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布条
作者:茶西饼      更新:2019-07-22 21:41      字数:3141

楚折梅从一旁放置工具的工具箱中拿过一枚镊子,小心的将那东西夹起来,然后凑到烛火处仔细分辨,那似乎是一小条布条,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挂到了骷髅的盆骨上,那布条被浸泡的时间太长,被夹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沾在了盆骨上,楚折梅将布条小心的放在仵作事先准备好的碟子里,放下镊子,重新打量起了那具骷髅。

那骷髅与阿坤说的基本吻合,如果阿坤没有说谎……他走回到椅子边坐下来,阿坤似乎在听到师爷说白骨不是阿泰以后变得非常放松,但他也看到了那白骨,也看到了候在一旁的仵作,如果他在这其中扮演了某个角色的话,应该会有所警觉,但为什么在听到师爷说完那句话以后便那样的放松,并且将阿泰的特征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出来……

以他的心思,他就算不得不说的话也只需要随便捏几个假的特征……总之不能让他们有一丝的机会证明那白骨就是阿泰,但为什么他会说得这么详细?

难道阿坤与杀害阿泰的人并不是一伙的?所以阿坤背后……另有其人?

至于这具疑似是阿泰的白骨为何会出现在吴府池塘中,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受天地精华日月灵气的吸引自行来到那里修炼,吴二郎知不知情他还不能确定,但是吴员外……一定是知情的。

等天亮的时候他需要再去一趟吴府,他在这时候重新回忆起自己在吴府中的种种情形,慢慢的在脑中勾勒出一副吴府地形图。

“笃,笃,笃。”

三声门响,师爷在外面敲门,他没有进来,而是在外面问,“先生可有什么结果了?”

楚折梅随口应了一声:“他不想出来,说方才人太多,他被阳气冲撞了,他需要自己独自缓一缓元神,待元神稍稍恢复些了再回来找我。”他说完起身走去开门,越过师爷去看站在师爷身后的仵作,“那白骨身上有一丝布条,还请这位郎君辨认一下那是什么布料。”

“布条?”仵作越过师爷走进去,在楚折梅的指引下看见了被放在碟子里的布条,那布条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像是被血肉与池水浸染过一样,成了一团暗色,他举起烛台照得近了些,摇了摇头,说,“时隔太久了,又是在水中,我大概猜测了一下,应该是粗布,能如此勾在盆骨上,大概就是里衣了。”

“里衣……”楚折梅看着那一点布条,又问,“依这位郎君的经验,这具白骨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时隔很久以后丢进去的?”

仵作摇了摇头:“这个似乎不太可能,如果时隔很久才丢进去,尸骨上不会一点其他东西都没有,而且留存的骨骼也不会如此完整。听说是先生第一个发现的这具白骨,当时先生看到的白骨是什么样子的?”

楚折梅低头回忆了一会儿,说:“是平躺在水底的,看上去很完整,当时太黑,灯光照的并不远,我也并没有看出些什么。但是如果像郎君推测的那样,这具白骨一开始就在水底没有被人动过,那么我觉得……”他看向师爷,“吴府中人都脱不了干系,而我猜测,吴员外的嫌疑最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吴员外说他上个月曾请人清理过池塘,至于他究竟有没有清理过……住在吴府临近的几户人家应该会知道些吧?”

“不错。”师爷点点头,“在下明日派人前去询问一番,还有关于那白骨何时缓过元神,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楚折梅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又听师爷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们都先回去歇息吧。”

“如此……在下便先告退。”楚折梅没再停留,径直出了门回到自己先前所在的客房。

阿坤还在院中扫地,不知是不是因为师爷对他说了不会赶他出府衙的话,如今的阿坤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直表现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了,他看到楚折梅进来,甚至还笑呵呵地朝着他打了声招呼。

“楚先生,屋子里已经重新打扫过了,被褥也是新铺的,还有那套茶具我也又重新刷了一遍,先生若是有事直接喊一声就好,我就在这院子里。”

楚折梅向他笑了笑,说:“我这里也没什么可吩咐的,夜了,你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那我把这里打扫完就回去,先生好好歇息。”阿坤轻快地说。

楚折梅进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阿坤仍在院中扫地,他只瞥了一眼就回过头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摆设和先前没什么区别,桌上一套茶具端端正正的放着,旁边还多了一只茶叶盒,也许是师爷吩咐搁下的。他在尹府君的抽屉中拿到的那支笔杆一直没有找到,那笔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好在那一叠手札已经被他随身收好,只是那手札已经被人看过了,而他还没有机会去找寻再往前些时日的那些手札。

尹府君绝对不可能只在那段时间内写下过那么一点手札,其余的会在哪里……他想再去探一探尹府君的屋子,然而阿坤仍在院中扫地,不知何时才会离去,楚折梅想了想,走到桌边,决定先给自己煮一壶茶。

韶安在卸妆,白露替她将发髻上的钗环取下,将头发披散下来,韶安随手将妆台上的梳子递给她,白露接过,轻声说:“王爷又去渤海王府上了。”

“十六郎宴饮,席间少不得又要互赠美人。”韶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遗憾地说,“只可惜我去不上,不然的话还能看看美人。”

“女郎——”白露气急,“渤海王殿下次次都送美人给王爷,王爷如今虽然还在拒绝,但难保哪一天生了兴致便接受了,虽然说女郎还会是王妃,但按着女郎如今对王爷的态度,说不准哪天王爷便不再顾着女郎了。”

韶安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白露哪点都好,就是对于这件事总是喋喋不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教了她那么多年都没能让她改了这以男子为天的想法,她并不想把师沅时时刻刻抓在手里,也不想自己除了依附于他便再没了别的能做的,他们又不是谁的附属品,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难道不应该在合乎情理的情况下遵从本心吗?

“也不知你这一点是随了谁。”韶安叹了口气,转头去寻白芍,却没有见到白芍的身影,于是问白露,“白芍去哪里了?”

“女郎忘了吗?方才伏娘子差人来送礼,女郎让白芍去清点礼单了呀。”

“哦对……”韶安差一点就忘了,自从上次在玉聪堂见了伏徵一面以后,伏徵经常以“与汝南王妃投缘”的由头不是来王府做客便是时不时送点什么新奇玩意儿,再不就是递了请柬邀她去一道游玩。然而这位伏娘子见面之后三句话不离师沅,将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展露在她面前,就差直接将“我要进汝南王府”说出口了,韶安倒觉得没什么所谓,她正愁找不到由头与师沅和离,如今见伏徵主动送上门来,她也乐得接受,师沅那边她是没找到什么突破口,但是……

“白露你说……如果王府中多了些女人,会不会热闹一些?”韶安冷不丁这样问道。

“女郎是很希望王爷纳妾吗?”白露不解的看着她。

这要怎么说……韶安有些头疼,于是随口敷衍道:“你还记得诗三百里有两句诗是说,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还有桑之落矣,其黄而陨。”顿了顿,她说,“伏娘子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对师沅起了心思的小娘子,只是她敢说,也敢做,当她开了这个头以后,后面的人前赴后继,难保那些人不会做出什么。”她掰着指头数,“王瞿昙你是知道的吧,洛阳城有名的病美人,虽然大家都知道崔十二娘是他的未婚妻,可仍然有不少胆子大的小娘子跑到他跟前去请他不要理会崔十二娘,转而与自己成婚——有未婚妻的尚且如此,区区一个没什么实权的汝南王,光是那一张脸又能让多少小娘子或是少年郎君魂牵梦萦?”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投个迷药啊、胁迫啊、威逼利诱啊……以此来逼他就范,白露你不懂,人心险恶,可不是说说而已。”

白露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女郎,但又一想她家女郎从前在谢府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罚禁足抄书更是家常便饭,即便是这样,她家女郎有段时间还不是经常扮做采花大盗游走于各家府邸……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淡了这个兴趣,并且连提都不提了。

“女郎这些话就只和白露说说就好,可千万别在王爷面前说。”白露放下梳子,将韶安扶进内室。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韶安坐在矮榻上,不知要做什么。

白露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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