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位开国伟人已去世很多年了，这位老人依然只记得他。

牛三立给老人枕头下塞了一些钱。

出了屋子，牛三立擦去眼泪道：“象这样的孤寡老人，还住在山里，日子怎么过得下去？村里、乡里都要加快发展集体经济，只有集体经济发展起来了，才有条件将这些孤寡老人送到敬老院去，那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陈火根道：“只要乡里帮我们修通了路，村里的孤寡老人我们来养。”

牛三立道：“路是肯定要修的，修路是一方面，对这些孤寡老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他们名下的土地，应该出让、出租出去。”

陈火根道：“问题是那个来租这些地？”

牛三立：“我这次来，就是想跟村里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中饭是在陈火根家吃的，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也就按牛三立的意思，不喝酒，光吃饭。

吃完饭，牛三立道：“中午不休息了，抓紧时间商量土地出租的事。”

牛三立已经跟赵銮雄商量好了，在村里海拔800米以上的山地，租一些荒山，建立茶树苗圃基地，为明、后二年在全乡更大范围内种植茶树作好准备，所需费用主要是土地租赁费和工钱，按月发放。

赵銮雄道：“这事我也不懂，你操作好了，我派人来签字就是了。”

从十八盘村目前的情况看，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尤其是在现阶段，能迅速帮助一些贫困户摆脱困境。请当地农民管理苗圃和茶园，也能增加农民收入。

听说将土地出租后，农户每月能领到一笔固定的生活费，陈火根很激动：“真要这样，我完全同意。”

其他几个村委听了都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好事？听都没听过。”

牛三立道：“就目前来说，把土地包给外面有实力的公司，这是一个办法，可以增加农民收入，尤其是特困户，差不多可以接近低保水平。加上民政救助，日子会好过多了。从长远来说，等我们村里集体经济发展起来了，有了实力，我们自己就可以成立农业产业开发公司，把一些闲置土地集中起来，用土地作为股份，大力发展特色经济，比如种茶叶，种茶油，种药材，赚了钱给农民分红。总之，不怕做不到，就怕你们想都不敢想。”

陈火根道：“怎么操作，我们不懂，但是，能把荒山利用起来，孤寡老人能拿到救命钱，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不要说还花钱请我们管理苗圃、茶园，就是义务帮人家管理，我们都愿意。”

牛三立就笑：“刚开始建苗圃的时候，还真需要较多的人手帮忙，平整土地，搭建大棚，引入水源，等等，还真要发动群众来帮忙，以后，苗圃搞好以后，公司会有技术员在这里，再请几个人帮忙就可以了，不需要强劳力，妇女都可以，将来采茶的事，妇女同志更有优势哩。”

大家就呵呵地笑，就问外面的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牛三立说：“村里先把村民的工作做好，要把道理给大家讲清楚，要形成决议，然后把那些要租出去的山地搞清楚，把这些事做好了，做扎实了，我就通知外面的老板过来，跟每家每户签订协议。”

陈火根就道：“好好好，按牛书记说的尽快落实。”

牛三立严肃地道：“土地出租，甚至转让，好多地方都在做，有的是公开做，有的是偷偷做，但是都不大宣传，所以你们也没听过，人家为什么不宣传，就是怕上面反对。所以，这件事你们可以做，但是也不要急着宣传。土地是你们的，只要有利于发展农业经济，有利于增加农民收入，有利于壮大集体实力，村里完全有权决定。懂我的意思吧？”

陈火根就道：“懂，懂，是我们自己要这样做，我们绝不跟乡里添麻烦。”

就叹气：“哎呀，早几年这样做，我们十八盘不是这个样子。”

蔡猛就道：“老陈，你们已经走在了全乡的前面哩。”

陈火根就嘿嘿地笑：“有数，有数。”

牛三立就道：“这样吧，现在我们去拜访一下你们村里的陈二苟。”

陈火根道：“早不说，我派人把他叫过来。”

“哎，”牛三立不以为然地说：“陈二苟是能人，对能人我们就要特别尊重。三国演义，刘备要不是三顾茅庐，诸葛亮那里肯出山？”

在通南县农村，一家人日子过得好不好，主要看住房。如果这家人盖了新房，那就算是有本事的人。

陈二苟虽说是“能人”，家里却并没有盖新房，一家人住的依然是老房子。

牛三立就有些奇怪，

走进陈二苟家院子，就看到地上摆着几排大塑料壶，里面装满了冬酒。一问才知道，原来，为了运送方便，陈二苟先将做好的冬酒用塑料壶装好，人工运到山脚下，再请拖拉机运到乡里，到了乡里再倒进大坛子里封口，乡里专门有人收购他的冬酒。

听牛书记一口一个“能人”称自己，陈二苟也很有面子，但是，说到做冬酒，陈二苟就不作声了。

牛三立想了想，对陈火根说：“陈支书，你们村干部有事先去忙。我跟蔡部长、阿柄就留在老陈这里，商量一点事。”

陈火根等人就走了。

牛三立道：“老陈，我们乡里准备办一个冬酒厂，想请你这个能人去做技术顾问，每月拿工资，你愿意不愿意去啊？”

陈二苟答应得很快：“不愿意。”

“为什么？”

“做冬酒要什么技术？村里人人都会做，个个都是老师傅。”

牛三立道：“哎，听说你做的冬酒打开一个月也不会坏，别人的冬酒打开不到一个月就变酸，这就是你的本事，凭这一点，你就可以当顾问。”

陈二苟却道：“没用，当不了几天你们就会让我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了，还要我干什么？”

“哦，怕乡里面过河拆桥？”

“难说。”

阿柄听了就摇头，蔡猛也有点听不下去，就道：“陈二苟，乡里可以跟你签合同。”

陈二苟道：“签合同也不来，靠不住。”

牛三立就问：“老陈，那你想怎样？”

陈二苟沉默了一会，一咬牙，道：“牛书记，不瞒你说，我想自己办一个冬酒厂，自己当老板。”

牛三立就道：“可以啊，你敢不敢到乡里去办冬酒厂？乡里支持你！”

“乡里不行，水不行，要十八盘的泉水才好。”

阿柄道：“不对啊，其他村民做的的冬酒也是用的泉水。”

陈二苟道：“不光是泉水的事。”

这到这，又不往下说了。

牛三立就问：“你要自己办酒厂，也是件好事。打算什么时候办？资金有没有问题？”

陈二苟答道：“只要路修好了，我就可以办。资金我自己想办法。”

牛三立就道：“怪不得你没有盖新屋。”

陈二苟就笑笑，心道牛书记虽然年轻，倒也有眼光，知道我不是盖不起新屋的人。

牛三立四处打量，发现院子里有个竹制的背篓，心里很是亲切，因为自己父亲也是常常背着这种背篓上山采药的。走近那背篓，只见里面有半篓草，而且只有一种草，这跟父亲就不一样了，父亲采药，那是杂七杂八很多种的。

牛三立拿起一棵草，仔细察看，依稀是见过的？

问道：“老陈，你还会采药啊？”

陈二苟就有些不自然，说道：“啊？是。”

“是”什么，却没说。

“这是什么草啊？”

“我也不认得。无名草。听老人说，有时候脚扭到了，泡水，消肿止痛。”

“哦”。牛三立将草放回背篓，手里已暗中夹了一株。

再看陈二苟，陈二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牛三立心想：“这草恐怕有点名堂。”

也不点破，说：“老陈，到乡里的事，你再好好考虑。其实，乡里的冬酒厂是一定要办的，你去不去都是肯定要办的。冬酒坛子打开以后，时间长了酒会变酸，这个是有办法避免的，比如可以将大坛子改成小坛子，现吃现开，对吧？”

陈二苟冷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还请我去干什么？说实话，我就守在十八盘开我的酒厂，牛书记要是真心支持我开酒厂，就赶快组织修路，靠陈火根，还不知道那一年才能修通路。”

听他的语气，对陈火根是很不服气的。

牛三立点点头，道：“老陈，我问你，要是村里组织集资修路，你觉得一个人出多少比较合适啊？”

“多少我也不好说，但是我可以比别人多出一倍。”

“说话算数？”

“说话算数。”

“好，”牛三立道：“我先谢谢你，路是一定会修的，不光是为了你陈二苟的冬酒厂，也是为了十八盘村107户村民，为了陈木仔这样的孤寡老人。”

从陈二苟家出来，阿柄摇头道：“没想到这个陈二苟，是要自己开酒厂。”

蔡猛也道：“哎，野心不小！”

牛三立道：“我看这是好事，既然他敢开这个酒厂，说明他心里有数，早就谋划好了，‘万事俱备，就等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