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韩弃皱眉开口。

对方反应过来回头，态度居然很意外的先声夺人。

“干什么？！”

随即愣了一下，是个四十岁的男人。穿着俗气不过好像有些钱财的样子。

愣了一下是因为他突然发现韩弃是个弃儿。看眼睛。虽然是秃头紧身长袍。

而正哭着的小短身更是，黑头发黑眉毛黑眼睛。

一脸嫌恶的模样。

“滚开弃儿！别烦我！！”

韩弃抿起嘴角：“撞到人了，你该道歉的。”

转身要走的男人惊讶，突然瞪大眼睛看着韩弃，不敢置信：“你一个弃儿……居然让我给你道歉？！”

周围人都好奇看过来，听到男人的话，都轰然笑出来。

虽然没谁帮忙之类的，可显然这笑声和态度，是认同那个男人的态度的。

韩弃深吸一口气，随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越来越明白弃儿的身份带来的地位上的劣势和贬低。

揉揉有点被吓到瞪着眼睛都不哭出声的小短身头发哄着，韩弃想带着她快点离开这里，别让她再承受这些影响。

低调点，反正也没真的受伤。

结果……反而对方有些不依不饶了。

可能是莫名被城禁留在这闲逛，没事干找到乐子的感觉。

“等一下。”

男人上前拽着韩弃：“咦还是个残废？是被主人打的吗？头发都剃掉了。”

韩弃挣脱，看着男人：“麻烦让一让。”

“让一让？！”

很多低俗的男人都这样，找到乐子总要让周围人认同才更开心。

他就是。

看看周围围观的人，男人故作惊讶笑着：“他叫我让一让？”

“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

韩弃失笑：“你到底想怎样？一辈子没开心过，今天让你找到幸福了是吗？”

“哈哈哈！！”

“嘴很毒啊。”

“这个弃儿胆子好大。”

这回人群是笑那个男人了。

有些抹不开脸，男人瞪着韩弃：“给我跪下道歉。一个弃儿，我不打你骂你就算我赶时间，你居然还让我道歉？”

韩弃点头：“那不用道歉了，再见。”

说完韩弃又要走。

瞬间男人将韩弃拽住。

韩弃转头，目光有些不同了。

男人看到下意识后退回避，但转瞬间想着对方是弃儿，这里是集市，又恢复过来，还有点为自己刚刚退缩恼羞成怒。

“我怀疑你是在逃的弃儿。跟我去见集市监管，送回你主人那去看你还敢耍口舌！！”

韩弃再次推开他的手，看看周围，抿起嘴角，不一会开口：“不是每个弃儿都是奴隶的。我没有主人，你不用费心了。”

“是吗？”

男人指着韩弃：“一个弃儿，头发剃光，还抱着一个孩子……”

突然男人想起什么，拍手指着小短身：“他有个弃儿孩子……我看看多大。”

男人想上去查看，韩弃皱眉后退抱紧小短身。

“不到三个月吧？”

男人开口：“你不知道圣庭刚刚公布消息，要收集所有三个月内出生的弃儿吗？！你现在居然大摇大摆的在集市抱着孩子走不送过去！”

“好像是听说了的。”

“就在刚刚公布的消息。”

“长得本来就奇怪，抱着弃儿不交是要逃避吗？”

“是不是头发剃掉是怕被认出来吧？”

“看眼睛颜色不是一样可以认出？”

“会难很多。”

周围人似乎也顺着男人的思路相信了什么。

男人很得意。

“啃~啃啃~”

小短身吭哧几声，随即再次大声哭出来。

韩弃深吸一口气，将小短身往怀里放过去。

“把孩子给我！”

男人指着韩弃：“不然我就找集市监察带你去！”

韩弃眯着眼睛，抬头看着男人，又看看周围的人。

没受伤的左手，慢慢竖在腰间。

“咦他好像还要打人？”

男人后退指着韩弃，而周围人开始喧哗起来。

韩弃环视着周围，慢慢转了一圈。

突然有点想笑。

曾几何时他的右手断掉之前，也也是环视着周围转了一圈。

那时候他周围包围着他的，是上千只冰霜巨狼。

可是如今对比一下，他发现那些巨狼反而让他觉得亲切。

而这十几个人，让他觉得更烦躁，三毒更强烈酝酿。

他知道和他定力无关。

而是他真正踏入这个大陆的社会，初次磨合带来的不和谐。

但他还是更喜欢那些狼一些。

至少他们更直接，更单纯。

没现在这些人，嘴脸那么丑恶。

他决定转身离开，最后一次。

如果还拦着，他当然也有办法解决掉这样的麻烦。

“喂……还不滚过来！又给我惹麻烦了？”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清灵悦耳动听。

有如天籁但说话的内容却很冰冷。

几人下意识回头看过去，一个面带白纱穿着长袍还有连衣帽的女人，站在那里。目光冰冷看着韩弃。

是白纱女孩。

不由自主的，围着的人都让开一条路，让视线投在他身上。

包括那个男人都愣愣看着她。

或许韩弃是唯一一个没有的。

因为他下意识左右看看，却发现对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直到来到他面前，直视着他。

韩弃才恍然，原来……

她是在说我。

——

“你是他主人？”

男人气势弱了一些，看眼睛颜色也知道白纱女孩不是弃儿。

面对不是弃儿的，如果地位不高就没法理直气壮。

“你是圣庭的吗？”

白纱女孩看着男人。

男人讷讷开口：“我怀疑他和你……”

“需要你知道吗？”

白纱女孩看着男人：“你是什么身份？”

直视着男人，白纱女孩开口：“我的弃儿，用你来管？你是假冒圣庭名义行事？”

男人下意识后退，嘀咕几句什么，冷哼一声瞪了韩弃一眼，转身要离开。

“等一下。”

白纱女孩突然叫住男人。

男人皱眉转身，看着白纱女孩的眼睛，气势弱了一下：“还……还想怎么样？弃儿而已，集市管理都不会管的。”

白纱女孩沉默，不一会开口：“你说的圣庭收集弃儿婴孩是怎么回事？”

男人偏头嘀咕：“说是为了什么圣女献祭，要收集弃儿婴孩……”

白纱女孩眼睛微微眯起，低头沉思。

男人见她没再说话，转身走掉。

而周围的人更是一哄而散，没热闹还看什么？

而那个男人嘀嘀咕咕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说出来的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太好听的，不用理会。

这件事，开始的荒诞，结束的也无聊。

——

“额……多谢了。”

韩弃开口道谢，当人都散开之后。

白纱女孩看看他，慢慢走上前。

韩弃不解倒也没回避。只不过人家当然不是看他，而是看着孩子。

“多大了。”

白纱女孩悦耳又有磁性的嗓音，询问出来。

手轻轻拨弄襁褓，看着已经不哭，却好奇看着她啊啊叫着踢动小手小腿的小短身。

“恩……两个月了吧。”

韩弃开口，突然想起什么，神情异样看着白纱女孩，语气放轻：“刚刚那个人说什么圣庭收集弃儿婴孩给圣女献祭……”

韩弃仔细看着她的眼神，白纱下的表情看不清：“刚刚一起坐马车回来，我们是一辆车你也知道的。当时都没下这个命令，现在什么情况？”

白纱女孩一顿，没有回应。

问出的问题，依旧围绕在这个小短身身上。

“孩子是你的？”

白纱女孩开口。

韩弃一顿，扯起嘴角：“恩……恩。”

白纱女孩微微皱眉，却不动声色手指摩挲小短身脸颊，小短身嗷呜一口咬住她白皙纤长的手指啃食。

白纱女孩不在意，任由她如此。

韩弃反而无奈扯开小短身：“别这样，没礼貌。”

白纱女孩收回手，看着韩弃：“叫什么？”

韩弃一愣：“啊，失礼，我叫……”

“我问孩子。”

白纱女孩打断。

韩弃想了想，笑着开口：“小短身……乳名。正式名字还没取。”

白纱女孩点点头，沉默一会，侧身看着坠空城方向，眉头微皱。

许久之后，韩弃想提议离开或者一起离开毕竟这里还是很喧闹的人来人往，不走动站在这有点乱。

她却开口了。

“圣庭……”

白纱女孩停顿一下，看着韩弃：“圣庭如果真是有了这样的命令，你要把孩子照顾好。不然捉走了很难再回来的。”

韩弃下意识将小短身抱紧，点头笑了笑，低头逗着小短身咬着她的小手：“谁也别想捉走我们小短身……是不是是不是……”

小短身咯咯笑着。

白纱女孩没多说，转身朝前走。

韩弃也没多说，看看怀里啊啊叫着咬着自己拳头的小短身，转身也离开了……

开了……

了……

额……

“喂。”

身后叫住他。

韩弃回头，当然看到是那个白纱女孩。

韩弃点头答应着：“还有事吗？”

白纱女孩很诧异：“一起啊。”

“额……哈？”

韩弃惊讶。

白纱女孩平静看着他：“围观很多人都看到我说你是我的弃儿，不跟我一起会被怀疑。我还有时间，一起逛逛。我在等人，你也是吧？”

韩弃恍然，抱歉上前跟着一起，并肩走着。

心里，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