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青楼花酒
作者:青玉案上泥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09

他对这崔圆的过度热情实在是有点怵。

“人家怎么说也是父母官啊,鲜于大人都不敢轻易驳他面子的。你要是不去,恐怕将来会有人给小鞋穿呢。”严尊有些为难地道。

“唉,去青楼喝花酒,原来大唐的官员也**啊!”

“什么**?”李玄口里冒出的新名词儿,总是叫严尊摸不着头脑。

“这官场就像一口大酱缸,人在其中,难免沾染酱味儿。长此以往,就是**啊!”李玄道。

“这浣花楼乃是官家妓坊,诗酒唱和,却是风流雅事,跟这酱缸如何能比?幻云何必故作清高?”严尊劝道。李玄不是个清静修真之人,这点,他这个做跟班的,早就心知肚明。既要入世,做番事业,官场应酬,自然是少不了的。况且道院建成,要招收生员,要聚众讲学,这些事情,如果能得到现任父母官的支持,自然是事半功倍。

“也罢,就当今儿个去排练吧!”李玄心知推脱不得,只好跟着严尊挨挨捱捱,慢慢往浣花楼而去。一路上也没忘了看看街景,聊聊民生。

大唐天宝七年的成都府,真个是富庶安和,百业兴旺。市井之中,到处是欢乐详和之象。眼看要过年了,商人们都在忙着年尾交割收帐,百姓们也开始买些年节用品。紧邻着番石街,居然还开起了一个夜市。大红灯笼挂得满街都是,摊贩们哟喝着,百姓们淌洋其间,一派欣欣向荣之景。李玄叹道,看来我真得是赶上了个好时节啊,一不小心,就到了大唐盛世。

二人走走停停,来到浣花楼时,天已擦黑。门口的小厮见了李玄,忙不叠地往里请,连声高叫:“妈妈!妈妈!快看谁来了?”

李玄轻声笑道:“小哥儿,今儿可没赏钱,你叫个啥啊!”当初他挑担磨镜之时,正是这小厮让他吃了第一个闭门羹。WwW.360118.COM

“哎哟,你这个没心肝儿的!这一跑,就没了个人影儿,可把楼里的姐儿们想坏了!”葵娘还是红光满面的,看上去更富态了,胸前的大片白腻看得人晃眼,波涛如怒的感觉太有冲击力了,李玄不由惊叹大唐的低胸装,实在是中国历史之最!

“呵呵,妈妈一向安好?”李玄笑着问安。

“好!好着呢!”葵娘又凑到他耳边低低地道:“自从那次琵琶大赛之后,我这浣花楼的生意啊,可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想要谢你,就是找不到你人!你可算是把玉姐儿害苦了!小没良心的!”说完,又咯咯地笑起来。

这笑声也感染了李玄,心中的一丝犹豫不快一扫而空。人生得意须尽欢!呵呵,欢场我又不是没进过!

“严大才子也来了啊!你那首诗,如今这楼里的姐妹,可是人人会唱呢!”葵娘也没忘了跟严尊打个招呼。那首《谪仙李玄琵琶歌》,如今可是浣花楼的保留节目,早就谱上曲子,传唱开了。

严尊唯唯一诺,跟着二人上了楼。

“州府里差人早就来过了,说是刺史大人今晚要宴请你呢。这不,楼上的雅间早已收拾停当。我说小玄啊,你怎地跟那刺史大人搅到一块去了?你不知道这节度府与州衙之间,有些不对付嘛?”葵娘低声问道。她在这开着个成都第一号的青楼,官场之事,几乎没有不知道的,眼下却没来由地为李玄担心起来。

“我也不知这崔大人为何要请我,怕不是弹弹琵琶那么简单吧。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

进得雅间,却见这屋里摆的不是圆桌,而是两排胡床一字儿排开,客人箕坐于后,中间的空场子,想是歌舞表演用的。

“看来我们来早了,正主儿还没到呢!”李玄笑道。他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儿,便附在葵娘耳边低声道:“妈妈,我那前七后八的法子,可灵验吗?”

葵娘听了,又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悄声道:“这两个月啊,还真没有怀上的!灵!这法子真灵!”

正笑着,早听得楼下小厮高声唱道:“刺史大人到!”葵娘连忙颠颠地跑下楼去迎接。

严尊向着李玄呶呶嘴,意思是咱们也得出门相迎。

两人出得门来,却见崔圆为首,一溜儿领着五六个人上得楼来。李玄和严尊拱手为礼,将那行人迎入雅间。

葵娘张罗着让众人坐定,崔圆这才笑咪咪地开言道:

“各位,这李玄李炼师,大家也都见过。当日于这浣花楼中,弹了三首仙乐,真个是闻之忘俗,听之欲仙啊!可惜,当日只如惊鸿一现,从此之后,神龙见首而不见尾矣。空累我蜀郡雅士,思之念之,不得其面。可如今,炼师下山,高就我蜀郡道门教授博士一职,如此雅事,自当庆贺。今日本官幸有薄面,为炼师履新就任,小宴相贺。呵呵,诗酒乐舞,堪称我西蜀人文佳会啊!”

众人俱各附合,李玄也只得再做团团一揖。

“这几位,都是我蜀中雅士,炼师想来也见过。岑参军,诗文极佳,现在我幕府之中,稍屈大才。”崔圆先介绍了岑参。

李玄忙站起身来,郑重一礼。这岑参岑大爷,可是他心目中的大诗人,中唐边塞诗四大家,在李玄心中,这岑参是排第一位的。“功名只应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这等句子,难道就是眼前这文弱书生写出来的?李玄稍一打量,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岑参,看上去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啊!也许他现在还没有出塞,还没有经过血火与冰雪的磨炼呢!

岑参却是个爱琵琶如命的人,他那日听了李玄的琵琶,真个是爱之如狂,如今亲得其面,自然有几分激动。

“炼师琵琶神技,实令在下倾心不已。但愿再闻一曲,死亦无憾矣!”岑参道。

真个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人家都这么说了,还好意思推脱吗?李玄心中暗暗叫苦。不过,这岑大爷是他的偶像,无论如何,也要为他弹一曲。况且,李玄想得更远。岑参后来出塞,好像是任北庭节度判官,跟在封常清手下。而封常清这位名将,可是后来安史之乱中的关键人物啊。无论如何,也要跟岑大爷交上朋友,不过现在的岑参,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光景呢。

“呵呵,参军放心,炼师今日可是非弹不可的!”那崔圆又是笑咪咪地道。

“这位裴冕裴大人,如今是成都府尹,老夫拉了来,也是想让炼师认识一下本地的父母官,今后在成都府走动,也好有个照应!”

李玄只好拱手道声久仰,心中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另外两位,一个是唐家少主唐容海,一个是海家少主海大富。唐家是西蜀最大的药商,而海家则笼断了蜀锦生意。如果坐中再有鲜于家的人,那么药材、蜀锦、井盐,这蜀郡三大最富的家族便凑齐了。

唐容海是个瘦峭的青年,给人感觉总是略略地斜着肩膀,让人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而海大富却是方头大耳,一副富家翁的派头,给人的感觉还舒服一点。

李玄见礼过后,便朗声道:“在下只是一个青城小小的炼师,如何敢当刺史大人如此厚爱?大座各位均是蜀中大雅之士,如果在下那一手雕虫小技还能入耳的话,少不得要献丑一曲的!”

他先把话说在头里,声明只弹一曲,省得众人到时再啰嗦。

崔圆笑道:“李博士何止会弹一手好琵琶,哈哈,你可是真人不露相,身怀绝技,藏而不露,实乃百年难遇之大才!哈哈,不说这个,先饮酒,我等皆要敬你几杯呢!”

那边流水价酒菜上桌,李玄跟严尊对望一眼,心中都在想,看这阵势,这花酒,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