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只有一晚，第二天一早，小莲便和母亲一起，回到了舞月轩中。//.360118.com//

“小莲，你先回天香姑娘那里去吧，不管怎样，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即使要离开，还是要把姑娘伺候好。等过两天节一过完，我就会去找妈妈说，让你离开地事，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母亲嘱咐好小莲的话，才带着她敲响了舞月轩的后院门。迎门的是赵大娘，像每一个平常的早晨一般，她们互相打过招呼后，各自去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小莲拜别母亲，独自回到了天香阁，一路上，却还在为自己离开的事，纠结着。她不想做迎来送往的妓女，不想接客，但她想一直呆在天香的身边，一直跟着天香，跟着玉蝶儿学琴。还有自己那把二十一弦的筝，不知道自己要是离开了轩里，能不能连同那把筝一起带走，而自己没有了筝，还能想出那些好听的曲子么？或许，它们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头脑里了。

小莲就这样一路神情恍惚的走回了天香阁，连擦身而过的桃儿和小露冲她打招呼，都没听到。

院子里，除了偶尔从树上传出地鸟叫声外，一遍寂静，天香阁也大门紧闭。小莲猜测着，天香姐姐许是昨晚太晚睡下，又太累了，所以这会还没起吧。她每一次的新曲登台，头几天总是很累的。

小莲轻轻推开门，见门没锁，想来是天香姐姐故意给自己留的门吧。推门而入。厅里平静一如往常。小莲又提起裙摆，轻手轻脚地上了阁楼，却发现天香正坐在窗边发着呆？

“姐姐，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呀？”小莲走上前，用手在天香眼前轻轻晃了晃，却发现天香眼圈一片青色，看来不是起的早，而是整整一夜都未睡。

天香游离地眼神，随着小莲地召唤，又有了焦距。看着小莲，眼中透露着担忧：“你回来了呀，怎么不在家里多呆会

“不了，这两天过节，轩里不是忙的很么？再说，我想趁走之前，多陪陪姐姐。姐姐你是一夜都没睡么，怎么看着那么憔悴？”小莲见桌案上的茶都凉了，起身重新给换了一杯热茶来。

接过小莲重新倒地热茶，天香自责地看着小莲。幽幽地说道：“妹妹。”才叫了声，天香却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在心中为难得默想了一番，才又说道：“妹妹。你听我说。”

小莲看着天香，不太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可看天香的神色，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小莲也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姐姐。我听着的，你说吧。”

“小莲，昨儿个夜里，我跟妈妈提了你的事，妈妈嘴上是答应了，说是会在你走之后就把蛮儿调过来伺候我，可是……”天香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小莲有些着急的问道。

“可是，她说，不是说你想走就走。也不是说我想让你走就走的，那要等你母亲也同意了才行。”

“我母亲说了，这两天就会去找妈妈说地，她怎么会不同意我离开轩里呢？”小莲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可是，”天香看着小莲的样子。心里的担忧更加深了。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么？姐姐就一次把话说完吧。你这样我听着好着急呀！”小莲撇了撇嘴角，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是我走前。妈妈还说了句话。”

“还说了句什么？”小莲纳闷的看着天香。

天香凝视着小莲，似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定的说道：“她说，听说李婶的女儿，原来是被洛河的洪水，一起卷走了的，可是时隔那么久之后，你是怎么又回到你母亲身边地呢？而且模样也都大变了！”天香其实知道小莲与其母亲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原以为是秘密，却不知怎么会被妈妈知道了。

小莲地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了，妈妈知道了，那她还知道些什么？昨晚无名哥哥的话，会不会成了真的？姐姐。”小莲嘶哑着嗓音，呼唤着眼前地天香，那声音脆弱的就像是从遥远地天边传来一般：“妈妈知道我是冒牌顶替的小莲了么？”

天香心痛的看着妹妹，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安抚着，“不怕，知道也没什么，一切有姐姐在，不管你是谁，也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姐姐都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地！何况，妈妈她不能逼良为娼！”

夜，昏黄的月色下，小莲紧跟着无名，在宽而长的街道上奔走着，急促的脚步，频繁的翻动着。

“无名哥哥，前晚回家的时候，母亲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病倒了呀？”小莲喘着气，紧跟在无名身后。

“我也不清楚，今儿个婶婶从轩里回来，就倒床上了。”无名见小莲的脚步快跟不上，便略微放缓了些步伐。

“母亲回来，都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躺床上就哭了，嘴里念叨了些什么，我听着像是在叫你的名字，才赶紧来叫你地。”无名看了看身后的小莲，紧了紧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前行。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身破旧粗布衣裤的男子，紧随其后，那人眼中闪烁着灼灼精光，脚上紧紧跟随的步伐，还有时不时的探头张望着地紧张神情，都显示着他生怕会跟丢眼前地人儿一般。而被跟踪的两个人儿，却毫无警觉。

那男子跟着无名和小莲，一路穿街走巷，一直来到睦仁坊地家门口，看着她们进了院门后。便在院外探头探脑的打量起来。

“母亲，母亲！”小莲疾步冲到母亲床前，看着伤心憔悴地母亲，小莲心里如同刀割一般的心疼。

母亲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被雾气环绕的女儿，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女儿的脸孔，重复在了眼前的小莲的脸上：“小莲，小莲，我的女儿，你去哪里了？”

“母亲。我就在这里，母亲！”小莲泪湿了双眼，哭喊着呼唤母亲。

渐渐恢复视线的母亲，看清了眼前的人儿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消无踪迹：“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轩里么？”

“无名哥哥来找地我，说您病了，我就赶紧回来看看。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还好吗？要不请大夫过来瞧瞧吧！”小莲担忧的问道。

“没大碍的。不用请什么大夫了，我睡一晚就好了。你还是赶紧回轩里吧，被妈妈知道了，可是要受罚了。”母亲用巾帕印了印额头上的汗珠。有气无力的说道。

“母亲，您都这样了，怎么还让我回去呢？我要留下来照顾您，直到您病好了，才回去。”小莲倔强的不肯走。

母亲看着小莲。长长的叹了口气，用手支撑着身体，努力的坐起了身：“小莲，我没事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小莲找来帕子，替母亲擦干了额头的汗渍，不解地看着母亲：“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老赶我回轩里呢？”

母亲看了看小莲，却又将头转向了一边：“我今天问过妈妈了。你离开轩里地事，恐怕还要再缓一缓，她已经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了。”

“母亲。”小莲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就因为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所以就不能离开轩里了么？

“她说。我要是继续让你留在轩里做个丫头，就不把你的事说出来。可我要是强要带你回家，她就去官府告发，让你哪儿来地回哪儿去，谁也别想要！可其实，只要你被官府带走了，妈妈就会想办法让你纳入妓籍，回到舞月轩。”

小莲和无名站在一旁，惨白的脸，小莲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哭喊道：“母亲，我不要，不要去那样的地方，不要入妓籍，母亲，求母亲救我！”

“哎，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初我那么求你不要去，求你不要跟着姑娘学琴，你偏不听，现在一切都晚了。好在妈妈承诺，只要你继续乖乖地呆在轩里，她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强迫你入妓籍地。”母亲看着小莲，伤心的说道。

“可要是她说话不算话怎么办呢？”小莲用手背胡乱的抹着眼泪，紧张的问道。

“哎，只有到时候再想办法了，只是现在是不可能再离开了。你还是趁坊门没关，让无名赶紧送你回去吧，千万别被妈妈发现了，她该会不高兴的，到时候别又生出什么事来。我也累了，先睡了。”母亲长长的呼了口气后，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双眼。

小莲张了张嘴，看着累极了的母亲，不忍再说什么：“那小莲这就回去了。母亲请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完，便轻手轻脚地跨出了房门，无名就跟在她身后。

“都这会儿了，还是要回去吗？”无名拦住了正欲出门的小莲。

“恩，母亲说得对，我还是回去地好，还要劳烦哥哥再送我一次了。”小莲垂头丧气的说道，看也不看无名一眼。

无名看着一脸沮丧的小莲，默默地跟着她，一路朝舞月轩走回去。回去的路，不再像来时那般匆忙，只是步伐却沉重了许多。

之前的那个身影，原来并没有离开，此刻又悄悄地尾随在她们身后，如同个鬼魅一般。

无名看着小莲进了舞月轩的门口，那扇门又重新关闭了，才转身离去。

一直躲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地男子，见无名走远了，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打量了紧闭地门房许久，搓了搓下巴的他，抬手击敲响了那扇房门。

赵大娘应声而来，谨慎地打开了半边房门，见到眼前地陌生男子：“你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