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巨响，仿佛极近又仿佛极远。眼前的景色扭曲了一下，辽阔的星空不见了，战舰就像进入了一个古怪的万花筒，那些斑斓的线条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幻觉，剧烈的颠簸让人的视线变得迷离。在这个时候，人类本身的能力是没有用的，只能依靠强大的智脑才能完成这个过程。

仿佛过了很久，或许又仅仅只有几十秒的时间。

“跃迁脱离。”

尼德普中校的声音被扭曲得非常怪异，在舰长头盔的帮助下，他才知道跃迁时发生了什么，拟人态脑波可以让他保持适当的清醒。不过，这并不好受，近乎强植的拟人态脑波对人的精神层面是有损害的，幻觉强迫症是舰长这个职业中常见的职业病。

浩瀚的星空回到了人们的视野里，尼德普中校摘下舰长头盔，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他庆幸这一次曲跃算是成功了，而且黄道跃迁比他想象的更难受，过多的数据充斥在他的头脑里，让他觉得好像有人在他的耳朵里灌进了融铅一样，拟态脑波的后遗症会持续一会儿才会消失。

“还好吗？”普若斯将军关心的问了一句，他虽然不精通星际航行，但并不差。尼德普中校的状态让他有点担忧。

“没什么” 尼德普中校晃了晃脑袋，故作轻松的说道：“数据流太多了，就像周一的股市一样，总是让我觉得有人在搞鬼。”

“好吧，如果不行，让其他舰长来接替一下。”

“我知道，我会的，他们同样不轻松。”

尼德普中校说着，再次戴上了舰长头盔，黄道跃迁最要命的东西就是连续的递式跃迁，黄道星流中的扰流频繁而突然，要避免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的离开这里。

跃迁引擎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是让人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许多没有事情的人干脆选择戴上临时休眠耳机，选择用沉睡来对付这枯燥而又考验心脏的旅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尼德普中校去做吧，如果他无法做好，那就交给智脑吧。这个时候还是这些人造物更可靠。

这些人是对的，在第7次跃迁以后。尼德普中校不得不摘掉了舰长头盔，黄道跃迁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这里真的是舰长和水手的地狱。在扭曲的时空内，充斥着诸多有害的天文现象。中央智脑探测并汇总，如果舰长不做决定。中央智脑就会按自己的逻辑行动。

“能教教我吗？”

跃迁的间隙里，舰队暂时寻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休整，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楚鸣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尼德普中校的旁边，虚心的请求了一句。

“你是说这个？控制战舰吗？”尼德普中校诧异的看着楚鸣，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是啊。如果可以，教教我是如何控制整个舰队的，我是说干涉权限。”楚鸣说得很诚恳，也很肯定，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从不自大的认为自己的无所不能的，所以，他愿意在任何时候快速的学习。

“还是算了吧，这不是你可以弄明白的东西。”不出意外。尼德普中校拒绝了，其实他已经算很委婉了。双s级舰长评定可不是普通的公务员考试。操作战舰这种本领没有弄虚作假的可能，战舰一上天，是骡子是马立刻就看出来了。

楚鸣没有罢休，他很坚持。“可是你现在没什么事，就随便教我一下吧。”

楚鸣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尼德普中校的脸色难看起来，语气也低沉下来：“你的意思是我不胜任这个工作吗？我在黄道跃迁时候无所作为？你错了，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难。你提出这个计划就是一个想当然的计划，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有几千年没有人进行过黄道跃迁了，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尼德普中校的态度很冷，看样子是不可能满足楚鸣的要求了。但是，楚鸣仿佛没有注意到尼德普中校的情绪，他依旧在重复那句话

“我知道一些操作的知识，我只是想尽量的多了解一点。”

“不可能，我很忙，我拒绝！”尼德普中校这次不再委婉，他很不客气的拒绝了楚鸣的要求。

“可是只需要你一点点的时间。”

“不！绝不！”

“其实只是指点一下，并不需要太复杂。”

“不！我没有时间！”

“我会很快弄明白的，相信我。”

“不可能，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也不会浪费时间。”

两个人的谈话进入了僵持，楚鸣很让人意外的固执，而尼德普中校的固执也是一样。

塞纳留斯参谋长和普若斯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普若斯将军不明白一个“玺教者”为什么会如此的痴迷于操作战舰，普若斯将军理解为狂信徒的执着，所以他暗示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

“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塞纳留斯参谋长走到两个人的中间，他笑眯眯的说道：“‘泰坦’级旗舰是我们族盟的最新型号，这是首舰，所以我们这艘旗舰都没有别的名字。在上次撞击以后，我很想知道我们这艘旗舰到底有什么优点。我不知道它是否胜任旗舰的要求。尼德普中校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吗？”

塞纳留斯参谋长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来打圆场的，他也认为狂信徒的执着仅仅是执着，满足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尼德普中校的脸色渐渐的缓和下来，作为旗舰的舰长，他也是个知情者。他才意识到楚鸣是个“玺教者”，他有点懊恼，懊恼自己居然和这种狂信徒争执，这种事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狂信徒的执着是不计时间、后果乃至生命的，和这种人争论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气死。

“好吧，参谋长，这是我份内的事。我们的参谋顾问其实也可以了解一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个工作太复杂了，很浪费你们宝贵的时间。”

尼德普中校说着，走到控制台前，这是在走过场，所以他没有多话，而是立刻开始讲解起来。语速飞快，用词专业。他才不在乎别人是否能听懂呢？

楚鸣紧紧跟随在尼德普中校的身后，他没有接话，也没有提问。而是一直默默的听着，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许。

尼德普中校的话头开始了。他本来是想讲讲就算了，可是，也许是楚鸣的赞许让他觉得开心，他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他的滔滔不绝都让旁边的人不解。

“‘玺教者’？”大约一个个小时以后。塞纳留斯参谋长低声的向普若斯将军问了一句。

“‘玺教者’。” 普若斯将军点了点头。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

“圣辉感染？”菲莉尔小姐低声问了一句。

“圣辉感染。”普若斯将军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很想打断尼德普中校的讲解，因为尼德普中校的讲解已经涉及到极度机密的东西。如果不是认为楚鸣这个“玺教者”不会理解这些东西的话，普若斯将军该把尼德普中校送到军事法庭定罪去了。

“圣辉感染！”塞纳留斯参谋长叹了一口气，他回去休息了。楚鸣投入的倾听让他的精神能量散发了出来，这才让尼德普中校根本无法停止。

“菲莉尔走吧，没什么的。”

普若斯将军和菲莉尔小姐也离开了，他们知道狂信徒的执着，也不担心会泄露什么东西。一个门外汉要理解这些东西不花个几年时间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此快的讲解根本不会给人理解的时间。如果这样也行，那些高级军事学院就该关门了。既然楚鸣对他们有用，尊重一下他奇怪的狂热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下面的跃迁也不用尼德普中校了，没有人可以胜任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中央智脑吧。

507近卫军的修整持续了6个小时，在星际航行中这并不算长。他们很幸运，没有遇到爆发的黄道扰流，但是，6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计划中他们要赶的路还很长。

“尼德普中校！尼德普中校！”菲莉尔小姐拍了拍尼德普中校的脸，尼德普中校趴在控制台上一动不动，情况让人担心。

“他只是睡着了。”楚鸣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以为尼德普中校的一个乐于助人的好老师，如此卖力的讲解都让楚鸣觉得莫名的感激。

“睡着了？！”菲莉尔小姐苦笑了一下，看向了普若斯将军，后者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上来了两个军官，把尼德普中校抬走了。

“我们继续吧。”普若斯将军挥挥手，中央控制室里的人又各就各位了。

“不需要舰长吗？”楚鸣诧异的反问了一句。

“没关系，我们的中央智脑很强大，是郝菲尔特别实验室的最新研究成果。”

“哦，郝菲尔特别实验室。”一个熟悉的名字，楚鸣点点头，明白了。

“开始吧！”普若斯将军走到舰长位置，他拿起舰长头盔，然后又放了下来，他仅仅是有一点点的好奇。

“可以吗？”楚鸣很意外的走到了前面，指着舰长头盔问了一句。

“你是说这个？！”普若斯将军很惊讶，他不明白楚鸣要做什么。

“对，我想试试。”

“这个——”普若斯将军有些为难，他觉得楚鸣这个“玺教者”也太乱来了，这会出大乱子的。但是，楚鸣是他刚刚请来的，普若斯将军不好拒绝。

菲莉尔小姐走上前来，她做了一个让普若斯将军放心的手势，然后对楚鸣说道：“可以，但是你知道，这是舰队的控制中枢。所以你只能看，不能发布指令。我会把命令权限关闭的。郝菲尔特别实验室的替纹权限锁比较复杂，你不介意吧？”

“谢谢。”

在一群军官手忙脚乱的操作后，舰长头盔终于戴到了楚鸣的头上。所有人都看着楚鸣，觉得他这个造型异常的滑稽，希望他不会被过量的拟人态脑波弄晕过去，楚鸣的身体状态看起来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