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经武有些僵硬，面相？什么东西！在自己眼前狡黠笑着的女子究竟通过看他、观察他了解了他什么，从未有人一句面相这种东西去评判一个人吧？况且即使有，也早在看到他的一霎感到惧怕更加不敢靠近了吧。眼前这个女子竟然从他的面相中看出了他不欲让任何人知道的东西。

“面相？”沉默了良久，年经武还是很想知道竹寒到底是怎样看穿他的。

竹寒看了他两眼，接着将手抬起来，感受着身边的风哗啦着外袄，陷入沉思，想着到底怎么说才好，良久才开口道：“每个人有一副面相，还有一副心相，在相当少的人身上它们是可以统一的，迄今为止我只见过翠云一人。但面向上的东西，有些时候它会暴露心相。”

一直依稀传来的号角声，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此时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听到了，竹寒的心也跟着紧了紧，想着那个方向瞭望过去，心中很没有底。若是她和年经武一起出现他是否会对她们刀剑相向？眼前忽的闪过方才在牢狱里的情形，他压制住想起南宫曲的冲动为的是不让自己愧疚难过，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再见南宫曲了。

年经武领会了很久，将竹寒说的话他在脑中重复地想了很多遍，转了一轮又一轮才从算想明白了，接着便将目光投向竹寒，见她有些迷惑的神情，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

飓风突起，年经武说的话跟着风转悠了两圈便被带走了，竹寒也没有听见，也没有答话，年经武感受到了飓风的强烈，也知道自己的话，被风卷走了，但他已经没有了再问一遍的心情。脚用力一蹬逆着风向着更高的地方去了，接着便看到了两军对峙之势，久经沙场的他一眼辨明南宫曲处于弱势，要赢虽不是不可能，但很困难。

年经武为眼前的形式感到忧心万分，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而这一系列的变化又怎能瞒住竹寒呢？竹寒早在看到他目光眺望向远方是知道了他的担忧，竹寒也瞬间明了南宫曲此时情况危急，那末翠云的哥哥和段蕴也有事么？竹寒更加有新起来，急急道：“年经武我们快些吧，在这么磨蹭下去，会有不好的后果的，求你了，快走！”

年经武没有看竹寒一眼，而是目视前方，一直看着黄色沙漠绵延而去的方向，他不明白为何看了这么多年的荒漠，依旧这么陌生、可怖，明明放眼整个荒漠无人的敌得过他……

竹寒开始推他，不停的推良久年经武在看向她，却眼生空洞的很，想要把竹寒吸进去一样，没一会儿他又恢复了，看向竹寒，问道：“怎么？”

竹寒无奈地摊了摊手，但心里很慌是以并未在多做些什么事嘲笑他而是很快开始了自己的问题。道：“快些去，快些。”

“我何时说要去那边了？或者，我何时说过会带你去了？”年经武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了起来，竹寒被吓了一跳，觉得很可怕，不知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她一开始并不打算将她送到南宫曲身边么？

“为何？！”竹寒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带着一些怒意地问道。

“为何？我说过吧，你不能死，知己难得易失，这次我不能轻易放手了，更何况我根本就知道远方的奸险和危难，又怎会放你过去？我将你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只需要在那里等着就好，到时我会将南宫曲带来见你。”年经武认真说着，竹寒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想要反驳他，却找不到什么破绽或者可以说服他的地方，竹寒有些落寞地垂下头。

年经武看她那副神情，暗咒一声：“女人就是麻烦。”由于风声太大的缘故，竹寒听不见她说的话，而他也知道他听不见，所以说的很放心。

竹寒接着看向他：“还没到么？你……不会累么？”竹寒环视了四周，方才翻过了一座山，如今一直走在这这绵延的荒漠之上，南宫曲在南国的长街上抱着她前行都会有些气喘吁吁，如今她还有着身孕自是比那时重多了，这个男人一直抱着自己前进，竟然还有精力同自己说话，连气都不带喘的，真的不累？

年经武从竹寒眼中看出了很浓重的怀疑，他不禁笑了出来，但很快被脑中突然闪过的景象弄得僵住了。有个男人端着茶水站在一边看他皱眉和眼下青黑，像是都吓到了一般来到他面前关切的问道：“你累么？”

那是他怎么想的？

哦，是了他骂了他，还罚了他。他讨厌被人揭短，被人关心和担忧，他认为只有弱者才需要那些。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的假意关心，他对他的关心言辞恶毒，那并不美好，初见并不美好。

后来他依旧喜欢问他“累了么”，但那是真心的，他能分辨。但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个不仅关心她还了解他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突然变得真情实感起来的年经武目光柔和而温暖，但那里面还是潜藏着暗淡和悲伤，竹寒看的明晰，或者该说竹寒本就是这样，比起别人好的情绪她反倒更能看到别人的悲恸和绝望。竹寒的心也跟着颤了颤，长久以来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人的事，，如今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竹寒才彻底坚信这个人经历过太多的大事，那里面有着很多的隐情和不可言说的悲哀。

我们总会知道有人经历着黑，有人经历着暗，有人永远活在阳光下。

竹寒那句“你……不会累么”没有得到答案，但她却知道眼前的人因为自己的话，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怎样的忆起从前，竹寒怜悯他，怜悯他的强大。

两人之间沉默了太久，竹寒早已放弃了得到他的答案了，却还是得到了，他说：“累过。”似乎是觉得这话不足以表现自己的想法，他又接着说道：“如今没有那么大的任务了，也不用忧心那么多了，不会累了。以前……确实有些累。”

以前怎会不累？为了变强没日没夜的练武，为了隐藏自己不愿让人知道的部分拼命伪装，为了激励士气绞尽脑汁。为了抵御可能的攻击每日都在部署着……怎会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