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横行之夜】
作者:狂言千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428

黑夜是罪恶横行之时。

从动完手术出来,李鹭很快就醒过来了。然后她感受到了旁边那个男人的存在——白兰度?阿基斯。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和他说话也是一种耻辱。白兰度亵渎了一段过去,所以李鹭要用有生之年做一个了结。

其实从清醒开始她就觉得饿了,然后在心底诅咒这倒霉的命运。她自己做的就是这一行,当然知道自己消化系统被子弹穿透,将有一段时间不能进食,以免感染创口。

自从经历了毒品的洗礼,她的大脑和神经产生了不错的耐药性,大多数麻醉制剂对她起的作用有限。麻醉效果过去后,神经系统很快就对身体所受的伤害做出了真实的回应。但是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经历了那样的痛苦之后,没有什么是不能忍耐的。

她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躯体,柔软的,无力的,就连来帮她翻身的护士们也看不出她意识已经清醒的事实。

每天白兰度会有大部分时间不在她的身边,但依然会频繁地过来看她。李鹭感到胃部在抽痛。

这里环境很好,空气清新阳光充裕,日升日落都看得很清楚。每天早上,阳光会从东边窗口照入,上午九时,护士或是白兰度,会准时地合上百叶窗。

环境好有什么用?有那个男人在身边转来转去,照样会胃痛!况且还不能吃饭!

李鹭快要抓狂了,随着饥饿的加剧,她感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自己随时有跳起来暴走的可能。真的是濒临崩溃,她想。

李鹭开始怀念杨的水果冷盘和英式调酒,附带地想念杨,又顺带地想念Z。

毫无疑问,Z是潘朵拉里面与她最能谈得来的人,她们联系并不多,可是如果出任务,Z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背后支援,而她则是最坚韧的前线战士。

那个奇怪的女人能够时刻让自己保持在开心娱乐的状态,以娱乐的态度参与任何工作。

Z曾经说过,遇到倒霉的事情就要想想开心的事情,遇到一件倒霉事就要想一件开心事,否则会吃亏。

杨当时也在场,他该死的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开心的事会吃亏,那个男人压根就不知道女人的逻辑不可理喻,尤其是Z这种外星生物的逻辑根本就是没有逻辑。

当李鹭开始认同Z的这个观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离外星生物也不远了……

白兰度又来了,她能够感觉得到。对于那些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人,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力。他站在窗台边,望着初升的朝阳,背影显得寥落。

他的气息如此靠近。

李鹭想起巴甫洛夫的那条狗。她这样的状态也算是与那条贪吃的狗一个样子了。在实验室的那三年里,白兰度曾是她的老师,是她心目中崇高的偶像。学院里再没有一个老师的讲课能比他精彩,也没有哪一个研究员做实验的手法能比他干净利落。他们在一起从事共同的研究,他将知识倾囊相授。

州立大学里,图书馆、草坪、实验室,到处都沾染了他们曾经共度的时光。洋溢着梦想与自信的浮光掠影,充实了曾经的那段回忆。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到现在,她还会在实验室里从事着药品研究,也许因为彻夜不眠地熬论文而不得不戴上近视眼镜,也许在学术界里也会有了一些名气……

是这个人,给了她梦想和快乐,又亲手剥夺了一切。

李鹭很沉静,从戒断症里开始进入恢复期的那段时间,她还是被杨成天束缚在金属架床上。所以足够她想通很多事。

没有了学位,没关系,当手艺傍身,一纸文凭算是个屁。

没有了梦想,她可以改变梦想。上帝不曾规定人生只有一个梦想。

没有了白兰度……

从那场灾难中蜕变出来的,或许真是个恶魔也说不定。

因为被毁灭到一无所有,所以不再害怕伤痛。

人之所以为人,人之所以会想要对别人温柔,是因为怕痛吧。知道了受伤的疼痛,了解了心伤的难以愈合,所以才受不了成为伤害他人的祸首。

那么如果变得麻木不仁,是否会成为恶魔呢?偶尔,李鹭会对此给出肯定的答案。为了与白兰度做个了断,变成魔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那么,既然你的梦想就是和他做个了断,为什么不现在就扑上去呢?”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呐喊,“看,你日思夜想的仇人就站在窗口,扑上去抱住他,和他跳下楼去,与他同归于尽——那不就是你人生的最终梦想吗!”

李鹭猛地睁开眼睛,天色又已经黑了,白兰度早就不知所踪。她感到自己出了一身汗,那个蛊惑着她的声音烟消云散,仿佛只是一个梦。

但那声音不是梦,而是她心底深处最忠诚的声音。

她居然没有遵循自己的愿望,居然放弃了那么好的时机?

“我究竟在犹豫什么?”

半晌,李鹭低声对自己的心灵说。在没有人的这个空间里,黑暗隐蔽了一切,电子眼的红灯亮着,但是没关系,她安静地睡在床上,平静地感受自己身体的存在,诚实地与自己对话。

她的父亲曾经是个好父亲,他告诉她,君子一日三省其身。抑或犹豫之时,要好好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坦诚地面对自己,然后去选择,选择了之后就绝不后悔。他真的曾经是个很好的父亲。

没有在那个大好的时机里与白兰度一同坠落,是因为害怕死亡吗?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心口的一角隐隐不适,鼻子发酸。李鹭闭上眼,挫败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认输。”她对自己的内心说,“在想出究竟为什么之前,暂时好好活着吧。好像为了那么个人放弃生命也挺不值得的。”

作了决定之后,心情就好了很多。既然当前主要任务从如何杀死白兰度变成了如何保存自己的小命,那么姑且好好打算该如何走出这个该死的建筑物吧。

李鹭甚感挫败,潘朵拉大概早就开始组织救援了,也许是Z亲自作背后支援。一下子从救援人员沦落为被救助个体,还真是不大好受。回去一定会被杨嘲笑到死。

在她作好自行逃脱的打算的时候,走廊里传来对话的声音。紧接着,玛丽出现了……

李鹭现在知道成为试验白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境界了。被注射毒品的那时候速度很快,反而感受不到这么囧囧有神的心情。

那个该下地狱的医生居然抽了她800cc的血!人至贱则无敌,抽了血还不够,竟然还在她脚踝上削了一片皮?

装睡了这几日,本来就憋得慌;又因为白兰度老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让她深深体会到“看得见吃不到”是什么样的感觉;接下来玛丽出现了;再接下来被一个同行抽了血割了肉,准备用做实验素材。李鹭没有当场发作那纯粹就是家教好的结果。

******

[22:00PM]

白色圣诞节之后,美国进入真正的寒冷时期,在这样的夜晚里潜伏于树林里并不是十分舒服的事,但却让奇斯感觉到解脱。

他们从装有电网的外墙翻越,以往这种事情纯粹要靠丰富的经验和快速的行动。而这次行动中,是Z在做背后支援,于是奇斯见识到了潘朵拉的做事风格。Z提早在庄园内网里埋下了病毒,一个精心设置的木马运载着她编写的程序侵入了系统,现在成为了Z听话的孩子。于是在他们翻墙的那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电网被断了电。

李鹭就是李,李鹭是潘朵拉的一员。而现在,奇斯身在其中,体会着她日常工作的感受。

奇斯仰头望那栋八层楼的主建筑物,里面据说容纳了近百名雇佣军,还有十分专业的武器库。但是最重要的是,李鹭在里面。——是李,也是李鹭,她有着不同的面貌,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奇斯想要紧紧地抓住。这不是想想就足够的,还要付诸行动。

杨蹲在一丛矮灌木里,在奇斯身前五米处。这个园子种植了耐寒植物,即使被皑皑的白雪覆盖,草皮和高矮不一的枞木依然浓绿。

通讯器传来Z的电子音:“红外线感应器和自动防卫武器无法关闭,你们自己想办法。别担心,尽情把它们毁掉……”

话才说到一半,杨感到背后不远有轻微的震动,经验告诉他,那时子弹通过消音器的声音。紧接着周围有东西扑簌簌地往下落。

“……我已经把它们和主机的联系切断,他们不会发现有人侵入的……”

杨环视一圈,发现是红外感应仪和附带的自动攻击枪械被击毁。他回头望,看到奇斯把枪放下更换弹夹,见杨看自己便对他点头示意。

“……但是你们要先找到它们的所在,据说是安保专家作的设置,所以每个都藏得很隐蔽。”Z这时候才说完。

杨苦笑说:“ALLCLEAR.”

“……你们速度真不错,我的信心又增加了。”Z回答。

奇斯在通讯器里说:“无须大惊小怪,这是S.Q.负责的项目,去年刚做好,受了不菲的佣金。”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到了这里才发现的,因为不是我直接负责的项目。应该是……总之是我很熟悉的设计风格。”

“看来我们找对人了。”通讯器这回响起弗凯的声音,她不无担忧地说,“可是这么简单就被突破,会不会对你公司造成不良声誉?”

“我们会声称是临时工负责该片区的安保设置。”奇斯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谁教你们的?”弗凯问。

“我师傅。”

“我怀疑你师傅和我是来自同一国的人。”

“是吗?是这样吗?难道‘临时工’是个认亲暗号吗?”埃利斯插嘴问。

“行动要保持安静。”布拉德说。

“没关系吧,声音这么小,而且若是有人走近,我绝对能察觉。”

“特制子弹还给我。”布拉德的声音。

“我老实闭嘴还不行?”埃利斯灰溜溜的声音。

奇斯忍了又忍,问:“什么时候开始?”

杨会心一笑,对于几分钟以后的行动并不担心,他坚信能够成功。脸颊上突然一冰,是一丁点雪片,他紧盯面前那栋困住了同伴的建筑物,冷笑地说:“下雪了。”

刚开始只是零星的小雪,落到他们身上的是细小的冰渣。但也许只是一两分钟之后,就发展成絮团似的大雪。雪片落地的声音簌簌不停。

“真是个便于行动的晚上,消音器的声音会被掩盖许多。”布拉德说。

弗凯则说:“我们会把事情搞大,下不下雪都没关系。”

杨抬头看着那片火红的天。地上的积雪和天上的厚云来回散射着城市的霓虹灯光,他们身处于黑暗之中,却又不全是黑暗。

“对表,现在是22:05,两分钟后开始行动。”他说。

同一时间,建筑物里没人发现户外的异常。约翰医生等得不耐烦了,他不知道玛丽打得什么主意,下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早知道要等这么久,他就不会急于取血和组织样本了,毕竟这些东西还是放在活体身上培养才最让人放心。

算算时间,一袋全血快要滴完,他走回病房,看到两个保镖尽职尽责地等在那里。

“你们出去一下。”他说。

“玛丽小姐让我们守在这里,在把她带走之前。”

“我知道,可是玛丽是叫你们守在七层,不是让你们非要呆在这个房间。”

两个保镖对望一眼,听话地退了出去。在多维贡里,研究人员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人,只要不与雇主的命令相冲突,保镖会选择性尊重研究人员的意见。

一袋400cc的全血果然快要到头,约翰医生起了坏心。他决定再抽一小袋血,不需要很多,他只是想要最新鲜的样本。

“宝贝儿,”他再次取出抽血用具,亲昵地俯身贴到李鹭耳边,“我就再要200cc,不多。”

实验样本母体就躺在病床上,不言不动。约翰医生喜欢这样的物品,任人宰割却毫无怨言,有着人体的美貌,也同时拥有产生实验样本的功能。

“你真可爱。”他忍不住舔了舔物品的耳廓。对于珍贵的样本,他完全没有抵抗力,约翰医生感受到了莫名的吸引,就像每一次他接近收藏在他家地窖里的人体样本,他想要贴近,感受那冰冷的魅力。

于是他贴上去,爱怜地舔噬自病人服下露出的锁骨。

约翰医生忘情地紧贴在病人冰冷的皮肤上,觉得无上舒适安心。就在他飘飘然之时,居然觉得脖子上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痒痒的难受。他睁开眼,看见在荧光灯下,一双泛着蓝光的眼睛在瞪视他。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棕褐色的虹膜,漆黑的瞳孔,可是散发的却是嗜血的蓝光。约翰医生骇了一跳,心脏被捏紧一般难受,仿佛面对着的是一头饥饿的离群孤狼。

“你动一动,我就扎下去。”李鹭低声说,她终于被激怒了,原来还在犹豫是现在脱逃还是等登车后再实施逃亡计划,约翰医生替她做出了抉择,“我们都是同行qǐζǔü,你也一定知道我这一针扎下去会是什么效果。对了,还得感谢你提供了抽血用的针头,这玩意够锋利。”

约翰医生光注意提取样本了,他得意洋洋,只在意收集了多少袋血,没注意李鹭从他放在床边的器械箱里取用了一些必要物品。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他爱他的试验,却一点也不会喜欢与突然醒来的实验品打交道。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声喊叫,寻找救援。

李鹭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针头换了个方向,猛地插进约翰医生的喉咙,手指用力,势如破竹般划开一道三指宽的口子,挑断了他的声带。

——————

(巴甫洛夫的狗,条件反射实验案例,如果每次给狗喂食都摇响铃铛的话,就算没有看见食物而只听见铃声,狗也会大量分泌唾液。)

[今晚还要吗?我出门一趟,即使更可能也要12点左右了,大概绝大多数人都睡觉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超有才的网友留言:

(eask)无厘头版剧情发展:Z紧盯着屏幕,里面骨瘦如柴的医生忘情的紧贴在病人冰冷的肌肤上,微闭的双眼似乎在享受。Z心想,如果李醒来知道自己被同行舔了一定会拿这个同行做肌肉切除试验的。录下来,录下来哈。不过话说那个白兰度家继承人也爱好没事舔舔李的面颊和锁骨。难道真的这么爽?下次我也试试吧。哦呵呵呵

(楼外白云)更无厘头版剧情发展:李睁眼,眼球灵活的翻向上眼眶,好有生命力的一个白眼。医生吓退半步,血泪控诉:“为什么你是活的?为什么?太恶心了,我竟然··呸··添个活人,呕·····”结果医生因控制不住神经性呕吐,脱水而死。

(55)无厘头版剧情发展版本三:小鸟猛地睁开眼睛,凶光闪过,但很快换上迷蒙状态,眼眶含泪:“白兰度,你还有脸见我。”语气凄然,令人心碎。医生惊吓间竟只能僵直转过头看向门口,似乎还能让人听见那肌肉和骨头不同步而导致的摩擦声响。阵阵阴寒从白兰度身上散发出来,“医生,你对这个样品很感兴趣,要不你也试试新产品?”

(glassmirror111)变态也是要有格调的,会适当控制自己欲望的才是好变态。随时随地受欲望操控乱发情的不是变态,是渣滓,很早就会很凄惨的领便当的。注:领便当=挂掉

(经常性爆RP)耶?你们把约翰说得那么变态把李说得那么乖,莫非是忘了李也是“变态医生”么?这两个人掐架肯定很有意思,面包啊你别挑不是时候的时候冲进来啊

【脱逃守则第一条】

临床外科医生的至高境界就是“手术不出血”。一个熟练的医生,应该熟知人体血管网络,李鹭虽不是最好,但也能算得上少有的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她下针的位置很苛刻,避开了大小动脉,只划破了毛细血管网。约翰医生出血并不多,他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而血流量还很少。他的喉管被割裂,一些血液流入气管,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垂死之下才要奋力挣扎,约翰医生伸手向旁边的床头柜台,想要制造出足以引起外面保镖注意的声音,胸口突然猛烈的剧痛,就像是一枚小型炸弹在胸腔里爆炸,是李鹭一脚撑在他胸口剑突处。

李鹭神情冷厉,面上罩着黑气,她迅速坐起身,拉着约翰医生,兜头往窗外丢下去。这本是防弹玻璃,但为了通风换气,窗口向下打开,恰容一个人通过。

约翰医生眼睁睁看见景物在迅速变换,他只能扑腾着试图抓住一些什么突出物降低下落的速度,想要大声惨叫,喉管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响。

李鹭很愤怒,后果很严重。她本不想如此仓促逃亡,这栋大楼里密布了电子眼,并不十分适于行动。何况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状态并不算好。

她看了一眼墙角天花板上的墨色球形玻璃罩,里面亮着红灯,显示着依然在工作状态之中。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无法从这里离开。

医生留下了两个箱子,一个是工具箱,一个是保温箱。现在保温箱被上了密码锁,值得庆幸的是工具箱还开着,她从中挑了几件可充当攻击性武器的手术器械,提起一个枕头往外大步走去。

门外的走廊里站了两名保镖,李鹭从里面出来,面带友好的微笑。

中国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很有道理的。两个保镖见惯了生死杀场,见过对他们哭的见过对他们叫的,见过手持枪械满脸怨气的,就是没见过友好得像是他乡遇故知的。他们一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丧失了做出正确反应的机会。

两枚手术刀直射入他们的脖子,深深埋了进去,刀刃切入第六、第七块脊椎骨之间,从他们颈后透了出来。想要活人瞬间闭嘴住手的方式就是这样,切断大脑与躯干的联系,干净利落。

他们没有当场死亡,只是软弱地歪倒在墙侧,失去所有力气,慢慢滑落在地面。他们眼睛大睁,惊惧到了极处。因为再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也无法驱使肢体活动,身体的存在变成了虚无的死灰一片。除了头颅还是活的,还能够思考,其他部分变成了不属于他们的死物。

对于他们的痛苦,李鹭并不觉得愧疚。他们是罪有应得,在那些受过毒品折磨的人面前,他们没有被赦免的荣幸。

她剥下了他们的肩套和腰套,上面挂了一把百夫长和一把三七短突,功能差异很大,恰好能够互相配合。

其中一人刚才还在吸烟,她在他口袋里找到了打火机。

“拉斯维加斯全面禁烟,你们不知道?”她很乐意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以后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过一口烟瘾了,恭喜。”虽说是恭喜,内容却是狠利的,腾升黑色的恶气。

他们刚刚正在喝可乐,可乐被倒掉,铝听也被她收入囊中。

站起来时,李鹭连续两枪射入远近两个电子眼,枕头充当了很好的消音器,只可惜是一次性的,美中不足。

从走出病房到剥夺两人的行动能力,搜寻他们的武器,击毁两枚电子眼,整个过程不过二十秒。

杨所教导的逃亡第一守则是迅速并且无声。沿着走廊,李鹭一路摧毁沿途的电子眼。这样的话,至少在走回头路时不会有人察觉。

但是她不得不停下,在通往底层的电梯前,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绅士等在那里。他双手戴着洁白的手套,右手按在左胸前礼貌地鞠了一躬,说:“您的伤还没有痊愈,请您回去。”

是那双手套让李鹭停了下来。上面缠着金属线端,那是多么眼熟的东西。

“我想找白兰度。”她说。

“那么还是要请您回到病床上,白兰度少爷很快就会上来。”

话音未落,李鹭拔枪在手,短突连续三发子弹射出,全部被他避过。弹道轨迹余留的冲击波刮破了黑色背心的肩部,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衣。李鹭只觉得手指上一紧,容不得多想,她枪口一斜,继续击发子弹。可是因为枪口受制,三枪全部打到了走廊的玻璃幕墙上。

再厚的防弹玻璃也难以阻挡短突三米距离内的射击,透明玻璃瞬间龟裂,呈现出蛛网状的花纹。

手指上承受了难以忍受的力量,白发男人手里牵着金属线,牢牢地缠着三七短突。她只得弃枪,那把4kg的武器便仿若摆脱了地心引力,轻松地飞越五米距离,到了白发男人的手中。

“请您回到……”席巴还没说完,眼睁睁看着李鹭往旁边一靠,用仅剩的警用制式手枪撞碎玻璃,翻身跳落。

席巴扑到那个大洞前探头下望,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他急忙偏头,太阳穴附近感受到了剧烈的空气震荡,仿佛空气中急行了一道杀人飓风。显而易见,躲闪的动作只要再慢半秒,此刻已经是死了。他胸腔里热血激荡,已是被激发出了血性。

李鹭单手扣在六层玻璃幕墙外的金属框架上,收回手枪,对着玻璃连发三枚子弹,一脚蹬开后,滑入六层的走廊内。

席巴看着她从眼前消失不见,紧接着六层响起了连续的惨叫声。

他定了定神,接通白兰度的办公室。可是传来的是忙音。他迅速下到二层的监控室,那是整栋建筑物的指挥中心,拥有接近银行金库的防御力。现在,它的大门紧闭,不论席巴如何输入通行密码都无法进入。席巴意识到事情不妙,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内,监控系统落入了其他人的掌控中。

“玛丽!”他咬牙切齿。直觉认为是玛丽带来的人占据了监控室。然而这一次,他的猜测错了,他没想到侵入是从外部发生的,侵入的路线不是现实中存在的路线,而是虚拟的网络路线。

原本也不怪他,安保系统原本是使用内部网络控制,并不与外界联网,按照道理而言,从外部网络根本无法侵入这个系统。他只是不了解黑客的至高境界,说到底,电脑的种种命令的产生,均是源于电流强弱、节奏的变化。Z不需要一个与外网连接的端口,她只需要控制电流的变化就能够为她打开入侵的门口。

建筑物内的枪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在黑夜里显得可怖。

杨和奇斯对望了一眼,时间正好到了,他们不知道详细情形,依旧开始了突入建筑物的行动。

通讯器里传出Z的联络:“李鹭率先动手。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真的不是人。”

“看得清楚吗?她在哪里?”杨问。

“嗯,整个监控室现在都在我的控制中,楼内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有个大问题,她一边行动一边破坏电子眼,有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黑屏了。”

“我只需要知道大致的方位。”

“从七楼跳到六楼了。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哦,你们看不见,她是从楼背面跳的。看来我帮不了你们多少了,突入组人员好自为之,按照她的行动模式,电子眼肯定会被她弄残到光的。”

骤然响起的枪声警醒的不只是潘朵拉的人,白兰度把挡在身前的玛丽用力推开。伸手就要去打开门。

玛丽从背后抱住他:“您不能出去。”

“放开。”白兰度说。

“不。”

白兰度紧盯着门边的电话座机,到现在还没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他冷笑地说:“看,监控室也被你的人占领了吧。”

“少爷,我绝对不会有异心。”

“我知道你不会有其他‘异心’,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嗯?让你们的人好对她下手?我或许会上一次当,但不会让你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乱来。”

玛丽觉得难受,从白兰度嘴里说出“你们”这样的话,好像他们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信任。

白兰度把她用力推开,手指已经拉开了门锁。玛丽却一把按了上去,刚被打开一缝的门扇砰的合了上去。

“玛丽!”他大叫。

“很抱歉,少爷,保护您是我最重要的任务,而且我也能够保证我带来的人绝对不会首先挑起争端。”玛丽坚定地说。

她有着确信能够将白兰度阻止于这间房屋内,尽管她本身也对外面愈演愈烈的混乱感到惊奇,她也想要出去一探究竟,但首先还是要保证白兰度不能轻举妄动。白兰度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玛丽跟了他那么多年,知道他的所有情况。他在制药上有独到的专长,可是面对现实中的战火,只能是微不足道的炮灰。

他们在对峙,形势却不容白兰度再犹豫。大楼突然震动,紧接着便听到爆炸的声音,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事故。

白兰度抬头往声音传来处专注地看,目光锐利,仿佛能穿过天花板直达顶楼。他回转头盯着玛丽:“是楼上着火吗?”

不需要玛丽回答,他自己已经确信了这个判断。楼上的灭火设备在喷水,李鹭还在七层躺着,她很危险。

——不再需要和玛丽啰嗦,就算她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白兰度松开手,不再试图拉开门锁。他放弃地靠在背后的玛丽身上说:“你说得对,外面很危险,我就在这里呆着好了。”

玛丽惊喜地说:“您……”

不等她说完,手臂上突然一痛,被一枚冰凉的针扎了一下。她张大的嘴来不及合拢,浑身僵硬地倒在地上。

“吗啡的衍生物……效果不错。”白兰度说。他不等确认她是否还活着,从玛丽身上搜出双枪握在手里,拉开门锁闯了出去。

******

李鹭并不知道她的同伴已经近在咫尺。希望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不在绝境中绝望,所以她相信同伴们不会放弃她。但潘朵拉的每一个成员都知道希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得到救援只是中彩票一般的侥幸。面临危险的时候,最值得信赖的始终是自己的拳头。

腹部的伤口开始发痛,从七层翻下的动作扯开了缝合不久的手术刀口。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只是不得不这么做,那个白发的男人很危险,靠近他的时候,全身心都能感受到大脑在发出警戒信号。她尊重历经大小战役养成的直觉,至少在现在,她不会与那个危险人物正面冲突。

距离平地还有四层,她双手紧握一把不知名的改装枪靠在一根立柱后面。枪弹打在她背靠的立柱上,有人在喊“缴枪不杀”。

她的心情很糟糕,头有点晕眩,走廊里的灯光晃得她眼花。刚才被约翰医生抽走了800cc的血,虽然输血补回了一半,但如今伤口被扯开,血液又开始流失,副作用很快显现出来。

她打开枪匣,里面还剩五枚子弹,一路上换了好几把枪械,现在这把又快见底。

敌人在接近,她反手向后射出一枪,一声闷哼响起,她当即发力向前面的走廊冲去。左右两排房间门口在眼角余光里一晃而过,她注意到有一间复印室。

第二枚子弹用在打开门锁,她一下钻了进去,子弹带起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真正是千钧一发。

复印室里摆满了文印机器,还有几张办公桌。李鹭不及多想,推了一张1.5m×1m的办公台顶住屋门,打开电灯翻箱倒柜地寻找她需要的东西。那种东西并不昂贵,她还在大学的时候曾听一位前辈说起过文印室的情况,她知道应该会有这种东西,因为但凡文印室里一般都会配备,果然没多久就被她从铁皮柜里找出了一大箱文印专用的碳粉盒。

敌人已经追到房门外,用力捶击门口、踹门口的声音连续响起,顶住门口的办公桌有点松动。这么大的动静,也许会把那个白发男人引来,不过不要紧,李鹭希望他也在被引来的人之中。

窗子也是防弹玻璃的,不过可以从内向外推开,为安全起见,开口并不很大。

李鹭找到了巴掌宽的透明胶带,这东西在逃生的时候非常好用,媲美窗帘或是床单撕成的布条。她用胶带在一张滑轮办公椅的椅腿立柱上缠了几层,胶带和椅子整体就变成了攀爬用的鹰爪钩。

当一个四人组成的行动队终于闯开文印室门口时,里面一片漆黑,空气里混杂着奇怪的味道。气味很熟悉,但就是叫不出名字,根本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赶紧拉上活性炭防毒面罩。

行动队的一员俯身蹲地潜伏进去,伸长枪管按下灯管开关,随着开关轻微的咔嚓声响,灯光并未如他们所料亮起来。

他们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也常常先破坏照明设施进行潜伏作战,很显然,文印室里布下了陷阱,尤其是那熟悉的气味,让他们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从混乱开始至今,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只是遵循职责进行防卫——他们甚至连敌人长得什么样都没看清。监控室也没有传出如常的指示,他们知道,麻烦大了。

队长做了个手势,其余三人默默点头,齐齐举起枪械。队长举在半空的手果断地落下,这是一个信号,他们同时扣发了扳机。

枪管喷出的火焰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能见度极低,仿佛笼罩了一片浓密的黑云。队长终于知道那奇怪的气味来自何物,他第一反应是叫队员离开,可惜已经是晚了。浓密的黑云被枪火引燃,瞬间变成爆炸的气流,卷起灼热的漩涡,防毒面罩的玻璃被炸得粉碎,队长眼睛一闭,只觉得脸孔被玻璃碎末和烈火扎破,身体周围到处都是挤压和撕裂的力量,就此眼前黑暗,不知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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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宿舍路由器老出问题,今天只好回家更新,哭。

昨天失约了,今天晚上我泡家里不回宿舍了,10点半前再更新两千字左右。大家千万别骂我不守信啊~】

作者有话要说:【经深思熟虑,决定不参加那个女性文学比赛了,还是自由发挥比较快乐,暴力和血腥啊,让我自由的yy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