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新谋生
作者:郑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54

普通人的成年生活,一般是从谋生也就是从寻找工作开始的.有了工作,你在满足了基本的吃、住、行后,才能从事其它你所喜欢的业余爱好。有能力或者叫有本事的人,找工作容易些,工资自然要高些,日子也过得舒适些;而能力低下或者说素质较差的人,要想找到一个较轻松而收入不薄的工作,那就很难了。寻求职业还要看你所处的环境,如果你是那种很有才华的人,但你的专长是本地区或你周围的环境都无法用上的,或者说你的爱好和学识不足以使别人理解,那末,你的专长也就不可能很快被用上,在那种处境下工作和生活,你也就会充满坎坷和不幸了。

我是属于那种有真本事但很难被周围的人理解其所作所为的那种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很有能力不单单是仅有一张文凭。你看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发表了不少的文学作品,这一点我和一般的姑娘很不一样。我生活的区域属于那种半农半工的国营农场,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汇聚到这里,特殊环境造就了我这个特殊的人才。为什么我这么说呢?你看,我的父母干的是农民的活儿,但他们却拿着工人的工资。早些年,在工业刚开始起步的时候,父亲还干过轧花和打棉包的活儿。就是近些年,机房拆了,父亲还做过酱油和醋呢。可是,在西部,土地的面积实在是太辽阔了,按人头算,人均占有耕地达到5亩以上,偏一点的农场,可达到10亩左右。我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你说,我头脑里想的事情能和一般女孩相同吗?八十年代初,如果你考不上任何大学或者中专,高中毕业后你就只能去农田耕种了。在农田耕种的经历与在城市从事其它行业的人,他们的差距真是天壤之别呀。也有没上任何大学或中专,就能在本地的机关科室或者谋个教学单位谋个什么职位的,但那一般要碰运气。还有,就是你最好在这些单位里有个有头有脸的人为你撑腰,你才能挤得进去。我高中毕业后几经考场拼搏,终于考取新疆广播电视大学,但我自愿辞职后去南方闯荡。现在南方的工作饭碗炒了,回到故乡后,我又如何去谋生呢?让我说给你听。

我回来后,学校那边的饭碗没有份了。因为在兵团教育系统,学校是那些有一定文化素养的青年都愿意去的地方,你一走,马上就有人顶你的位置。我走的时候,我的课程让地区师范毕业的小何给顶了。人家大专刚毕业,干劲冲天的,一年下来成绩显赫。我找校长谈话的时候,校长还是很客套地说一大堆,毕竟他还记着我走时的情景。

“让你别走,你要走……,哪有好马还吃回头草的呀,”校长一看我这匹好马吃了回头草,就很惋惜地对我说。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的,”校长一席话说得我真的好惭愧,我的前路没站稳可后路也断了。

“那现在真没办法了,你只有自谋出路了。”校长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那就不麻烦你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我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时,肩头压着沉甸甸的担子,我明白丢失了这份工作将给我带来严峻的考验。

我先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然后,我就出去找事做。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消费市场,我发现:附近有几家小商店,所卖商品无非就是常用烟酒、糖果和一些日用百货,但商品的零售价格却要高出城市商场,也比大型批发市场要高很多。我琢磨着:如果我能从省城批点日用百货,再将他们以高于批发价格而低于当地零售价格的方式推销出去,那一定会受到人们的欢迎。我把这个想法跟父母说了,他们挺赞同。从这一年秋天开始,我就尝试着做些百货的生意了。

我批回来的百货卖的最快的是卫生巾、香皂和洗发水。当地的姑娘和女士们用得最多的也是这些东西。

“安乐卫生巾,你那还有吗?我还想买两包……”每当我听到这样的询问,我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惊喜。

“没有了,下次吧……。”虽然我嘴上对客户说这句话,但我心里却希望她们买得越多越好。

等跟前的货卖得差不多了,我还骑着自行车,去附近的连队里卖货。为了能卖完所有的货物,我把香皂、洗发水和牙唰等做成配套产品卖。比如说:一瓶奥妮皂角洗发水是12元钱,我可以让买者掏15元钱,再多买一块香皂和一个牙唰。当地时间的奥妮皂角洗发水是13元,香皂是3元,牙唰是1元,加在一起就是17元。相比之下,我的售出价格还比他们便宜2元呢。实际上我的皂角洗发水、香皂和牙唰各赚了2元、6角和3角。我知道洗发水的最低利润也有30%,所以,我批了大约20余种的洗发水,再把它们和香皂、牙唰、毛巾等和在一起卖,这样我的平均利润最低也在25%以上。

半个月下来,我卖百货的钱足够我的生活费了,只是我得天天出去,很辛苦。那年冬天,我卖过一次鞋。11月份的天气,已经冰天雪地了,我骑着自行车走了约5里地,去那里的一个小镇去碰运气。我站在人群较集中的街道两旁,看着有人经过,我就朝他们吆喝:“卖棉鞋哩!15元一双,不滑脚还暖和!”

“姑娘,你这鞋在哪提的?咋这么便宜?我刚在商店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还18元呢,”一位大妈拿起鞋,仔细看着,好像这双鞋跟她买的不一样似的。实际上,她买的鞋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穿的牛筋底棉鞋,那鞋都是那样的,棉鞋底是用防滑牛筋做成的,鞋帮则用鸭绒制成。

“闺女,你咋不去城里做买卖,那儿才能挣大钱呢……,”一位年龄跟我的父亲差不多大的大叔,看我脸颊冻得通红,就买了一双男式的棉鞋,“去城里做买卖,赚钱容易呀,我闺女去两年了,已经赚了三万多了,”大叔离开我的时候边走边说,我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他对我有种说不出的怜惜。

大叔的话,是有道理的。城里人群流量大,商品的流通量自然要大些。这次卖鞋,使我萌生了去城里做买卖的想法。

这年冬天的12月刚过,我就在周围邻居的介绍下,跟别人去卖“大货”了。所谓的“大货”就是将我们当地产的农妇产品整包整车运到城里,然后再批发给城市的小商贩。石河子是戈壁绿洲,除盛产粮食作物小麦和玉米外,各种瓜果、蔬菜及经济作物应有尽有。尤其是线辣椒、花生、黄豆等经济类作物,只要一进到城里,如果你的货是货真价实的,那么便很快抢购一空。我的任务是把批货的小商贩招徕,而且能把批货的价格保持到一定的利润。当时的线辣椒从地里收来是4.5元/公斤,如果能以6元/公斤的价格批出去,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在农贸市场上,线辣椒零售的价格大约是8元/公斤左右,到深冬的短缺季节,可涨到10元/公斤。

做生意,一回生,二回熟,我做了几次买卖后,就认识了不少的小商贩。

“姑娘,你看你这辣椒,也确实潮了点,就4块吧,这袋我全要了。”

“好吧,如果你诚心想要,就4块拿去吧。”每当遇到这样的客商,我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父亲告诉我,做买卖只要不赔本,就可以见机行事。那些商贩好多也都是内地人,他们用手头积累的几万元资金,把货买进,存进仓库,然后再慢慢零卖。有些商贩还会在部分产品上涨时立即抛出存货,乘机大捞一把。比如:我们本地产的苹果,我们先用车以1.8元/公斤的价格运往城里,有些商贩马上就会用2.5元/公斤的低价购买,并存进仓库,然后他们会在过元旦或春节前后以3.5元/公斤的高价及时卖出,这样就能赚不少钱。许多小商贩就是这样倒腾着买卖,倒腾几年后就能有买几栋楼房的资本了。

我也渴望着能成为这样的富商,可我手头缺少做买卖的本钱。现在我学会了做小本生意,我感觉我的价值观和原来有所不同了。首先,做买卖还是要担一定风险的;其次,你要有机智的头脑,还要善于发挥你的口才与特长。做买卖和当教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职业。当教师是吃国家皇粮的,不论你干好干坏,都一样拿那么多工资。做买卖和当记者也有很大差别。当记者有一定挑战性,收入与本人的工作能力已明显挂钩。在我离开课堂那一天,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我要用自己的能力来证实自己能干什么,而不是靠什么关系和后台,最主要的是我要让我的能力通过经济收入体现出来。

现在,我逐步在兑现着这一设想。你看:我当记者时,最好的广告业绩加上基本工资,一月收入已达到1500元以上,这已经是我当老师工资的三倍了。我做买卖,最差的时候一天也能挣30多元,这也比我当老师拿的工资强多了。当然,或许有许多姑娘,并不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她们会说,做买卖多操心呀,还整天担惊受怕的。她们也不愿意出去闯荡,跟父母呆在一起多幸福呀,能有一份固定收入的工作,她们很满足。这样一比较,我就是一个心态很高而不知足的人了。人不能满足于现状,尤其是自己不喜欢又不能得到心理满足的现状,必须想方设法去改变它。这就是我生活上追求的信条。

你看,还在我做小本生意时,我就规划着将来能成为一家店铺的老板。父亲总说,梅呀,你好好干,等有几万元的积蓄,我们就给你在城里开个小百货店,那时让你妈也陪着你干。我琢磨着父亲的话,心里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我觉得开百货商店是老年人的事,年轻人应该干些更有挑战性和刺激性的事情。九十年代初,我们那儿除了农副产品挣钱外,在城里倒卖家电和机电产品的人也发了财。这些产品原产地大都在沿海地带,当西部人还没见过这些希奇玩艺的时候,投机商们乘机将它们抛售在他们面前,不时为精明之策。我也想干,可我觉得得有一个搭伙的人,这样干起来我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说老实话,我总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贵人相助。迷信的人都说,那是你积善行德的缘故。这年岁末,我有幸认识了一位想做机电生意的朋友。确切的说,他应该是我的诗友。

我从事文艺创作以来,参加过许多社团和诗赛活动,有一本叫《沙龙作品选》的集子,就是我在《诗林》社参加培训班后,跟诗友们的一本神交记录。在这本书里,新疆的诗人里就我和程炙入选了。我也很幸运地认识了祖籍湖南的程炙。

程的古典诗词写得很有韵味,跟他相反,我基本上不写什么古典诗词。我最欣赏的是程的古典诗词里的那种朦胧美,还有就是他的诗中所具有的绘画美。从平常爱好文学的人看来,这种笔峰的诗人一定是正规科班出身,而且是读过中文系的。可恰恰相反,程不是。他只上过一个工科的大专院校,毕业后就留在车间做技术员,后来他凭实力又做了工厂的经营与管理。

做文人墨客,不同于做商人。文人的性情更多地体现在日常生活中,而商人的禀性则更多地袒露在经商过程的每一个具体细节之中。程在这方面是两者兼而有之。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给你看他写的诗歌,又给你谈他的人生经历;久了,你才知道他在工作之余,总是念叨着自己的生意经。他是一个热衷于商场的青年。

“作为文人,你要懂得经商的,不然的话,你会被人看不起,”有时侯他口里悠闲地吐着烟丝,面对面和你聊着他感兴趣的话题时,就这么严肃地对你说,好像他曾经经历过这些事一样。

“可我做生意总是说不出假话,下不了狠心,那怎么办呢?”我见他对我很热忱,也就开门见山地问。我说的“下不了狠心”是指卖不了高价,在砍价上我还差很多。

“那有个差不多就行了,俗语说没有赚够的钱呀,”程的一番话让我深受启发。他小我一岁,就在商场有这么深刻的领悟,这不能不让我佩服。

作为诗友,我们谈的最多的话题还是将来想做的事情。程是随转业边疆的父亲落户新疆的,跟我一样他也是军垦的后代。伴随着乌鲁木齐的成长而长大的程,身上仍然保留着新疆人的豪爽和热情,但也不乏南方人的睿智和精明。

“你不大像新疆人,有点山东人的味道,”程见了一次面,就通过观察得出了这种论断,他说的和我想像的差不多。

“是吗?也许是我走过些地方吧,我可是新疆土生土长的呀,”程的推断果真证实了我所生活过的地方——石河子垦区。石河子人来自全国五湖四海,那儿长大的人“新疆味”是不够浓郁,更多的风味还是“现代味”吧。

1991年的春节,程要来我家玩耍,我热情相邀。

“红梅,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一起做机电生意吧,”程在离开我家的时候,坦诚地告诉我他的想法。毕竟是乌鲁木齐长大的青年,他知道做生意能赚得更多的钱。

“那你现在的工作呢,不干了?你想跟我一样停薪留职?”我睁大好奇的眼睛问程,虽然我心里明白他已经义无反顾。

“嗯,可以这么说……,先试着做做看,”我从程的目光里看到他对未来商海的无限憧憬。

我知道,程早就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他闲暇的时候给我讲怎么进货、发货,还有零售,我都认真地听着,甚至我还亲手用笔记在本子上。在我开始推销产品时,我也曾想过靠经商谋生,至于我能赚多少钱,我心里一点也没多想。但从跟程的合作开始,我的经商生涯也真正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