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长安城门已关。幸好等不多时，一队车马要出城，守城的检查了大概是通行证之类的东西，就开城门放行了。我抓住这个机会，用法术隐了身，跟着出了城。

努力的想起上次，黑少带我回家。他新买了一床被子，抱在怀中，边说边笑的带我往郊外走去。

对，先穿过一片草地，再翻过一座小山，绕过一条小路，在空旷的荒原中，就能看到那栋房子。

我凭借着记忆，在黑的夜里，借着依稀可辨的暮色，搜寻着方向。

想起过往，心中不免分外酸楚。黑少，你知不知道，我来找你了。倘若一直能如我意，倒也罢了，倘若不是。

唉，不知会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沉默着找路，在稀树高草间迷了方向，四处张望。此时，四周黑暗轻悄，北方的风是那样的寒冷，深草丛中响起各种秋虫的叫声。他们此起彼伏的歌唱声，却更让人感觉到孤独。

古时的星空仿佛特别的清晰明亮，我仰头望天，看到一颗一颗星星在孤独的眨着眼睛。其实，想他们也不是孤独的，毕竟看起来，天上的星星是那么多。可是我不一样，我孤独得，此时，连自已的心跳，在虫声停止的间歇里，都能够听到。

努力平复好自已的心情，取出手机来，诺基亚的蓝光异常的清晰，我打着手机照路，屏幕熄了。就随便按一个键。跌跌撞撞的，终于找到了那条上山的路。

出了一身地汗，不过。心中却也欢喜。当下把手机放下袋中，打起精神赶路。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当时，黑少带我绕过这个山头，到得那边的山脚，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家里。

结果，翻过山头。果然如是。

我鼓励了自已一下，又举步往前走去。越走越近，心越加不安。倘若看到他们恩爱亲蜜地场景，不知自已是否承受得住，黑少是无常，本领高强，倘若让他发现了我，在这个时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屋子一大排，都黑漆漆的，靠西的厢房里有灯光。白色的窗纸上映出一个美丽地黑色影子。她好像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般。因为窗纸上的影子仿佛一副定格的画一般。

我心中疑惑，想黑少去哪了。为什么阳阳一个人在家？如果是她一个人在家。我倒是不用再担心会被发现了。

虽然如此.１6Ｋ小说网,电脑站<a href="http://www.16K.Cn" target="_blank">www.16K.Cn</a>更新最快.我依然是隐了身，走到那个有灯光的窗子旁。用手指轻轻的捅破窗纸，低头往里看去。

果真只有阳阳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罗裙，正在那里哼着歌低头看着什么。旁边是一张木桌子，上面放了几只钗子步摇。

年纪看上去好像很轻，想起百媚的话，黑少认识阳阳的时候，阳阳大概十五六岁地样子。我苦笑一下，想怪不得现在的她看起来那么天真纯洁美丽。

在这起点上，我好像就输给阳阳了。黑少认识阳阳的时候，阳阳干净得好像天使百合，而他认识我地时候，我正受着一诺的情伤，且有过几年地同居史。

思想到这里，更觉无望和凄凉。

听到她在自言自语：

明天是三月三，我到外面去拾羽毛去。大哥给我买地这些钗不好看，上面镶点漂亮的羽毛，说一定会好看许多。唉，大哥天天在城里当差，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她一个人在那里对着钗子说话。我在窗外望着她。

看她眼睛大大，皮肤雪白，一个人又说又笑地，虽然刚才说起大哥时，有点烦恼，可是一会又笑着唱起歌来。

再想起她的身世，从小父母身亡，只与东小武相依为命的长大。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还能够有这种心态，应该算是很不错的。大概是东小武平时照顾得她比较好，再加上她天性乐观坚强的缘故。

正想到这里，她突然起身，打个呵欠，说道，今天早点睡，明天好出发。拿起灯，穿廊过户的关好了门栓，然后吹熄了灯，睡了。

我隐身站在她的旁边。

整个房屋一片黑暗，我刚才跟着她穿廊过户，看着她一个人，拿着灯，走来走去，也觉得这个女孩寂寞可怜起来。

换若是我，年纪轻轻的守着这么大个家，我肯定会害怕。可是她却好像习惯了，一路哼着小调，到最后含着笑睡下。

这是个让人心宽又惹人心疼的女子。怪不得黑少会喜欢她。再想起现代转世的阳阳，突然觉得秦广王的恶毒和无耻来。

跟着她走，一直没有听到她提起黑少，整个房间我也再细细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黑少的踪影。奇怪，自已思忖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会，才打定主意。跟着她吧，她是阳阳，那么不管黑少现在在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黑少总会出现在她身边的。

阳阳睡的是我上次睡的那张床，我只得睡在隔壁的床上。深秋的夜很凉，不知道被子在那，试着开柜门，却发出吱呀的声音，怕惊动她，只得作罢，一晚上冻得我瑟瑟发抖。

第二天天一亮就醒了，鼻子开始呼吸不通，我想，我是要感冒了。

看着她做了早餐吃了，收拾出门。我亦吃了袋中梅妃给的干粮，跟着她出了门。

到现在，真的很感谢百媚，真是到哪里，钱和吃的都不能少。

三月三，游人如织。水边，江边，郊外，到处都是锦衣华服的丽人。女乘油壁车。男的一般是高头大马，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跟着阳阳在一处水塘边停了下来。她一路上都在找寻漂亮的羽毛。我想起书上说的，古时候。女子好像难得出门，每逢三月三。都要欢天喜地地到郊外去拾羽毛镶在钗和步摇上，装饰自已。又想起黑少曾经带我穿越时，也做过镶羽毛的银钗给我，还对我说，收着吧。省得下次穿到古代老是变首饰带。

大概黑少这个习惯，也是因为阳阳。他大概打过很多根银钗步摇之类的给阳阳。

我一边思想一边跟着她走。她真地是个小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天真浪漫如此。她每拾到一根漂亮地羽毛都欢天喜地，又叫又跳地当珠宝一样的珍藏起来。

看着她这么讨人喜欢的样子，实在是无法把她跟现代有心机自私的阳阳扯到一块，虽然两个人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我大概是着凉了，身上有点发冷，幸好阳光慢慢地强烈起来。我便站在原地，任阳光抚在身上，在那里静静的晒着太阳。身上渐渐的暖和起来。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黑少会这么喜欢晒太阳。

我突然着了一下凉，晒着太阳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太阳的珍贵。更何况长年黑暗地底忘川水底被冰冷浸了几百年的他。

这样想着，抬起头来。想望一眼太阳。

可是匆匆间。却看到了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子。穿着黑色的锦袍。细长的眼睛微眯着，微仰着头，任阳光落了一身。

不是黑少又是谁？

他仿佛在那里坐了许久，要坐化一般，静静地在那里，周围来来往往许许多多游人，穿梭如织的不停地经过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与他说一句话。

我远远地看着，亦能够感觉到那种身处千人万人中刻骨的寂寞来。

正想走上前去，却看到一根红色地羽毛卷着风从地面飘过去，飘向黑少站着地方向。

听到阳阳的声音，哎呀。看到穿着红裙子地她急快的追了上去。

羽毛粘在了黑少黑色的靴子上，阳阳尴尬的站在不远处。风从我后面吹过来，吹起阳阳火红的裙衫，还有黑色的长发，很美怪不得她叫阳阳，这样的她，真的像极太阳，站在那里，即可给人温暖。

请问，请问，你可以把那根羽毛给我吗？

是阳阳慌张的声音，她手里抓着一把羽毛，那些各色的羽毛在风中张狂瑟瑟的抖，紧张不安得大概像极了她此时的心。

黑少没有反应。

阳阳再问了一遍。他才低下头来，拾起脚上的红色羽毛，对阳阳道，小姑娘，你是跟我说话吗？

恩，是跟你说话。我的羽毛跑到你脚下去了。

大概是极想要，所以强调是“我的”

黑少笑了一下，把羽毛递给她道，给你。实在对不起，我在这里晒了三天太阳。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你是我到人——到这里来，唯一跟我说话的人。

那我多陪你说会话。她接过羽毛，爱若珍宝。

一会又拿出来，如数家珍，一一告诉黑少，这根白羽毛配白裙子好看，这根红的呢，配我身上这件好，这根绿色的呢，家里有件绿衣服。

她唧唧喳喳的跟他聊了起来。

我家在这不远处，你家在哪的，我哥哥在长安城里当差，你叫黑少？恩，黑大哥，你认识我哥哥吗，他叫东小武，武功很厉害的。我这里有个蝈蝈筒，送给你吧，里面有只蝈蝈，成天的唱歌，这样你就不会寂寞了。不用客气啊，因为那根羽毛也不是我的，你把它送给了我，那我把这只蝈蝈筒给你吧，这是我哥哥给我的，哥哥说，那里面是只不死的蝈蝈，成天唱歌，嗓门又亮。黑少一直坐在她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听她叽里呱啦的说话。阳阳仿佛一个磁场，让黑少四周的冷空气突然消散一般，黑少不再只盯着太阳，有几次，我都听到黑少放声大笑起来。

到此时此刻，我才恍然明白，这是他们初初相遇的时候。

黑少肯定不会知道，一千年后爱着他的女子，会因为爱回来寻他。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故事，看着这他与他人缘起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