知道他跟国师是什么结识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信任这个国师。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云欢公主嫁给熊初墨，要不知道好好的飞扬国，哪里来的亡国之兆，但是他选择听信国师的话。

现在国师死了，他猜得到，这国师肯定去见了熊初墨。

“你去祭拜一下国师，然后去将军府吧。”

宁凡白错愕的抬头，他水患的事情，才汇报了一半，皇上居然让他祭拜国师？

万千民众都流离失所，这次的赈灾都要就近从大商户那边先征用一些银两钱粮，他这时候来汇报灾情，可是他听见了什么？

宁凡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呵呵干笑了两声，也不做解释。

宁凡白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就先出去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卷急报，头也不回的往国师的院落那边走去。

外面候着的刘公公轻声叫了一声，“殿下。”

宁凡白停下，也不回头。

刘公公左右看了看，才说道：“国师早就留话了，这灾是必须经历的灾，那处的淮河水就是我飞扬国内的猛兽，在那里爆发出来，才能解亡国之兆。”

一派胡言。

宁凡白本就表情习惯了严肃，这会儿阴沉下来的脸色看着更是可怖。

刘公公看他这样，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手指小心翼翼的往斜上方指了指。

这个动作微小，宁凡白却是看懂了。

头顶的天，是他们无法跳脱出去的。

宁凡白把手里的急报塞进了刘公公手里，“若是父皇要看，你便给他。淮河水灾，算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去预测阻拦，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子民。”

他说完，深深看了刘公公一眼。这个人虽然已经是他这边的暗线了，可是他毕竟服侍了老皇帝这么久，心里的主仆之情终归是没有散去的。

刘公公也不怕被宁凡白看穿，他把那卷急报接下，轻声道：“奴才也是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些乱糟糟的事儿，奴才见得只怕比殿下还多。皇上既然让你去祭拜一下国师，那您便老实的去吧。”

宁凡白入宫时，外面的天气晴朗，这也是国师亲测的良辰吉日。

可是他越往国师所在的地方去，天气就变得愈加的阴沉。

国师不在宫内居住，他是在皇宫西门后的一个小院子，那处的院子也很简陋。

这会儿他走了，里面也没有布置成灵堂，不过多了一个香炉。

等宁凡白到这边的时候，阴沉沉的天，才是完全压了下来。

他往远处看了一眼，那边的天气晴朗，只有他这处的天看着如此不一样。

天有异象，可是看见的人，只有他一个。

宁凡白在房屋外站了一会儿，他不是个胆小之人，以前虽说也敬鬼神，可是他自己不怎么信仰这东西。

眼下所见的一切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抬手推开了门，本来以为里面等着他的会是更黑的环境，却又出乎意料的亮堂。

房子里面似乎被人收拾过了，除了中间桌案上燃着的香炉，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那香炉也不像是祭奠用的，更像是平时家里用燃香料用的。

宁凡白再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这里确实什么也没有，才放下心去香炉那边。

他父皇既然让他来祭拜，那他就上一炷香就走。

若是这里无香，那他就拨弄一下香炉里的香料再走。

等到他走到香炉边上的时候，宁凡白却做不出其他的动作了，这香炉里的香气还是那么清清淡淡，他却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宁凡白很警觉，他想后退出去，但是他连手指头都弯不下来。

这时候的他，才是第一次对这个神神叨叨的国师有了敬畏心。

这烟雾在房间里弥漫，因为门窗紧闭散不出去，看起来有些朦胧。

宁凡白这时候才注意到，这烟雾比他来时浓郁了很多。他再仔细看去，才在这烟雾中看见了一些幻影。

他看着自己的兄长一个个的流放或者收押，最后是他的父皇被熊初墨砍下头颅。

这些幻影都过得很快，宁凡白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又看见了一个险些令他心神失守的身影。

这个人是唐慕青，他被处以凌迟。

宁凡白想去救他，烟雾里的他确实也那么做了，可是身边围满了人，他根本杀不完。

好不容易要接近唐慕青了，熊初墨也跳了出来，跟他缠斗在一起。

然后唐慕青眼底的光慢慢暗淡下去，宁凡白也看着自己被围杀。

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宁凡白来说有些玄幻了，他等到烟雾散去，还懵懵的站在原地。

他背心窝都出了一层的冷汗，但是他心一点儿都静不下来。

他想到了唐慕青现在的改变，想到了唐慕青多次对他说熊初墨脑后有反骨。

可是他不知道他刚才看见的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唐慕青也是跟他一样，这样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