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里外,一支庞大的队伍在疾速前进,所有士兵的身上都披挂着黑色的藤甲,这支队伍速度快得惊人,但过万人的队伍行进中队列整齐,没有一丝一毫的纷乱,显示出了不凡的训练水平。
队伍前列,是上千轻骑,几名将军位于队列的最前面,为首的人四十左右年纪,消瘦的脸庞,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左亮,去查一下,前面路口有没有什么异样,为何亚伦在后方十余里处尚没有设斥候?”
“是!”一名护卫带着一队骑兵,加速向前赶去。
“杜将军,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赶到青獠峪了,大营驻扎在哪里?”
“暂时不要扎营,在周围山上分散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前进!如果集中在青獠峪扎营,容易被敌人发现,而且全集中在青獠峪的话,人马过多,一旦被偷营,损失惨重。一会我们从侧边一条小路过去,那里直接通往另外一个山谷——飞石峪,那里是由多个小山谷组成的,只有当地人熟悉那里的情况。”
“将军如何知道的?”
“呵呵,行军打仗,不熟悉地形怎么成,十年前我便将整个南川一带的地形图印制一份带在身上了。”
队列随着将军们的说笑声急速推进。
几十里外的夜苗东寨里,偷袭敌人的夜苗将士们正在大寨里欢庆,半个多月来,他们受尽了镇南王大军的气,今天终于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
所有人都尽情地歌唱,整个大寨喜气洋洋。
羽风此刻正靠在一棵大树旁,静静地望着场内欢舞着的人群。
“七殿下,你怎么不同大家一起跳舞?”夜苗族天卫之一的巴图走了过来。
“敌人的援军将至,现在还不是欢歌笑语的时候呀。”
“我们已经打了大胜仗,敌人的气焰都被压下去了,他们敢那么快就发动第二次袭击吗?”
“但愿不会,但我们面对的是名将杜其飞呀,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谁知道呢。”
“你呀,太多虑了,你们中州人就是脑袋里想的东西太多。”巴图摇着头,笑着加入了欢庆的人群中。
这次夜苗人一共调来了四名天卫协助防守东寨,大家都对守住东寨充满信心。
“七殿下,你有心事吧。”明兰葵老人走了过来,在羽风身边站定,轻轻地对他说。
“葵老前辈,在下确实心中有一疑虑,觉得要是不讲出来,于心不安。”
“请说吧。”
“镇南王派来的援军,您知道吧?”
“当然知道,这消息早就传过来了。”
“援军的统领是杜其飞,想必老人家也知道。”
“当然了,不过七殿下最好不要跟我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是要我们大家不要如此得意,要提前准备好对付敌人是吗,放心吧,夜苗人天生是战士,他们只是纵情欢歌,等闹够了,他们会小心地面对敌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还有别的想法?”
“对!”
“你还有什么想法?”明兰葵惊讶地道。
“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撤退。”羽风十分认真地说道。
“撤退?”明兰葵的声音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注意,大家不由得把目光注视向这个方向。
“是的,杜其飞指挥作战有两大特点,一是轻易不发兵,一旦发兵,必有所指;二是善于偷袭,专门打人软肋,不击则已,一击必瘫。这一次对方马不停蹄,从数百里外急速赶来,必有周全计划,我们的东寨一定处于极端的危险之中,如果为了几千族人着想,应该趁敌人没有赶到,尽快撤往夜苗大寨。”
“七殿下,你这个想法似乎有点多虑了,敌人怎么也不会突袭数百里,然后直接便投入进攻吧,他们连这里的地形都不熟悉,如何进攻?”
“老人家,我不仅仅是一名皇族,我同时也是一名将领,打过不少的仗,请相信我的感觉。”
“哦?真的吗?可是几千族人哪,怎么能劝服他们老老实实地撤走呢,尤其是刚打了个胜仗。”
“我的话没有人肯听的,还是要请您老人家出马了。葵前辈,请相信我,杜其飞这个人非常厉害,他的手段大家可能都没有见识过,但如果真的见到他们,恐怕一切都晚了。”
明兰葵看到羽风十分坚持要他劝说族人撤军,原来坚定的心也有些动摇,他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找明兰雄将军商量一下。”
说完便向东寨统帅明兰雄走去。
他凑到明兰雄的耳边,低声地耳语了几句,没想到,一个炸雷般地声音响起:“什么,要我们撤军?谁出的鬼主意?”
明兰葵一时间显得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羽风见状,连忙走了上去,对明兰雄施了一礼道:“雄将军,是我对葵老人家说的,我认为我们应当撤军。”
“你?”明兰雄见是教主的客人,一时间也不好训斥,但是他内心早就对羽风不满,认为一个外族人不应该得到族里如此的厚待。
于是他横着眼睛,对羽风道:“七殿下,这是我们族里自己的事情,我看你就不必过问了吧?”
羽风道:“雄将军,我不是多事,但是我对杜其飞这个人十分了解,他用兵神出鬼没,他的部队常常出现在敌人意料之外的地方,此次他以如此高的速度行军,一定已经是胸有成竹,我们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笑话,我们夜苗人怕过谁来,难道一个外地人还能比我们熟悉这里的地形?七殿下,您还是歇着吧,看我们如何击败这群侵略者。”说完,明兰雄大笑起来,手下的勇士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见到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羽风也无法说什么,只能摇摇头,黯然地退下。
由于自己的意见没有人听得进去,羽风心里十分郁闷,自己便走到寨子边上一个平台上,双手抓住藤条栅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七殿下,你真的认为我们会遭到伏击?”明兰葵偏着脑袋凑了过来。
“我认为又有什么用呢,大家还是打起精神来,小心为上吧。”羽风淡淡地笑道。
时间过得很快,才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再次变得昏暗,又一个黄昏来临了。
经过白天的欢庆,大家也都有点累了,除了值班的岗哨,其他人都进了高脚屋,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这些夜苗人轻敌,因为他们对待夜晚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夜苗人的战士都喜欢养各种毒物,到了晚上,就把这些东西放出来,任它们在周围游走,一般人很难穿过毒虫密布的地带,偷袭夜苗人的营寨,平民村寨还好些,想进入夜苗战士驻扎的地带,可是难上加难,也是因为如此,夜苗战士们才敢放心大胆地入睡。
但,危机往往在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发生,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杜其飞的大军能够在深夜出现,而且就绕过毒虫和森林里的鸟兽,对夜苗东寨发起了进攻。
时间是深夜,月落时分。
周围的鸟兽突然惊起,那种情况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因为几乎是同时,在四面八方同时有鸟兽飞起,而且周围的山头上同时显现出火光。
在木寨周围警戒的哨兵们惊愕地望着远处山头上的火光,在火光中,他们看见了无数的人影在晃动。
“放箭!”山头上一个人下命令道。
顿时,漫天飞起了流火箭雨。
带着火的乱箭纷纷飞入到夜苗人的寨子里,顿时火头四起。同时大批的黑衣人从山头上扑下,直奔大寨。
惊醒的夜苗战士们飞快地跑出屋子,但很多人被外面密集的箭雨射杀。
“退到屋子后面!”明兰雄的喊声传来。
“大家快下地面,躲在树后面!”一个声音喊道,那是羽风在喊。
很多人纷纷跳下高脚屋。
尽管敌人是偷营,但毕竟突然出现而不惊动鸟兽,就一定是从某个密道或山洞中出来,所以不会赶得及在地面上设置埋伏。而在高脚屋上目标过大,成了敌人的靶子,所以羽风快速地做出了判断。
羽风站在一棵高大的树冠上,远眺着四周的山头,他发现,东南北三面都是火光,只有西面光亮很少。
“雄将军,我们集中兵力,向北突围!”
明兰雄在这昏暗的夜里也已经不辨东西,夜苗人在野战方法上还是处于比较原始的境界,对中州的军事战法,还是了解不够,明兰雄在这种智慧较量的战斗中,早已经失去了章法。
混乱中听见羽风的喊声,明兰雄连忙发出命令,让所有幸存的战士们集中向北突围。
近千名残余的夜苗战士拼命地向北方冲去。
敌人显然没有料到夜苗人会向这里冲击,北面的防守果然要薄弱很多,山上也就两千多人在防守,而且兵力分散,夜苗人的部队由于集中在一起,力量相对更为强大,所以在北面的防守很快被突破,数百名夜苗战士踏着敌人的尸体逃出了包围,远远遁去。
羽风和明兰葵等十余人在最后面压阵,眼见战士们都已经远远地消失,大家才离开埋伏位置,向北方跑去。
刚跑出不远,一只劲箭呼啸而至,羽风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将劲箭拨开,速度仍然丝毫未减,转眼便消失在远方。
数十丈外,一人站定,默默地注视着羽风离开的方向。
“杜将军,我们这次大获全胜,敌人大部分被歼灭,将军的军事指挥真是出神入化呀。”一些将领和士兵们从远处赶来,一名偏将由衷地叹道。
“这个人是谁呢?他怎么会判断出正确的生路,他怎么能够顺利地逃脱必死截杀,难道他是八将之一?难道、难道是他!”杜其飞像是没有听见下属的赞扬,仍然在注视着远方,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
事后,明兰葵问羽风,当时为什么会判断出北面才是生路。
“很简单,三面都是火光,只有西面没有,那说明杜其飞一定在西侧设伏,放个口袋给我们钻,而南侧由于离青獠峪的亚伦大军过近,我估计亚伦的人一定也会收到消息在半路截杀,只有北侧,因为临近原始丛林,敌人设伏我们也能够有较大的把握离开。”
“那么短的时间,你就能做出如此准确地判断?”
“别忘了,因为我也是黑旗八将。”羽风笑了笑,道:“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在沙场上见,如果能够指挥一只军队的话,到时候要看看是我羽风厉害还是他杜其飞厉害。”
“黑旗八将、黑旗八将,真的是得其一可独霸一方,得其二可与强国争一日之长,得其三可三分天下有其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