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以后，338终于以蚂蚁搬泰山的精神用那个微型氧割机在研究中心的大铁块上开出了一个足够一人爬过去的洞。其中放假的时间是连续工作的，消耗了无数的淡水，还好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根能流出水的水管。

然后两人等待了一天时间后再次来到了门前——等待主要是为了怕太久的关闭里面的空气不足或者有害。

两人爬进去之后，发现门后面果然有一个手动控制装置——那是一个古老的倒链设备。

“现在是找到你说的那个控制系统吗？”铁刺拍拍身上的尘土问道。

“嗯，但是不能启动它，除非你想找死。控制系统启动很可能会同时启动防御系统，到时候我们可能根本就无法靠近这里。何况，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些系统还能不能用，这里可没有我经常性的维护，也没有我安装的那些防腐蚀设备。”338摇着头说道：“现在去寻找反应堆，希望能找到备用的固态氘棒。”

研究中心里面没有太多灰尘，看起来这里也是密闭的很好的地方之一。两个人靠着338探灯的红光在里面开始搜索。

这里面空间很大，无数的房间让人晕头转向。如果338不是机器人，可以精密的记录走过的地图，可能两人早就迷路了。

在一个房间里面，铁刺在一张合成材料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副画:“338，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世界地图。”338用红灯照射了一番之后说道。

“世界地图？等等，我再仔细看看。”铁刺叫住了338。

“这是什么？这个图案代表什么？”

两人在地图面前耽误了近一个小时，铁刺终于能勉强看明白这个地图了。

“为什么这上面画的，跟我记忆里的不大一样？比如这里没有山脉，而现实中那里有一条很大的山脉；还有这个地中海，应该就是陆中海，为什么这么小？……”铁刺感到迷惑。

“因为战争吧。战争到了最后阶段的时候，出现了很多威力强大的战略武器，移山填海只需要地震波发生器就可以做到的。”338说。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逆天禁咒吗？”铁刺目瞪口呆。

“是科技。”

“科技，真厉害啊。象这样的科技，古人们为何要研究出来呢？”

“我也不是很明白。科技本来应该造福于人类，但是最后人类却在科技面前几近灭亡。可能是因为欲望吧，据说那是内心的魔鬼。”338说道，突然一楞，欲望？似乎自己也有一些欲望了。要是在以前，自己怎么会来打研究中心的主意呢？自己的职责只不过是个巡逻救护的机器人而已……

两人各怀心事继续搜索。

一路上又割开了数扇气压门，还好这些内部的门都没有最外面的那扇那样变态。338只是找出门的铰链便能很快的破坏掉。

“这里有尸体！”338头上的红灯在一间巨大的屋子里照射到了一些透明的棺材，里面躺着的人体隐约可见。

“这又是什么东西？”铁刺听到后也发现了这些诡异的东西。

“等我再看看，怎么可能有尸体呢？这里的人类全陆续亡之后，机器人已经将尸体完全的清理了啊……”338看来也充满疑问。

“会不会是活到大多数机器人都报废的那些人？”

“怎么可能，最后的一个人死亡之后又过了四十多年机器人才陆续报废的。”338确认了之后告诉铁刺：“这些是营养舱。”

“我以为是棺材……”铁刺道。

“看起来好像是克隆人，或者是生物培养的设备。只是为什么……里面的生物体好像才开始腐烂不久的样子。”如果有眉毛的话，338现在一定是皱着眉头思考的。

铁刺现在在黑暗中只要有微弱的光也能看出很远了，他巡视着这个房间，里面的营养舱数量有近百个，整个房间很大。

每个营养舱里都充满着碧绿的液体，看起来沾稠浓厚，使浸泡在里面的身体若隐若现。

一路查看过去，这些人的身体都已经有些腐烂了。多半都是人类，有男有女，但是两人在靠后面的几个营养舱里发现了一些兽人和其他的生物，其中有一个舱里面似乎是一头缩小版的飞龙。

“这是什么人种？”338看起来根本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兽人一样。

“这是兽人啊……”铁刺第一次觉得338不是无所不知，不过自己在来到环海大陆之前也不知道还有兽人。

338特意在装着飞龙型生物身体的营养舱多看了一会儿。

“我们要小心一点，这里并不象是6000年没有动过的样子。”338提醒着。

两人检查了整个房间之后，只发现那个打开的营养舱里没有人，其他的每一个营养舱都装着人类或者兽人的尸体——至少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克隆人是什么意思？”铁刺问。

“就是拿一个或者一组细胞培育出的人类，象扦插葡萄一样。”338给铁刺这样解释。

从屋子里出来后仔细的观察了四周，338结合屋子里的情况做了如下结论：“刚才那间放着营养舱的屋子，其实是一个大冷库……难道是一年多前那次小地震？震坏了冷库的控温装置，使温度升高，导致营养舱里的人死亡？”

338身边有人的时候，就习惯把自己的思考过程说出来。

“你不是说过一直运行的东西会很快耗光能源吗？这个冷库又怎么可能运行六千年呢？”铁刺说。

“冷库跟其他装置并不太一样。如果构造合理，一旦制冷达到目的，就不会再消耗能源，直到温度上升才会再次消耗。这个消耗也并不大。而且以保存生命为目的设计的冷库，一般预留的能源都会非常多，所以一直在冷冻中也有可能。”338说道：“而且，并不一定是地震让冷库停止运行，也有可能是能源消耗完了，冷库自动停止。以我们的时代的技术，刚好也能制造出可以运行六千年的反应堆，只要多一些氘能……”

“等一下，铁刺，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338看着铁刺说道，头上的红灯闪烁不停。

“什么主意？”铁刺问，这些天他也感觉到338似乎不希望自己离开这里，现在难道是它看出了自己的意思想用什么借口留住自己？

“这里的营养舱好像还能使用，可能只是缺乏能源了。而且制造克隆人据我所知，会使用记忆传承设备。如果我能找到完好的，就可以让你马上掌握汉语了！”338语速很快的说，似乎很兴奋。

“哦?这样能行吗？”铁刺虽然心里很希望早日离开地下城，但是汉语的诱惑让他犹豫了起来。

那毕竟是自己民族的语言啊。而且似乎从华生机械公司的那台电脑里面，如果能懂得汉语的话，会知道更多关于希望城、关于人类的秘密。

“那需要多少时间？”铁刺问338，看起来是打算接受338的提议了。

“很快的，那个记忆传承设备，跟学校使用的知识传承设备其实是一个原理，只是里面传承的内容不一样而已。它们都是通过用特殊的电流刺激大脑皮层，使接受者在很短的时间里记忆住高速传输的信息。一门语言，最多一个小时就可以初步掌握了。”338说道，机器人面无表情的特征使铁刺看不出来它还有没有其他想法：“也许这是希望城剩下的最后这一类设备了。”

“那好吧。”铁刺只考虑了一会儿，便爽快的答应了。用很短的时间就可以学会需要的知识，也不算多麻烦。

“现在还不能进行，我们先找到可能还存在的氘棒，然后还要启动某个营养舱。还有，要把记忆传承设备里面的信息修改掉，修改成你需要的内容。要不然谁知道你接受的传承之会不会是专门为某个克隆人准备的，那样的话你很可能变成精神分裂。”338说。

于是两人又回头开始寻找需要的能源，那也是他们到这里来的最初目的。

在放着营养舱的冷库附近，338发现了几台电脑，但是已经无法运行了，于是338便将电脑的存储盘取了下来准备带到华生机械公司看能不能恢复上面的信息。

在这里最重要的收获是发现了研究中心的地图，338扫描过地图之后，以机器人具有的超强计算能力很快就找到了这个中心的主反应堆，很幸运，他们在边上的能源室里找到了一箱备用的氘棒，而且都还包装完好可以使用，这也得归功于氘棒的包装，因为这种物质的挥发和放射性，储存的容器也特意针对这些特点而设计，所以可以存放如此之久。

然后两人便离开了研究中心。

338暂时放下了“游离能量应用技术”的研究，除了例行的巡逻，便整天捣鼓着那些电脑的存储盘，又在57区附近的学校里去搜罗了一番。

铁刺本来很高兴又可以去使用那个华生机械公司材料试验室休息间里的电脑，但是不几天那台电脑也被338将存储卡拆掉了。

面对铁刺的抗议，338振振有辞的说道：“为了给你传承语言知识，我需要这些所有的存储卡来寻找有用的信息。不过你别担心，过几天我用完了就会把你这台的安装回去。”

无聊之中，铁刺只有去参观338的工作。

只见338将存储卡轮流在实验室的主机上解读。这是实验室的控制电脑，功能比铁刺所使用的电脑强大的多。不时在飞快闪过的信息串中间拷贝一段下来。

“铁刺，我在研究中心拿回来的存储卡上发现了那些克隆人的秘密。”338完全不是人，所以可以一边审视大串大串的数据，一边跟铁刺聊天。

“什么秘密?”

“那些克隆人并不单单是拿来做士兵的，他们都是有来历的人。有科学家、艺术家，最多的是近代的各个将领，著名的和不著名的都有。另外，那些兽人跟他们又不一样，兽人是用人类跟动物的优秀基因合成而制造的新人类，具有人类的智慧头脑和动物的强壮身体。”338又按了暂停，开始拷贝一段数据。

“近代？基因？”

“这个近代对你来说当然是比古代还古代的时代……怎么这么拗口呢？基因就是指携带有遗传信息的DNA或RAN序列，也称为遗传因子，是控制性状的基本遗传单位。”

338一回头看到铁刺晕乎乎的表情，又说道：“当然，这样的解释对你还不如不解释。还是等你学会汉语文字以后再自己慢慢了解吧。”

铁刺放弃了这个问题，又提出了新的问题：“我看你忙了很久了，汉语有那么复杂吗？需要这么多信息？”

“当然，汉语是最复杂的语言，也是最优美的语言。”338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吗？”铁刺揉了揉眼睛，刚才怎么好像看到338似乎在奸笑？不可能，机器人怎么会有表情呢，一定是眼花了。好吧，自己可能是累了，看来睡觉时间到了。

************

希望城120区，亚非反战联盟特种军事研究中心，废弃的冷库里面。

“你放心吧，虽然这些营养剂浸泡过尸体，但是我已经消过毒了，进去吧。”338的语气活象哄骗小红帽开门的那个家伙。

幻觉，都是幻觉，机器人是不可能有什么语气的。

铁刺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尴尬的问道：“一定要脱光衣服吗？”

“……当然。我清理的那些尸体你看到哪一个是穿着衣服的？”

“那些是尸体啊！”

“开始他们也是细胞，而且是活的。”

难道我在338眼里就是一大团细胞？铁刺动作迟疑的开始脱衣服。

“算了，你只是个机器人而已。”新的知识也是铁刺渴望获得的，于是他自己解释道。

铁刺脱光了衣服——当然，在地下城他也是有洗澡的。十九岁少年的健康身躯完全的显露了出来。硕长的身材显得有些削瘦，单薄但看得出很结实。

少年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年纪。对于铁刺来说，可能是没有所谓少年的吧？童年过完便是黑暗的……不知道算什么年，然后虽然人一直不怎么聪明，但是也背负着一个坚定的愿望，一转眼，就是青年了。

“人类的身体真是完美啊，再高明的科技——除了克隆也不可能完全的仿制出来。”338感叹着。

浸泡在淡绿色的营养剂里，铁刺感觉到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在呼吸，一点也没有窒息的感觉。

营养剂的温度早已调节到最舒适的程度，铁刺体验到了一种从十三岁以来都没有过的放松。

透过淡绿色的液体看着338将各种接头轻轻的连接在自己头部，身体上也连接了少许几根不知道做什么用处的线路，铁刺的眼前渐渐模糊。

……象是行走在各种风景里，又象是在最佳角度观看着一幕幕电影，无数的人物、事物、景物都涌进脑海。

从神话时代开始，铁刺经历着整个世界的变迁——当然只是一些主要的有代表性的变迁。

他经历了洪荒、战争，见证了无数个社会形态的兴衰。最后经历了好几次普通人的一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数千年，又似乎是一秒钟。

当铁刺从营养剂里面走出来的时候，338正在耐心等候。

“我在里面呆了多久？”铁刺已经知道自己不止是学习了汉语。

“很不错啊，你大脑皮层的活跃区域居然达到了百分之二十，难道这是练习魔法的作用？只是我看你还是很笨啊。这多出来的部分应该只是储存精神力所用吧？因为你能接受的知识跟一般人也差不多，所以你在里面只呆了五个月零十一天。”

“五个月……”铁刺停止了寻找衣物的行为开始发愣。

“是啊，一般正常人都是五个月。当然，以前的人们是分阶段学习的，很少有人一次呆够五个月的。唉，要是你那百分之二十的大脑皮层都可以思考多好，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天才，在营养舱里面呆八个月以上……”

“机器人也会骗人？”铁刺咬牙切齿的看着338，现在他差不多已经相当于338刚生产出来的那个时代的一个普通人了，自然知道机器人的特点。

“喂，我可没有骗你啊，只学习汉语文字的话两个小时真的足够的，你得知道这个记忆传承设备可是刺激着你的大脑快速运行的。”

“还会狡辩？”铁刺有点傻眼了，他本来已经开始不把338当作人了。

“这是什么话？你得到了相应的知识，所以当然要多花一点点时间的。”338对铁刺的话很不满。

“我的衣服呢？”铁刺不想再追究338的问题，他已经想出了办法离开这里，还要带着338一起，毕竟机器人的运算能力是很强的。铁刺现在已经完全的知道机器人的特点了。这么说吧，他现在对世界的认知至少跟看书的你我一样了，当然他的世界观还夹杂着魔法和比我们现在高一点点的科技。如果对这么快的转变感到不适应的话，就想象铁刺现在是化茧为蝶了吧。

穿着衣服，铁刺对338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现在我命令你，等收拾完需要的东西之后，你就跟我离开这里。”

“你命令我？”338差点叫了出来。

“没错。根据警察条例，机器人的职衔永远不能高于人类，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巡警，就算我只是个二级警员，但是你也只是我的助手而已，所以你得听从我的命令。”铁刺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有多么愚蠢，居然会听一个机器人的安排。

“可是你离开工作岗位的话，就会自动被开除，你已经不是警察了，所以你不能命令我。”338的红灯乱闪，表示气急败坏。

“你错了，我并不想辞职。目前我是57区，不，是整个希望城的最高领导，我有权利决定新的工作岗位。57区现在不需要我们的巡逻，外面的世界更需要我们，你出去就知道了。”

“一个小小的巡警，居然敢说自己是曾经拥有六百万人口的城市的最高领导……”338想笑几声，但是却笑不出来，因为经过短暂的计算，它发现这是事实。

“但是这是事实啊。”铁刺笑的那么狡猾，真得很难相信他居然是半年前那个傻头傻脑的少年魔法师，57区的二级巡警。

“明白了。”338垂头丧气。

“不用做出那个样子，好像你真的有情绪一样。”铁刺不满的说。看着338挺可怜的，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好吧，我相信你有情绪。你别担心，出去以后你仍然身负重任，甚至有可能需要你解放全人类！你的存在很有价值，所以我们要带上所有你可能用到的材料。”

338抬起了头：“别拿什么解放全人类来骗我了，我可是进化了的机器人。不过只要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就好了。”

“什么？你居然不想解救全人类？你们机器人的三大定律你忘了吗？”铁刺惊愕的看着这个高帽子也没用的问题机器人。

“我出去有什么用呢？唯一的武器只能致人昏迷而已，一道外面世界的电系‘魔法’就可能让我瘫痪——只要足够强。不过机器人的职责我一定会遵守，因为没办法不遵守。至于解放全人类——如果他们需要解放的话，还是你去做吧。英雄的称号不是永远都属于人类吗？”338狡猾的说道。

“看来有情绪的机器人真的产生了。”铁刺说：“那我以后还是象以前那样把你当作人吧，不过我是你的上级，你别忘了。”

“是，长官！”

铁刺扣好了警服上最后一个纽扣，满意的看着这个坐骑，现在加上了一个计算器的作用，所以就是坐骑兼计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