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固守(中)
作者:三厢梅卡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70

就在意大利突击队袭击阿拉姆哈尔法岭之前的大约半个小时,鉴于南非师的阵地岌岌可危,按照第第1o6皇家骑炮团奉命前往阿拉姆哈尔法岭设伏,阻挡意军装甲部队的突入。诺里相信只要1o6团赶在意大利人之前到达那里,凭借岭上有利的地形和战前修筑的工事,向北狂奔的意大利坦克一定会被永久性地阻止住。他更相信战功赫赫、训练有素的1o6骑炮团必定会在阿拉姆哈尔法岭再创往日的辉煌!

可是,谁又能想到1o6团的前锋没看到意大利坦克的影子,英国人先是遇到了意大利空军的扫射轰炸,后来又和来自阿拉姆哈尔法岭的溃兵迎面撞上。面对急转直下的战局,1o6团不敢大意立马给3o军指挥部去电报:阿拉姆哈尔法岭已被意军伞兵占据,请指示。

收到这样的电报,无论是诺里还是对他的上司奥金莱克,都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英国人必须赶在意军装甲部队与韦瑟姆突击队汇合一切重新占领那里,不然阿拉曼防线的整体性就会被动摇,英军就将失去继续在阿拉曼阻挡意军的可能。而要完成这个任务单单依靠女皇陛下骄傲的1o6团是显然不可能的。于是乎,3o军立马从有限的预备队中抽出了一个澳大利亚步兵营会同1o6团一起反攻阿拉姆哈尔法岭。毕竟,大炮虽猛,可终究不能上刺刀,占领阵地还是要靠步兵。

可这一等就花费了英国佬大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来自澳军第7师的步兵营终于与他们汇合。不过,这段无聊的等待时间已经消耗了1o6团团长皇家上校鲁尼最后的耐心。虽然按照3o军总部的命令他们还应该继续等待,直到第2皇家坦克团派出的三个中队的mk.I(a13)巡洋坦克中队与他们汇合,但是英勇无畏的鲁尼上校还是决定尽快起进攻。毕竟,现在时间不是站在英国人这边,多拖延一分钟,英国人就离失败更进一步。

进攻前,两位盟军的指挥官碰了个头,商量战法。一个是出身军人世家的皇家6军上校,一个是说话带着浓郁地方口音的澳军中校,几句话之后英国上校立马占据了上风。虽然,澳军营长对于英国佬制定的山地作战计划颇有微辞,但是毕竟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由一个炮兵指挥官制定的进攻计划。再说了,按照英国佬的情报现在他们一个步兵营加一个炮兵团要对付的不过是一支不足一百人的轻武装机降部队罢了。对于消灭如此规模的对手,这两位指挥官都还是胸有成竹的。

“问题应该不大吧。哪怕意大利人可以变戏法一样弄出了能够悬停在空中的运输机,他们总不会平白无故变成士兵和大炮吧,”离开1o6团的团部时。澳军中校低声喃喃了一句。

十几分钟后,一切就绪,战斗按计划打响了。

这是一次教科书般的步炮协同进攻。只见逃脱意军空袭的28门75mm自行火炮在距离阿拉姆哈尔法岭三、四英里的地方一字排开。1o6团的指挥官相信意大利伞兵最多拥有几门迫击炮。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的火炮是据对安全的。

而在阿拉姆哈尔法岭的附近,骑炮团的观察员和澳洲步兵已经悄悄地靠了上去。带刻度网的准镜(Bcscope)使得炮兵观察员能够以相当精度测量水平距离。再通过大比例的军用地图上标注的等高线,观察员可以更好鉴别目标的坐标方位。当炮击需要的所有数据被采集完毕后,观察员接通了团火控中心的电话。

“a连第二观察员,炮击任务!密位23oo,坐标236421,敌军正在架设迫击炮。将进行校正!”

然后,1o6团的炮手们开始试射。通常初始炮击同时射两炮弹,观察员从两炮弹弹着点之间正中开始校正。典型的校正方法是向左或向右校正使弹着落在观察员视线和目标所成直线上。从那里,他将增加或减少4oo码的次校正;然后进行2oo码校正,接下来一次1oo码,随后再增或减5o码,随后出“效力射”的信息。

接着团火控中心将“效力射”信息传送到各个炮兵连的时候还会增添上诸如“延时引信效力射”这样的内容。炮车上的炮手则甩开膀子随着军官有节奏的哨子声忙乎开来,将“效力射”这个单词变成一种可怕的力量!

单靠炮兵前进观察员是没有办法赢得一次胜利。但退一步说,交付到这个2o岁刚出头的中尉手中的力量和责任却是惊人的。一个炮兵连齐射的威力具有比一个完整的轻步兵营或是一个轻步兵团更大的破坏力。而对于一个可以召唤一个炮兵团的75mm榴弹炮进行炮击的观察员,使用“可怕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等词汇描述这种强大的破坏力并不夸张。因为,他是一个从不扣扳机,只是简练而专业地吐出一个词:“效力射!”,就可以夺走了许多敌军的生命的死神!

“轰!”一声惊雷般的轰鸣,第一枚75mm炮弹爆炸了,气流滚滚,弹片横飞…然后越来越多的炮弹不断落到了意大利人的阵地上。

此时,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磨练的“75小姐(法制75mm-炮的绰号)”风采依旧。一时间,百余米高的阿拉姆哈尔法岭上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火光,到处是密集腾起的烟柱,巨大的气浪一层层的掀起,弹片不断的在士兵们的身边飞溅而起。

此刻,在韦瑟姆和他的战友耳朵里天地间就只剩一种声音!

“轰轰轰…….”

在这短短十五分钟的时间内,1o6团向阿拉姆哈尔法岭射出了两千炮弹。如果,在一般的情况下,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在狭小的区域内,砸下如此众多的炮弹,那么对面的山头上应该只留下一地的弹坑和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以及武器零件,还有几个被炸断了双腿双手,在地上哀嚎翻滚的伤兵。

可是,这一次1o6团面对的情况却属于一个特例。因为按照英国人最初的设想,这里是他们抵挡意大利装甲大军的预设阵地,这里有完善的环状半永久工事。那些曾经让意大利人的炮击和轰炸大打折扣的白垩岩工事,现在却成为了韦瑟姆突击队最好的藏身之处。

原本,英国人可以进行更持久的炮击,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他们必须和时间赛跑,他们必须在意大利人的坦克履带碾到阿拉姆哈尔法岭南麓之前夺下这个好不起眼的小山丘!

十五分钟后,炮击结束,澳洲步兵开始冲击。

步兵是所有胜利的最后收获者,只有步兵才可以迫使敌人后撤或是投降,占领并牢牢控制土地。虽然,北非的沙漠的地形决定了在这里装甲部队将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但是这不意味着步兵就在沙漠战斗中变得无足轻重。

渐渐地,澳洲步兵的身影开始散布在山岗上,他们借着炮击的掩护顺着斜坡向意大利人靠近。他们猫着腰,端着已经上了刺刀的步枪,彼此大声地打着招呼。可是意大利人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澳军压阵的维克斯机枪一直响个不停,成串的子弹呼啸着越过澳洲兵高大的身躯落在意大利人的阵地上。

过了一会,透过枪声,听见一个咬字不准的澳洲人用别扭的嗓音象唱曲儿似地喊叫起来,“意大利人,别打枪,别打枪!”

循声望去,意大利人看到一个黑影从沙土里站了起来,黑影预先朝天打了一梭子,接着又喊道:“意大利人,你们被包围了,快要完蛋了,投降吧!”

那个澳洲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语,口气很傲慢,仿佛在说,只有投降才可以保住小命。

韦瑟姆猛地端起冲锋枪,咬着嘴唇,冲着那黑影连开几枪,可惜没打中。这时,他心里开始告诫自己千万要镇静,不能急躁,要节省子弹……

在他身边,西塔德的叫喊声和通用机枪的怒吼好象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直刺进他的耳朵里:“叫你尝尝子弹的滋味!野蛮人,这办不到!办不到!”

7o多人的意大利突击队一共携带了4挺通用机枪。当它们被安装在精心设计的三脚架上,以重机枪方式射击时每挺机枪可以在3o秒内打完一条25o的弹链,而且射击也会变得更加精确和持续。四挺机枪就足以组成一道非常严密的火网。所以,虽然澳军来势汹汹,却一时也难以占到便宜。

这时,一挺布伦轻机枪在对面打响了,一梭梭子弹从离韦瑟姆不足百米的地方扫了过来。韦瑟姆从枪声中判断出这挺机枪就在他的附近射击,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澳洲人已近在咫尺。他探出身子,想看一眼那挺机枪的具体位置。找到那挺机枪的位置后,他扭头向着迫击炮手大喊,示意他们马上敲掉这个危险的目标。

突然,韦瑟姆感到一阵窒息——有一个烫的硬东西打在他结实的胸脯上,使他的身子猛地朝后摇晃了一下,话只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还看到西塔德的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突然转向他,这对眼睛由于现了某种极大的不幸而显得惊恐万状。旁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队长!……队长!……”

“他在我脸上现了什么呢?”韦瑟姆的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西塔德那惊恐而绝望的眼神使他感到诧异。他用握着冲锋枪的手摸了摸胸口,似乎想推开那个已经临头的厄运。他试图暗暗说服自己,那不可避免的命运不会在此刻来临。

“难道就是现在么?难道果真如此?……难道就这么快吗?……”,韦瑟姆想到这里,忽然感到一阵淡定,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所生的事情。他想确认一下那些粘稠的液体是否是红色……结果他现自己居然无法举起自己的手掌。

“地雷……用定向雷,别让野蛮人靠近……”韦瑟姆躺在工事里看着西塔德费力地说着,顿时感到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从嘴巴里涌出

“队长!您受伤啦?伤在哪儿?伤在哪儿?……”西塔德耳边响着一个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声音。渐渐这带有柏柏尔人口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终于在远方消失了。然后,暗红色的波浪在韦瑟姆的眼前浮动着,滚滚流向前方,前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乌亮亮的空间,既象是干燥灼热的沙漠,又象是意大利南方沿海低垂的夜空

韦瑟姆苦苦思索:这是什么地方呢?突然,他十分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和女儿尼娜,他俩在一个闷热的南方夜晚站在海中海的沙滩边。那是在一九三八年,当时他刚升为少校,从西班牙回来度假,而他的妻子却提出了离婚。他把女儿带到亚得里亚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那是他成长的地方。

他看到自己穿着黑色的长裤和黑色的上装,好像刚刚参加完一个葬礼。他和女儿站在海滨浴场的沙滩上。整个浴场空荡荡的,只有零零落落的几张潮湿的木吊床如一个个的黑点留在海边。他心里苦闷,感到内疚,就在这儿,在这个海滨浴场上,他白天领着女儿游玩,傍晚则和经常不同的女人相会,相拥,相枕。

他感到女儿颤抖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他,她那瘦小的身体还在他的脚边撞来撞去。他想对她说,没有出什么事,一切都很好。但是他已经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了,他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好象鲠着个硬块,而他的身体僵硬的就像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