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回到燕郊，林墨看着充满灵性的金毛猴子，情不自禁地生出喜爱之意，顿时俯下身子，喜滋滋地把它抱在怀中。
旺旺被吓了一大跳，心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是吃猴脑的魔王，一个是色mo女流máng，顿时手舞足蹈，奋力扭动身子，吱吱地尖叫不止。
东方看着它在少女软玉生香的部位蹭来蹭去，紧紧捏着咔咔作响的拳头，大怒道：“死猴子，有种你再动一下！”
猴子旺旺害怕得汗毛倒竖，再也不敢乱动，若不是脸上长了些绒毛，只怕早就让人看见所谓的猴颜失色。
东方一脸沮丧，忿忿不平地扭过头，自他和少女相识相伴以来，还未试过表现得如此亲昵。这只死猴子则凭着可爱机灵的外貌，便能明目张胆地靠在怀中占便宜，而且还不情不愿的抗拒。
林墨林墨笑嘻嘻地把它放下，仰着眉目如画的俏脸看向某人，眼眸像星光般闪耀。
面对少女的疑惑，东方没有任何隐瞒，扯了扯宽松黑袍的衣襟颜色较深的地方，把这几天的遭遇轻描淡写地带过，说道：“白白浪费了好些银子，买来的新衣服全都没法穿了，要不把它捉来抵账，保不准哪天再来捣乱，你也知道我问你要些零钱，都得提前预约。”
接着他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每月十两银子真不够花，要不你发发善心，就当喂狗了，给咱涨涨呗？”
“你除了喝喝酒写写字，偶尔跟同窗出去吃个饭，能花多少钱？”
林墨又递了颗粉桃给旺旺，借机摸了摸它的毛发，不满道：“万一你去绮梦舫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反正这事没商量。”
东方嘴角一阵抽搐，才意识到向她要求涨工资，脑子确实有些问题，也不懊恼，反而计上心头，快速瞥了林墨一眼，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如果你不涨涨工资，事后我还真得去逛几趟长长见识，村里那些同窗挺有钱的，就是不太好开口……”
林墨浅笑梨花，露出脸颊的小酒窝，欣慰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理由把你剩下的十两银子都给省下来。”
东方无奈地耸耸肩，从怀里取出一串珠链递了过去，微笑道：“今日路过潇湘长街的林记分店，见这玩意挺受欢迎的，就掏钱买了下来，你可别嫌弃。”
林墨惊讶地接过珠链，轻轻摸挲辨识，立刻瞪大双眼，柳眉细如春天的山峰，眼波流转蒙上一层柔情，而后故作漫不经心地放在桌案上，说道：“南海珍珠串成的链子，少说也得六两银子，你哪来的钱？”
“喜欢吗？”东方笑眯眯问道。
林墨低头不答，目不斜视地望着那只正在大快朵颐的金猴，嘴角却微微翘起，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把珠链与其它首饰藏在小箱子里，从灶房端出两碗温热的大白米饭，倒入参鸡汤搅拌，往两个碗里添了几块煮得滚烂的鸡胸肉，稍微想了下，把锅里最后两根鸡腿一股脑倒进东方的碗里，轻轻推移过去，一起就着汤水咽下肚子。
夜色浓稠，模糊了山川大地，乌云缓缓地淌在暮色里，狂风骤雨斜线飘洒。陆地河流，到处涟漪荡漾。鸟儿冒雨飞翔寻不到回家的路，焦急地鸣叫着。
这种喧嚣的宁静，恰恰有如死神悄然降临收割灵魂的漫长宁静。
林墨一直没有收起碗筷，盯着碗里的汤汁油光，荫掩着剪水双瞳，她忽然问道：“什么时候？”
东方惊愕说道：“什么什么时候？”
“你有点不对头，好像放下了沉重包袱，显得特别轻松，准备什么时候去报仇？”
东方沉默良久，眼睛在剑样的眉梢下，像九幽地狱的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着，缓缓轻声道：“三更时分。”
林墨蹙起眉尖，好奇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东方望着摊开的手掌，忽然猛地攥紧，认真说道：“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林墨出身王室，自幼在严谨的竞争环境中长大，不说博览群书，却也充分了解小小王朝一方重城之主的权势，她用力攥着桌布沿，目不斜视地盯着碗里油光，说道：“方蜀重城距离望京城足足一万五千里，三更起程来得及吗？”
东方提起沉甸甸的紫砂壶，向配套茶杯里倾倒，看着一片片茶叶慢慢舒展开来，自信道：“我回来的时候，茶水尚且温热。”
林墨用力地点了点头，忽然塞了张黄符在东方的掌心，开心道：“这是我求来的平安符，听说挺灵的。等你回来了，我再给你涨工资。”
“这个主意好。”东方望着手中的黄符，心里淌过一丝暖意，微笑道：“在铁公鸡身上拔毛，还真不容易。”
“我送你平安符，你不该给我点东西留念？”
“那串珠链不就是？”
“喔，也对。”林墨闻言一怔，忽然点了点头，问道：“可以唱首歌吗？”
“唱歌？我没那天赋。”
“随便唱，鬼哭狼嚎也成。”
厢房内一片安静，这安静不知维持多久，终于被东方清朗的声音打破，声音说不出的哀婉。
“我是一名悲伤的小杂役。”
“逃离这座杀人的城，不曾哭泣。”
“如哀如怜如烟的云，不愿悼思。”
“奔赴万里之遥的城，不敢忘记。”
“我是一名冷血的小杂役。”
“斩了山贼，乱了潮汐。”
“猎猎作响的旗，我是地狱弃子。”
“擂动六道轮回，等待阳间凄凄。”
“天将亮，怨已消。”
“如哀如怜如烟的云，不愿悼思。”
“冷了剑锋，染了鲜艳，分不清谁在哭泣。”
“仰天长啸，泛着泪光，原来我手刃仇敌。”
“推倒多年的墙，一切重新开启。”
“牵着你的小手，看细水长流的四季。”
“哪个地方死了人，酒肆说书话哀思。”
“那些过往，付诸火里泪一滴。”
“原来我是名单纯的小杂役。”
吱呀一声，房门轻轻地被推开，回首望去，少年已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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