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

这是所有京城官员的统一呼声。往年的时候发俸禄都是十几二十两银子搭配着几吊大钱，再加上税收得来的粮米药材。

许多官员甚至是上午得了俸禄下午就可能在沿街叫卖。

大明国库中真的很缺钱。

以至于户部每年见到税收上来的银子跟见了亲爹一样兴奋，国库中能有个十几二十万两的盈余就足够让他们狂欢一场。

“没钱？”朱厚照皱了皱眉头。

户部的官员是一直叫嚷着没钱，其他的几部更是一直伸手要银子，天下那么大花银子的地方真的很多，所以户部没银子，朱厚照不怪他们。

但是朱厚照确实知道在广袤的江南随便一个富豪家中的余财便足够户部的官员勒紧裤腰带积攒上数年。

“朕问你们，诸位可知道前些日子抄江浙第一富豪的家一共抄了多少银子？”朱厚照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一块明显刑部的人很清楚，一个负责接收抄没家产的刑部侍郎站出来说道：“黄金两百余两，白银两千余两，其余古玩玉器折合白银大约一万余两，共计白银两万两！”

群臣微微点头，这人不愧是江浙首富，家中的银钱可要比他们这群做官的人要多太多了。

朱厚照冷笑了一下，说出了实情：“据朕所知，从江浙首富家中抄没的白银足有八百万两，黄金四十万两，折合白银足有一千余万两！”

抛出这个被朱厚照削弱了两成的消息之后，大殿之上立刻就沸腾了，所有的官员包括刘健等几个养气功夫身后的阁老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睛。

一千余万两白银！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是固定资产，更不是粮草器物，一千万两堆在那里都成山了，整个大明一年的赋税也不过是折算成了白银两千万两不到。

这样的家财足够让所有人心动到抢劫的地步。

但是朱厚照很快就失望了。

“皇上，臣等有一事不明，为何抄来的银子只有不足两万两入了国库，此中必有隐情，臣请彻查，但凡吞没国财者严惩不贷！”

红了眼睛的官员根本就没有一个人问江浙首富的数千万两白银是怎么来的，他们只是急切的想要知道抄没而来的银子究竟去了哪里。

朱厚照冷笑了一下，说：“那些银子你们不要再想了，朕拿去自然有用处。”

听到皇上说了这话，群臣大多数都只是沉默不语，普天之下莫非王财。

但是还是有人表示了不服。刘健走了出来：“皇上，这样做不和祖制，太祖皇帝明令凡抄没，皆入国库。如今皇上这般做法，老臣实难苟同。”

朱厚照心中不乐意了，冷声说道：“这笔银钱又没有入了朕的府库，户部想要弄钱自己个想办法弄去，天下的赋税都给你们朕不取一分一毫难道还不够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是对于陛下来讲国法就是家规！”千万两白银，无论如何让都要争上一争，缓解一下多年来的财政赤字。

“朕说了，那笔银子你们就不要想了！”朱厚照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江浙的一万新军装备的火器你们也看到了，威力如何自然不必多说，这些东西都是拿银子堆出来的！”

喘了口气之后，朱厚照继续说道：“户部缺银子，朕知道，内心很同情，但是无能为力。朕现在给你们指条明路，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想要让国库充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税收上下功夫。”

“皇上，这大不妥，近些年来的税收已经比太祖重了三倍，再下功夫可就让种田的百姓承受不起了啊！”

朱厚照奇怪的砍了他们一眼，敢情这些官老爷果然都是地主阶级出身，提到税收都是往农民身上想，农民是偷你家地了还是掘你家祖坟了？

朱厚照说道：“这我是管不着的，朕只是提点你们一下，要是全天下的事情都需要朕来操心，那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处？”

然后，他咳嗽了一下道：“江浙首富可是做的一手好生意，走私盘剥两不误，所以才积攒出了金山银山。”

听到殿中嗡嗡的议论之声，朱厚照就知道自己再不说明白就来不及了，满朝的地主已经把土地赋税增加了七成还打算往上加！

士农工商，当官的终究还是看不起做生意的，坑蒙拐骗都想不到他们身上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再多说朱厚照都会恨自己。

鞑靼虽然被打退了，但是朱厚照心中的恶气却没有彻底的消退。虽说他一直希望鞑靼人的大举入侵能给自家安逸惯了的官员带来些许警醒，但是绝没有让这群野蛮人大肆屠杀自家百姓的打算。

“好了，关于税收方面的问题，你们下朝之后再议。”朱厚照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杀气，他说：“现在鞑靼人虽然被我们打退了，但是仍旧有数万鞑靼骑军盘踞在我们的大同，甚至居庸关仍然还在鞑靼人的手中，诸位爱卿当如何处置？”

群臣愣了一下，京城保卫住了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位年轻的皇帝难道还打算将他们赶尽杀绝不成？

朱厚照没有管他们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鞑靼野蛮，在我直隶地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直隶百姓计，年底之时每家每户还有幸存人口者，粮五斗，肉十斤，来年粮种由各州府承办！”

“皇上，各府此战之后也是损失惨重，官员被杀逃亡的不计其数，恐怕难以完成。”老成谋国的刘健担心道：“况且我们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的肉食来。”

“守土安民是他们的责任，逃亡之人本就该杀！”朱厚照冷哼道：“不过朕的话肯定要办，缺了多少肉食就让这群官给补上，不够的朕再来问，你们要记住，朕是你们最大的后台，但不是神魔事情都要朕亲自来办！”

“朕只去办那些你们眼界看不到看不明白的事儿。”

朱厚照说这话的时候直视几个老臣，他这半年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办成的事儿却都在几个聪敏的老臣眼中。

如果他朱厚照留在京中，先不说那一千万两的白银用不到正地，就是居庸关被突袭京城被围困，他也只能坐困愁城，哪里会有一万强悍的江浙新军击溃鞑靼大军？

所以几个老臣心中还是很明白朱厚照的意思：鞑靼战败，小王子生死不明，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况且那还有数百万斤的肉食还要着落在鞑靼人的身上。

兴亡百姓皆苦，但只要有肉吃，大明的根基就不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