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作者:小未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14

晚秋的早晨,昔日的鸟叫声少了许多,他们大多去了温暖的南方,剩下的都有什么鸟呢?剩下的是麻雀,是被这里的人们称作‘大家贼’的麻雀,因为它们总偷吃人家的粮食而得名。那些浪得虚名的鸟儿们在寒冷的冬天来临之际,离开了这片曾经富裕即将被白雪覆盖而面临贫瘠的土地,撒手不管了。麻雀们留下来了,它们从来没有过好的待遇,却无怨无悔的留下来,留在这些称它为大家贼的人们身边,好让他们的冬天不至于太孤单。

房檐下并排站着两只小麻雀,它们不知为什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不停的叫,把嗓子叫哑了还在叫。难道昨夜也是它们的新婚之夜,折腾了一夜还不足以把它们的精力消耗完,难道爱情变成了婚姻还阻挡不了它们继续缠绵的谈情说爱。

符锐被典典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脂粉味唤醒了,他睁开眼看见典典乱糟糟的头发,仿佛两个初次结婚的小麻雀搭建的窝。典典慢慢睁开了她那双妩媚的大眼睛,由于平常那绿绿的睫毛油没有了,她的双眼皮显得很薄很宽大,只有那浅浅的一条褶。典典象鸭一样的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去听窗外小麻雀的叽喳声,她那象征喜庆的红妍妍的耳坠就像钟摆一样滴溜溜的摆动。

典典闪亮着眼睛问符锐:“你说两只麻雀是怎样认识的呢?”

“这说不准,有别的麻雀介绍的,也有萍水相逢,一见钟情的。”

“那麻雀的巢是他俩谁盖的呢?”

“是他俩一起盖的,但男麻雀干的多一些。”

“那他俩在还没有生蛋之前,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吗?”

“是的,他们如果不住在一起,女麻雀生出的蛋就都是瘪蛋。”

“瘪蛋是什么意思呀?”

“就好比春天种了一粒籽,秋天没有结果,那个籽就是瘪籽,那个蛋就是瘪蛋。”

“那么怎样才能避免不生瘪蛋呢?”

“我觉得如果只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想我是什么意思不用解释你也能够猜出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下流犯!”

屋檐下两只麻雀飞到了楼顶,深秋的晨光寒冷而温暖,两只麻雀在晨光中像调皮的两个小孩。它们并排着脚横着蹦,一会往左一会往右,步调一致,如果不一致了就咚的一下撞在一齐,于是就跳起来打架,一个把另一个按在地上,用两只脚踩在她肚子上,呼啦啦的扇着翅膀,另外一个就尖叫,一不小心就从楼顶上摔下来了,掉到半空中还抱成一团,快要落地了才呼的又飞上来了,继续打闹。金黄色的晨光洒在它们身上,使它们的形象特别圣洁,仿佛天堂里那些长着翅膀的小天使。

典典就想模仿那两个小麻雀。她突然袭击,去嘎吱符锐的腋窝,遭了偷袭的符锐便开始还击,他用他那比典典的手差不多大一倍的手去嘎吱典典,典典怎么受得了呢!典典狂笑的四处躲避,符锐不知深浅的穷追猛打。典典跳起来就跑,符锐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抓住了典典的脚,可想而知一个奔跑的人被别人抓住了脚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这样愚蠢的动作在这个世上只有符锐这个天才才干得出来,难怪典典昨晚跟符锐说随便他怎么弄她只要不把她弄死就行。符锐听到‘咚’的一声,这‘咚’的一声很熟悉,符锐和典典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符锐一通动作之后发出的,受害者都毫无例外的是典典,这次也不例外。典典跌倒在地板上,脑袋和手同时着地,如果她对符锐还不够了解的话,她会脑袋先着地的。典典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脑袋,低着头一声不吭。符锐像每一次闯完祸那样懊悔不已,这个笨嘴本舌的家伙这时候除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也说不出一个新鲜一点的词来。典典幽幽的说:“你别说了,我已经习惯了。”确实,凡是跟符锐接触过的女孩子都知道符锐是一个拥有荒唐的浪漫的人,如果谁一时糊涂接受了他的浪漫,谁就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符锐闯完了祸就会动用他那些惯用的技俩,他去吻典典的头,吻典典的手,拿典典的手打自己的头。典典对符锐在干什么和下一步将干什么都了如指掌,典典对这些毫无创意的做法都默默的忍受了。典典用手托着符锐的脸,像一位母亲看着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心事重重的盯着他的眼睛,伸出另一只手,用那水葱般圆润的手指打了符锐一个耳光。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结婚第一天,你就打老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符锐被这个如妖精一般阴柔的典典征服了,他痴痴的盯着典典那饱满的唇,脸上的温度开始慢慢的爬升。典典在某些时刻和符锐是有灵犀的,符锐的升温也被典典捕捉到,典典的脸也开始潮红起来。典典的眼睛不小心抬起来和符锐的眼睛一碰,符锐就立即扑上去抱住了典典,典典就迎合的仰躺在地板上,她急促的呼吸和滚烫的脸对符锐是极大的诱惑。

由于受两个小麻雀的影响,符锐和典典想象小麻雀那样做许多高难度动作,一个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柔软,二个是因为他们没有小麻雀的那一双翅膀,所以他们的动作显得有力度有节奏,但脱离不了人的生理限制,后来他们并没有做出前人没有琢磨出来的新样式。然而即使这样,符锐和典典做的太激烈,避孕套还是不知道弄哪儿去了。地下找了半天,找不着,床上找了半天,也找不着,最后符锐怀疑在典典那里面,问典典是不是,典典说那里面现在麻舒舒的,感觉不出来,符锐就伸手指头去够,也够不出什么。于是又到处找,怎么也找不着,符锐开动脑筋分析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在典典的那里面,于是使劲伸手指头往里够,胡乱的搅和了半天,终于从一个旮旯里把它搅出来了,早就空空如野,啥也没有兜住。符锐对典典说:“完了,怀孕了。”典典立即就不知所措起来。

两人蹲在厕所马桶上,仔细算日子,算来算去,正好在危险期,符锐和典典互相望着,亦怕亦惊亦喜,最后符锐说:“干脆怀上孩子,生下来得了。”典典羞的满脸通红说:“哪怎么行,生了孩子,我也不会带。”符锐说:“谁会带呀,不都是慢慢学的吗。”典典就开始发愁了:“我们跟谁学呢,总不能象小狗小猫那样养吧。”符锐说:“喂养孩子是动物的本能,那根本就不用学,女人都有那样潜在的能力,只不过你现在不知道,到时候你自然而然的就会使用了。”典典半信半疑的说:“我真的会吗,那我怎么不知道呢?”符锐说:“你到时候必然会,你都不受你自己控制了,就象婴儿喝奶根本就是天生的本能那样。”典典说:“我都不受我控制?那我不是精神病吗?”符锐说:“你不是精神病,你那样是正常的反应,别人也都是这样的。”典典嗔笑的说:“你知道那么多,你是不是有经验呀?”符锐假装正经的说:“我小时候在四川农村有一个媳妇,那时太小不懂事,过早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生下了一个可怜的小男孩,他的皮肤是黑黑的,可能我的祖先是非洲那边过来的……。”典典说:“你滚你的吧!说正经的。”符锐马上说:“我又不是球,怎么滚。”典典生气的说:“那你就去死。”符锐说:“去哪死,你给我找地方呗。”典典说:“你远远的到外面去死。”符锐说:“我不会死,你教我呗。”典典说:“你拿你的裤腰带上吊。”符锐说:“如果拿裤腰带上吊,裤子不就掉下来了吗?”典典骂了句:“下流,不跟你贫嘴了,你到底说怎么办呀。”符锐笑呵呵的说:“这是好事情,是非常正常的好事情,别人想怀还怀不上呢,我父母正等着我后继有人呢。”典典说:“那如果没有生男孩怎么办?”符锐说:“嗨呀,后继有人是指后面继续有人,只要生一个就行了,还能保证他是男是女呀,谁那么大的本事呀。”典典说:“这话我愿意听,只要是咱俩的孩子,管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欢死了。”

这个年代,女孩子结婚都是二十五岁以上的事情,等到生孩子基本都三十了,典典现在才20岁,就要生孩子当年轻的妈妈,她心里怎么想的呢?典典这么想的:我20岁生孩子,等她16岁的时候,我才36岁,我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起在街上走,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两姐妹呢!我和她有共同语言,她喜欢的我也喜欢,她讨厌的我也讨厌,我们在一起相处是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呀!

符锐对典典这种想法也不反对,他想以后他和典典还有孩子在街上走,别人都以为他有两个女儿,他给别人解释,那个大一点的是他太太,小一点的才是他女儿,并且附加一句:她是她亲生的。也许这两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子都会非常自豪吧。

这两个刚刚结婚还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向任何人取过经验的长不大的孩子,坐在地板上开始懵懵懂懂的遐想了。符锐摸着典典平平的肚子,像真事一样的说:“现在她有多大了呢?”典典毫无依据的说:“应该有黄豆粒那么大吧。”符锐说:“不可能那么快,一个星期以后差不多才那么大。”典典悻悻的说:“怎么那么慢呢?”符锐说:“那么慢?等到8、9个月时,她像大皮球那么大了,吊在你肚皮上,你就不嫌慢了。”典典生气的说:“你怎么比喻的,你怎么能把她比喻成大皮球呢?她就是她,她什么也不象。”符锐说:“象,象我、象你。”典典说:“象我,才不能象你呢?”符锐问:“为什么不能象我?”典典说:“因为你不好,你结婚第一天就打她妈妈。”符锐一下想起来了,赶紧去看典典的额头,典典的额头上没有什么,又去找头顶,什么也没有找到。符锐说:“不可能呀,怎么能没有呢?”典典都快气哭了:“当然得有了,你哪次不给我留点纪念,在我脸上,这就是罪证!”符锐找了半天,就是没有仔细看看典典的脸,这下看到了,就在典典的颧骨上,稍稍有一点青。典典说:“幸亏我对你早有准备,用手先扶了一下,要不今天就无法出去见人了。”符锐看看典典的脸,典典那粉嫩粉嫩的脸蛋上青了一块很不好看。符锐说:“典典,你洗洗脸,我给你打扮打扮吧。”典典说:“我们应该先吃饭,吃完饭才能打扮。”

符锐于是和典典开始做新婚的第一顿早饭。饭菜是这样安排的:典典做菜,也就是把昨天的剩菜热一热再吃;符锐做饭,就是煲一锅米饭。

典典边干活边唱歌,典典把菜下到锅里的时候,锅劈里啪啦的响她就放开了嗓子的唱,等锅里添了水,声音安静下来,她就开始轻轻的吹口哨。典典一手插腰,一手扶在门框上,歪着脑袋,嘟着嘴,嘘嘘嘘的就吹起来了。符锐看着典典的样子说:“你女流氓啊你?”典典说:“怎么的,我愿意。”符锐边淘米边吓唬典典:“你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信不信我扁你。”典典说:“我好怕怕,我好怕怕。”然后立刻严肃的说:“你扁一个试试!”符锐说:“我就不信了,我扁了你天会塌下来。”上去就在典典的屁股蛋上轻轻的踢了一脚,典典就立即静止了,眼睛开始冒凶光,嘴开始憋气,她正在这样慢慢的蓄劲。符锐就歪着脑袋,看她蓄足了劲要干什么。典典的眼睛开始骨溜溜的转,她在找东西,她看勺符锐就把勺递过去,她看筷子符锐就把筷子递过去,典典哪是需要这些,典典的眼睛在厨房里转了一大圈,最后落在案板上的菜刀上!符锐大吃一惊,刚想去抢,菜刀已经稳稳的握在典典手里了!也可能东北的娘们骨子里都有一股虎劲,水做的典典也不例外。杀人啦!符锐大叫一声,拔腿就往屋里跑,典典就在后面追,追到床边,符锐腾的一下就跳上床,一只拖鞋飞到了床上,另一只拖鞋像暗器一样冷不丁的就打在典典的脸上,典典气红了脸,说:“符锐你个死小子,我跟你拼了。”符锐吓的边拿拖鞋乱划拉边求典典:“典典,我的好典典,我再也不敢了,好典典,以后都听你的,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要不干啥,我就是你儿子。”典典扑哧一下笑了说:“谁他妈倒了八辈子霉,要你这样的儿子。”符锐看典典笑了,就恬着脸顺着墙慢慢往典典跟前凑乎,边媚笑边说好话,符锐要能把这副嘴脸用在他们领导和领导的领导身上,那他就老厉害了,可惜符锐只会拿这个哄他老婆。典典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一时间还想不出来怎么样去惩罚他,最后左手拿刀,右手揪着符锐的耳朵,踮起脚把他揪到厨房里去做饭。

符锐把淘完的米倒到电饭锅里的瞬间,符锐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典典问符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符锐让典典自己去看。典典看了好长时间终于看明白了。符锐没有把电饭锅里面的锅放进去就把米到电饭锅里了,300块钱的爱德华电饭锅用世上最简洁的方法坏掉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典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黑,典典扑到符锐的怀里一会捶他的胸一会捶他的背一会掐他的手一会掐他的胳膊一会呜呜的哭一会哈哈的笑,最后这两个疯子抱在一起坐在厨房的瓷砖上哈哈哈哈的放声大笑,笑的坐不住了,笑得躺在地上来回滚,笑的肚子都疼了,笑得都直不起腰来,笑得都没劲笑了,典典就开始嘤嘤的哭了,典典说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呢,怎么能摊上这么个傻老公呢,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哭了一会想想又开始笑,符锐这个脑袋被驴踢的开心的了不得,他非但没有觉得把吃饭的家伙什儿弄没了太可惜,反而觉得弄坏了吃饭的家伙换来这样开怀的大笑非常值得。

新婚第一天的第一顿饭,符锐就把做饭的电饭锅弄坏了,他们吃的第一顿饭是商店买来的方便面。

符锐跟典典一起吃着香喷喷的方便面,符锐给典典计划着今天的日程。符锐先给典典化妆再陪典典出去散步,往城边的农田里走,去看小鸡小鸭小虫小河,典典入迷的听着,后来说:“那你不要再害我了好吗?”符锐说:“典典你这样讲话就有些没意思了,我每做一件事都是周密安排的,我是干什么的,我是搞电脑的,我是按程序办事的,除非在万一万一万一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意外,但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典典问道:“那为什么万一总是出现呢?”符锐红着脸说:“典典你有的时候真是太直爽了,你一点也不给你老公留面子,哪怕就那么一丁点。”典典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好吧,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把我弄死就行。”

符锐开始仔细的给典典化妆,描眉描眼线抹腮红描唇线。所以被符锐打扮完的典典如果挡住头发,只看她的脸,那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靓女,如果再加上头发,就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非洲火鸡。

典典的手是符锐见过最美的一双手,典典的手指是那种像水葱一样圆润尖尖的,典典的指甲晶莹透明健康而性感,任何一种人造的指甲也没有典典的完美,符锐不知道如何来打扮这样的一双手,符锐不敢把任何的一种指甲油涂在典典的手指甲上,因为符锐怕任何一种色彩都不能使典典的指甲完美,因此典典的指甲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符锐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而典典的脚趾却容易许多,典典的脚趾微微有一些弓形,即使细长也没有一点骨感,典典的每一个脚趾甲都很圆满,即使她的小脚趾甲也不像东方人那样残缺不全。这样的一双脚是应该好好打扮打扮的。符锐把典典的脚泡在温水里,给它轻轻的揉搓,典典总爱光着脚丫穿凉拖,结果她的脚因为总被人看就变得很受看,不像那些总藏在鞋子里的脚,冷不丁拿出来是无法观看的。典典的脚像其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样健康而美丽。符锐把典典的脚清洗干净,拿手巾把它擦干,把典典抱到床上,典典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符锐,好奇的笑。符锐从典典的化妆柜里找到去光水,用棉签把它均匀的涂在典典的脚趾上,把典典以往那斑驳褪色的指甲油细细的擦去。符锐用脱脂棉把典典的每一个脚趾都细细的擦过之后,用自己食指的指甲盖在典典每一个脚趾盖上轻轻的磨。典典感到无比的温馨和舒服,典典奇怪的问:“符锐这样做有什么用呢?”符锐说:“这样可以使趾甲表面光滑明亮。”典典问:“这是你以前学美容时学的吗?”符锐说:“不是的,没有哪本书介绍过这种方法,这是我专门为典典设计的。”典典痴痴的看着符锐,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描述此刻的心情。符锐把脱脂棉搓成一个个小条,把它们夹在典典的脚趾间,先用无色的保护油涂匀了典典的每一个脚趾,再用那种玫瑰色的趾甲油均匀的涂在典典的脚趾甲上,最后涂了一层光亮的保护油,典典的每一个脚趾甲都熠熠生辉,符锐和典典都满意的看着这一双脚,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它甚至都要和典典的手比美了。

典典穿一件买来就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衣和一件买来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牛仔裤是7分,能露出半截腿肚子,显得高高条条,像整装待发的运载火箭。

典典穿一双细丝带的凉拖,典典的脚穿上这样的最善衬托的鞋子,那是世上的绝配,那种妩媚和性感是要命的,符锐看了一眼没敢看第二眼,符锐如果看了第二眼今天恐怕就走不出家门了。

符锐西装革履,不用怎么打扮就帅的不得了。这两个亮丽的年轻人,不去热闹的商场购物,却去乡下的田间兜风,这就是符锐和典典的出生与其他人不同的表现。

往乡间的小道越走越远,这是梦幻一样的地方。太阳不知在天空的哪个地方,四周的光线粉红粉红,疲倦的植物耷拉着脑袋似睡非睡,有间谍飞机一样的蜻蜓常常猛的俯冲下来,撞在典典粉嫩粉嫩的脸上,吓的典典猛的一个下蹲,把符锐也跟着吓了一跳。

符锐和典典携手前行,为什么要携手呢,是因为典典穿着突兀的凉拖而摇摆不稳吗?不是的,典典有着非常健康的身体和很强的平衡的能力,那为什么还要携手呢?不知道。

符锐不知道自己要把典典带到哪里去,典典也知道符锐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但是她跟着他走,管他想去哪呢,反正他不会把她弄死的,即使死,他也会陪她一起死,怕什么呀。如果一个谁家的女孩子是这样想的,那么大人们就不要再抱什么希望了,你就当她上了贼船还入了伙,你即使把她救回来公安局也不会放过她。

符锐和典典来到一座小桥边,那不是故事里说的那种断桥,渤海城没有这么浪漫的地方,那是一座被人们遗忘的弃桥,最大胆的人也只敢走到桥的一半,因为中间那一段确实是断了。符锐吹了吹一处桥墩,把典典安排在那儿坐下,自己在对面也坐下了。符锐把脑袋向左边歪着看典典,看累了又向右边歪着看典典,典典说:“你脑袋在我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我头晕,我害怕要掉下去了。”符锐说:“我俩一起掉下去摔死好不好。”典典高兴的说:“好的。”符锐说:“那你先摔下去,我掩护你。”典典生气的说:“要你掩护个狗屁。”符锐说:“那我先上,你掩护。”典典赌气的说:“行!”符锐就真的爬上桥墩,倾斜着身体把一只脚耷拉在空中学钟摆那样晃动。符锐做出这样危险的动作是绝对不能提倡的,有许多年轻男女就是这样开玩笑开出了人命的,前两天有一对骑摩托车的男女,女的去嘎吱男的的腋窝,结果把男的送上了西天,没两天女的也随他去了。典典理智的很,她跑到符锐面前,把符锐这个长不大的东西拽了下来,拉着他离开了这个危险的断桥边。

典典领着符锐走,在前面开路的人会惊起许多幼小的生物。小蚂蚱小蟋蟀和不知名的小虫虫都会挡住去路,典典小心的躲避着它们,不愿在这荒郊野外招惹是非。符锐像一头被主人牵着鼻子的牛,他用尾巴给自己和主人驱赶蚊虫。符锐的尾巴是几根狗尾巴草,符锐像杨晋使用三尖两刃刀那样使唤狗尾巴草,只不过他没有杨晋的第三只法眼,他看不出这些虫子中哪些是善良的虫子哪些是妖魔鬼怪,在他面前谁敢挡典典道的都格杀勿论。

在典典的面前有一只蝴蝶总是跟着典典的脚走,它把典典红妍妍的脚趾甲当成一朵艳艳的花朵了,它追赶着它,伺机就落在它的上面。典典注意到了这些,典典干脆就停下来,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把脚伸向前方。那只晕了头的蝴蝶就立即停在了典典的脚趾上。它轻轻的吸允着典典的脚趾,却没有察觉它和花朵的区别,也许蝴蝶并不是去采蜜,也许在这样的晚秋,蝴蝶再也找不到昔日的花朵,它仅仅想在这样的色彩下留恋片刻呢。典典看着五彩缤纷的蝴蝶,痴痴的入迷。符锐从后面赶上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挡住了典典的去路,原来是一只蝴蝶,居然落在典典的脚趾上,你这下流的东西,你这猎艳的混蛋,符锐像护花使者那样一把乎下去,把蝴蝶打了个稀巴烂,蝴蝶身体上那些粉尘和体内的那些残留物满满的乎了典典一脚。闯祸了!闯祸了!又闯祸了!符锐自己也知道自己又闯祸了,符锐转身就跑,典典穿着如此高的凉拖是无法撵上符锐的,典典脱下鞋就把它打了过去,鞋打偏了没有打着符锐打到草丛里了,典典一只脚弯在空中一只脚蹦着找平衡,在这种危难情况下,只要是男人就不会因为怕挨一下打就逃之夭夭,符锐当然是男人了,符锐又跑回来,跑到典典面前,抱着典典的腰不让她摔倒。符锐胡乱的道歉的说:“典典你别生气了,我劲使大了,不是故意把你脚弄脏的。”典典生气的说:“你这么狠,你是不是男人。”符锐说:“对不起,我把你的脚打痛了吧。”典典说:“你个笨蛋,我气的是你为什么这狠的打蝴蝶,人家碍你什么事了。”符锐说:“那只蝴蝶那么下流,像菜花贼一样,不打死它还留着它。”典典气极的说:“我操你妈符锐你给我闭嘴!”

典典赌气不理符锐,一个人低头的往前走,符锐想找个什么东西讨好典典,找个什么呢,符锐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不远处的草丛种有一朵紫色的野菊花,是那种大朵的,在这样的晚秋难得有这样开得正艳的花儿。符锐冲上去想把它连根拔起,符锐抓了一把用劲一扯,蓦地感到手指一阵刺痛,符锐缩回手一看,他的小指关节处被杂草割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此时还是白红白红的,一会就血红血红的了,符锐用另一只手把那朵野菊花摘下来,边看着受伤的手边朝典典走过来。典典先看见了符锐手上的野菊花,接着就看见了符锐手上的血,典典把符锐手中的花放在地上,抓过符锐的手,典典吓了一跳,符锐的手上划了深深的一道口子,典典心疼的拿着符锐的手,着急的满脸通红,典典左看右看不停的说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典典说她小时候知道野外有一种开紫花的植物可以止血消毒,但现在怎么找不到了呢,符锐看典典着急的样子非常开心,符锐一点也不疼了,符锐神秘的凑到典典的耳朵边说有一种东西能止血消毒,非常灵验。典典着急的问是什么,符锐把嘴凑到典典的耳朵边说了一个字:尿。典典呼的一下就脸红了,典典说:“你的手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这么下流呢?”符锐一本正经的说:“这是真的,我小时候在野外经常把手弄破,在伤口上尿一泡尿就好了,你没听说过老猴子用尿给小猴子止血消毒的故事吗?”典典嗔笑着看了符锐半天说:“那你去尿吧!”符锐背过身站了好半天,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平时他是解开裤子或多或少都能尿一泡,可今天怎么也挤不出一滴来,符锐转过身用一种极度的愁眉苦脸看着典典说:“我尿不出来,我真的尿不出来,求求你,你帮帮我吧。”典典惊讶的说:“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叫我尿吧。”符锐叹口气说:“还是老婆了解我,我就是这个意思。”典典说:“符锐你一天到晚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呀,你怎么这么下流呢?”符锐痛苦的把手高高的抬起,谁都能看见一滴欲滴不滴的小血珠挂在他的小指指尖。典典无可奈何的说:“符锐你来吧,我上辈子该你的,我是服了你了,我早晚会死在你的手里。”符锐兴奋的蹲在典典身边,见典典也蹲下来,撩开裙子,符锐就乐呵呵的把手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等典典尿尿。典典哭笑不得的看着符锐,皱着眉头酝酿了一会儿,就呼的尿出来一大股,把符锐吓了一大跳,拼命一躲,没有躲过,尿到符锐的新皮鞋上了。典典赶紧收了回去,淅淅沥沥的嘀嗒着,符锐怕浪费了,跑过去伸手接,呼的一下又尿挺老远。符锐抬头去看典典,这个典典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不停的说对不起。典典总结了一下,开始控制着力度和速度,然后真的象自来水那样哗哗的匀速尿了,符锐也象在水龙头下洗手那样顺便把手给洗了。

符锐和典典从此以后一直保持一段距离,典典警告符锐不许用手碰她,如果碰了回家就要把手剁掉。符锐敢携手而出却不敢携手而归,因为如果携手而归典典就要把手剁了!

典典甚至监督符锐,不许符锐的手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的头、脸、衣服、裤子,只许放在两边前后摆动。这样符锐就不会走路了,他走着一种被称作顺拐的步伐,勉强回到了自己的家。

到了家门口,典典不让符锐用手开门,典典让符锐把双手举在头顶,像缴枪不杀那样,然后从符锐裤子上解下钥匙去开门。楼上的一位老大爷从这经过,看了一眼没看懂,也没敢再多看,就惶惶的上楼去了。这年头,年轻人们让大爷看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典典进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符锐去洗手,但是有伤口还不能全洗,并且符锐一只手坏了,自己洗也很不方便,就由典典给他洗,洗着洗着典典就笑了,说:“算了,算了,尿也没有毒,就这样得了,但是你不许乱动,不要把手再弄坏了。”

于是典典就做饭,符锐在一旁看她做饭。早晨弄坏的电饭锅自己又好了,插上电又亮了,也许是水蒸发干了的缘故吧。符锐和典典的这顿饭是午饭还是晚饭呢,从时间上看,它介于两者之间,从效果上来看,吃了这一顿就不用吃上一顿了,也同样不用吃下一顿了。

符锐和典典吃饭的时候心里特别踏实,因为这是他们在自己的家中吃自己做的饭菜,符锐和典典确实不是在做梦,他们确实把那个叫作梦想的东西变成了现实。符锐看典典,典典也看符锐,这两个异乡跑来的年轻人,也许对世界上那种叫作‘踏实’的东西太了解了,这种踏实的感觉对于这两个人、尤其对于这两个人同时拥有简直是太美妙了。

从这以后符锐和典典时再也不戴安全帽了,因为那样的安全对他们已经没有意义了。

次日的朝阳如期而至,在这一天,典典的父母告别了儿女回老家去了。

王姐在这一天也赶来送别。王姐对典典家的喜事也格外的高兴,她尤其对典典妈很是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她说典典妈真有福气,招这么个好女婿,她以前受的苦算是有了回报。

回家的路上,典典问符锐:“王姨是不是有一些可怜呀。”符锐叹口气,符锐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使王姐有所改善,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王姐老有所养,她们那一辈人都有这个问题。典典说:“王姨跟我说过,如果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她想帮我们带孩子。”符锐说:“是吗,王姐以前跟我也说过呀。”

符锐和典典回家前,先到菜市场去买一点菜,典典说:“我们要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了,前些天就像在混日子一样。”符锐很喜欢典典的说法。符锐和典典买东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市场上人来人往,除了选购蔬菜的,有很多人偷偷的看美丽的典典,符锐虽然表情冷峻,但心里感到非常自豪,符锐这种人也不知是单纯还是缺心眼儿,如果把他脑袋里想的东西拿出来放电影,人们会哄堂大笑的。符锐不但喜欢别人偷看他的典典,还喜欢他的典典和别人打情骂俏似的讨价还价。也可能网络时代的资源是共享的,符锐把网络和生活弄混淆了。

回到家里,他们的家是那样的漂亮,典典满足的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跑到前阳台看大街,一会跑到后阳台看绿地。符锐就开始做饭,用那个结婚第一天被他弄坏后来自己又好了的电饭锅做饭。典典跑来炒菜,炒了一个豆角炒肉,炒了一个鸡蛋辣椒西红柿,做了一个青菜汤。这两个人慢悠慢悠的边做饭边谈天边打闹,这哪像是生活呀,就像在天堂里那样幸福。广为流传的只羡鸳鸯不羡仙就是以符锐和典典为标准的,如果天上的男仙女仙们看到人间这样的生活,你就是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他也会抛弃真身违背天条来换人间不过百年的爱情。

这两个小家伙做完饭就你一口我一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肉麻起来,后来也不知是吃饱的还是玩饱的。

符锐和典典趴在阳台上瞅大街,大街上的人们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符锐和典典对他们品头论足,讨论哪样打扮好看,哪样走路姿势优美,不知不觉就傍晚了。

远处的山林被夕阳的余晖染得一片烂漫,可能有留下的山鸟呼儿唤女,可能有常青的树木依旧盎然,也许即使在这样一个晚秋的夜晚,远离人间的山林里依然有一个热闹非凡的世界。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小麻雀,符锐和典典记得他们新婚的清晨,屋檐下只有一对小麻雀。古人把现在的时节称为‘雀入大水为蛤’,意思是鸟雀们都入水变成了贝壳,所以这个时节的鸟儿们越来越少。但那一对小麻雀从哪儿找来这么多伴儿呢?

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房檐边飞上飞下,也不知是老住户为新住户介绍这里的环境,还是新住户在四下里打量未来的新居。有一只奇怪的麻雀,它比任何一只都黑的多,印象里的麻雀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它是什么混血儿?典典说:“放屁,现在天这么冷,它晚上躲在烟囱里过夜,所以碳黑染了它一身!”天哪,典典的说法是多么的令人折服,典典的心肠是多么的善良,典典为什么想的跟别人不一样呢?

典典看着那一群麻雀,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他们下了蛋他们住哪儿呀?他们没有我们这样的两个卧室呀!”

“这些麻雀的生活条件确实不理想,他们轮流住巢里,其它的睡大街。”

“我们有一个家真幸福啊。”

“我们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家,不可怜吗?”

“才不可怜呢,现在大街上有许多没有家的人,他们怎么过呀?他们可冷了吧,他们也没有吃饱吧,他们都吃别人剩下的吧?”

符锐想起宿舍楼下长年住着的那个艺术家,那么多年他一直住在那墙脚下,没有任何人跟他讲过话,他也从不跟任何人交流,甚至是老人或者小孩,这样漫长的一年四季,他是用怎样的一种毅力坚持的呢?符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他难道也和符锐一样有了自己的一个归宿?

典典看着那些活泼却衣食无着落的小麻雀,轻轻的叹着气,典典伤感的样子是很可怜的。典典真善良啊,只有这样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曾经被所有人都蔑视的人,才会稍微有了一点温饱就想到那些流浪乞讨的人们,而从来就有优越条件的富家子女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同情心的。善良的人们要求是极低的,只要有一张床和一个搁床的盒子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一辈子了。

符锐和典典的婚假只有一个星期,符锐觉得这一个星期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他记得每一天太阳是怎样的升起,怎样的走过天空,怎样的落入山的那一边。典典却不记得什么了,幸福的女人是不清醒的,她只需记得幸福就足够了。

天气已经渐渐变凉,世上的万物都放慢了行走的脚步。古历上对这个时节的描述是‘蛰虫培户’,意思是自然界的小虫子都开始梳妆门户,准备过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