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们的命贱
作者:小七月      更新:2019-07-22 22:08      字数:2141

魏言是随唐慕青来飞阳国的侍卫,从二十来岁的木讷青年,到年近四十的忠厚汉子,从无怨言,也不思辛劳。

远在异国他乡,寄居天子脚下,这里随便一个人都比他们主仆要尊贵得多,魏言的性子本就老实,这十多年,更是把他磨得畏缩。

他轻手轻脚的过来给唐慕青解开了绳索,“刚一回来,就见主子上了马车,属下本是说跟着随行保护,但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要害主子。”

唐慕青点了点头,身体得了自由,也不敢大动作的活动,眉头拧得紧,眼眶也发红。

“我关节都僵了,自己走不了,你背我。”

魏言应声蹲在唐慕青身前,背着人出了这个民宅,转了个弯儿,竟是又进了旁边的一家,躲在人家院子的角落里。

“主子,现在已经宵禁了,我们今晚就在这边躲躲。”

唐慕青点头,“行,信件送到了吗?怎么这一趟,去了这么久?”

魏言摸了摸头,“主子,来回一个半月,已经是顶快的了。”

唐慕青一怔,他重生回来,见谁都感觉好久不见,魏言是看着他长大的忠仆,这感觉更是深。

他低下头,慢慢揉着自己的胳膊,魏言见状,也给他捶着腿,“这次是熊将军吗?”

“是他,不过,不要声张,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魏言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听着就又开始念叨,“主子,熊将军跟宁王都是飞阳国权贵,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沾染的,属下知道您不爱听这些,可是在他们眼里,我们的命贱,开心了取取乐子,不开心了,还不是说杀就杀?”

唐慕青轻笑了一声,悲从心来。

命贱啊,还真是。

掏心窝的对人好又有什么用?表面称兄道弟每日约着到处游玩,到头来还不是棋子一颗?

功成身退都不行,落个凌迟而死。

魏言再不多说,两人关系本就有些僵,这时候还没脱险,闹了矛盾,可逃不脱了。

五更天时,宵禁解除,魏言背着唐慕青往神武大街去,这个时间,朝中大臣已经开始上朝,街道上开始有些摊贩卖着早餐,倒也不会冲撞了贵人。

只是印月阁门前这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唐慕青见是司逸便心道不好,这还没想好该如何说,司逸便上前行礼了,“属下来接唐公子去宁王府做客,殿下命令,还望公子海涵。”

魏言几次欲要开口,又怕惹得唐慕青不开心,都没能说出什么。

司逸看着只好又解释了一句,“近来总有人要作乱,公子在外,殿下不放心,且到宁王府小住几日,往后,一切随心。”

唐慕青从魏言背上下来,脚尖试探着落地站稳,才出声问道:“殿下知道这事?”

司逸点头,“您出了印月阁,又没有去赴宴,殿下想着,应该是有人图谋不轨,一边差了人去寻,一边又让属下在此等候。”

唐慕青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这座阁楼,宁凡白知道了,他就没办法自己待着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魏言,你就留在这边,若是有人来问,你便说我被请到宁王府做客了,过几天,我便回来。”

魏言上前半步阻拦了唐慕青的步子,又十分警惕的看着司逸,“属下跟主子一起去!”

“不可,你就留在这里,碧玉毕竟是个丫鬟,她一个人守着这里,我怕她不安全。”

唐慕青本想表达的意思是让魏言多盯着点儿那个女人,可魏言听着这话,却是立刻低垂了头,脸上红了一片。

唐慕青怔了下,便心下了然,前世一直没注意,成日里往外面跑,也懒得多看魏言一眼,多与他说一句,这魏言,竟然是喜欢碧玉吗?

难怪碧玉死活都不离开这里,到了婚嫁的年龄,也不去许配个人家。

“你留下吧,宁王府上不会出事的。”

魏言可不管这些,唐慕青的性命安全,总归还是在第一位的。“主子以前还说熊将军是个好人,不会害你呢!这不是给你绑起来了?”

司逸眸光微沉,“我们殿下对唐公子怎么样,帝都谁不知道?你这番话可离心了。”

唐慕青也不想继续像上辈子一样强硬,任性妄为,伤了亲近之人的心,他略略想了下,才温声宽慰,“宁王殿下不会害我的,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别人绑我,是为了为难宁王,难道他自己也要为难自己?”

魏言几乎都没有做什么思索,立马就反驳了一句,“他当然不会为难自己,他把您看好了,不就是为了省事儿?”

司逸右手扶上腰侧的剑柄,眸子里冷光连连,“魏言,你说话可过脑子了?你反复说我家主子的不是,是以为我不会与你动手?”

阁内碧玉听着这里的动静开了府门,一见门口的架势,没忍住就是一声惊呼,“公子回来了,魏侍卫也回来了,额……司逸侍卫也来了。”

唐慕青扶额,“碧玉,你把魏叔先带进去吧,我去宁王府小住两天。”

这声魏叔让在场其他三人都是一怔,魏言本人更是错愕失神,等他回过头,司逸已经背着人步履如飞匆忙而走。

唐慕青回头看了一眼,晨曦的阳光里,魏言的腰背已经有些佝偻,面目比普通人家的中年人还要苍老几分,那双已经不再明亮的眼眸里此时像是闪着泪光,在这会儿的阳光里熠熠生辉。

司逸懂得分寸,唐慕青这样太反常,他也不好奇多问,带着人稳稳的到了东大街,再进宁王府,都是安安静静的。

唐慕青到了房间内,见司逸要去张罗着准备沐浴早饭才把他给叫住,只是这般矫情的话他实在说不习惯,两手揪着身侧的衣摆,紧张得面色发红,眼神也是到处飘着躲闪。

“魏言从我七岁时便一直带着我,来这飞阳国也再回不去,他于我而言,与亲人无异,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你看在我的份上,不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