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少爷在装傻……】
小四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于马二和顾安。二人接过一看，全是一排排奇怪的符号外加一些叉叉杠杠之类的，不甚了了，忙问道：“这是什么？”
“这些数叫做阿拉伯数字，与你们现今掌握的数字一到九对应。”小四早准备了一根鹅毛，用毛笔书写不是他的强项，要画两笔国画或许还勉强。
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白纸，然后一一将汉字一到九与阿拉伯数字一到九写在上面，“不论是从书写还是从运算，阿拉伯数字都是一项很伟大的发明，用起来也容易的多。所以你们要把这九个数字记熟了，记透了，我才能进一步教你们更多的东西。”
九个数字而已，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太容易记了，不大一会工夫二人便记得清清楚楚。到底是顾安要机灵一些，“这不过九个单数而已，那么如果是几十，几百该如何表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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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数值的表示，再到九九乘法表，最后是加减乘除，到晚饭时间，这二人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小四骤然有些感慨，这与扫盲有什么区别？或许以后还能靠着这个营生也说不定，反正这一世味蕾也无甚改善，继承祖业的宏图大业估计已经是无望了，那还不如索性就改行做个教员。只是，在这乱世里，这些玩意儿真的能够推广出去么？
小四此时想的是这些后世的文明如何推广，他却不知道，再过个两年这些玩意儿便会传遍天下、家喻户晓。或许到时候他该要后悔当初没有找个机构注册一个专利，白白流失了大赚一笔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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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夫人一直着如玉守在大堂门外，将里面发生的一举一动都给搜罗了过去。当得知自己的傻儿子弄了这么个稀奇的玩意儿以后，老夫人沉寂了。顾老爷死得早，前几年顾常皴未成人的时候这个家全靠这个女人撑着，由此便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精明和能干。只消细细一想，她很快便明白了这些玩意儿的好处。当下吃惊不浅，傻四儿在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过去，那马二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如玉还是瞅了个机会将顾安揪了出来。
如玉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被这个丫鬟揪住，顾安心里忐忑不安、惶惶难平，只道自己和小花的“奸情”被察，一路上不断地在心里编织说词，想着就算是声泪俱下也一定要把老太太的心给软化下来，让她成就自己和小花的美事。
顾老夫人的房间无疑是整个顾园最大的一间，此时屋里点了两排蜡烛，将整个屋子照的灯火通明。屋子中央放着一个木桶，里面是几大块冰块。大户人家在冬季里都会囤下一些冰块，用于夏日避暑。此时冰块接触到炎热的气息正在慢慢地融化，一丝丝白气缭绕而起，整个屋子顿时清凉不少。
顾老夫人端坐在床沿上，一边的轻纱床幔轻轻地垂在跟前。老夫人双目轻轻闭起，一张五十岁的脸上没有一点褶皱，在烛光的掩映下泛着健康的气息。
“糟了……”见到老夫人微闭的双眼，顾安心里暗叫一声。在顾家做了几年仆人，老夫人的脾性却还是了解的，她的面上越是平静则表明气的越深。
“看来我和小花的事的确被发现了……”顾安垂头丧脑地想着，“唉……反正这事迟早是要提出来的，发现了也好，省得天天偷偷摸摸地……只是不知道四哥会不会分钱给我，要不我拿什么迎娶小花过门呢？算了，还是先让老夫人点头再说。反正小花也说了不会嫌弃我贫穷……”
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距离苦难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因为惧怕而不愿意去缩短这段距离。可当我们真正的面对苦难时，却会发现天地突然一下子开阔起来。其实，苦难就只是欺软怕硬的泼皮而已，你若是表现出惧怕它便越会欺负你，但若你挺直了腰杆，那么它瞬间便会向你弯下腰去。
想通了这般，顾安骤然觉得眼前一片开阔，阳光瞬间便照进了他的生命，“老夫人！”
顾安在心里编织好了说词，只待老夫人应答一声，他便会立马壮起胆子将这番话说将出口。可惜等了半响也没能听到预想中的那个浓重鼻音，他的心里顿时又沉了下去。老夫人的火气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糟了，看来我和小花要成事太难……
“老夫人！”顾安再叫一声，然后焦急地朝一旁的如玉望了一眼。
如玉轻轻地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屋子里静的可怕，蜡烛上的火苗随着气流左右摇摆着，像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烛光跳动，把整个屋子都照的通透，可顾安却觉得心里突然就暗黑了下来。
“唉，这世道，娶个丫鬟都这般困难……可谁让我是个仆人呢，除了丫鬟难道还能去娶个世家小姐……”顾安愁苦着脸连连埋怨上天不公、世事不平。
“呼……”
一盏茶的功夫，顾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睛长吁了一口气。顾安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开始有了下潜的趋势，他连忙抬头，“老夫人，我……”
顾老夫人把手一摆，止住他的话头，“小安子，你入我顾家差不多也有六年光景了吧。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成天流鼻涕的孩子，唉……”她自床沿上站了起来，往屋子中间跺了几步，“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间六年就过去了，而你也长成了一个小伙子。”
经这么一提醒，顾安这才觉得时间真的很快，十四岁来到顾家而转眼间六年便过去了。可老夫人突然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要撵我走？天啦，那我可以去哪里呢？难道又要做回乞丐？
顾安自小便不知道来自哪里，只晓得自己是个乞丐，整日东游西荡、时饱时饥。幼年的乞讨生涯，也便是养成他性格怯弱的主要原因。
“小安子，这六年来你觉得我顾家待你如何？”
顾老夫人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顾安，顾安只觉得身子一寒，仿佛突然堕入冰窖一般，“老夫人，顾家能够收留我，恩同再造。老夫人，只求你千万别撵我走，我顾安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你。”不知道父母是谁，整日整日被别人叫做小乞丐，连姓名都是老夫人赐给的，说是恩同再造一点也不为过。
顾安确实是怕了，腾地一声便跪了下来，泪水瞬间便滚出眼眶。只有亲身经历了颠沛流离日子的人才能体会那种苦楚，也才会生出这样的畏惧。
“噗嗤——”见顾安突然声泪俱下，顾老夫人突然莞尔，“谁说要撵你了，起来吧。”
“您不撵我？”顾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叫道。
顾老夫人冷笑一声，“怎么，你想我撵你走？”
“啊——不，我不想离开……”这次绝对没有听错，老夫人不会撵我，顾安一阵心喜，当即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就算做牛做马都要忠于顾家。
顾老夫人定然想不到她的一句话在顾安心里铸起了怎样的忠诚，她只是见顾安还跪在地上，有些不耐烦起来，“你想就这么一直跪着么？”
顾安“噌”地窜起来，“谢谢老夫人！”
见顾老夫人半天再没有别的言词，他以为老夫人是在等待自己主动坦白，忙小心翼翼地的问道：“老夫人，既然你不会撵我出府，那是不是就同意我和小花的婚事了？”
顾老夫人心里正想着一些愁事，骤然听见顾安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顾安要娶小花？
见老夫人发笑，顾安喜了，这事有戏。
“你喜欢小花？”笑了一阵，顾老夫人问道。
“嗯——”顾安开心的点头，“小花也喜欢我，我们早商量好了，只等老夫人同意之后便成亲。老夫人，你同意了么？”
看着顾安期待的眼神，顾老夫人心里一叹，“哎……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连小花都有了心上人。可是那畜生他要干什么呢？”
“小安子，你们俩要真的是两情相悦，那我就成全了你们。只是，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后悔？”顾安瘪瘪嘴，“老夫人，你是觉得小花长的不好看么？她都不嫌弃我贫穷，我为什么要嫌弃她长的胖点儿呢？”
顾老夫人愣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叫什么，知足？
“那好，我就应了你们，过一阵就为你们操办婚事。”
“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顾安笑容可掬地作揖，这就成了？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难。可是老夫人脸上的愁云为什么还没有散去，难道她并不是为我的事生气？对了，是四哥，定是四哥，从傻子变成一个连马二都能收服的人，这震撼力太强大了。
顾安总算是想出一些端倪。他久久凝视顾老夫人，这个女人给了自己姓名，给了自己安定的生活，现在将小花也给了我……那我，要不要将四哥装傻的事说出来呢？就算不说，这事也是瞒不住的，老夫人已经看到了四哥的聪明，那我……
“老夫人，您是在忧心少爷的事么？”顾安咽一口唾沫，四哥，对不起，反正这事已经漏了陷，干脆你老人家就成全了我吧。
顾老夫人骤然转身，冷眼看着顾安，“少爷？哼，既然你知道我在忧心什么，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果然是因为四哥的事，在老夫人凛冽的目光之下，顾安只觉得浑身冒起无数的鸡皮疙瘩。四哥变聪明不是好事么，为什么老夫人会这般气愤？
“老夫人，其实少爷一点也不傻，他……他……他的傻都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