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业大厦6楼，这几天气氛紧张，业务员们都是来去匆匆，偶尔在走廊上两个人照面，也不过是点个头，不似以往那般停下来攀谈几句。

这些业务员们，都在忙着找客户回款，每天都要东南西北地跑几个地方。

在方清的鞭策下，大家都卯足力气，生怕被打板子，扣工资。

对于业务员们的忙碌，始作俑者方清心里也清楚，不过，他也没闲着，自从上次财富广场寻找皇马开发的行动失败后，他开启了密集拜访客户的行动。

这几天，方清不在拜访客户，就是在拜访客户的路上。

产生坏账的客户都不是善茬，方清也算是领教过各种手段了，似皇马开发那样的人走楼空已经算厚道了。

在要账的路上，个别客户还有辱骂动手的。

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碰到那种无赖，方清会第一时间退出，事后拨打报警电话，回到报社立刻发律师函。要账还被打，这在法理上都说不过去。

“这栋楼光线太暗了。”此刻，在一条昏暗到可以拍鬼片的走廊上，方清对身边的徐仁松吐槽。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在汝阴市老城区黄河路上的香港大厦。

听名字很气派，可这座大厦却是栋烂尾楼，要不是手下言之凿凿说有家欠款的客户在这里办公，方清怎么也不会相信，也不会到此。

“这大厦估计没有电，走廊上也不开灯。”徐仁松附和一句。他随即又转过头：“领导，你说圣地亚都在这种地方办公了，今天这笔坏账能要到吗？”

“那总要试试，这家公司可欠了我们28万的广告款。”方清抬着头道。

这家圣地亚公司，并不是徐仁松的客户。此前他梳理出的十几个重点的欠款大户，相当一部分都是离职员工留下的烂摊子。

为了尽快回款，方清将这部分客户都划在徐仁松和林方两人名下。

几句话的功夫，走廊已经到头，一间办公室大开着门，门前横放着一张桌子。

“请问一下，这是圣地亚公司吗？”方清走近，这才看到木桌上有个“人事中介”的纸牌，木桌后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秃顶大叔。

“这里是圣地亚，承接各大开发工地的民工招聘，交300元就能登记你的姓名，如果有活就给你打电话。有一些工作是在外地，要额外付交通费。”中年人懒洋洋地打量方清两人。

“我们不找工作，是来找人的。”方清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凉了半截，他估摸着圣地亚公司只剩下空壳了，居然从开发商转型为劳务公司。

“这里就我一个人，你找谁？”听到方清的话，那位中年人语气微变，态度有些警觉。

“我找圣地亚的章总。”方清嘴角抽搐，感觉这趟讨债行动，又要黄了。

果不其然，听到方清的话，那位秃顶中年人二话不说，飞快地关上大门，在办公室里面冲着方清两人叫道：“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了。”

“什么没有，我看你就是吧。”方清还待好言相劝，身后的徐仁松已经凑上来，隔着大木桌叫骂：“你们这些无赖，欠钱不还。”

“我们凭本事欠的钱，为什么要还。”门内的声音忽然高了几分。反倒变得理直气壮：“没错，我就是章光弘，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章总，手下人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开开门，咱们聊聊吧。”方清轻声劝说。

“不开门，我都混到这地步了，你们这些要账的还不放过我。”门内的声音中气十足：“去走法律程序吧，反正我也还不起钱，你们就是找讨债公司，把我绑个三天三夜也要不到钱。”

“走吧……”方清无奈地看了一眼徐仁松，他估计这位章总是不会开门了。

“哦。”徐仁松倒是无所谓，他点了点头。最近几天，要账的各种经历，锻炼了他强大的内心。“领导，咱们都要了几天了，各种坏账一分钱都没要上来。”

“我也没想到，回款的过程这么难。”方清苦笑：“看来，坏账之所以是坏账，是有原因的。”

“对了，您最初跟的那家皇马开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那可是坏账大户，占了总额近十分之一的。”徐仁松边走边问。

“情况也不太好，我已经通知法务去处理了，目前连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都联系不上。”方清皱着眉头。

“那恐怕是找不到了吧。”徐仁松一不小心，泼了桶冷水。

“再试试吧，我昨天委托警方了，希望能查到法人代表的住址。”方清回答道：“这家公司的情况特殊，要是能见到人，我有把握回一部分款项。”

“人都失联了，还能要到吗？”徐仁松语气不不乏怀疑。

对于手下的疑问，方清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

谈话间的功夫，香港大厦已经到一楼，外面的阳光骤然出现，让从昏暗楼内走出的方清两人微微眯起眼睛。

“领导，情况怎么样？”报社的车，就在一楼出口，魏师傅坐在车内问。

因为有了好几次被债务人追打的经历，这位司机师傅现在也学乖了，车辆随时做好发动的准备，一旦方清等人从办公楼中出来，可以马上启动车，将可能跟在后面的地痞流氓甩掉。

“回报社吧，这家公司要不到钱了。”方清拉开车门，坐上车道。

“领导你可要想开了，这个社会就是如此，欠钱的反倒是大爷。”魏师傅小心地安慰。

“这倒无所谓。”方清微笑地回了一句，随即低头翻开自己的工作笔记，将圣地亚这位客户划掉，周围做了备注。

“十几家重点大户，目前一分钱还没要到，反倒是其他小行口，地产部的几个小客户，多少回了一部分款。”方清合上工作本，嘴里念叨。

接下回款的任务接近一周，他的压力越发大了起来，坏账的催收，进展十分微弱。

能否从欠款客户中要到钱，希望逐渐聚焦到皇马开发这个客户身上。

至于对业务员扣款的惩罚，在地产部很难实现，几个欠款最多的老赖，大多是没有业务员维护的，当初的广告发布人大多是像万志文般离职，更让回款工作增加了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