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惜玉篇
作者:我深情的双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17

“老板!”我将一袋银子丢给老板,“就给我来昨日看中的那匹白马!”

“姑娘!”那个老板满脸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匹马刚刚卖出去了!”

“我昨儿个才来过,怎么这么快就被人买走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您也没有下定,那位朱公子又很是痛快地把银子付清了。这生意也得做,您说是不是?”老板陪着笑脸,“这里还有好几匹上等马,要不您再挑个别的?”

我抓起荷包:

“算了!”

刚踏出门口,就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牵着那匹我看中好久的白马。

我忍不住上前询问:

“请问是朱公子么?”

他拧着眉,反问:

“你是何人?”

“这匹马我看中多日,只是一直没能买下。今日前来却得知已被公子您买走,颇感遗憾。不知公子您可否割爱,将此马让与我……”我竭力选择着合适的话语,生怕某个措辞不佳惹得这位公子不快。

“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姑娘中意,让出此马又何妨?”说话的不是这人,而是一位身穿白色披风的男子。他很年轻,生得颇为俊秀,只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忧郁和谨慎。

“那就多谢了!朱公子!”我意将银子交予这位白衣男子,看来他就是那位“朱公子”了。

“本来已为马儿取了名儿,唯有追风二字配得上此马。”这位朱公子足够风雅,居然给一匹马取了十分诗意的名儿,“看姑娘也是真心爱马之人。何必在乎银两之事。”

“一向不愿欠别人什么。”我执意将银两交予朱公子,“多谢了!”

“既然如此,就劳烦姑娘将那匹枣红马买下。”朱公子看来另有选择。“打算取名火舞,正好与追风相对。”

为了感谢朱公子让己所爱。我将那匹枣红马买下。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那朱公子的眼波里流转着迷样的柔情。

“不必了,有缘自会再见。”我一向不喜欢给这种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机会。

不容他多言,我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姐姐!”怜香站在门口,不敢走入马厩。“何时又买了一匹白马?”

我给马儿刷着鬃毛:

“前几日就看中,你说叫它追风如何?”

怜香笑了:

“姐姐居然给马儿取了这么雅地名儿……”

我不由自主地脸热了一下。“追风”此名只是那个朱公子随口而取,我为何一直念念不忘呢?

“姐姐你在想什么?”怜香好奇地问,“姐姐脸怎么红了?”

我扭头不敢再看怜香:

“哪有?”

“是不是姐姐有了心上人?”怜香俏皮地提问。

心上人?难道就是这种时刻牵挂着的想念么?

“姐姐的心上人是不是一位英武之人……”怜香咯咯大笑。

我啼笑皆非,为什么我地心上人要是英勇的武夫呢?那位朱公子看上去文气得不得了,想必是个不习武之人。

“怜香别再拿我打趣……”我牵着追风地缰绳,“今日想去骑马,转告爹娘一声,不必等我。[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更新最快]。”

不由自主地在街上寻着朱公子的身影。人群中鲜有白衣之人。

追风呼出的气息在空中汇聚成白色的薄雾,我知道这种寒冬腊月是不该孤身在街上等一个“陌生人”。把追风栓到客栈后的桩上,看来能缓解寒冷地是烫两壶酒暖暖身子。

几盏酒过后。浑身暖洋洋的。我丢下碎银子在桌上,起身拿剑准备离开。

“原来姑娘真的在此……”朱公子拱手。“看到院内的追风。还以为只是马有相似罢了……”

我不禁窃喜,却不露声色。

朱公子瞥着桌上的残羹冷炙:

“不知姑娘是否愿与朱某再饮几盏?”

本应回绝。却不由自主地应下。

“姑娘如何称呼?”朱公子坐定,“既然愿与朱某饮酒,却为何不肯告知姓名。”

“姓李。”我随口胡诌了个姓氏,“名字是……玉儿。”

“这个名儿好。”朱公子斟上酒,“在城内徘徊多日,希望有幸再见姑娘一面。今日终尝所愿……”

我举起酒杯,抿嘴一笑。

那一日,和他相谈至深夜。

他当日购得追风,完全只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这匹马儿似有灵性,就如同当时我看到追风一样。

他出身富贵,却一直郁郁寡欢。发妻去世,幼子夭亡,人生的伤痛让他变得有些隐忍和不苟言笑。那张年轻的脸庞上鲜有喜悦,更多的是无尽的怅惘。一绪思忧几盏酒殇中。在那时,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善解人意地女子。

家中突然多了几个大箱子,我狐疑地问:

“这是什么?”

娘笑容满面:

“是来提亲的。这次可不得了,玉儿你要当王妃了!”

待到我听闻是来提亲之时,转身离去:

“爹娘不必为惜玉打点此事。“裕王爷可是皇上的儿子,玉儿你怎敢拒绝此事?”爹对我地“不识抬举”有些气愤。

我瞟了一眼那几个箱子:

“管他什么裕王,惜玉不喜欢。”

“这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爹瞪圆了眼睛,像要发怒。

“惜玉不稀罕当什么王妃。”我看爹气得胡子发抖,“惜玉不孝,只是这事惜玉不能答应。”

一时间。爹的怒吼,娘地哭泣,不管是威胁还是哀求。都不能动摇我地决心:此生已经笃定朱公子,不在乎功名利禄。誓必追随他一生。

我给爹娘磕了头,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我跨上追风,毅然决然地离去。

匆忙间,没来得及和怜香到别,也没来得及取鸳鸯锦接连几日。都没有朱公子地消息。

“李姑娘!”叫我的是那日陪伴朱公子买马的男子福生,“公子不能来赴约了。”

“他有要事?”我知他们这些公子不会终日游手好闲。

“是……”福生似乎难以启齿,“公子过几日要迎娶一位大家闺秀……”

顷刻间,似乎天崩地裂。我呆若木鸡,不能动弹。

“这个是我家公子留给姑娘地东西。”福生将一只玉镯递给我,“这是原来我家夫人的爱物,本有一双,一只打算给新进门地夫人,另一只。公子交代我给李姑娘你……”

三妻四妾的事稀松平常,但是我就是不能容忍与别人分享。

我并未接那只镯子:

“转告你家公子,后会无期。”

我牵着追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不想流泪,只想为这段荒唐的感情而仰天大笑。也许该去找师父。也许他会带我离开京城。散心也好,只想忘却。

当我再回到京城之时。才知道妹妹已代我嫁进裕王府。

对怜香满怀愧疚,自己竭力摆脱,却把妹妹推进无助的深渊。

骑着追风,在裕王府的门口徘徊。冷冷清清地门口,没有富贵逼人的奢华,满眼是寥落的仓皇。

开门的老者对我上下打量:

“找哪一位?”

“怜……”我咽下了下面的“香”字,今日不同往日,不能再直呼她的闺名了,“我来探望王妃娘娘……”

老者瞪着浑浊的眼珠看着我:

“你是何人?王妃娘娘岂是普通人可以随便探望的……”

我张了张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就在我转身想要离开之时,听到了一个男子地声音。

“爷爷,门外是何人?”

声音煞是熟悉,是朱公子身边那个福生。

“李姑娘?”福生认出了我,“你怎会来这里?”

我确认了再确认,的确是朱公子身边的福生不假。

“你……”我心底竟然升上一股不祥地预感,“可是福生?”

“借一步说话。”福生走出门,压低了声音,“不再欺瞒李姑娘,我们公子就是当今皇上的皇三子,裕王爷。”

听到这些话地时候,我弄不清自己是该哭还是笑。

“福生知道王爷是惦念李姑娘地,只是身不由己。”福生为他的主子解释。

我听不下去。

多么荒唐可笑!我心仪地那位朱公子不仅仅是出身富贵,他竟然是当今的王爷!阴差阳错,我逃婚的对象竟然是他!

“李姑娘怎会认得王妃娘娘?”福生应该听到我和那位老者的对话。

“我不姓李……”我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我姓陈,名唤惜玉……”

我抛下已经面无血色的福生,骑上追风绝尘而去。

几盏酒过后,我居然神情恍惚起来。

过去种种浮现于眼前:追风、火舞、白衣、酒盏……

怜香,我最爱的妹妹怜香,阴差阳错嫁与我深深眷恋的男子。命运真会捉弄人,我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到头来却发现是一个错误。

“谁堪共展鸳鸯锦,同过西楼此夜寒。”

我怔住,因为这个声音。鸳鸯锦,原来自始至终怜香是为她自己而绣。

“原来你有个很好听的名儿,惜玉。”朱公子——不,我应该称他为“王爷”,“怜香惜玉,爱了惜玉,娶了怜香,看着怜香,念着惜玉。”

我不由自主地落泪,一向倔强的我居然落泪。

如果你不是“王爷”,而是“朱公子”;如果我知道“朱公子”就是“王爷”;如果你知道我是陈惜玉,而不是什么李姑娘……

他面对着我坐下,斟满了酒。

“今夜不醉不归……”他一饮而尽。

朦朦胧胧,如同幻境。他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为我们这段感情唏嘘?在为这错过的情缘遗憾?我摸着他干净的脸颊,无限惆怅。

我是惜玉,偏爱紫色衣衫,自小习武,不懂针线女红。某日看中白马一匹,公子善意相赠;曾经把酒言欢,曾经敞开心扉;朝夕思念,只因一个“情”字,不想叹惋,因为你是王,而我却不是你的妃。

我轻轻地印上自己的吻,满唇酒香。晨光熹微。

追风和火舞,这是它们第一次并肩,也是最后一次。

“请善待怜香。”我做出了请求,为妹妹。

“惜玉你要去去向何方?”他想知道我的方向。

“随师父到异乡。”我透露了行踪,却又不告知详情,“缘已尽,不必再见。”

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生怕这种别离时刻,掩不住的凄楚。

你是怜香的王爷,是万千女子的王爷,唯独不是惜玉的。

怀抱着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婴孩,我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语:

“娘亲给你取个好记的名儿,叫小玉。”

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呢喃着。

悄悄地,只想在王府窥视一眼。看一眼一直深居王府的怜香,看一眼一直心心念念的他。

昨日的种种,已成过眼云烟。他爱的女子太多,他已忘记我们的回忆。只有怜香,大红衣衫间的忧愁似乎深重了一层。

面相丑恶的寒月,笑靥如花的雪心,他难道爱她们每一个?

一剑刺死了追风。只想抛弃过往。

终于见到怜香,我见犹怜的小妹,虽然年轻貌美,却失宠已久。

“姐姐!”

才一年光景,她的心就老去了。

“妹妹可好?”我关心妹妹,也许是关心他。

“王爷待怜香很好。”天真的她,不知我也曾和他的王爷共枕而眠过。

我潸然泪下。

“不必欺瞒姐姐,姐姐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王妃的位子。”

我将一包药递给怜香:

“只要一直服食这种药,便终生不能生育……不能让寒月为王爷诞下子嗣……”

除了怜香,不该有人为王爷诞育子嗣。

害死了雪心,害死了王爷的嫡子,我却没有任何的喜悦。

爱可以爱一刻,恨却要千年。

我怀抱着小玉,站在船头遥望着。天水一色,依稀仿佛间能看到迷茫的轮廓。

从今以往,浪迹天涯的不只惜玉孤身一人,还有小玉。

小玉,可怜你永远得不到名分。你不是娘亲为了要挟你爹爹的工具,你是娘亲后半生的依靠。留在京城,那是几个人的痛苦,不如离去。

我想要的只是放逐,只是海阔天空的自由。寒露时节,苍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