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间之道 11
作者:回马一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79

巨石一侧面临绝壁,另外一侧凌驾于一堆大岩石之上,想要攀爬上去绝非易事。

对王大槐和撅牛这些多少会些武艺的人,登上巨石已经很困难,若想再进一步从李典元手底下救人,这任务可就太夸张了!李典元的一只手就敷在剑柄,哪怕他只是轻微地拖拽拉动一下,以宝剑剑刃切金断铁的锋利程度,紧绷于剑刃上的细麻绳肯定会应声而断,绳子下方悬垂的那二人定无幸理!

上校需要的是活着的花芳菲和张国梁,两个掉下山隘摔成七零八落散碎零件的人,对他半点用处也没有。可李典元那杂碎神态安详地坐在上面,控制着那根拴系着二人**命的麻绳,摆明了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上校不能下令开枪,李家军将士枪法神准的不在少数,瞄准李贼一枪击毙的把握**极大,可一旦这家伙垂死挣扎一下,或者是倒毙时握着剑柄的手指略做拖动,结果也还是同卵双胞胎,他娘的一模一样。李典元固然死有余辜,却拉上了花芳菲张国梁做了殉葬品。

现在上校多少理解撅牛的为难之处了:干掉李典元容易,确保花芳菲安然无恙却很困难!奶奶个屁的,这救人的难度总大过杀人,难怪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拥有那么多的粉丝。

无奈何,上校只能先跟李典元这**拖延时间,指望着王大槐他们能偷偷**上去,制服这**。

“我说姓李的杂种——”

李典元耷拉的眼皮下猛地泻出一片冷光:“别忘了你也姓李!我是杂种,你也一样。”

上校被他一句话也得像是吞了颗生鸡蛋。

“姓李的,这年头可真是世事难料哇。”上校省略了称呼下边的后缀,免得自己也受牵连。

“你究竟想说什么,山不转水转?也是,数日之前你还是被我围困的瓮中之鳖,现在我反倒变成孤家寡人啦。”李典元的语气显得十分落寞。

“乖乖地给老子束手就擒,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假如你我互换位置,这话若是由我说给你听,你会相信吗?”李典元含蓄地笑一笑,“咱二人天生便是冤家对头,时时刻刻都想着置对方于死地,如今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你肯放我一马饶我不死?别天真了,我对你的心思一清二楚,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对你痛下**以绝后患。”

“难道你就真不怕死?”

“我怕。我还有很多抱负未能实现,其中就包括送你去**曹地府,留下终生遗憾而死去,我当然很怕。可因为我怕,就可以不必去死了吗?‘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既然我无论怎样都难逃一死,临时抓住这一对垫背的相陪也不算太坏。”李典元指了指悬崖下的二人。

“你这家伙不爽利不光棍,都已经清楚自己难免一死,为何不能死得干脆壮烈点儿?”上校明知他无论讲什么,都很难说动这**放过花张两位,但处在他这个位置实在是想出万全之策,只能继续胡扯八道跟狗东西周旋,“拉上花芳菲和姓张的共赴**泉,其实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我知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可你李大人不妨设身处地替我想想,这就好比是咱们二人对赌,我已经输得倾家荡产,要翻本是没有希望了,但我手里还剩下几个铜钱的筹码,这场赌局便不能算是结束。你说,假若换作是你的话,你是押上最后几个铜板赌一手呢,还是索**放弃赌局认输呢?”

“你只剩这两个铜板的筹码,已经改变不了输得精光溜溜的事实。而且你也明白,老子不是个心慈手软之辈,休想用你那可怜的筹码要挟老子!”

“我这人一生寂寞,缺少同伴也没有朋友,内心总觉得是个缺憾。所以死到临头找这二人作伴,算是弥补自己一回吧。”李典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到后来竟全然盖住了斑斑血迹所带来的狞厉,变得明朗和灿烂起来,“李大人跟我皆属于决绝无情的人,我自然无法寄望你突发慈悲!我眼下只有这两只不起眼的铜板,还剩一次下注的机会,我可以用它们跟你赌最后一局,也可以把它们毁掉然后俯首认输……我在想,万一你李大人非常在意这两个铜板,特别不愿意我将它们毁去呢?”

上校气为之结。李典元这**太聪明太狡猾了,居然猜到老子会顾念花张二人而投鼠忌器!他抱着必死的信念赌这一**,反而替他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上校此刻需要权衡的是:为了消灭李典元这个死对头,而牺牲花张两颗重要棋子,还是为了保全二人**命而让李典元纵虎归山?这肯定是个两难的选择,上校不仅要考虑二者间的轻重利害,还需要在仇恨与交情方面做出取舍……娘的又是那道可恨的古老命题——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耶?舍熊掌耶?上校的苦衷还在于,老子的处境更他奶奶的不尴不尬,把李典元这条疯狗逼得急红眼,老子极可能连鱼带熊掌一起完蛋!

想透彻这件事,李秀成如释重负,歪了一下头朝李典元笑骂道:“你赌赢了,你个姓李的王八蛋!”

李典元抱拳作揖回敬说:“彼此彼此。”

出乎上校的意料,这**说完竟弃了手握的剑柄,一个鹞子翻身便从巨石上跳落,十分潇洒地站在了上校对面。

此时他已两手空空,李家军任意一名火**只须轻轻一扣扳机,就能送李典元回老家。然而姓李的杂碎就如同高举着皇帝赐予的免死金牌一样,挂着得胜还朝似的笑容看着上校。

“你这会儿再没筹码了,老子现在想要干掉你简直易如反掌!”上校有股子强烈的冲动,想扑过去掐住这混蛋的脖子。

“你不会这样做的。最后这一局我赌对了,虽然改变不了胜负结果,但最低限度我可以全身而退。”李典元自信满满说。

“老子并未向你做任何保证或承诺。”上校对李典元这回咸鱼翻生很感窝火。

“嘴上不承诺,在心里边承诺也是一样的。”李典元跟个要好朋友似的安慰上校,“李大人用我李某人一命换回两条命,你可是并不吃亏呀。”

“老子若是翻脸不认这个帐,下令把你就地处决呢?”上校咬牙难耐恨意。

李典元吃惊地愣住,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上校,随即****鼻头放声大笑:“李大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啦,食言而肥可不像你李秀成的做派嘛!你刚刚才讲过,做人应当爽利和光棍一些。”

上校气苦,李典元太洞悉老子的**情,死死吃定老子的豆腐了!

他扭头看看悬崖下,撅牛正带人将悬吊着的花芳菲和张国梁解救上来。上校也用大笑来掩饰怒火,忽然抬手抽了李典元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老子绕你不死,可没保证不暴打你一顿出这口恶气!”

上校一巴掌使尽了浑身力气,李典元未沾血迹的右半边脸登时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李典元依然笑声未停,捂着被打的面皮道:“我目前被你所制,故意让你显威风打中一回,否则以我的反应和你李大人不成样子的身手,这一下早被我利用挟持住你了!”

上校承认李典元说得都是事实,他也从没臭屁到自以为这几下脱胎于现代广播体**的拙劣武艺,能够收到震烁古今的牛**效果。

“如此说来,老子还要感激你承让了?”

“谈不上承让,一笔小账而已,将来李某领兵前来拜会李大人时,连本带利是要讨还的。”李典元说得淡淡的,可上校分明能感觉到这**骨子里的恨意。

“王大槐,你护送李将军下山,给他准备一匹好马,再带上一些干粮饮水,通知部队,沿途一律放行,不得任何人查问!”

上校下达了整个思旺峰战役的最后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