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生吃马心在皇子里不算是稀奇事，他们总想练练口味，不然到时候什么都得到了，败在了一颗马心上岂不是冤枉？

可是宁凡白没有提前吃过，这是第一次。

血液的苦腥味有些偏像铁锈，那颗心脏的腥膻味也是浓郁刺鼻，到了嘴里更是难以下咽。

但是他吃过比这更难吃的东西，第一年出府，别的兄长要么在帝都，要么在富饶的其他城镇任职，只他，独自去了北疆，教化那里的刁民，把那片广袤却又荒芜的土地经营得能住人。

那里的水都是苦的，那里的食物更是让人恨不得饿死也不要吃一口。

可是等真正饿狠了，饿极了，摆在眼前的哪里还能分好吃与否？

这血腥味让宁凡白眼眶有些湿润，他心智再成熟，心肠再冷硬，他也是个娇贵的皇子，从来没有吃过那种苦头。

他拒绝喝水，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去抿一小口。

司尘与司逸二人那时跟着他也是过的这种苦日子，司逸趁着他睡觉时，刺破了手指给他吸吮，缓解了那时干渴到了不行的嗓子。

这血腥味，是恩德。

宁凡白目光坚毅，一刀刀下去沉稳有力，一口口咬下面不改色。直看得旁边的人心里发寒。

他吃完放下小刀，拿过旁边备着的一块棉帕擦了擦嘴，目光却是望着宁致远，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像是在笑。

宁凡白很少笑，但是宁致远以前也见得多，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可是今天这个笑，看着虽与往日无异，他还是分辨出了一丝不一样。这是宣战了。

皇上眼底终于露出了几分赞赏，脸上又不表露半分，他沉声传了口谕：“太子宁凡白，在府上禁足七天，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行事。带着你的答案来见朕。”

这个时候禁足七天，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有了数，宁王府前些天，确实遭到了刺杀，这太子本人，必然受伤不轻。

再看他的样子，站得身姿挺拔，表情冷硬，脸色也不像重伤之人，只刚才那颗马心，要真是一般的重伤之人，哪里受的了那股子腥味？

这太子对自己尚能如此狠，对待敌人呢？

一时之间，朝殿内的众人心思都百转千回，琢磨着太子殿下如此受重视，他们应该要怎么表忠心。

散朝后，宁海越眉头拧得死死的，故意不走，等着跟李嘉宇延后。

宁致远也不走，等着跟他一起。

宁康文回头看着他这两个兄弟，轻哼了一声，“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带脑袋出门。”

他说完就追上了前面走着的宁凡白，“五弟禁足七天，那我们可以登门拜访吗？”

宁凡白与这个兄长没有什么冲突矛盾，虽然他没有施以过援手，表达过善意，却也不曾恶言相对，落井下石。

所以宁凡白对他还算客气，微微摇了摇头，“不可，这次父皇是真生气了。”

宁康文刚出宫的时候，风头盛的很，经他手的差事，都办的漂亮，这脑袋自然不是笨的。

虽说之前朝堂上说了个白痴话，可别人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故意如此。

他跟着宁凡白一起往宫外走，等身边的人渐渐少了些才说：“你二哥我呢，无心权谋，你也是个聪明的，我直说了，日后你不对付我，我便谁也不帮，若是你下手了，那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这话说得这么直白，让宁凡白有些错愕，他微微摇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宁康文点了点，脸上笑得真诚，“行，二哥也送你一份礼，算是你立太子的彩头。唐慕青这人，你不能碰他，得让他先碰你。就说这些了，懂不懂，就看你脑袋转不转得过弯了。”

只要提及关于唐慕青的话题，宁凡白智商就会有些下降。

等到宁康文的背影消失，后面的两个兄弟还有右相李嘉宇也走了过来，他才回过神。

宁凡白收了收心，望着宁致远继续笑了一下。既然最开始的错觉已经给了别人，吃完马心后，他又望着宁致远笑了，这再多一下，他是一点儿都不介意。

就让他这大哥三哥自己斗着去吧，他现在可要好好与心上人待几天，才没空理他们两个。

他这笑脸，让宁致远都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了？

“五弟似乎心情不错啊？”宁致远客套了一句。

宁海越当即就讥笑了一声：“人家今天开始已经是太子了，心情还不能好了？你这宽厚慈和的三哥是怎么想的？”

李嘉宇深吸一口气，眼睛翻了又翻，像是下一口气很难喘上来，就此就要气死在这里。

“先送李丞相回府吧，我看他，不太好的样子。”宁凡白淡淡嘱咐道。

这话本也没毛病，送的人是宁海越，这也没毛病，毕竟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正常来算，这李嘉宇还是宁海越外祖父。

可是他这才得了太子之位，压了所有皇子一头。

作为皇长子的宁海越气性是更大了，他不满的哼了一声，“就算你作为太子，也不能随意吩咐一个皇子办事吧？这宫内是无人了？”

宁凡白面色不改，转头对宁致远说道：“三皇兄知道的，我身体不适，既然大皇兄不情愿，就麻烦三哥代劳了。”

这要求，宁致远无法拒绝，他一向心胸宽广，温和仁厚，眼看着这当朝重臣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昏厥过去，还真没有不帮的道理。

就是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这宁凡白已经直接的与他说了。

“不麻烦，五弟先回府休息吧，待你入主东宫，我必然前来拜访。”

等到宁凡白走远，他的眸子才也变得深沉了些。他不参与这些明争暗斗，能躲过这些尔虞我诈自然也是因为他心机深沉。

这是要甩锅给他，让他收拾了这个暴躁无脑的大皇兄？

宁致远唇角一勾，回头对宁海越笑道：“只是不知道这皇后娘娘若是得知她父亲被气成这样，皇兄会如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