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五 章 小龙种突然失踪
作者:朱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0

大千世界里,说不清的东西太多,解不开的谜底太多,想不到的怪事奇迹也不少。

在唐代那个时候,有个叫荆州的地方,每次送考进士,每次无人及第,世人便称这个地方为“天荒”,说是自古没有开化的意思。后来有个叫刘脱的人,考中了进士,打破了这种局面,就被人们称之为“破天荒”。

一千三百年后的今天,龙府也“破天荒”了。

赵淑娴嫁给龙在天几年不生养,龙在天与江翠莲发生婚外情,让赵淑娴起了疑心——赵淑娴偏说是龙在天把精华都给了江翠莲,她才没得生养的,硬是将江翠莲逐出龙府。

本来赵淑娴这话纯属无稽之谈;可是,偏偏赵淑娴把江翠莲赶出龙府以后,只几个月的时间,肚子就大了!赵淑娴一语成谶,腆着个大肚子到处招摇,逢人便说江翠莲走了,龙在天的精华都给她了,她就怀孕了;并且还说一定会生个胖小子。

龙老爷、龙夫人以及龙在天,见到赵淑娴肚子真的大了,也不计较她胡说什么,都欢欢喜喜地等着抱孙子。

一九0二年(光绪二十八年)六月初一丑时上三刻,赵淑娴生养了!但她并没有生个胖小子,却生了一个女孩子。

尽管赵淑娴生的是女婴,但毕竟是龙家的真血脉,因此一家子还是把这孩子当成“龙子凤雏”。大家一番商议以后,就给这个小宝宝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龙凤仪。

赵淑娴生了一个女孩子,龙夫人就又想起龙在天和江翠莲生的“龙种”;便将龙在天找来说话。

“在天啊!今天是六月初一,赵淑娴生了个女孩子。你和翠莲生的孩子也是六月初一,那今天就是小宝宝一周岁的生日,也不知这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抽空去大王庄找一下江母,最好是想办法跟江翠莲见上一面;问问她们那孩子究竟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能见到孩子就更好了!”

“是!孩儿这就去!”不谋而合,龙在天少爷心里也想念他的孩子。

龙在天少爷从母亲房中出来,到街上买了一些礼品,就坐着黄包车去大王庄找到江母。

“伯母!您好!”到了江家的龙在天少爷一边跟江母打招呼,一边呈上礼品。

“哎呀!是龙少爷啊!来就来呗!买这么多东西干啥?请坐!请坐!”自从江翠莲结婚那天,龙在天少爷目送江翠莲出嫁,又等待江母散席询问孩子的去处,江母未曾明说以后,龙在天少爷就再也没有到江家来过。

“伯母!今天是小宝宝的周岁生日,我想跟翠莲商量一下给宝宝起个名字。”龙在天少爷不敢在江母面前说要看小孩子的事,便以“给宝宝起名字”为托言。

“我也知道今天是小宝宝的周岁生日,可……可翠莲她在万家啊!”

“能不能让文华去喊她回来一下?”

“这个……好吧!就让文华去叫她回来一下。”江母认为,作为人父,半年多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在这小宝宝过周岁的时候,想与翠莲一起给宝宝起个名字,这是人之常情,不答应也太不近人情。于是便让儿子江文华去万家以“妈妈生病”为由,让江翠莲赶快回来一下。

江翠莲听弟弟说母亲有病,专程来请,以为妈妈病得不轻。便跟管家丁长发说了一声(万福祥在店铺里),就腆着大肚子和文华一起坐着黄包车回大王庄。半路上,江文华才向姐姐说明情况:今天是小宝宝的周岁生日,龙少爷一定要和你一起给宝宝起名字;母亲这才“假病请人”。

“这个龙少爷!”江翠莲莞尔一笑地说。

江翠莲一到家,看到母亲和龙在天少爷正在谈心,便上前问好:“妈妈!龙少爷!你们好!”

“翠莲!今天是小宝宝的周岁生日,龙少爷想跟你商量一下给宝宝起个名字;所以让你回来一下。”江母一边解释,一边领着江文华到东屋去了。

“少爷!你今天前来真的是要为宝宝起名字吗?”冰霜聪明的江翠莲估计龙在天少爷找她不仅仅是为了给宝宝起名字。

“翠莲!你……你倒怀孕了?”龙在天少爷看到江翠莲腆着大肚子,没有回答江翠莲的问话;却酸溜溜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嗯!赵淑娴怀孕了吗?”江翠莲心知龙在天少爷是“嫉妒”她怀孕,因此也就先放下她的问话,询问赵淑娴有没有怀孕。

“哎……她今天凌晨生了个女孩子。”龙在天少爷沮丧地答道。

“女……女孩子也一样的。”江翠莲劝慰道。

“你……你这一怀孕肯定是要生小子的。”

“这也说不定。嗳!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今天来是不是真要为宝宝起名字?”

“翠莲啊!孩子的名字也要起;但我现在最最想念的是想看一下我们的孩子;你能告诉我,我们的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么?你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龙在天少爷说到这里,那一双美眸里已是泪花闪烁。

“孩子现在很好!你就不要问了!”江母曾一再告诫江翠莲,千万不能让龙在天少爷看孩子,以免弄出不可收拾的事情。

“翠莲!我们的孩子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你就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我求你了!”龙在天少爷说着,还真的向江翠莲拱手作揖。

“这……”江翠莲不敢答应,又不忍心不答应。

“翠莲!我们瞒着你母亲,你就带我去看一看我们的孩子吧!”龙在天少爷看到江翠莲迟疑不定,估计与江母的“保密思想”有关,便如是说。

“哎……好吧!但你要保证,不管看到什么情况,你都不准激动,不准暴露你我的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江翠莲生怕龙在天少爷看到他的“龙种”身在一个贫寒人家,会控制不住感情,而做出非正常言行,弄出不堪设想的后果。

“好!我向你保证,不管看到什么情况,我都不激动,不暴露你我的身份。”为了要看到自己的孩子,龙在天少爷爽然向江翠莲做了保证。

“那么我就去跟我母亲说一下,就说我们去城里找算命的先生为小宝宝起名字。”

“行!就按你说的办。”

江翠莲到东屋向母亲说明要和龙少爷去城里,找算命先生为小宝宝起个好名字,可能不回来吃饭。江母叮嘱江翠莲千万不要告诉龙少爷小宝宝在什么地方,也就答应让他们去了!

龙在天少爷跟着江翠莲来到西郊苗圃,龙在天大惊失色地问江翠莲:

“翠莲!我们的孩子就养在这样的贫苦人家?”

“嗳!龙少爷!你倒激动了是不是?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母亲原打算将小宝宝送给我的舅舅抚养,可我舅舅不接受。因婚期在即,我万般无奈,只得于去年腊月初一把小宝宝送到大王庙,想由有缘者抱回去收养。可那天大王庙却烧成一片废墟。我母亲只好把小宝宝放在未烧毁的山门里侧,但没人注意;多亏这个苗圃的雷三爷和雷三奶奶看到并收留。我和我母亲跟过来看了以后也舍不得小宝宝在这样的贫寒之家;但又无他法,只能如此。还望龙少爷见谅!”

“哎……嘘……”龙在天少爷唏嘘不已,但又“不敢激动”。

龙在天少爷和江翠莲进入苗圃,假装看花买花,便与苗圃的雷三爷和雷三奶奶攀谈起来。

“老爷爷!老奶奶!你们老俩口子怎么种养了这么多的花草呀?”龙在天少爷和蔼地问道。

“不多!不多!为了糊口,怎能不多种些呢?你们夫妻俩是来买花的吗?”雷三爷看到一男一女同来,又都穿得非常讲究,以为是夫妻俩,便如此问道。

“不……不是……”江翠莲想说明她与龙在天不是夫妻俩。

“是是是!我俩是来买花的。”龙在天少爷的三个“是”里,既有是来买花的意思;也有他与江翠莲是夫妻的成份。

“那你们夫妻俩就随意挑选吧!”雷三爷瞟了一眼否认夫妻关系的江翠莲,便自顾自地忙活儿去了!

龙在天和江翠莲正在“挑选花卉”,忽然听得屋内有小孩子的啼哭声。又看到雷三奶奶赶紧丢开手中的活儿,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买花”的龙在天少爷和江翠莲也紧随其后进了茅屋。

“哎呀!我的小乖乖睡醒了啊!要尿尿吗?肚子饿了吗?”雷三奶奶一边说一边从摇车里轻轻抱起小宝宝,把小宝宝放坐在两膝上,叉开小宝宝的两腿,小宝宝就尿了一泡长尿。

“噢!小乖乖尿尿了!肚子一定饿了!我来弄米糊给你吃。”雷三奶奶又把小宝宝轻轻放进摇车里,便去热米糊——就从雷三奶奶刚才的表情和这几句话和几个动作来看,足见雷三奶奶(和雷三爷)是十分疼爱小宝宝的了——这让舍不得亲骨肉在寒门受苦的龙在天和江翠莲有了几分慰藉。

“老人家!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小宝宝的呀?”龙在天少爷有意跟雷三奶奶拉家常。

“哎……别提了!这孩子的命可苦呀!去年腊月初一被人丢在烧毁的大王庙里,是我和老头子把他捡回来的。那时这孩子大概才五六个月大呢!”雷三奶奶一边喂小宝宝米糊,一边回答龙少爷的问话。

“哦!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那……这孩子当时身上有没有放着什么东西?”要龙在天少爷保证不激动的江翠莲自己倒先激动了!

“这孩子当时身上放着……咦!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江翠莲的不当问话,引起了雷三奶奶的怀疑。

“不是!不是!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是想这孩子的生父生母,当时有没有在孩子身上放什么东西,放的是什么东西,以此可以看出这孩子的生父生母是什么样的人。”江翠莲慌忙辩解。

“这孩子当时身上有一枚绿宝石金戒指,就串在固定尿布的带子上。”忠厚老实的雷三奶奶实话实说。

“呃……”江翠莲微微惊叫一声。

“哦……”龙在天少爷在路上听江翠莲说过在小宝宝固定尿布的带子上放了一枚绿宝石金戒指的事儿——小宝宝的的身份绝对无讹了!

“你们……”江翠莲和龙在天的不正常言语、表情再度引起雷三奶奶的疑惑。

“噢!我们也是没事闲聊而已,您也别介意。老奶奶!我看这个小孩子十分漂亮可爱,我也送一样东西给这个孩子好不好?”龙在天少爷说着,不等雷三奶奶回话,就把项上挂着的“金龙”拿出来,亲手套在小宝宝的脖子上。

“不可!不可!你们夫妇俩是来买花的,怎能让你们这么破费呢?”雷三奶奶怎么也不肯收受陌生人的东西;但心底里更对这两位“买花人”有了疑窦。

“这点东西不算破费,我们在城里看到可爱的小宝宝也常常馈赠东西哩!”龙在天少爷说了一个不恰当的理由。

“是吗?那我就替小宝宝谢谢你们了!”雷三奶奶虽然身处苗圃,可也谙知世事——再富有的人家,哪有“看到可爱的小宝宝也常常馈赠东西”的呢?要是馈赠一两个银圆尚可,送这“金龙”那价值多少啊?但雷三奶奶也不多说——这夫妻俩说不定与这小宝宝有什么故事,甚至是……那就随他去吧!

“老奶奶!他送了‘金龙’给小宝宝,我也送个金项圈给小宝宝好不好?”江翠莲说着,便把特地带来的,龙在天少爷去年在元宝山小树林送给小宝宝的金项圈拿出来戴在小宝宝的脖子上。

“这……好吧!好吧!我就替小宝宝谢谢你们了!”雷三奶奶对这两位“买花人”的疑云更重,而心里却更加明白——他们一定跟小宝宝有什么关系——雷三奶奶也就不认真拒绝了!

龙在天和江翠莲情不自禁地在小宝宝脸颊上一顿亲吻,便恋恋不舍地离开茅屋,到外面来“选花”。

两人挑选了两盆文竹,雷三奶奶和听说两人赠送了金器的雷三爷坚决不肯收钱。龙在天少爷却丢下两锭银子,就和江翠莲匆匆地走了——这是龙在天少爷给雷三爷和雷三奶奶的补偿和报答,也算是小宝宝以后的生活费吧!

龙在天和江翠莲离开苗圃,坐黄包车来到城里,在饭店吃过午饭便回到江家。江母忙问算命先生替小宝宝起的什么名字。龙少爷和江翠莲便把两人在路上商量的一番话告诉江母,说算命先生替小宝宝起的名字叫龙苗。

从苗圃买回的两盆文竹,龙在天和江翠莲各拿了一盆回家——两人以此文竹为纪念品和寄情物,怀念那个在苗圃里叫“龙苗”的孩子。谁也没有料到,就这两盆青翠文静的文竹,竟会引发一场爆炸性的闹剧。

江翠莲把一盆文竹拿回去,便引起了丈夫万福祥的猜疑。

“翠莲!听丁管家说,你母亲生病了!你回去看望生病的母亲,怎么还有闲情逸致买什么文竹啊?”

“我母亲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头痛发热,大概是感冒所致;吃了感冒药已经好多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就顺便买了一盆文竹,这也有什么不对吗?”江翠莲根本不买万福祥的账。

“没有什么不对,我只是随便问问;也是关心你身孕已重而已。”以前是江翠莲为了葬父,接受万家十二两纹银的资助而许配给万福祥的。后来万福祥穷困潦倒,反过来是万福祥求江翠莲嫁给他;所以万福祥不敢对江翠莲怎么样。而且江翠莲已经有了头胎身孕,万福祥更不敢、不想跟江翠莲多啰嗦,因此连忙服软让步。

“你是没话找话,无事生非;我不跟你啰嗦!”江翠莲说罢,就回房去了!

龙在天把那盆文竹拿到龙府,也引起了赵淑娴的怀疑。

龙在天少爷捧着文竹刚回到龙府,一直在大门内转悠的龙夫人就急忙上前问他:

“天儿!你见到江翠莲和孩子了吗?”

“见到了!”

“见到就好!详情以后再说。你赶快去西楼看看赵淑娴和小孩子吧!”

龙在天少爷闻言,匆匆赶往西楼。赵淑娴看到他就勃然大怒地吼叫起来:

“龙在天!你这一整天都哪里去了?我今天生养你也不问不顾?你是不是嫌我生的小丫头?”

“我去朋友那里有点事儿,一办完事就回来了!哪里是一整天啊!”

“女儿今天刚出生你还出去,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小宝宝已经安全出生,你各方面情况也蛮好,母亲把一应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出去办点事儿,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啥?”

“你那手上拿的什么?”赵淑娴看到龙在天少爷手里捧着一个花盆,便又转换话题问道。

“我在街上碰到一个卖花的,就顺便买了一盆文竹。”

“你在街上碰到一个卖花的,就顺便买了一盆文竹?你什么时候亲自买过东西?你这文竹……”赵淑娴疑疑惑惑地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要管呀?我在街上碰到一个卖花的,顺便买了一盆文竹怎么啦?这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吗?”龙在天少爷忿忿地说着,便把文竹放在自己的书房里。

这一次“文竹事件”,龙家和万家都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但它却像暂时被掩盖的毒疮,以后总要爆发的!

根据约定,龙在天少爷每年六月初一到江家,与按约定回娘家的江翠莲一起去西郊苗圃“买花”——看望那个叫“龙苗”的孩子。

蜂腰肥臀的江翠莲嫁给万福祥的第二年(一九0二年)秋天就生了个男孩儿,取名叫万锦鹏。第三年(一九0三年)秋天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叫万锦妤。第四年(一九0四年)秋天又生了个男孩儿,取名叫万锦程。

江翠莲每年六月初一回娘家,正是肚大腰圆时。按理说,身孕重了,应该在家静养保胎。可江翠莲却是年年腆着大肚子回娘家。

江翠莲第一次(一九0二年六月初一)腆着大肚子回娘家看望病母,万福祥没有往心里去。一九0三年六月初一江翠莲又腆着大肚子回娘家,这引起了万福祥的怀疑。一九0四年六月初一江翠莲再次腆着大肚子回娘家的时候,早有戒心的万福祥便远远尾随江翠莲——万福祥看着江翠莲进了娘家。

无独有偶,赵淑娴对龙在天年年六月初一出去,也有了怀疑——一九0二年六月初一赵淑娴生养龙凤仪,龙在天不在家;一九0三年六月初一龙凤仪过周,龙在天白天又不在家;一九0四年六月初一龙在天又早早地出去了——龙在天怎么每年都是六月初一出去呢?这天是女儿的生日他为什么总是不在家呢?他是因为我生的女儿,不愿意和龙凤仪过生日;还是有什么事儿比女儿过生日还重要呢?早有戒心的赵淑娴便远远尾随龙在天——赵淑娴跟着龙在天来到大王庄,看到龙在天进了一户人家。

让赵淑娴更为惊诧的是,只一会儿的工夫,她又看到江翠莲也进了这户人家——这户人家是什么人家?怎么两人都到这户人家来?

万福祥和赵淑娴在离江家五六十米的地方,各自静观江家的一切。

“喂!你是不是江翠莲的丈夫?”赵淑娴看到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万福祥好生面熟,便主动与之搭讪。

“是啊!你是……你是龙府的少奶奶吧?”万福祥认出了问话人是他去年去龙府找江翠莲时接待他的龙府少奶奶,但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正是!你叫什么?”

“我叫万福祥。少奶奶大名叫什么呀?”

“我叫赵淑娴。喂!这户人家是谁?”

“这户人家是江翠莲的娘家。”

“啊!这是江翠莲的娘家?难怪这个死畜生和臭都进去了!”赵淑娴这才恍然大悟又惊愕不已。

“死畜生和臭?畜生是谁?臭又是谁?”晚来一步,没有看到龙在天已经进江家的万福祥问道。

“死畜生就是我的死鬼丈夫龙在天,臭就是你的老婆江翠莲。他们两人都进去了!难道他们到现在还有来往?”因一时之气愤,赵淑娴不但骂龙在天是畜生,还当着万福祥的面说万福祥的老婆江翠莲是臭。

“哦!你的死鬼丈夫龙在天也进去了?”赵淑娴说万福祥的老婆江翠莲是臭,万福祥也称龙在天是赵淑娴的“死鬼丈夫”。

“是啊!你没看见死鬼龙在天进去吗?”因为同仇敌忾,赵淑娴和万福祥都不计较对方辱骂自己的丈夫和老婆。

“我刚跟着江翠莲来到这里,没有看到你的死鬼丈夫龙在天。这样看来,他俩肯定是有关系的了!”万福祥曾经怀疑江翠莲已经破身,但不能肯定,更不知江翠莲是跟龙在天有关系。

“哼!这个死畜生和臭肯定有关系!而且一直有关系!”赵淑娴原来只是怀疑龙在天与江翠莲可能有关系,但并不能肯定;现在基本肯定了。

“那么你来……”

“是啊!你也来……”

共同的目标和目的,让两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觉得非常亲切。

万福祥和赵淑娴相互走近,正准备一同到江家“捉双”,却看到江翠莲和龙在天一同从江家出来。

万福祥和赵淑娴强忍着心中怒火,远远跟踪江翠莲和龙在天——却看到二人到了西郊苗圃。

龙在天和江翠莲与苗圃主人非常熟悉地说话打过招呼后,就跟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说话玩耍,那种溢于言表的亲昵亲情让人觉得他们好象是一家人。

“他们来苗圃干什么?”万福祥不解地说。

“哼!前年六月初一,这家伙带回去一盆文竹,说不定就是和江翠莲这个臭一起来这个苗圃买的。”

“什么?前年六月初一你的死鬼丈夫龙在天也带回去一盆文竹?我家那个婆娘前年六月初一也带回去一盆文竹啊!这说明他们起码前年就一起到这里来了!难怪她年年六月初一都出来,原来是与相好的到此幽会呀!”

“嗯!这两个家伙肯定是年年六月初一都到此这里来幽会。”

“嗳!你说那个小孩子是谁?”

“我看那全小孩子说不定就是他们的私生子。”

万福祥和赵淑娴一番议论、猜测后,都估计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就是龙在天和江翠莲所生。

“这个死畜生!这个臭!原来一直在这里养私生子!今天要他们的好看!”赵淑娴和万福祥怒不可遏,一齐跳出来,直冲苗圃。

“龙在天!你在这里干什么?”

“江翠莲!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小畜生是谁?”

万福祥和赵淑娴连珠炮似的怒目逼问龙在天和江翠莲。

“你们干什么?我们来买花怎么啦?”龙在天和江翠莲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来买花?你们怎么年年都是六月初一来买花呀?”万福祥和赵淑娴不约而同地质问道。

“什么年年都是六月初一来买花?我们这才第一次来这里的呀!”见到佛要拜,见到官要赖!龙在天不认帐。

“你们才第一次来这里?前年六月初一你们两人都带回去一盆文竹就是买的这里的!你们还想抵赖?”

“那文竹是我在大街上买的!”龙在天和江翠莲同时说。

“那文竹你们是在大街上买的?怎么这么巧啊?你们一起在大街上买的吗?”

“江州卖文竹的多得很呢!就非得一起买吗?”龙在天反问道。

“那这个小畜生是谁?”万福祥和赵淑娴又指着小孩子问道。

“这是人家的孩子,我怎么知道是谁?”龙在天和江翠莲辩解道。

“人家老两口子这么大年龄,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小畜生?”

“这是他们的事,你们问他们呀?”

“这小孩子是我女儿的儿子,是我们的外孙,怎么啦?你们凭什么骂他?”对龙在天和江翠莲有了好感的雷三奶奶竟然理直气壮的站出来作伪证。

“……”四个人都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的四个人重新调整组合——原来与江翠莲在一起的龙在天和赵淑娴一起坐黄包车回了龙府;原来与赵淑娴在一起的万福祥和江翠莲一起坐黄包车回了万家。

从苗圃回去的万福祥和赵淑娴越想越气——特别是赵淑娴,她就认定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是龙在天和江翠莲所生。既然那个小孩子是龙在天和江翠莲所生,还留他做什么?

赵淑娴几经打听,在万福祥的店铺找到了万福祥。

“万老板!你说苗圃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是不是龙在天和江翠莲所生?”

“我看很可能是他们所生。”

“那你打算怎么办?”赵淑娴眼露凶光地问道。

“你是想……”万福祥似乎看到赵淑娴的恶毒用心。

“对!我想除掉这个孩子!”最毒妇人心!赵淑娴起了杀人心。

“哎……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什么一条生命?那可是龙在天和江翠莲生的孽种,怎能留下?”赵淑娴一副毒辣大丈夫的风范。

“但……如果这孩子不是他们所生的呢?”不忍心杀生的万福祥忧心忡忡地说。

“我已经到苗圃周围打听过了!那老两口子无儿无女,根本没有什么女儿,那小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所生;一定是龙在天和江翠莲养的。而且那里的邻居都说这个小孩子是老两口子前年腊月初一在大王庙捡的。”

“那我们能不能将这个小孩子弄到一个龙在天和江翠莲找不到的地方呢?”万福祥还是不忍心杀生。

“斩草不除根,必定留祸患!还是彻底解决的好!”赵淑娴一定要置那个小孩子于死地。

“那……怎么个彻底解决?”

“把那个小孩子骗出来,然后捂死抛江。”赵淑娴胸有成竹地说。

“这事儿谁来办?”

“龙府是他们的天下,我不能在龙府找人;由你找人干吧!”

“这……这什么?占妻之仇大如天!龙在天占了你的妻子,你还这样优柔寡断?你还有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样子?”

“这……好吧!我来找人干!”

“这就对了!这样方能泄你我心头之恨!”赵淑娴恶狠狠地说。

赵淑娴一摇二摆地走了!万福祥便思索开了——真要将这小孩子杀死吗?这可是一条性命啊!还有!要是错杀呢?要是请人杀小孩事情败露呢?错杀了!白白断送一条小生命。请人杀小孩事情败露了!她赵淑娴没事儿,我万福祥岂不成了主凶?杀人偿命!我的命不是不保么?哎……只有这样还可以……

第二天,打定主意的万福祥一番化装,到苗圃向雷三爷买了一盆海棠花,多给了一块钱以后,便与雷三爷、雷三奶奶拉家常,并和那个两三岁的小孩子捉迷藏。

一会儿的工夫,一盆海棠花还在哪里,捉迷藏的那个人和小孩子却不见了!雷三爷和雷三奶奶急得到处寻找也没找着——老两口子气得卧床不起。

万福祥把那个小孩子弄到哪里去了呢?且听后文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良心未泯的万福祥没有杀生;但把小宝宝脖子上戴的“金龙”、金项圈拿走了。

第四天,赵淑娴再次来到万福祥的店铺,问“那事儿办了没有?”万福祥回答说“问题已经解决。”赵淑娴也就没再多问。

由于万福祥和赵淑娴在苗圃闹了那么一出,龙在天少爷和江翠莲原来“每年六月初一一起去西郊苗圃‘买花’——看望那个叫‘龙苗’的孩子”的约定也就戛然而止。但两人还是各自抽空前去看望孩子——龙在天少爷和江翠莲也就晓得小孩子没有了!当然是气得不亦乐乎了!

大概是因为万福祥没有杀生,老天爷后来又让江翠莲为他生了一个(第三个)孩子,而且是个小子——这小子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日本宪兵团翻译官三木——万锦程。

江翠莲生下万锦程以后就不再生养了!为什么?因为江翠莲和万福祥的感情彻底决裂而分居了!这少夫少妻的分什么居?个中原因是这样的:

江翠莲生下万锦程不久,无意中看到佣人石嫂经常洗晒一块青花方布——对于这样的青花方布,江翠莲可谓刻骨铭心,因而便问石嫂:

“石嫂,你怎么老是洗晒这块青花方布?这块青花方布是干什么用的呀?”

“回夫人,老太爷最近有点小便,经常溅一点尿在床上;为了免得天天洗毯子,就用这块青花方布垫在老太爷床上的毯子上,要是溅一点尿在上面,只要洗洗这块青花方布就行了。”

“哦!原来如此,那这块青花方布是从哪儿买的呀?”

“这块青花方布不是我买的,是老爷拿出来给我用的。老爷说是以前家里的旧布,本打算扔掉的,只因布很好看,很结实,就没有扔,现在就派上用场了。”不知情的石嫂实话实说。

“哦!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江翠莲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间,她心中暗忖:这块青花方布多像当年龙夫人送给我的青花包袱布呀!万福祥怎么也有这种布呢?难道……嗳!不要瞎想,天下同样的东西多得很呢!

转眼到了大忙季节,已经从长工升任为管家的丁长发的老婆向秀丽来到万府,想让丁长发请几天假回去帮忙。

丁长发的老婆向秀丽,穿着一身红底黄花蓝方格子的夹衣,因为身体胖,衣服小,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一看上去就不是量体裁的衣。

丁长发领着老婆向秀丽来向万老板请假,万福祥同意丁长发回去五天就得赶快来。一旁的江翠莲看到向秀丽身上穿的红底黄花蓝方格子的夹衣,陡地一惊,这不就是我当年被贼人抢去的衣服么?怎么会在这个女人身上?难道就是这个女人或是这个女人家的什么人当年抢了我的包袱?有些激动的江翠莲忍耐不住,当场厉声诘问向秀丽:

“嗳!秀丽!你这身花衣服是在哪里买的?买了多少钱?”

“回夫人,这身花衣服不是我买的,是老爷送给长发带给我的。”

“什么?这身花衣服不是你买的,是老爷送给你的?福祥,这衣服是你送给她的吗?”江翠莲惊异地转身询问万福祥

“是……是呀!”万福祥的回答好象得有点不大自然。

“长发,你们抓紧回去早点来,下去吧!”已经基本想到事情真相的江翠莲先把丁长发夫妇打发走,遂又继续诘问万福祥:

“福祥,你哪来的这身红底黄花蓝方格子的夹衣?”

“这是……这是我……我母亲留下来的;因为……因为质量不错,扔掉可惜,放在家里又没用,所以就送给丁长发的老婆了。”万福祥期期艾艾地说。

“是吗?这身红底黄花蓝方格子的夹衣是你母亲的吗?你母亲多大年纪了?还穿这种花衣服?我还听说你母亲很胖,这花衣服她生前穿得上吗?”江翠莲连珠炮似的一下子向万福祥抛出几个问号。

“这……这要紧吗?你这么详细的盘问这花衣服干什么?真是无聊之极。”万福祥色厉内荏地说。

“这很要紧!万福祥!我再问你一次,向秀丽身上穿的这件红底黄花蓝方格子的夹衣,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江翠莲怒目圆睁,狠狠盯着万福祥。

“真是不可理喻!我不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很忙,我到店里去了!”万福祥说罢,抽身就走。

“站住!”江翠莲大喝一声,起身挡住万福祥的去路:“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说一个精彩的故事给你听听。”

江翠莲将万福祥拽回来按在沙发上,自己便在大厅里,一边来回踱着莲步,一边回想往事般的讲述她的“精彩故事”:

“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十七晚上,有一个年青女子从城里坐黄包车到大王庄,她下车以后,天色已晚、暮色四合,已经不大看得清东西了!那女子肩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正准备进街的时候,却迎面走来一个尖嘴猴腮、垂头丧气的人。

“那人见到这个年青女子只身一人,就两眼骨碌碌的盯着这个年青女子上下打量;只因夜色笼罩,双方都不大看得清对方,但模糊中双方又都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盯着身背包袱的年青女子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一伸手拽下那个年青女子肩上的包袱,撒腿就往西跑。”

江翠莲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两道能穿透肌肤的目光,直射在万福祥的脸上——这目光可厉害了!直把个万福祥的脸射得一阵红、一阵白,而且还把万福祥的额头上射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万福祥!你知道那个年青女子是谁吗?你知道那个包袱布是什么颜色,是什么花头吗?你知道那个包袱里面包着什么东西么?”江翠莲又故意停了一停,两道剑一样的目光紧紧刺在万福祥的脸上,这目光把万福祥刺得全身都瘫软了!

“万福祥!我告诉你!那个年青女子就是我;那个包袱布的颜色和花头与你父亲床上垫的那块花布一模一样;那个包袱里面包着的衣服,其中有一件和向秀丽身上穿的红底黄花蓝方格子的夹衣一模一样。”

江翠莲说到这里,站住脚步,站在万福祥面前冷声问道:“万福祥!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不想补充一点什么吗?”

“好!万福祥,你不想补充是吧,那还是由我来告诉你。”江翠莲自问自答地说:“你抢的那个青花布的包袱里,除了我的衣服用物,还有四根黄灿灿的金条,你说对不对?”

万福祥听到这里,如闻睛天霹雳,又如同被人抛进万丈深渊,跌得两眼发黑,两耳轰鸣,全身冰凉,手足无措。

“不……不是这样!我不是这样!我没有这样!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万福祥语无伦次,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不!不是吼叫,是哀鸣,是哀嚎。

“万福祥!你这个衣冠,你这个凶魔恶鬼,你这个没有人性、没有人味的狗畜生,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呜……”江翠莲想到当年被贼人抢走包袱,自己痛不欲生,差点儿自寻短见的情景,直把个万福祥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她把龙在天与万福祥博斗的一段情节删去没说——江翠莲删除这段情节没有说,万福祥当然也就不会增补了。

江翠莲哭了好大一阵子,才止住悲伤,冷冷地对万福祥说:“那年你抢了我的金条,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现在我本应将你这一丑恶行径告诉你的父亲和丁长发等所有的人,然后将你这个魔鬼扫地出门。可我看在儿女的份儿上,暂且将你留下,但你这家中所有的财产都算是我的(江翠莲还不晓得万福祥从苗圃把她和龙在天生的儿子骗出去,把小孩子戴的‘金龙’、金项圈都拿走了的事)。

“现在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希望你能够好好经营店铺,好好培养孩子,不准在外面沾花惹草,不准挥霍钱财,不准赌博酗酒,不准沾染任何习气和嗜好。

“但有一点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你我夫妻恩断情绝,我们从此分开居住,我住家里,你住店铺,互不干扰,就像陌生人一样共同把孩子抚养成人。”江翠莲说罢,拿出万福祥的衣物、用物和铺盖卷儿,就让下人和万福祥一起搬到店铺里去了——万福祥与江翠莲的夫妻关系从此名存实亡。

世间有句熟语叫做“因小失大”,是说有些人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小利而坏了大事,失去大利。这不!倘若万福祥当年抢了江翠莲的包袱,得了四根金条以后,扔掉青花包袱布和江翠莲的一应衣物,就不会留下“祸根”,也就不得东窗事发,弄得原形毕露。当然,从另一方面说,这也许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一个人做了丑事、坏事,迟早总会露马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