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七 章 龙少爷喜结连理
作者:朱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0

转眼已是八月十六,这天云淡风轻,阳光旖旎,龙府上下人等也都喜气洋洋,只等客人莅临。

早饭刚过,苏忱、许倩夫妇就过来了!才聊了几句,就见秦堂夫妇偕同长子秦可文、次子秦可刚、长女秦可薇、小女秦可卿以及北辰学堂教务长杜知信和夫人蒋楠一行八人也就到了。龙老爷、龙夫人赶忙拱手相迎,将客人请入前楼的大厅里。龙在天上前一一施礼,四家一干人等分宾主依序入座。众人刚刚落座,下人就摆出各式糕果点心,大家喝茶吃糕点。

茶罢,大家离桌重新落座谈正事。只见杜夫人蒋楠从手袋里抽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纸帖儿呈交给龙夫人说:

“恭喜夫人,这是秦二小姐的庚辰,请你们收下。”

龙夫人慌忙起身相接:“谢谢!多谢各位了!”李湘君接过帖子,未曾急急打开,便端端正正地放在高脚红木茶几上。

“这里有两样东西送给可卿,不成个意思,就算是个见面礼儿,请笑纳。”接了帖儿的龙夫人边说边向杜夫人递过一个红纸包。

杜夫人蒋楠伸手接过红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对金耳环和一对翡翠镯子;便转交给秦夫人林香兰。

“不可,不可,我等初次登门,怎能让您如此破费。”林香兰觉得礼重,不好轻收。

“说什么破费不破费的,都快成亲家了,应该收的,你不收倒见外了。”伶牙利齿的许倩在一旁上圆。

“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替可卿谢谢了。”林香兰只得收下。

正事停当,吃饭尚早,众人便起身离座,乘闲观赏了赫赫有名的龙府。

众人正在观赏,龙家酒宴已经摆好,管家冯昌文来请众宾客入席。

酒宴就设在后边东楼的大厅里。

因是谈亲,没有其他外客,酒席规模不大,就是一正一招两个大圆桌;但菜肴却是十分的精致丰盛。

李湘君把秦堂夫妇、杜知信夫妇、苏忱夫妇以及可文、可刚、可薇、可卿正巧十人安排在上首正席上,自己一家子坐在下首招席上作陪。

喜宴按规矩礼节循序渐进地进行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先前的那种拘束渐渐地少了,话语却渐渐地多了起来。

先是满腹经纶,现又留洋日本学医的二少爷苏忱要拿龙少爷寻开心——他一来是想试探试探龙在天的才华,二来是想让龙在天在众人面前表现表现。

“龙少爷,昨天是中秋佳节,今天是八月十六。常言道:‘月到中秋分外明,万里晴空洒清辉。’又道是‘十五的月儿十六明。’都是说十五、十六这两天的月亮分外明亮,而且是从晚到早的照耀着,秋高气爽的八月更是如此。请问贤弟,这月亮除了叫明月以外还有其他什么别称么?又分别出自哪些名人之手?请予赐教。

“嗯……这月亮的别称可多了。”龙在天沉思片刻,便娓娓道来:

“辛弃疾在《满江红·中秋》中称月亮为‘玉兔’。诗曰:

‘著意登楼瞻玉兔,何以张幕遮银阙。’

“方干在《中秋月》中称月亮为‘玉蟾’。诗曰:

‘凉霄烟霭外,三五玉蟾秋。’

“李贺在《梦天》中称月亮为‘玉轮’。诗曰: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陆游在《月下作》中称月亮为‘冰轮’。诗曰:

‘玉钩定谁挂,冰轮了无辙。’

“屈原在《楚词·天问》中称月亮为‘夜光’。诗曰: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苏轼在《念奴娇·中秋》中称月亮为‘桂魄’。诗曰:

‘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

苏轼又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称月亮为‘婵娟’。诗曰: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贾岛在《忆江上吴处士》中称月亮为‘蟾蜍’。诗曰:

‘闽国杨帆去,蟾蜍方复圆。’

“李白在《上乐云》中称月亮为‘顾菟’。诗曰:

‘阳乌未出谷,顾菟半藏身。’

还有,在《幼子琼林》中月亮被称之为‘素娥’。”

龙少爷口若悬河、超超玄著,几乎把月亮的所有别称都一一道出;这引起了在座各位的极大兴趣。

“好!龙少爷果然博学,令人刮目。嗳!我们平常总听说皇帝写东西叫‘御笔亲书’,把毛笔称之为御笔;如果是魁星点元,又叫朱笔;看来这笔的别称也不少吧,你说几个给我们听听如何?”苏二少又出一招。

“既然苏忱兄今日有如此雅兴,我也不必扫兴。这笔嘛!在不同人的手里,用于不同的地方,其说法也就各不相同。这:

一代匠师之笔叫巨笔。

丹青画家之笔叫彩笔。

作家自谦之笔叫拙笔。

预先略述之笔叫伏笔。

主编纂书之笔叫主笔。

构思奇妙之笔叫奇笔。

炉火纯青之笔叫熟笔。

称颂文采之笔叫文笔。

倾泄感情之笔叫欣笔。

讥诮刻薄之笔叫尖笔。

苍劲雄健之笔叫劲笔。

故弄玄虚之笔叫曲笔。

呕心难述之笔叫秃笔。

思穷意竭之笔叫枯笔。

书写失误之笔叫败笔。

挥毫疾书之笔叫奋笔。

欣然题词之笔叫命笔。

记述史实之笔叫史笔。

雕凿篆刻之笔叫铁笔。

官府兴讼之笔叫刀笔。

临终留言之笔叫绝笔。

趁书寄语之笔叫附笔。

以书糊口之笔叫卖笔。

替人作书之笔叫代笔。”

龙少爷如数家珍,一下子说了一大串的笔之趣称,听得大家无不拍手称誉。就连秦可卿也听得粉面低垂,用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的斜瞟着龙少爷。

“高高高!龙少爷真是博闻强记,令我折服。嗳,在天呀……”二少爷苏忱意犹未尽,还要再往深处出题目,二少奶奶许倩却在一旁笑嗔道:

“苏忱,你这个闹星,今天新亲才第一次上门,你也不注意场合;就凭你这点儿墨水也难不倒龙少爷,反倒影响了大家喝洒的雅兴,你息一息好不好?”

许倩心中深知,龙老爷夫妇目下所关心的是早点定亲,所以她话题一转:

“龙少爷,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呀?”

“嗯……”这龙在天谈字论文头头是道,说到这些事儿他还是那样的低能,而且羞于开口。

“马上,马上,‘要得早、请月老!’一切还拜托你们呢。”龙夫人见儿子一时语塞,赶紧开口解围。

“是啊,是啊,等好不如趁早,我们早喝喜洒,龙夫人早抱孙子。”杜夫人心领神会,顺水推舟。

大厅里欢声笑语,龙夫人李湘君乐不可支;她拉上龙老爷,一同站起来,高举酒杯笑道:

“各位美意,我们不胜感激!为了两个孩子早成眷属,在此,我们向秦老板夫妇和四位月老敬一杯薄酒,谨望诸位戮力同心,一力玉成,来,干杯!”

“好,祝愿龙老爷、龙夫人心想事成,干杯!”众人齐声附和。

美酒佳肴,频频传送,众人开怀畅饮,直吃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方才散席。

客散主人宽,龙老爷、龙夫人送走了客人,顿觉轻松了许多;稍事休息,李湘君便从红木茶几上拿来秦家所折的帖儿,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斯民秦堂林香玉有女

秦可卿光绪十年六月初九戍时生。

李湘君看罢,将帖儿递给龙青云说:

“老爷!从帖子上的生辰来看,可卿今年应是二十岁,大概是属猴的吧;生日是六月初九,正逢盛夏。按照命理所说,这夏天的猴子吃的东西多,又是晚上生的猴子,正好吃得饱饱的回洞休息。由此说来,这姑娘是个有福之命。而且,天儿是属鼠的,鼠猴正好相生。但究竟如何,还有待于明天算命合婚后,方知分晓。”

“夫人言之有理,你明天就到城南找那个算命的张先生算一算,这个人倒是很有点水平的。”龙老爷历来认为夫人办事精明练达,因此并不阻拦。

这龙青云是官宦人家出身,李湘君也是生于封建大家庭;所以两人的迷信思想比较浓厚,当然对算命合婚也就看得比较重。加之娶赵淑娴时没有算命合婚,弄得两人关系紧张,又无子嗣;所以这次婚事当然不能含糊,不算命合婚是不放心的。

一夜无话。次晨,龙夫人李湘君早早起床,梳洗完毕,点烛敬香,匆匆吃过早饭,怀揣秦可卿的生辰帖子,带着贴身丫鬟杨丽珠,就到城南有名的算命先生张半仙家里算命合婚。

“哎呀,龙夫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请坐!请坐!”张半仙见到龙夫人亲自登门,像是见了财神菩萨似的,赶忙躬身相迎。并端出椅子、泡了香茗,双手奉上。又大献殷勤的说:“府上有什么事儿,叫人来喊一声就是了,怎敢劳您大驾亲自光临呢!”

“有事相烦,怎能劳动你。”龙夫人虽然言语客气,但神态却是一副威仪尊贵的样子。

“但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张半仙仍是十分的恭顺奉承。

李湘君用手绢轻拂一下椅面,方才转身款款坐下,慢慢地道出来意。

张半仙赶忙取出文房四宝,带镜研墨,展纸握笔,进入了本来角色。

“请问令郎贵庚几何?”

“今年二十八岁。”

“几月几日几时生?”

“七月初八卯时生。”

大凡算命的,总要先列出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共是四项,业内人称之为“四柱”。这“四柱”又各有一个天干地支与之相配,每项两个,加起来是八个字,所以就叫“八字”,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时辰八字”。

“八字”排出以后,再根据“八字”之间阴阳五行、生克进抑等千变万化的关系,从而推论一个人一生的吉凶祸福,也就是命运如何。

这“命”和“运”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命”是指一个人一生的贵贱祸福、穷通寿夭的总和。“运”是指一个人一生中各个阶段的不同机遇和气数。所以,算命应是排八字、推大运、算小运、看流年、找命官的全过程。

两千多年来,算命术在民间盛行不衰。唐朝高人李虚中、五代名士徐子平、南宋大儒朱熹、明代闻人刘基、清代学士陈素庵、近代学者袁树珊等都对算命术颇有研究。

因了命理学所依据的是我国天人感应和阴阳五行的哲学理论,这种貌似科学的理论,加上诸多名满天下的巨儒们的介入,使得社会上的上下人等对算命术更加的深信不疑。就算命术本身的一整套体系来说,里面也确实蕴藏着一种学术思想,之所以就有了它存在的土壤和研究的价值。

自从算命术诞生以来,人们对这种神秘预测的方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古往今来,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黎民百姓,对于婚姻嫁娶、办厂经商、为官擢免、升学赴考、求职出行等等,往往都求助于算命术,来预测吉凶,进而如何进行趋吉避凶或是决定弃从取舍。可见,算命术对中华民族的观念文化、心理结构的影响是多么的深刻。至于江湖术士、算命瞎子假借算命之术,使用什么“敲”、“打”、“审”、“千”、“卖”和“牵进拔出”、“套语诱发”、“谶言巧辩”的伎俩,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浑水摸鱼,瞎编胡诌,连个“八字”也排不出,那完全是骗人混饭吃的,就另当别论了。

对此,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著名教育家陶行知,曾作诗一首,给予揭露嘲讽,可谓入木三分:

算命先生的真心话

世人糊涂可笑,

说我算命可靠;

大把银钱给我,

听我胡说八道。

闲话少叙,且说那张半仙根据龙夫人所报情况,排出了龙在天的“八字”,又以“日柱”为主,以“四柱”的“八字”推算“五行”;再根据“日柱”的天干和周围其他干支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进行具体分析推断;最后认为龙在天的命运确实不错,而且今年流年大吉有喜。

李湘君听了张半仙的话喜不自胜,遂又报了秦可卿的生辰。

张先生用同样的方法,推算了秦可卿的命运,最后说道:

“龙夫人,秦小姐的命比你家令郎的命还好一点,此女‘端的一生不寻常,堆金积玉福满堂,富贵本是天注定,安享荣华逍遥王’,今年的流年更是大吉大利。”

龙夫人听罢大喜,敦请张先生赶快为二人合婚,才得完全放心。

所谓合婚,就是看男女双方的“八字”合不合,两命相冲不相冲,在古代也叫合姓,就是合二姓为婚姻的意思。在封建社会里主要是男方看女方的“八字”是旺夫益子,还是伤夫克子。

张先生一番掐算,写写画画,嗫嗫嚅嚅,不禁眉头紧蹙,吓得一旁全神凝视的李湘君急问何故;张先生也不言语,继续掐算。过了好一阵子,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龙夫人的一颗心也才从嗓眼儿里慢慢地往原位上恢复;但仍是很急切的催问张先生情况究竟如何。

张半仙放下毛笔,缓缓道:

“你家令郎自生的‘日干’是木,而且‘八字’中比肩劫财的甲已木又较重。这个秦小姐‘八字’的自身偏偏是戊已土。令郎的木势太重,因为木克土,所以难免中途克妻。好在姑娘的食伤庚辛金较重,由于金能制木,尚可招架得住。这在命理中叫做‘补偏救弊,转劣为优’;按此说来,你家令郎和秦小姐还是适合为婚的。在此,我恭祝他们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龙夫人谢过张半仙,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张先生!烦了你半天,这点小意思请笑纳。”

“不烦不烦,应该应该,哪能让您这等破费呢,太不过意了。”看到鼓鼓的红包,张先生估计内容不菲,客气地虚让一番也就收下了。

龙夫人又向张半仙问了秦可卿的子息如何,张半仙说秦可卿的命应该是旺夫旺子,龙夫人这才完全放心地起身告辞。

李湘君揣好命书(算命合婚的单子),带着丫鬟杨丽珠,乐滋滋的回到家中,把一应情况向龙老爷做了汇报。那“中年克妻”的细节也就藏而不说了——她一来怕夫君担心不悦;二来怕影响儿子与秦可卿的感情;这也是李湘君的一番苦心了。

龙老爷听了夫人之言,自是高兴——在他认为,娶个媳妇只要知书达理、夫妻和睦、能生儿育女就行。夫妇俩又把情况告之在天,龙在天少爷只是付之一笑,一切皆由父母作主。

龙府的这类事儿,通常都是李湘君自己拿主意、作决定,为了慎重起见,龙夫人决定再进行一次“神试”。

所谓“神试”(也称“神示”),就是将合过婚的男女双方的“八字”压在厨房灶头的香炉下面,由“神力”来“批示”——如果三日之内,家中平安无事,则可议婚。倘若有锅破碗碎、生病跌撞的“灾事”发生,便是不祥之兆,这婚事就必须马上终止。

龙夫人李湘君将龙在天和秦可卿二人的生辰八字,放在灶头上敬了香的香炉下搁置了三天。三天中,龙府诸事顺遂,无灾无难——这说明秦可卿是好人好命;龙青云夫妇更是欢喜。

经过算命、合婚、神试,龙老爷和龙夫人这才完全肯定了龙在天和秦可卿的婚事。

在今天的我们看来,年轻人恋爱婚嫁,只要双方情投意合就可以了。但在封建礼教、世俗之见、迷信观念起着很大作用,甚至是决定作用的旧社会,人们就得按照这些陋俗去做。尽管这些说法、做法本身就是荒诞无稽的,但也得遵照执行。如若其中有一关过不了,那么,即使是如胶似漆的鸳鸯,也得棒打两处飞。可见旧社会的封建迷信,有着多么巨大的力量,它足能让一对在刀剑下都不肯分手的情侣乖乖地分离。

不仅如此,旧时联姻还非常讲究家世门第。一定的家世与一定的社会地位及特权联系在一起,支配着、决定着择偶标准——高贵者与高贵者联姻,卑贱者和卑贱者为亲。这种所谓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和习惯势力,使人不能不受到强大的约束;否则就是违律,必遭攻击和惩罚。《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李甲,狠心抛弃杜十娘,就是害怕父亲的责罚,害怕担当违律婚的罪名,这完全是家世门第观念在作祟。

话说龙夫人李湘君,经过一系列的考核,确认秦可卿是个才貌双全又命运不错的好姑娘,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于是决定早日为龙在天订婚。

俗云:做媒的人是跑断腿,磨破嘴。经过许倩、杜夫人多次走动,几番努力;龙在天和秦可卿定于光绪二十九年八月二十八举行订婚仪式。

一轮红日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八月二十八这天,龙府、秦府早早开门,披红挂绿,张灯结彩。

上午,龙家备了丰厚的订婚彩礼和十八份带礼送到秦家后,就在女方家和陆续前来的秦家、龙家的亲朋好友以及江州各界人士吃了订婚喜宴。这订婚喜酒在女方一般都是不闹的,大家只是埋头苦干,弄个酒足饭饱就是了。

到了晚上,秦、龙两家的亲朋好友,江州各界的头面人物都陆续云集在龙府道贺、喝喜酒。

介绍人苏忱,恃才傲物,最喜欢在公众场合哗众取宠;中午在秦家就有点技痒,因有顾忌,未曾轻举妄动;此时在龙家,他再也熬不住了。

只见苏二少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喊住了龙在天:

“龙少爷,我有个题目想让你做一下:请你说两句话或是作两首诗,但要把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八个字都包括进去,希你三分钟内完成。”苏忱说完,抬腕看了一下他那亮灿灿的日本产金表。

龙少爷眉头一皱,眼珠一转,不到一分钟就开口吟道:

“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往东放,自上而下看《左传》,书往右翻”

“好好好!高高高!了不起!真的是了不起!嗳!在天贤弟,《二十四史》你肯定读过吧,那你能不能把《二十四史》的作者用简捷的方法说给大家听听?”苏忱又往深处出了这一招。

“嗯……这《二十四史》的作者是:

“司马班范陈房浓,

一萧二姚魏李芬,

徵寿刘熙欧阳宋,

薛修脱濂廷玉臣。

“这第一句的司马是编写《史记》的司马迁。班是编写《汉书》的班固。范是编写《后汉书》的范晔。陈是编写《三国志》的陈寿。房是编写《晋书》的房玄龄等21人。浓是编写《宋书》的沈约(浓通沈,为了押韵,古籍上常把‘沈’写成‘浓’)。

这第二句萧是编写《南齐书》的萧子显。姚是编写《梁书》、《陈书》的姚思廉(故有‘一萧二姚’之说)。魏是编写《魏书》的魏收。李是编写《北齐书》的李百药。芬是编写《周书》的令狐芬等。

这第三句徵是编写《隋书》的魏徵等人。寿是编写《南史》、《北史》的李延寿。刘熙是编写《旧唐书》的作者。欧阳修、宋祁等是编写《新唐书》的作者。

第四句薛是编写《旧五代史》的薛居正。修是编写《新五代史》的欧阳修。脱是编写《宋史》、《辽史》、《金史》的脱脱等人。濂是编写《元史》的宋濂。廷玉是编写《明史》的张廷玉。臣是沿用了封建时代传统的语气,同时也是为了押韵。

龙少爷只是略一定神思索,便如悬河泻水似的道出《二十四史》的众多作者。

“佩服佩服!贤弟实在不简单!令我心悦诚服。嗳!龙少爷呀,明朝永乐年间,明成祖朱棣命翰林学士解缙编纂的《永乐大典》,是我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百科全书,该书……”

“苏忱!”苏二少言还未尽,就被许倩当头一喝“你不要咄咄逼人好不好!”

“好好好!我的夫人不肯说,我就不说了!其实我只是与龙少爷切磋切磋嘛!夫人怎么竟说我是咄咄逼人呢?那我就到此为止不说了!不过,最后我还要请龙少爷把我夫人刚才所说的‘咄咄逼人’这一成语的典故说一说好不好?”苏二少爷十分宠爱夫人,不管许倩怎样的“骂”他,他都不生气;但他临了还是抛出一招,套住龙在天。

“好哇!其实嫂夫人也不必多心,苏兄才华横溢,又是留洋博士,愚弟仰慕已久,早有登府求教之意;怎奈他多在国外,难得一叙;今天也算是个机会,我有不解之处,正好可以向苏兄请教哩!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刚才苏兄要我说一说这‘咄咄逼人’的典故,我就再献一下丑。据小弟所知,这条成语出自《世说新语·排调》。原是说东晋时代的荆州刺史殷仲堪,宴请画家顾恺之和桓玄。席间,顾恺之提议,每人用一句话,说一件最危险的事,语不惊人,就要罚酒,大家表示赞同。

“桓玄先说了一句‘矛头淅米剑为炊’。意思是说,在矛头上淘米,在剑上烧火煮饭。

“殷仲堪接着说了一句‘百岁老翁攀枯枝’。意思是说一个百岁老人爬上了干枯的树枝。

“顾恺之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井上轱辘卧婴儿’。意思是说一个婴儿睡卧在井上的轱辘上。

“这三个人所说的三句话、三件事都够危险惊人的了,所以谁也不用罚酒。谁知殷仲堪手下的一个参军公孙谨,突然插言说了一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意思是说,一个瞎了眼睛的人,又骑着一匹瞎了眼睛的马,在漆黑的夜里,走到了深池的边缘。

“这事儿比前三件事都危险惊人,正巧那殷仲堪又是瞎了一只眼睛的人,听了此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脱口骂道:‘你这小子,咄咄逼人。’意思是说,说话逼人太甚,使人惊怕难受。

“后来,人们就用‘盲人瞎马’来比喻瞎碰乱撞,用‘咄咄逼人’来形容出语惊人,使人难受。亦有情势逼人,给人以压力和后来者要超过前人,其势可畏之意。不知我说得当否?。”龙在天笑容可掬地问道。

“贤弟此言甚是,此言甚是!‘咄咄逼人’的典故确是如此。那么,还有一条‘咄咄怪事’的成语又典出何处呢”大家都以为苏二少收兵了,想不到他最后又抛出了一个题目。

“这‘咄咄怪事’嘛!说的是晋朝的殷浩殷中军无辜在信安被废以后,敢怒而不敢言,便终日用手指对着空中反复的写四个字;人家问他写的什么,他也不言语;众人久而窥之,方才晓得他在空中写的是‘咄咄怪事’四个字。”

“不错!不错!龙少爷果然博学多才。佩服!佩服!”苏二少因夫人的限制,熬住了话头,不再出招了。

苏忱被许倩镇住,不再出招为难龙在天。可年轻气盛的龙在天却“反戈一击”,钉上了苏忱,只见他开口笑道:

“苏兄,你刚才出了不少文题考我,我现在也出个算术题请你算算如何?”

“可以!可以!只要我夫人不反对,但请贤弟出题无妨。”洋博士苏忱,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点也不惧怕。

“前天上午,有人听说我要订婚,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的朋友。大家说笑了一阵以后,就散去了一半带半个人;又玩了一阵子以后,又有一半带半个人走了;再玩了一阵子以后,又有一半带半个人走了,最后我家里只剩下一个朋友。请问苏兄,一开始我家里来了多少朋友?”

“一开始你府上来了十五个朋友。”苏博士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回答出来了。

包括杜知信教务长在内的宾客们还在肚子里计算,苏忱已脱口而出,这不得不令人折服。

“苏兄到底是留洋博士,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再做一个算术游戏好不好?”龙少爷见苏二少反应如此敏捷,心中暗暗佩服苏忱;但他又要表现自己的“算术研究成果”便又转出一招。

“贤弟有啥高题,尽管道来!”苏忱笑盈盈地说

“苏兄!你我虽然是友好睦邻,但由于你常年在外,方不知你今年贵庚多少,也不知嫂夫人今年芳龄几何。可是,只要你用你的年龄乘以二,加上五,再乘以五十,然后把你夫人的年龄也加在里面,再减去二百五十;最后你把得数报给我,我就能知道你和你夫人的年龄。”

这是一个较为深奥的数学题,苏忱一时还没弄清其中奥妙,只得按龙在天所云,用自己的年龄一一相乘、相加、再相乘,又把许倩的年龄加在里边,再减去二百五十,最后得出“3229”这个数字报给龙少爷,龙少爷一听就断定苏忱今年三十二岁,许倩今年二十九岁。

太神奇了!苏忱承认不讳,赴宴者惊叹不已,还有不少人如法炮制,用自己的年龄乘、加、乘、加、减以后把得数报于龙少爷,龙在天都能准确无误的说出各对夫妇的年龄。后来还是留洋博士苏忱发现了个中奥妙:这按每个人一一计算而报出的四位数,前面的两位数就是本人的年龄,后面的两位数就是夫人的年龄。但至于龙少爷是怎样研究出这个乘以二、加上五、乘以五十、加上夫人年龄、再减去二百五十这个“尖端式题”的,就不得而知了!

龙老爷见两个年轻人已经出足风头,也怕言多有失;再说这订婚酒宴又不是茶楼酒肆,不是猜拳行令,应该适可而止。于是高举酒杯,朗声笑道:

“诸位!苏二少学富五车,令人刮目;小儿在天乃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影响大家喝酒的雅兴,请大家不要介意。来!继续开怀畅饮;我在此向各位敬酒,干杯!”

“好!干杯!干杯!我们今天既喝了喜酒,又学了知识,长了见识,实在是获益匪浅,真的是再好不过。两位青年才俊,可谓当今之瑜亮,实在令人佩服!”大家举杯附和称赞,酒宴再次进入。

这一餐酒宴,直吃到深夜十一点多钟,方才散席,宾客们都吃得酒醉肴饱,连打着饱嗝,迷糊着双眼,在一片欢送和道谢声中满意地出了龙府。

因是月终,夜深天黑,不少人来时就带了灯笼或是手电筒,也有家里打灯笼来接人的。夜幕下,红灯笼、白灯笼,蜡烛光、手电光交相辉映,如同五彩飞龙从龙府飞出,飞向四面八方,映红了江州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