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凶残
作者:宁凡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89

歧国的王宫建于山顶,居高临下俯瞰着歧都。

已是深秋时节,行至半山,凉风袭人。

昭庆体弱,受不得风寒,贝衣解意地为她披上罩衣,玄木在一旁见了,心生嫉妒,便去拉贝衣的衣襟,“我也要!”

贝衣反手利落拍向他伸出的手臂,谁知玄木竟不躲避,“啪”地一声重响,惊得车内其余人等心下大颤。玄木照例呲牙裂嘴,却并不呻吟,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贝衣面色瞬间转白,下意识地收起那只手掌,唇角抽*动了两下,倒底没发出声来。

昭庆目光在二人身上巡视,不由得暗自叹息……

喜子见玄木挨打,倒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突然有了兴致为几人介绍起歧国的风土人情来。我们歧国虽然地偏人稀,却是林木茂盛、草原肥美,草原部族的矮脚马更是有名……”

一路沉默的阿黄突然插话道:“闻听草原上最大的两个部族世代仇恨,连年争斗不断,近来更是传出两族男女相爱,女子被族人以石刑处死,可是真有其事?”

喜子神色一滞,面上露出几许尴尬,“这……,公子刚到歧国,所知倒是不少昭庆看向阿黄,拧眉问道,“何为石刑?”

阿黄眸中现出一抹哀色,摇头叹道,“草原部族古老刑罚,对背叛部族的女子,一律乱石打死!”

昭庆闻听愣住。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小在深宫娇生惯养的她,怎会想象出世间有如此残忍的刑罚?

便是向来冷颜的贝衣。此时也不禁动容,眼眸轻转。正瞧见玄木罕见阴沉地一张俊脸……

将至宫门,喜子正色开口道,“想必各位已知我主子的身份,主子本也无意隐瞒,因而才将恩人请至王宫。望各位见到我王陛下,莫要失礼!”说这话时,他紧紧盯了玄木一眼。

玄木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昭庆不由奇怪,这人因何忽然转了性儿?若换作以往,他讥讽之言早已出口,今日为何如此地反常?

不及细想,马车已驶入宫门。

纵已入夜,王宫内仍旧灯火通明。披甲持枪的宫廷卫士森然林立。

昭庆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是行遍了四国地宫廷……

行至中门。玄木与贝衣同时变色。

“血气!”贝衣率先出口。两人相视,眼中均露出警觉之色。

昭庆转向喜子。“怎么回事?”

喜子面上重现窘色。抿嘴,垂头。

玄木叮嘱贝衣。“你留下,我去看看!”说着,便欲纵身下车。

喜子慌忙制止,“不要去!小人知情,告诉你们便是!”

贝衣冷声道,“还不快说!喜子被她冰冷的斥声一吓,额头已冒出汗来,哆唆道,“我说……,是新近建成地永寿宫,今晨,刚做了……”

他一吞吐,玄木着急,催促道,“做了什么?你倒是快讲呀!”

“这个……”喜子抬眼,偷瞧几人面色,不禁犹豫。一路看小说网16K.CN

昭庆沉声开口,“你只管如实说来,他二人并不会将你怎样。”喜子得了昭庆的话,吞下口水,避开几人的目光,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门祭……”

“什么?”不待众人反应,玄木已高叫出声。

昭庆与贝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倒是阿黄,闻言现出悲色。

“到了今日,还有此等事……”玄木已是气愤得几近暴跳。

贝衣忙追问喜子,“门祭是什么?”

喜子的头垂得更低,“门祭,便是新宅落成,为驱凶神,以活人……,活人鲜血为祭……,需生斩……二十名童女……”

“啊!”昭庆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出声。

“你主子好残忍!”贝衣咬牙道,“早知道,必不救你们!”

“不,不!”喜子急忙抬头,连连摆手,“不是陛下……”“呸!”玄木一把拎起他地衣领,“还想狡辩!”

“没有,小人没有……”喜子喉咙被勒紧,难过地几乎发不出声来。

“先放下他!”昭庆面色因愤怒而涨红,却是沉着声吩咐玄木。

玄木闻言,神情很是不情愿,手一抖,将喜子摔了出去。

喜子哎呦一声,撞上车壁,却是不忘低声叫嚷,“不是陛下……”

昭庆心下一动,望向阿黄,却见阿黄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对,阿黄缓缓点头……

昭庆顿时醒悟,低声追问,“那永寿宫可是为旁人而建?”

喜子轻声呻吟中,不住地点头。

年轻的歧王熙康,玉面锦袍,亲自往殿前迎候昭庆等人。

不待几人施礼,他已是微笑着主动上前道,“各位免礼,寡人备下酒宴,仓促之举,望各位见谅。”

喜子垂首凑近,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歧王目光顿时黯沉下来,看了眼昭庆,叹息道,“各位先请入席。”

斟上美酒,谴走宫人,歧王自喜子手中接过银制的酒杯,歉声道:“让各位受惊,寡人不能心安,便以此酒为各位压惊,请!”说着,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昭庆等人心情沉重,却也不愿驳他美意,沉默之中各自爽快地饮下杯中之物。

昭庆不语,其他人都不便做声,各各眼珠不时瞟向昭庆。

昭庆在犹豫。尽管心有疑问,却不知歧王可愿实言相告。

不料,这歧王却是先开了口。“寡人知道各位早就生疑,受困洞中。寡人,确是被人谋算!”

昭庆心生不忍,目光中不禁添了几分同情之色。

“好在,”歧王又道,“寡人命大。遇到各位,承蒙援手,方化险为夷。”

玄木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陛下的王国中谋害陛下?”

歧王苦笑。昭庆递给玄木一个眼色,阻他追问。

接下来的酒宴,实在算不上宾主尽欢,双方均有心事,多时沉默。好在有歌舞穿插,不至冷场。

便是异域美食,也不能令众人鼓舞。只是其中一道烤羊腿,歧王特意招呼阿黄。贝衣趁机低声地对昭庆道。“主人,这歧王看来自身难保。主人与他相交,只怕会惹祸上身!”

昭庆将歧王与阿黄相视的神情收在眼底,轻声安慰贝衣,“歧王虽年轻,却也非卤莽之辈。”

玄木在一旁忽然轻笑起来,昭庆与贝衣齐齐转向他,他只向二人挤眼,却不知何意。

酒过三旬,有宫人急急跑来,与喜子低语,众人只见喜子变色。

歧王皱起眉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喜子,喜子默默点头。

歧王叹了口气,转而对昭庆道,“寡人不便再留公子,请各位速随喜子离宫,寡人另寻时机答谢各位!”

昭庆闻言起身,淡笑道,“既如此,改日再与陛下相聚!”

离宫地行程,喜子似乎颇为紧张,不时拉开车窗,向外探视。

实在看不下去,玄木伸手拉住他道:“我们还未急,你急什么?好生坐下,我有话问你。”

喜子闻言顿时苦下一张圆脸,连连摇头,“别问小人,求您放过小人吧!”想是心知肚明玄木欲问何事。

玄木也不客气,抬手就在他的大头上拍了一下,“我还没问呢,你怕什么!”

喜子转向昭庆,“公子,小人真地不能说呀!这可不是要了小人地贱命嘛!”

昭庆也不忍心为难他,沉吟片刻道,“你不必开口,我讲,你听着便是,若我所言不差,你只需点头。”

喜子眨了眨眼,神色略缓。

昭庆看了一眼阿黄,低声道,“谋害歧王之人,是监国公主!”

喜子咬牙,眸中涌出忿色,良久,重重点头。

玄木笑着对昭庆道,“这法子好!”

贝衣瞪他一眼,“不要插嘴!”

只听昭庆又道,“今日宴请,也是避过监国公主。”

喜子未加犹豫地点头。

玄木不由低叫,“你索性直接讲出来不是更好,这里并无旁人,你倒底怕什么?”

喜子苦脸,左右看看,哀求,“小人不敢,监国公主耳目众多……”没种的东西!”玄木申斥道,“你主子处境甚危,你却贪生怕死!”

“我没有……”喜子几带哭腔道。

昭庆忙制止玄木,“行了,莫再逼他。”

喜子抹泪,轻声道,“主子遇险,也不是头一次了……”

几人这才真正吃惊,昭庆不由锁紧了眉头,直到返回居所,也未展开……

喜子匆忙离去后,昭庆将几人召至内室。

虽已是深夜,各人面上却是全无倦色。

昭庆径直问阿黄,“红门可有监探歧国公主?”

阿黄沉默着点了下头。

玄木不禁恼火,“你既知情,为何不早些讲出来?”

阿黄苦笑,却不反驳。

昭庆挥手止住玄木,探询地目光聚到阿黄面上。阿黄叹了口气,方低声道,“据闻,歧国的监国公主早生除王自立之心,不过是顾及国内人心,等候时机罢了!她起意修建永寿宫之时,便对身边亲信秘语,那里风水极佳,有朝一日,她会在那里登上王位!”

玄木不由呲笑,“既是对亲信秘语,你又怎会得悉?”

阿黄微笑,同样不予反驳。

昭庆却是忍不住心惊,“红门之人是如何混到监国公主身边,得其信任地?”

玄木闻听,不禁瞪大了双眼。

阿黄看他一眼,方恭敬地回答昭庆,“公主果然聪慧,不过公主无需担心,歧国公主与公主不同,她,有特殊嗜好,才予人可乘之机!”

贝衣好奇,脱口追问,“她有何特殊嗜好?”

阿黄面色微红,看向昭庆昭庆也想知道,便轻轻点头。

阿黄垂下眼,半晌,轻声道,“她喜爱侏儒,尤偏爱壮年侏儒男子……”

昭庆与玄木听了,自然心下了然,倒是贝衣不解其意,“为何偏爱壮年……”

一旁地玄木急忙打断她,“别问了,以后我解释给你听!”

昭庆趁机又问阿黄,“如今,可是除去歧王自立的时机已到?”

阿黄点头,沉声道,“传来消息,监国公主已取得草原最大地两个部族的支持。”

“怎么会?”昭庆不解,“你不是说两族水火不容?”

阿黄眼中生出几许怜悯,“两族因石刑之事,出现仇杀,受波及之无辜平民何止成百上千,监国公主便利用此时机,出面调和,拉拢两族。有传闻,石刑事端与监国公主不无关系……”

“好狠毒!”玄木听了,忍不住叫出声来。

昭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沉声吩咐玄木,“你与越之彦联系,叫他设法探知歧国公主的一举一动,报予我知!”

“你想做什么?”玄木双眼放光,反问。

昭庆并不理他,转而凝视阿黄,“我只问你,你可是一早认出歧王?”

阿黄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迎上昭庆的目光,面色渐白,半晌,张口道,“我若说没有,你,可会信我?”

昭庆微眯起双眸,良久,方吐出两字。

“我信!”

阿黄神色倏地一松,眸中现出一抹感激……

贝衣却是率直,毫不避及地问昭庆,“主人,他曾经骗得我们好苦,为何还要信他?”

阿黄闻言,缓缓地垂下头去……

昭庆看他一眼,摇摇头,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