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白很老实的点头。

唐慕青轻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呢？你护着我的时候可以英勇的很呢。”

这时候夸人，又没有旁的人在。房内的烛火暖黄，看着也是暧昧非常。两个人都是伤势未愈，看着脸色苍白，动作也是缓慢。说话轻声细语又都嗓子沙哑，这般说着话，才真的是跟情人间的低声呢喃一模一样。

宁凡白被这话说得耳尖微微红了一截，一口一口的喝着唐慕青喂着的汤，眼眸里的不安紧张慢慢变得温和满足。

唐慕青又找了个话题，“殿下，您下午回来怎么不去找我？”

宁凡白准备说忙完了去，再一起吃晚饭，然后就不分开了。可是没想到行针要虚弱成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怕你担心。”

唐慕青轻哼了一声，模样有些娇俏，“你这哪里是怕我担心？分明是自己死要面子。”

宁凡白唇角扬起一点儿，微微笑着算是默认。

他自小就把真实的自己藏得深，去哪里都是强势的，冷漠的，无情的。从来不让人发现他脆弱受伤的一面，他害怕别人借此给他致命一击。

人都是会脆弱的，也都想被人爱护。再强大的人，都不例外。

宁凡白一直想着，他应该要强大一些，才能保护好唐慕青，这样子，也许唐慕青就会喜欢他了。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唐慕青会对他表现出心疼宠溺，这感觉前所未有。与之前没有想过唐慕青会替他挡刀不一样，此时的幸福感，都快把他送上云端了。

唐慕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宁凡白摇了摇头，不说话。

唐慕青一碗汤喂完，又说：“那再喝点儿粥？”

“不了，实在难受，吃不下。”宁凡白说着，目光还没有移开。

那满溢的爱意眷念都要把唐慕青的骨头都给泡稣了，他挪开了视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别盯着我看了，明明我是来看你的，你怎么还抢我的事儿呢？”

宁凡白点头，“那……你看我也行。”

唐慕青捂嘴憋着笑意，看什么看？黑乎乎的夜里不好好睡觉，大眼瞪小眼的。

这烛火飘忽着，照着人的脸也是忽明忽暗，只是偶尔看清的一眼，分明能看见对方掩饰不住的笑意以及眼眸微扬时的光彩。

唐慕青想了想，“殿下，我该回去了。”

这个时辰，再留这边，也不太好了。可是宁凡白却抓着他的手不放，唇角抿得紧，憋了好半天才说：“要不别回去了。”

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或者说他胆子一向大，因为喜欢的有些卑微，便小心翼翼着，生怕一个错漏让他不开心了，让他生气了。怕再不会有机会好好说话。

唐慕青眼眸微微眯着，有宁凡白在身边他也是心安的。那时不时就会起的噩梦，那一刀刀落在身上的虚无痛感，充斥着鼻尖的血腥味儿都会散掉。

“行，我去把烛火熄了。”

得了唐慕青的同意，宁凡白手先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然后才缓缓松开。

唐慕青里面也就是一身中衣而已，此时把披风解开放在一边，就再无需多脱，倒也方便。烛火熄了，房内就只剩下床头的一颗夜明珠照着些光亮。唐慕青顺着这光源走来，给宁凡白把背后的靠枕拿开，扶着他慢慢躺下，自己才也慢吞吞的到床上来。

他的伤口在胸前，离心脏近，这么随便一动都能牵扯到，若不是宁凡白的伤更重，这会儿他真是要叫疼，要撒娇才行。

十指紧扣时，次数再多，也会觉得对方的骨节冷硬，可是慢慢的，就又变得暖暖的，这种暖不是一开始就炙热而猛烈。它是慢慢升温的，一点点的传达过来，让你心安。

“殿下，你疼不疼？”唐慕青也有了些倦意，哑着的嗓音还带着些慵懒。

宁凡白想摇头，又觉得许久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觉得新奇，便点了头，说了声：“挺疼的。”

唐慕青就不知该如何安慰了，他沉默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是两个人心知肚明，身边的这个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睡着的。

唐慕青侧过头去看宁凡白，这黑乎乎的夜里，只有那莹白的一点儿光亮在床头悬挂，就像是把那天上的明月给摘下来放在眼前了一般。

“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好？”

宁凡白又不是大夫，怎么能这么精准的判断？就是吴老也没有把握让他七天内大好，禁足令解除后，他兴许还是得强撑着才行。

可是跟心上人说话，肯定不会是跟其他人一样，冷漠，严谨，多一个字不说，不确定的不答。

宁凡白很想让唐慕青亲他一下，这种要求算是过分吗？他不确定，只眼巴巴的回望着唐慕青。

唐慕青不是宁凡白这种榆木疙瘩，他眼看着这人眼底的祈盼还有小心翼翼，就真的笑出声了，“殿下怎的不说话呢？”

宁凡白不知要怎么开口，他再怎么，对待唐慕青也是不敢逾越的。

这会儿倒是想到了他二皇兄的话，要是想跟唐慕青在一起，这事情不能他主动，要唐慕青主动。

这是什么意思呢？一向理智聪颖的太子殿下犯了难。

这个是表示关系更近一步的字面意思，还是说以后若是要在一起的更深层次的意思，亦或是都有？

唐慕青见这宁凡白跟他说话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也是来了些气，“殿下在想什么呢？”

赌气时的语气都会不一样，憋闷，委屈，还有些想被重视的一点儿小心思在里面。

宁凡白很快回神，也侧过了头，看着这个明明刚才一直盯着他，这会儿却气鼓鼓的把视线移开的人，轻笑了下，才说：“在想要怎么才能跟你在一起。”

唐慕青被他这话说得心头砰砰乱跳，但是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这辈子，他只想还了这恩情，守在他身边就好了。别的，可是真不敢奢求。

最怕的，还是一个不小心，又把宁凡白给拉下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