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令部的会议室里跟着开了三天会之后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之后，柳清扬又被告知要到内阁参加相应的会议。得到通知后他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是纯瞎耽误功夫吗。杀了我吧！

还好，内阁的会议上各方争辩的很激烈，虽然在柳清扬看来争辩的内容毫无意义但总算是有点看头。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参加会议的柳清扬却是会议上很多争议的内容的一部分，他也只好强打精神对与他有关的事情反复地解释和说明。最后实在是有些烦了，口气上边有些重，这让参加会议的内阁成员们很是不满。

一直坐在首位的大明首辅熊况山苦笑着看着跟其他人进行争论的柳清扬，他也知道这样的争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他对此没有任何好办法，前任首辅李长河在临死之前一再告诫他要有容人之量，大明外部环境已经压力很大的情况下内部不能再有任何内耗了。如果再有什么隐藏着的敌人借助内部矛盾掀起血雨腥风的话大明就完了。

他很理解李长河这番话的用意，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对李长河的话体会得就更深。可是作为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熊况山来说想要像李长河一样采用平衡的方式把这些代表各方面利益的政客们拢在一起实在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好在军事方面和经济建设方面有柳清扬和他的伍氏基金会支撑还算让各方面满意，可是外交等其他方面就很麻烦。他是军人出身，对政治方面一向不大关心，可是李长河执意要把这个位置交给他，希望这个最有决断力和最无私心的继任者可以用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大明于危难。

熊况山一生一世也忘不了李长河临终前用微弱的声音在他耳旁说的最后一句话“大明就拜托你了。”担任大明首辅三十几年之后已经撒手尘寰的李长河深知这份担子的沉重。熊况山并不在意伟大明披肝沥胆呕心沥血甚至掉脑袋，他也不怕什么人对他心怀鬼胎。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的话他有无数的办法。可是坐在大明首辅这个位置上的人肩上承载着一个老大帝国沉重的一切。各种错综复杂的矛盾总让他有一种无处着力的感觉。他也知道任何变革都是有代价的，可是要解决的问题太多，环境太恶劣，保守势力和激进势力之间难以调和的问题太棘手。很多事情让他投鼠忌器。他感到自己呆在这个警备森严的内阁大楼里呆的快要窒息了。

快刀斩乱麻固然是痛快，可是付出的代价想一想就让人害怕。军界、政界、皇族、经济领域的各种势力等等方方面面的人物都代表着他们身后一大群人的利益。日本人以及他们支持的北清帝国还有英法美等列强像群狼一样在四周等着大明衰弱的时候扑上来狠狠咬一口。想要突破这样的恶劣环境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场全方位的战争。可是大明有这样的实力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战争吗。

看着愤怒的柳清扬猛的站起来一脚踹翻椅子然后狠狠摔了下会议室的大门扬长而去，面对被这一过程震惊了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家伙们，熊首辅轻轻说了声“散会，今天就到这里。”说完也不看其他人自己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晚上在熊况山的家里，柳清扬、赵君武、熊况山、李相发等四人围坐在熊况山的书房里喝着酒。柳清扬下午在内阁会议室里摔门踹椅而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南京军政两界。看着一脸郁闷的柳清扬熊况山笑着安慰他，“好了，这些人你又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你这小子一年才回来开几次会，犯得着这样吗，老子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泡着都没急。”跟这几个人在一起熊况山很轻松，也只有在这几个人面前多少还能看到些当年地方大佬的架势。

赵君武在旁边哼了一声说道：“都是你这只熊惯着他们，要是听我的就把这些没事找事的家伙们全抓起来关上一阵子他们就老实了。”

“胡说八道，怎么你这老家伙心痛姑爷了？要是国家大事都按你这笨蛋家伙的办法办的话还不乱了套了。说正经的，你们几位说一说北面这些混蛋这么折腾是想干什么。”熊况山笑着对在座的三位说道。

其他二人都把目光转向柳清扬，柳清扬沉吟了一下说道：“从我手下情报部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一次可能真的要准备跟北清打一场大的了。我最近从日本得到在那里的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消息说日本国内的少壮军官们对他们的文官内阁极为不满，几次要求向北清增派部队的请求在议会都没有通过。目前正在下面密谋要推翻文人内阁建立由军人把持的军政府体制。从大约半年前开始北清从日本和日本的盟国英国贷到了大笔的外汇，并秘密签订了用这些钱购买大批军火的协议。虽然北清国内的部队还没有集中和大举动员但是现在这一大批军火的购买就已经很耐人寻味了，边境地区北清部队的人数差不多是我们的两倍左右，只要秘密调集一段时间内完全可以在外面不知情的情况下形成几个方向上的密集集团，对我们后备兵力薄弱的地区和没有天险阻隔的地区进行突然打击，同时再迅速集结大股部队随后跟进完全可能。现在的北清在日本的大力支持下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装甲部队和空军，虽然飞机的性能跟我们相比要差一些。但是飞机的数量并不少。只要把这两种部队集中使用，在某些地带形成较大的纵深突破并不是难事。”

在接过李相发递过来的酒杯之后喝了一口酒柳清扬接着说：“目前国际关系并不像内阁的那些热爱和平的家伙们想象的那样美好。从德国传来的消息说随着欧战之后这十几年时间的发展，德国的国力得到极大地恢复，德国新上台的社会民族党党首希特勒已经开始叫嚣要收复英法等国从德国手里夺去的土地和境外的殖民地了。我在德国呆过我很了解德国人，不管是谁让他们受了委屈都是要讨回来的，他们的军队欧战之后在东普鲁士地区的自治区域内霍夫曼手下保留了大批的下级军官和优秀士官以及技术兵种士兵，现在的俄罗斯联邦之所以存在就是这批德国势力支持的结果，之所以英法等国在欧战之后对德国网开一面那是因为他们更不愿意在欧洲的东方有一个在他们看来更为邪恶的**苏维埃罢了。只要苏维埃还存在，新俄罗斯就会存在，德国的发展机会也就一直存在。西方列强想要瓜分这个世界的野心一直不死，对我们来说战争的可能就一直存在，更何况东面的日本人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他支持北清绝对没按什么好心，北清这样下去就算不是被我们消灭也会灭亡在日本人手里。如果到那时日本人占领了朝鲜和中国的东北和华北，再利用自己强大的海军封锁我们的海岸线，我们想要跟他较量可就落了下风了。到那时再想战胜已经占住有利位置和有大量煤铁粮食等物资储备的北中国和强大海军的日本我们的代价将是非常惨重的。那一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生死决战。可能在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大明的国力和经济水平会倒退五十年甚至更多，那时我们肯定会成为周围列强盘中的美餐，他们甚至不需要对我们发动战争，只要把我们的经济命脉握在手里我们就得乖乖地容忍他们的压榨。”

柳清扬说完之后，其他三人都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浸在柳清扬刚才的话语中。书房里安静得出奇，过了一会之后熊况山问道：“我们该如何应付你说的情况呢，如果未来真的不幸被你言中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准备呢？难道就像你前几次说的那样一定得把花费大把银子的现代化军队全面建设出来？你知道你上次提出的三年扩军计划就算拉长成为五年计划的话我们大明的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就没了。可是一旦你的预言有错误，我该怎么向大明上下交代。”

“我是个军人出身，从我当兵的那一天起我的连长就天天对我们讲要收复旧河山，要解放还在满清封建铁蹄下受苦受难的北方人民。我的梦想就是要首先收复失去的故土，然后再打败一直欺负我们的西方列强，就是为了这个理想我才拼命地训练和学习，在战场上不顾一切地跟敌人拼命。我熊况山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收复故土，建立一支强大的部队保卫我的国家不受欺压。可是我现在是大明首辅了，拥有这个帝国最高的权利，可是我的梦想却离我越来越远。如果按照清扬你的计划在全国范围内建立预备役制度，改组军令部成立总参谋部和总后勤部，再成立一大批专门培训士官的军事院校，大力发展海军、空军和装甲部队这些最费钱的家伙我们跟日本之间全面对抗的话有几成胜算？”发了一顿感慨之后熊况山再次问道。

“没有胜算，如果只是作这么多的话。”柳清扬丝毫不顾其他两人质疑和焦急的目光。

熊况山有些恼火，于是又问到：“按你说的做也是打不过，不按你说的做也是一个完蛋，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等死吗？！”说完一口干掉杯里的酒，使劲地把酒杯顿在书桌上。

柳清扬依然不管身旁赵君武有些责备的眼神，低下头也一样喝掉杯中剩余的红酒之后把酒杯也在身前的桌子上用力顿了一下。玻璃的酒杯底座经不住这样的力量碎了，只剩下一个没有底座的空杯倒在桌子上。

柳清扬站起来走到熊况山跟前看着熊况山的眼睛说道：“大明国内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强敌环伺的情况下那些人有谁真正想过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大街上无数的乞丐和孤儿谁又去管过，那些生活在乡下祖祖辈辈饱受地主盘剥和压榨的农民们又有谁真正关心过他们的死活，那些失去土地和维持生计手段的人们只好走进工厂做工每天坐满十几个小时挣的工钱也不够全家人吃饱的人又有谁去管过。浙东财团联合内阁和军界上层把持国家经济命脉，出卖国家利益，军队上层军官差不多全都是几大世家的子弟，他们除了喝兵血之外就是倒卖军用物资，盘剥各种费用。当官的只知道拼命搂钱，当兵的只知道欺压百姓，连枪都打不准。这些事情都是你这个首辅应该管的事情，你管了吗？大明大明，现在还有几个人把大明的前途和命运当回事。你看看你周围的大小官员们，有那一个不是只顾自己升官发财的。这难道不是你这个首辅的责任吗？这样的情况下改组军令部也只不过是给这些手握重权的大老爷们一个重新洗牌安插子弟排挤异己的机会罢了，生产和购买装备的权利握在这些老爷手里，就算是再增加更多的装甲部队和军舰也只是让少数有权有势军界大佬和把持军工生产的财阀们多一个搜刮民财的机会罢了，这样的事情干与不干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默不作声的熊况山柳清扬有些激动，“熊大哥，我想我可以叫你一声大哥，你知道吗？你知道李大人为什么一定要你继承他的位置吗？”

他抬手制止想要劝阻他的赵君武和李相发，对同样有些激动的熊况山说道：“记得在老大人去世之前一次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跟我讲，说清扬你想不想当大明的首辅啊，我说不想因为我不是治理国家的材料。他笑了。接着说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选况山接我的位置啊，我说是因为熊次辅不自私有军队支持。他回答说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只是要一个能守成会平衡各方势力的政客的话你不是最好的人选，他选你继承他的位置就是因为他老人家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大势，他知道战争必然会发生，到时候这个老旧的大明帝国如果最高权力掌握在一个不懂军事的政客手里的话大明就危险了。最后他老人家一再叮嘱我要好好帮你稳住这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的大厦。要我对你有点耐心，每次想起来李老大人的教诲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惭愧，因为我一直也没帮上你什么。我今天的话有些不中听，我的情绪也不够好，但是我说的都是我心里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