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人将它拿出来的，最近红娟回来了，我就难免想起我们的书画，想的心都碎了，就只能把它拿出来留给念想了。”林老太太哽咽道。

“母亲，我还是帮你收起来吧，这东西您见了又得夜夜偷偷抹眼泪，您的眼睛本来就不太好，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秦玉用手绢吸了吸泪水，尽量调整好情绪，在这样的日子，她身为林家的宗妇，实在不该如此失态。

“就知道说我，你还不是一样，****都劝你把书画的房子给收拾了，你虽嘴上答应，可这二十几年过去了，那个房间还不是原封不动的就放在那里，更是谁都不让进去，成了林家的禁地，就连打扫也只你一人完成。放不下书画的，这家里何止我一个人。”

许是年纪大了，林奶奶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憋着委屈，流着眼泪，跟秦玉嘀咕了好一会儿，怎么都不让秦玉把那串珍珠收起来。

林老太太这话着实不知道让秦玉该怎么接，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在吼间发酵，却又不得不极力压制，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理智能够控制得了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就顺着脸颊往下掉，近乎让她情绪失控。

书画虽不是秦玉的亲生子，却是她亲手带大的，子夜夫妇生书画的时候还都是研究生，年纪轻，再加之研讨科研项目，近乎没有时间照顾书画，所以打从书画出生开始，都是秦玉一人带着的。

林家虽请了专业的幼教和月嫂。可凡是涉及到书画的所有事情秦玉便舍不得让别人做，整日抱着书画。比自己亲生的书皓还要心疼喜欢，那时林老太太总逗秦玉说。在这么下去就算书皓不吃醋，她都快看不下去了。

书画也是十分依赖秦玉的，在还是婴儿的她眼里，秦玉就是她的妈妈，****粘着秦玉，每天晚上只有秦玉抱着她才肯入睡。

秦玉亦是如此，若见不到书画，便会慌张不安，两人相互依偎。极为亲昵，虽未有血缘关系，却如同亲生母女。

子夜夫妇车祸去世，书皓重伤，书画失踪，曾一度让这位看似坚强的林家宗妇精神崩溃，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直到现在都不得不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永远都记得，书画在同子夜夫妇一同远游时最后的一个画面。小小的她紧紧拽着她的衣服不放，小小的脸颊涨的通红，漆黑的眼睛满是哀伤和恐惧，哭的撕心裂肺。小小的书画定然以为是她不要她了，所以才会哭的那么心疼。

谁又会知道，本是一场旅游。却成了生离死别。

想到这里，秦玉悲从信心来。情难自已。

林老太太看秦玉这副样子，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这些悲苦若不跟她说，又能跟谁说呢。

“你再去派人查查，我始终不相信，书画就这么没了，我昨天做梦还梦见她回来了，回到林家来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书画……书画不可能没了。”林老太太大哭道，泪流满面。

不愿意相信书画已死的人何止林老太太一人，只是这dna报告是不会有错的，他们必须接受，也只能接受，他们心心念念寻找的书画，在她14岁时死于偏僻的山坳之中。

因为是女孩子，她被转手了二十几家，最后被卖到了穷乡僻壤的山坳里一家农妇买做当童养媳，却还未等她成年，便被人强***暴，被迫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几岁的农户，受尽虐待，十三岁怀孕，十四岁难产而死，被胡乱埋在了山脚下，结束了短暂而又悲惨的一生。

这样的事实，让秦玉如何接受，她的书画是天之骄女，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遭遇如此非人待遇，让她在那以后的****夜夜里痛苦难眠。

关于书画的死，林子涵不可能告诉秦玉，林书皓更不可能，这样的事实太过残忍血腥，就连他们都无法接受，又更何况是视书画为己出的秦玉。

出于保护林奶奶和秦玉，林子涵只告诉了他们，书画身亡的消息，却并未告知太多。

可与林子涵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聪慧的秦玉怎能看不出端倪，那段时间林子涵经常将自己锁在书房里，神情自责而又哀伤，身体日渐消瘦，书画失踪的这些年他们****受尽煎熬，却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她时常祈祷，若书画活着回来了，她这辈子吃素还恩，若她真的回不来了，无论是在这世间的哪个角落，她都希望她能活着，好好地活着，快乐健康的活着……

秦玉明明已经从如此哀伤的丈夫和儿子的神情从看出端倪，心里亦做了准备去接受一切，动用她林家宗妇的势力调查书画的死，可事情的真相却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万般宠爱疼溺的书画，那时才13岁，还只是个孩子……却遭遇了那样肮脏恐怖的事情。

她近乎崩溃，她想杀了那家农户，她犹如受到恶魔诅咒般，心底生出根根锋利的刺，将她心中所有的善念和平和血淋淋的扎破。

书画的死近乎颠覆了她的生活，让向来平静柔和的她心生恨意，让她变得暴躁易怒，苛刻心狠。

而这一切，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林红娟”

就如林书皓说的，林家并没有人欢迎归国的林红娟，她的出现像某根利器，时时翻动、刺伤着他们的心。

出色优秀，养尊处优的“假书画”和年纪小小便经历人间炼狱，14岁死在山坳里，一辈子受尽凄苦的“真书画”，两人小时候都经历过不幸，同样无辜可怜，可命运却大相径庭。

尽管他们都知道红娟室无辜的，知道不该迁怒与她，却仍旧无法面对她。

这次红娟说要回来，秦玉本是不应允的，却被子涵劝服，理由便是“那孩子是无辜的。”

她微愣，还记得当初林子涵带红娟进林家，她极力反对，内心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人冒充她的书画，那时林子涵便是那么说的：“那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两个字，让秦玉心生起怜悯之心，最终不得不接受红娟的存在。

那时她曾暗暗祈誓：“上天啊，我定然会好好待这个孩子，只求您宽厚仁慈，若我的书画也如她这般去了另一个家庭，请那家人像我一样善待她。”

可随着书画的死，誓言破裂，她再也不想去遵守那个承诺。

她要把属于书画的都拿回去，还给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