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马车中的邓九郎,在那马车要启动时,又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车辕让它不要离开。
那驭夫见她抓着车辕不放,有心想挥鞭驱马,却又担心会伤着她,不由回头看来,对上邓九郎望向柳婧的目光,他终于马鞭一松,干脆等侯起来。
直过了好一会,柳婧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迟疑地说道:“你,你说什么?”
夜色下,银甲卫们点起的火把光中,邓九郎一张俊美高贵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只是眸光深深地看着柳婧,他只是看着她。
柳婧突然觉得有点冷,她握着车辕的手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颤抖中,她沙哑着声音,艰涩地说道:“九郎,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繁星下,邓九郎眸如夜空地盯着她。
直过了良久,他才薄唇微动,刚要说什么,那唇却又闭上。
看着他转过头去,柳婧哽了声,她喃喃说道:“九郎,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我不太相信……”
是的,她不太相信。她曾经无数次对他说,要他放手,她曾经好几次设计离开他,她曾经厌恶过他的锢制,她曾经想过自由的飞翔……可这所有的所有,究其根底,是她对他求而不得退而不能后的反应。
她想过离开他,可那所有想象的前提是。她清楚地明白,他不会放手!
所以,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当真正听到他要娶妻,他对她放手的消息,一种铺天盖地的惊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和彻骨的冰冷,便笼罩了她。
这世间的情总是这样,很多人很多事,你明明设想过无数次放手。可那一天真正来临时。你却只感觉到天地变得空荡,此生乐趣就此终结的痛苦和空茫。即使设想过一万次,可那一刻真正到来,带给你的还是灭顶之痛!
黑暗中。柳婧呆呆地看着邓九郎。星光下。她乌漆漆的双眼,不知什么起,已泪水串珠。不停地滚落下面颊。
……说实在的,这一幕,虽是在邓九郎意料当中,却完全出乎乾三地,从来都含着两重意思,其一自是危险,其二便是机会!各位,我们何不趁着这天下各大世家和各地官宦一心一意应对这场朝争之事,战战兢兢如火中之鸟,无暇他顾时,插手各地的商道和游侠儿浪荡子所在的黑道?想来没有官府的照应,很多小势力我们都能够一口吞并了!诸君,这次危机,也许是我们此生中能够遇到的,唯一的,把触手伸向天下诸州的最好机会!”
柳婧所形容的前景,正是众护卫所梦寐以求的,当下他们齐刷刷向柳婧一礼,齐刷刷叫道:“公子所言极是!”语气中,已满满都是对柳婧的叹服和对未来的信心!
“时间紧要,从现在起,你们就开始张罗吧!张景!”
“属下在!”
“你和霍焉配合,总管全局!”
“是!”
“如今我们的人马,有半数都集中在那十万倾田地上,你们连夜赶过去,马上对他们着手安排!”
“是!”
“记着,时不可待,机不再来。这一次,我们不管是求财还是触手黑道,下手时务必快准狠,绝不可拖延,也不可给敌对势力留喘息之机!”
“是!”
“按照惯例,商道铺到哪里,情报网便散到这里。同时,我们控制的商道和黑道,绝不能用一个名号,一定要狡兔三窟!不过我们已与邓氏徶清,这情报一事,通通由明转暗!”
“是!”
“放出风声,因邓九郎娶妻一事,我心灰意冷,缠绵床榻,以此松懈天下人防备之心!”
“是!”
“行了,都出发吧!”
“是,公子保重!”众护卫齐刷刷一礼后,一个个整齐地向后退去,直到这些人意气风发地消失在柳婧眼前,直到大门吱呀一声重新合上,孤零零站在大堂当中的柳婧,才仿佛失去所有支撑一样,慢慢慢慢向下滑去,慢慢慢慢跪倒在地。
空旷的,足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堂中,火光飘摇着,外面的马蹄声和吆喝声不断,与之相反的,是孤零零跪在大堂中的柳婧,她双手捂着脸,整人身影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摇摇欲坠……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婧那轻细得若有若无的声音呢喃地传来,“我得知道他要娶谁!我必须知道他要娶谁!”
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知道,过不了两天,整个洛阳人都会清楚。可是柳婧却仿佛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力量,找到了借口一样,她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一边朝着大门走去,一边低声说道:“对,我还没有问清楚,他要娶谁呢!我要找到他,我要马上找到他,见见他……”那‘见见他’的想法,如同无上灵药,刚才还无力到了极点的柳婧,一下子脚步都轻快起来。
可是,当她走到大门口,手抚上那门栓时,却是手一顿。手搭着那门栓,柳婧突然笑了起来,她越笑越低,越笑越无力,到最后,她再次靠着门口慢慢滑落在地,坐在地上,柳婧捂着脸喃喃说道:“柳氏,你想与他纠缠下去,不必找这个理由的……你何必找这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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