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四国的新局势 上
作者:落木寂无声      更新:2018-05-24 01:30      字数:2267

少顷,高居正席的织田信广端起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适才秀所言,清州城坚如磐石,想必不会是夸大其词吧?岩仓信贤觊觎本家多年,恐怕是有备而来,清州城虽有丹羽殿坐阵,毕竟敌众我寡……”伴随着话语的是一幅微带嘲弄的谑笑。对于一向恭言敛行的信广而言,这样的话语已经算是难得的狂言了。

莫非是现在就要图穷匕见?秀抬眼扫过。

不对,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对自己不利的心思,只是单纯要在词锋上占些便宜而已。于是才按捺住心境,起身为信广的杯子添了些水。

“殿下此问,在下不知如何回禀。”垂目答话的时候,秀已然镇定。无论实际的局势如何危急,面前的这位殿下却始终不能给人恐惧的感觉,至少比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要好得多。

“噢?此言何解?”信广饶有兴味地握着杯子。

“秀离开清州城时,地方尚无丝毫可趁之机,然而现下已过了两三刻的时间,在下也不知彼处的局势。”秀放下水钵,毫不避讳地回视信广,“不过殿下身居千钧之位,所知自然胜过区区,既然殿下如此说,想必是这两三刻间战局有变?”

“听闻清州城遭遇敌袭,我便立即整军前来,又怎么会知道最新的消息呢?”信广摇头道,“难道秀殿暗讽鄙人在清州城中安插忍者么?”

“殿下的思虑,秀不敢妄加猜测。”秀起身施礼请罪,“岩仓来犯,本家尚不及反应,唯有殿下前来,此等事宜,亦非我等可以揣摩的。”

“这个……”信广一时语塞,“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并非刻意为之……”欲要再说,却正见对方无悲无喜的面容,看来似是讽笑,突然心中有些怒意,生生停下。

“其实……”等到信广说完,秀才徐徐道来,“在下愚见,殿下即使在清州城有所布置,也是理所当然的。”

“诛心之言,岂能信口胡诌?”

“乱世之中,从来不缺少心怀叵测者,即使血脉之间亦难免兄弟阋墙,有所防备也是人之常情啊。”

“如此说来,倒也是有理。”信广神色不变,似乎也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美浓的山城、甲斐的陆奥这样的豪雄也损于变乱,我等庸碌之辈,自然只能谨小慎微了。”

“然而如斋藤义龙般无君无父之辈,又岂能称之英雄呢?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既然能为上位弑杀父亲和兄弟,自然也会为了别的理由背叛其他的亲近,与之共事的武士大概都会忐忐不安日夜恐被其所害吧……”秀终于找到了有意义的话题。

“嗯……”信广点点头,对方所言,不外乎是提醒他:信行既然可能杀死信长,自然也不会吝于杀害另一个兄长,然而仅以这样言论是不足以让他动容的:“秀所言极是,既然身处武士家门,自然不能期望骨肉亲情,而只能相信自己了。”

“其实……也并非定然如此。”尽管真正效用与否还是未知,秀仍努力辩驳到,“当年本家与三河松平势同水火,万松院截获其子竹千代后却依然善待之,主公更是视之如金兰,如此德行,堪称列国少见……”

秀突然声音低下来,不知不觉间,气势又倒下对方那一边,这样下去的话,也许只能用上最初的想法了……

“哈哈……”织田信广却突然笑出声来,“当年监物殿辩若悬河的风采,如今又得以重见,实在是令人欣喜的事情。昔日监物身为上总之师,鄙人欲得一会而不能,如果今后能够得秀殿襄助,亦可弥补当年的憾事……”

果然……反过来倒要策反么?秀暗自冷笑。无论从哪一方面讲,这个时候都绝对不可能背叛信长。

不等对方作答,掌握局势的信广起身向外喝道:“去叫贞清殿过来,通知他可以启程了!”

“是!”窗外的两名武士领命转身而去。

“至于秀殿……”信广又转身看过来,脸上是掌握了一切的微笑,“不知是否考虑好了呢?”

此时的秀却是置若罔闻,只是低声喃喃自语:

“纵然并非我所希望,此时也是无可奈何了……”

“哦?秀……”

“殿下曾闻唐雎使秦王乎?”

“……”

“秦王诈以五百里之地,欲讹安陵君旧土。安陵君不敢明拒,乃以唐雎使之。秦王问曰天子之怒,唐雎以布衣之怒相对……”秀缓缓起身,嘴中念出的名篇,“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秀殿……”信广张手想要拿挂在墙侧的刀剑,秀挥臂,刀背打在信广的手背上,随即反手一提,锋刃已加于脖颈之上。

“殿下闻蔺相如乎?秦赵会于渑池,秦王使赵王瑟,以为耻,蔺相如复请秦王盆缶,秦王怒而不许,相如趋而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刃欲相加,相如目叱之,秦王不怿,为之击缶。”

“曹沫为鲁将,三败于齐,鲁公惧而求和,犹复以为将。倾之,会于柯,桓公既于坛,曹沫匕首劫之,曰:‘齐强鲁弱,而大国侵鲁亦以甚矣。今鲁城坏即压齐境,君其图之。’桓公乃尽归鲁地。”

…………

“秀殿胆色过人,令人敬佩啊。”信广稳住微颤的身子,勉强笑了笑,“只是如今我已束手就擒,何必再出言威胁呢?”

秀闻言轻笑,却是面色凛然:“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刀刃不稳罢了。如今,只能委屈信广殿了。”

正当此时,屋外却传来下方贞清父子的谈话声。

“来者可是贞清殿?”刀下的信广出声道,中气仍然十足,“不必进来,让弥三郎带二百人先行前往清州城,协助丹羽殿击退信贤军,我与秀殿……随后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