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蘑菇汤，番茄浓汤，南瓜浓汤，奶油海鲜巧达汤，牛茶配忌斯条，罗宋汤你要哪一个？”
老教皇翻了翻手中的菜单对坐在对面的提奥多问道。
“唔，奶油蘑菇汤？”
“那就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番茄浓汤。”
老教皇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侍者微笑道：
“先生，我们要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番茄浓汤。”
侍者拿着纸板和笔刷刷的记录着，老教皇继续翻着菜单时不时和提奥多交谈。
“你还要吃点什么？”
“噢，教父有什么？”
见提奥多胡乱的翻着菜单，还问这种问题侍者哑然的看了一眼提奥多，上下打量了一番，注意到提奥多有些空洞的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真是可惜了呢，这么俊美的少年居然是个盲人。
“沙拉有土豆沙拉，鲜果海鲜沙拉，正餐有西冷牛排，肋眼牛排，肉酱通心粉，海鲜通心粉，土豆泥，炸鱼薯条，牛油果大虾披萨，夏威夷风光披萨，新奥尔良风情烤肉披萨……”（必胜客我对不起你）
提奥多默默的听老教皇念叨完，很失礼的将胳膊肘怼到了餐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的看向对面老教皇的方向。
老教皇放下菜单看着提奥多，自然也看到了提奥多略失礼的动作，不论是将胳膊肘放到餐桌上，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别人看，这都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这要是放到以往肯定少不了一顿斥责，然而老教皇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吃点什么？”
提奥多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笑，笑的时候脸颊旁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我可不可以点一份煎鹅肝。”
“就一个煎鹅肝吗？”（煎鹅肝配番茄鱼子酱超好吃！）
“是的。”
提奥多点了点头
“因为我没吃过。”
“怕是不够吃吧？你是在为我省钱吗？”
老教皇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剩下的教父替我点了就好了，和平常我们吃的差不多的就好了。”
提奥多无所谓的道。
“那就再来一份煎鹅肝，一份西冷牛排和……”
“先生就这些了吗？”
“是的，如果有需要我们在点。”
“那两位先生牛排是要胡椒酱还是蘑菇酱？”
“忌辣，自然是蘑菇酱，我的孩子对辣过敏。”
说到这，老教皇笑着微微点头将手中的菜单双手递还给了侍者，并说道：
“谢谢你的服务。”
“谢谢”
提奥多也轻声道，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在老教皇对他灌输的价值观中，人是没有三六九等的，职业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他们都是平等的值得尊重的，只是分工不一样罢了。甚至老教皇还说过虚应故事浮夸肤浅的贵族们还没有一个拥有梦想的奴隶更值得尊敬。
侍者也露出了一个与刚才公事化的笑容完全不同的真诚的笑容。
老教皇起身来到提奥多身边，拿起餐巾垫到了提奥多膝盖上。
“谢谢教父。”
趁着侍者还没有将开胃菜送上来提奥多抓住了老教皇的衣袖忧心如酲按捺不住的在老教皇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
“教父，你真的不在意那件事了吗？”
“什么？哪件事？”
“就是那件和那件……”
提奥多抿了抿嘴，紧张的低声道。
老教皇感到有些头疼，这么抽象的形容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见老教皇还没有明白提奥多有些着急，握住了老教皇的手往下拽了拽，老教皇微微弯腰，提奥多凑到老教皇耳边轻声道：
“就是魔药和日记……”
“怎么害怕别人知道？”
老教皇哑然失笑揉了揉提奥多的头发。
提奥多不太好意思，有些扭捏的道：
“魔药，唔，被人知道了丢人……”
“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为了确保我们的阁下不会因为羞愤而在闹出这样的事，所以绝不会在多出一个人知道的。”
“唔，那就好那就好……”
“至于日记里记述的这件事嘛……”
老教皇顿了顿，提奥多抱住老教皇的胳膊，带着哀求道：
“教父，把这件事忘了好不好，教父相信我，我不是恶魔，我以后绝不会在做这样的事了，教父相信我，教父忘了它好不好……”
“我已经说了我不在追究了，你还想它做什么？”
“教父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好不好？”
“你又在担心什么？我说了不会在怪你，也不会继续追究了，这件事也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老教皇揉了揉额角，看着面前一副你不说自己忘了我就不撒手的提奥多感到无可奈何。
“而且我的傻孩子，就算我说我忘了，你以为在记忆里就会消退吗？跟我说说你还在担心什么？你跟我说我就真的将他忘掉。”
“我怕教父因为这件事就对我嗯……”
提奥多吞吞吐吐的道
“芥蒂？偏见？厌恶？防备？”
提奥多点了点头，低着头轻声道：
“因为教父本来就不喜欢我，所以我怕会让教父更加讨厌我，尤其是我还做了这种下作的事情，我不想让我在教父心里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形象变得更差。”
“既然担心就不要做，省的事后后悔。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没有闹出大事情，你在最后也收手了悬崖勒马取回了替换的药物，事后也有忏悔之心，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老教皇沉声道，看着垂着头可怜兮兮的提奥多，心里一软也说教不下去了。
“当然我也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任何的芥蒂，偏见，厌恶，防备。你在我心里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老教皇揉着提奥多头发柔声道，别说这头发的手感还真是不错。
不过有一点是老教皇疑惑的，提奥多的日记上有一处涂抹的痕迹，似乎也是一个名字，看提奥多日记上记录的文字，似乎是这个家伙在蛊惑提奥多去做这种事。
听到老教皇的保证提奥多松了口气，但当听到老教皇的下一句话再次紧张了起来。
“可我还是不相信我一向乖巧的孩子会做这种事，我的还在能告诉我是谁在教你这么做吗？”
提奥多摸了摸鼻子，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用一种略显古怪的语调轻声否认道：
“没有”
只是怎么听都觉得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这么看来还真是有人蛊惑啊……
一看提奥多这样子老教皇瞬间就明白了，老教皇也没有继续追尾，而是笑呵呵替提奥多理了下衣襟坐回了对面的座位，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是充满了怒火与杀气，在生气之余也不禁好奇是谁居然能将提奥多的心理把握的这么好，能鼓动的了提奥多冒着失去一切都风险去做这种事情。
虽然老教皇掩饰的很好，但提奥多跟在老教皇身边多年，又一向敏感。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也隐隐感到了老教皇心里的不快。
“教父，不要生我气了……”
提奥多还以为是老教皇还在生自己的气，担忧的道。
“没有，我没有对你生气，是对别人。”
老教皇笑着道，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单纯的人无疑更容易被人利用，虽然提奥多小时候很聪明，但聪明和智慧向来是两码事。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享用晚餐，老教皇刻意的引导着提奥多的思维向一些愉快的话题转，尽量避免一些敏感的话题，尽力的向他表达自己的善意，打消他脆弱内心中的层层顾虑。
“你感觉如何？”
“味道不错。”
两人步行在圣城的街道上，夜晚繁星点点，最明亮的北极星正高悬在圣山之顶。
“那我们以后再来吃。”
见提奥多开心，老教皇也感到高兴。也许最开始的初心并非如此，但时间会改变一切。
老教皇拉着提奥多的手，二人的背影就像真正的长辈和其子嗣一样。老教皇看向提奥多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之色，就像是看着自己最疼爱的晚辈一样。
提奥多轻轻摇了摇头
“教父，太贵了，这不值得，尝一下就好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老教皇又是习惯性的将放到提奥多的头发上搓揉了一番。
教皇宫内，老教皇右手拿着一本书，左手伸直放到了提奥多脖子后，任由提奥多枕着。
“你觉得过几天我将我的上位天使的圣痕传给你如何？”
老教皇拍了拍正靠在他胳膊上的提奥多的肩头道。
“教父，这怕是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身体里的两种力量最不济也需要保持一个平衡，现在平衡被打破了，需要更强的力量去压制。上位天使的圣痕正好适合你。”
老教皇见提奥多有些不情愿，还道他是扭捏或者是顾虑其他人的看法，于是笑着补充道：
“不用担心旁的，没有人会多说什么的，只要不做危害教廷的事就可以，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做对教廷不利的事，是不是我的孩子？”
“当然”
提奥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枕着老教皇的胳膊，转头看向老教皇正色道。
“我永远不会做对教父，对教廷不利的事情。”
“这不就是咯，所以安心接受这枚圣痕就好了，他会带给你莫大的帮助，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最后变成恶魔。”
老教皇看了一眼沉默的提奥多，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你啊，总是想的太多了，你怎么就会觉得教廷的修士们对你的意见很大呢？相反他们都对你很满意，你的风评绝对要比沃兹要好上的多，你碰见的只是少数，没想到这么巧就是了。”
面对老教皇给予的厚礼，无数人渴求的际遇，提奥多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却也没见有多欣喜。
“你不高兴吗？”
老教皇微微皱眉。
“教父，我并不认为圣痕在我手上有什么用处。”
提奥多顿了顿，继续道：
“相反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知道从有记载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个被恶魔寄生的人能有好结果，他们无一例外，不是被恶魔占据，同化，就是同样堕入黑暗，区别只有他们保持独立个体的时间长短罢了。”
提奥多停顿了一下，有些落寞的道：
“虽然我不认为我是个恶魔，也不喜欢别人认为我是个恶魔，但是这无法改变我本身就是恶魔的本质，就算现在不是，以后迟早也会是。”
老教皇看着心情低落的提奥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因为他说的事实，如果没有意外，或者说没有奇迹的话，这个自己当做子嗣来疼爱的孩子，迟早也会与那些人一样。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这么说。
“既然没有先例，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做第一个先例呢？”
提奥多抬起头看向老教皇
“这几乎不可能”
“只是几乎罢了”
老教皇摇了摇头
“虽然机会渺茫，但不代表没有机会。即使毫无希望，但抗争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我的孩子永远不要忘了抗争与奋斗，这也是我们人类屹立于各种族之巅的源泉。”
“也许最开始的我只是希望研究一下你，在你控制不住后将你处理掉，这一点我并不瞒你，当初，我确实有这样想过。”
“不过后来渐渐变了，我并不希望这是你的结局，我希望你能摆脱这种宿命。相较于你自暴自弃的堕入黑暗，我更希望，更宁愿看到是你经过挣扎……即便最后失败。”
“我的孩子，你连直面死亡都不惧怕，那还有什么值得你惧怕的呢？连我都相信你，你又有什么理由不信任自己呢？我记得你以前很骄傲的，你是最有天赋的魔法师，最年轻的大主教，你应该骄傲，你真的甘心放弃一切，屈服于寄生在你体内见不得人的家伙吗？”
提奥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
老教皇欣慰的笑了笑
“我的孩子，只要你还活着，你还有思考的能力，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绝望。”
“绝望只是懦弱的人止步不前的理由。记住，抗争本身就是一种希望，人类就是在所谓绝望中不断抗争才得以延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