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大杀四方（中）

雾气样的白从地底蒸腾起来，它们缭绕在战场上，把兽人和德鲁依裹在了一起。狂化的兽人在这股白色雾气中迷失了攻击的对象，德鲁依们祭起了灯笼草。点点荧火在低空中飞过，照亮了整个战场。所有的德鲁依和兽人都看到银发的罗林从泉眼旁走出，走向了战斗中心。

罗林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他双手空空，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周身散发出巨大的压力，经过的地方，足下都出现了深深的裂痕。白色的雾气从裂痕中涌出，从四面八方扑向罗林的身体，缠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最后隐没不见。罗林就像是个巨大的容器，不停地吸收着、汲取着，把那些充满大地力量的气保存在体内。

“少爷——”雷莉喊着罗林。她想冲过去拉住罗林，却被身边的萨德和潘塔拽住。萨德和潘塔没有见过罗林的银发形态，但两人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恐怖的力量，而罗林正是那种恐怖力量的源头。

似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罗林只是静静地走着，走到了人群的最中心。他站在那里，环视周围已经有些呆滞的兽人和德鲁依们。白色的雾气继续朝他的体内凝聚，仿佛万千子民奔赴他们心目中的灵山朝拜一样。

罗林握拳上举，千万条白色雾线便仿佛被他的力量牵引，纷纷奔他的拳头过去，所到之处带起阵阵风声。草木在颤抖，花朵伏倒身体，所有生物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向后退去躲在角落中。狂化的兽人们不再躁动。他们体内滚烫的热血冷静了下来，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占领了他们的内心。兽人们慢慢后退，德鲁依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动物们紧张地注视罗林的每个举动。

所有人都听到了冰川平原外传来股巨大的水流声。莱茵河的源头在咆哮，巨大的水流滚动而过，冲刷着走了成千上万年的河道。山谷中的风信草四散纷飞，急匆匆地想把什么消息散播出去。

“白色的花朵献给血，献给死亡；生命献给黑暗，献给永恒；苍茫命运之主宰，我们是你惟一的子民，请指引我们通往伊甸之路，让我们获得永生。我们以神之后裔的名字祈求，我们以神之血祭奠你的存在，天空是通往无尽之路……”

喃喃清唱，声音从低沉变得高亢。罗林的歌声在整个战场上回荡，慢慢扩大至整个里峡谷，最终响彻了整个冰川平原和莱茵河的源头。天地间仿佛都是他的歌声、他的祈祷。

他的话语无处不在，声音无处不在，影像无处不在。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举起双手。他们见到那些白色雾气在他双手中变成暴风，呼啸盘旋从他手中释放出来，越过里峡谷的密林，扑向结界外的冰川平原，扑向冰川平原外的山。

结界似乎从来没有存在。它们在风过后掀开了神秘的面纱，把里峡谷的一切暴露在冰川平原上。坚固的晶体在风中改变着形状。山体中所有的岩石都在震颤。那些橄榄石岩、斜辉岩，那些尖晶石、角闪石，所有的岩石都在暴风和大地上晃动，土地内部仿佛在蒸腾，热力上涌，地面扭曲变形，巨大无边的冰川开始熔化，岩石碎末像饼干渣样往下掉落，砸在地面上，惊起栖息其中的动物。

草木在呜咽，风迅猛地从里峡谷向外奔腾，比海洋还要强烈的风的浪涛席卷大地。一道道裂纹割开了冰面，冰茬被狂风卷起，雨滴般击打在碎裂的岩石上、土块上，肥厚的叶片被风撕碎，花朵被冰粒打倒。厚重的云层把即将升起的太阳隔绝在另外的世界，天空阴沉黑暗，妖异的光芒从云中射向地面。

空气变得冰冷，开口呼吸，白色的气团在口边冒出。雷莉、萨德和潘塔站在泉眼旁，看到蓝色的泉水竟然也煮沸样升腾起雾气。他们看到罗林向前走了一步，而天地万物仿佛都静止在这一步的时间里。

罗林结束着他的赞美诗，在发出最后一个音阶的瞬间双手下压，把所有力量掷向地面。一道白色光芒在地面上炸开，呈直线飞速扩散到里峡谷外的平原、山林。黑色的缝隙在地面上扩大，山川在震耳欲聋声中错位，透过缝隙可见河水咆哮而过。冰川平原像沼泽般被切成碎块，它们融化成水，挟持冰块冲击向山脚间的缝隙，将所有怒气都宣泄进狂飙向前的莱茵河。

山在动，地在摇晃。兽人、德鲁依、森林中的万物在奔逃。天上灰黑的云层压得如此之低，胸口闷热，没有足够的空气可以呼吸。有兽人和德鲁依从远处赶来，他们穿过绿色的屏障，试图靠近罗林，但转眼被罗林控制的风摔向了树林。潘塔在呼喊，他的声音在狂风中那样微弱，无法辨识。萨德安抚身边所有的动物和植物，但它们狂乱身姿和步伐却已告萨德它们坠入了恐惧的黑暗。

“白色的花朵献给血，献给死亡；生命献给黑暗，献给永恒……”

罗林再次张开嘴巴唱起了凄凉的赞美诗。天空中的云层压得更低，黄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把德鲁依和兽人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灭。他们看到太阳被隔绝得更远，隐约的红光彻底消失在黑灰色雾团后面。地面的裂缝更深，罗林一步步前进，将泉眼通往里峡谷结界间的密林打成了焦黑光秃之地。

“我们以神之后裔的名字祈求，我们以神之血祭奠你的存在，通往永生之路……”

罗林走向了山崖的方向，朝已经裂出数条裂纹的它举起了手。

“少爷——不可以啊～～”

雷莉看着那个方向，想到了巴卡村。她化日轮为盾牌，在狂风暴雨中奔向了罗林。她穿过了倒塌焦黑的参天大树，她穿过了兽人和德鲁依们的尸体，她穿过了飞舞无序的碎冰，挡住了被风卷起的石块，靠近罗林。试图保护她的潘塔和萨德都被落在后面，她一个人躲开了那些罗林引发的袭击，走向了银白色头发的罗林。

听到了雷莉的呼喊，罗林的动作忽然迟滞了些。他扭头看向雷莉的方向，察觉到空气中的香气似乎淡了许多。那些黑红色的影像和血肉模糊的尸体开始不甚清晰。他瞧见一个人影扑向自己，他下意识地张开了手臂，抱住了一个瘦小的身躯。

“少爷啊。”

雷莉看着罗林飞扬的银白色头发贴服在肩上，鼻子忽然发酸起来。她伸手拉住了罗林的手，看着他的眼眸恢复成深海的蔚蓝。她靠近了他，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罗林被雷莉冰冷的发丝贴到，眼中模糊的焦距开始清晰。他伸出手才发觉天在下雨。他抱住了雷莉，仰望空中厚重的云层。没有了他的操控，风逐渐止息，云也开始向上漂浮散去。淡淡的日出红光从云层中透射出温柔的光线，冰冷的空气逐渐升温。

“罗林主人～”萨德跑了过来。

“我说罗林少爷呦～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潘塔看情况朝正常方向上转变，也跟着蹦了回来，身上的黑白破烂衣服左一个洞、右一个洞。

里峡谷通往外界的道路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烧焦倒塌的植物和飞溅的冰块散碎了满地。很多动物小心翼翼地从岩石、残存的树木后面探头，看着罗林的方向。

罗林看看萨德，看看潘塔。他把雷莉从自己的怀中拉开，看了眼手臂还流着血的她。他扭头环顾四周，眺望远处，看到倒了一地的德鲁依和兽人们问了句：“他们都怎么了？”

“……”

“……”

“……”

雷莉在瞬间石化了下；萨德无语地把头扭向另外一侧；潘塔干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假装不认识罗林。

天空恢复成了常态，晴朗的蓝色重新笼罩在人们的头顶上。但毁坏的林木和融化的冰川再也不能复原。被吸收了很多元气的土地、岩石流露出一种颓败。遥遥地透过山谷间的缝隙，能看到莱茵河的澎湃姿态，而它那万马奔腾的声音让听者知道：源头发生的这场近乎灾难的事件，必将波及到巴卡村和附近有莱茵河流过的地区。

罗林、雷莉、萨德和潘塔四人重新走回泉眼旁。泉眼上的玻璃护罩早破碎、飞散在罗林引发的风暴中，但泉眼中蓝色的生命水之源还存活着。一汪蓝色的水在微风中皱了水面。

罗林看到泉眼旁有两大捆“东西”。一大捆是有些年纪的德鲁依，一大捆是来自不同种族的兽人。

“刚才他们想趁少爷不备，在少爷耍帅的时候攻击少爷，我就让萨德哥哥把他们给打包了～”雷莉冲罗林甜甜地笑着，露出邀功的闪亮眼神，看不见的尾巴也似乎在摇晃。

“……变成星星吧——”

罗林把敢于说自己耍帅的小女仆丢向天外，问萨德和潘塔：“这两包都是什么人？”

“德鲁依长老联合会的长老，和兽人联合会的长老。”萨德笑了，笑容让潘塔忽然觉得他也很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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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大人力作——《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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