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下意识的道：“那林二是不是去了北边？”其实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林牧远因为林家这场灭门惨案，可能已经被北齐人策反了，单只看他带着自己引诱杨献之率禁军出城，好让甘老大在城中起事便可看出一二。

“怕是差不多。”杨献之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可惜了，以林牧远的身手以及家学，在军中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如今去了北边，以后我们就又多了一个劲敌了。”

杜若忍不住冷笑一声：“若不是咱们自己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北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虽对朝廷上的事情了解不多，却也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南陈这么大的基业，就算败也得败一段时间，可若个个都像乌眼鸡似的从里面杀将起来，那就真是离死不远了。”所谓乌眼鸡之论，那是红楼梦里面的，可杜若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这句话，只觉得天下虽大，却没有什么干净的地方，林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罢了。

“乌眼鸡？”杨献之倒笑了起来，“这词用得倒是形象。我常听你二姐说，你自小沉默寡言，哪知道这一说起话来，倒像刀子似的。”

杜若也觉得有些失言，却又不知如何掩饰，便低着头也不再言语。一路看16k．

屋里半晌没声息。

杨献之突然问了一句：“你……你这耳边的红痣……是什么时候有的？”

杜若有些诧异，抬起头，见杨献之脸上虽挂着一丝笑容。/**/神情却透着几分紧张。她地心里不由得突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垂：“这颗痣？”

见杜若的表情奇怪，杨献之便笑着道：“三妹妹莫要在意，我也是随便问一问，只是很久以前曾见过三妹妹一面。那时候三妹妹似乎还没有这颗痣。”

杜若捻着耳垂，不觉有些茫然：“这颗痣吗，我也不清楚，我病了一场，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以前真地没有这颗痣？”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大概是我记错了吧。”杨献之眼神微微闪动，道。“三妹妹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不记得了。”杜若带着一脸疑惑的问，“我很久以前见过姐夫吗？我只记得上次年节吃饭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姐夫你，那时候我的病刚好不久，见谁都和陌生人一样。”

“也就是和你二姐成亲的时候见过你一面。”杨献之微微笑了一下，“你不记得就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杜若嗯了一声，脸上带着温良贤淑地笑容，心里却在嘀咕，总觉得杨献之并没有说真话。其实她自己也对这颗痣颇有疑惑，她记得自己刚苏醒的时候并没有这颗痣。后来才慢慢的从肌肤里浮现了出来。而曾经的那几个惊悚的梦境更让她感觉这颗痣的异样，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影响她的生活，这才没有细究下去。

杜若并没有想到杨献之会突然提起这颗痣。

她很快便回忆起和杨献之这几次相处的时候，他便有意无意的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耳垂上。可当时她还以为那是因为杨献之不方便太直接地看她，这才把目光移了开来。甚至她还回忆起杨献之第一次来农庄看到她时表现出来的惊讶和迷惑，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难道就是因为这颗痣吗？

在杜若的认知之中，一直把杨献之定位为一个和自己有些疏远地亲戚，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那未知的过去会和杨献之有过什么交集。

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梦究竟是真是幻？

自己身体里曾经存在的另一个意识究竟是不是以前的杜若？杜若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确定了。所有的一切都似迷雾般横亘在面前，让她不知所措。

“三妹妹？”杨献之轻轻唤了一声。

“呃……”杜若发现自己有片刻神游物外，忙嗯了一声。

“你这几天先安心在营里住着，等去农庄打探消息的士卒回来。若是那边没事，我就让人把你那个丫头、两个嬷嬷以及庄里的几名侍卫一起接过来。乱民刚刚起势，暂时还不敢冒然进攻镇抚军，现在这段时期，也只有镇抚军地营里最是安全。”杨献之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当然我是希望你能赶紧回京城去。你若实在想留下来。那还得看看情况。得等到这次暴乱平息了，四周都安静了。才能放你回去。”

他苦笑了一下：“其实东京都也不是那么安全的。北齐大军若是过了江，第一个要奔袭的重地，就是东京都，只要拿下了那里，那么江南腹地也就可以覆掌而下了。不过这话却不好对外人说，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只怕不等北齐南下，我的脑袋就先要掉了。”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杜若忍不住笑了一下，道：“原来姐夫对咱们这个朝廷也没信心。”

杨献之微微叹息了一声，慢慢地道：“你是女子，不必涉足官场，自然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知道其中的底细，可就算是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无力改变。”

杜若看着他沉郁的脸色，不觉也心有戚戚，半天才道：“你其实是不想办林家这个案子地，是吗？”

“办什么差事，岂能由得了我。”杨献之冷冷地一笑，“林家的事和杜家脱不了干系，我又和杜家联着姻亲，结果满朝都是大臣却偏挑着我来，这其中地用意我自然清楚。”

杜若心中一凛。对于林家的这件祸事，因为负责办案的人是杨献之，她还曾一度以为自己被家庭利用和出卖了，后来了解了一些背后的黑幕，她才知道根源竟是皇上不满太子殿下私下拉拢军方大员，这才杀鸡儆猴，做给太子一方的世家势力看的。但是，挑杨献之出来办案确实比较奇怪。说起来，杨献之和林牧远算是连襟，且不说理该有所回避，难道皇上真的不担心杨献之在办差的过程当中有所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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