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取舍之道

陈永的这番话算是击中了门十干男的要害，往日的威严神气顿时回到了他的脸上，是啊！堂堂中将师团长，就算是做了俘虏也不能这么窝囊，不是连冈村宁次都做了俘虏吗？反正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门十干男腾的站起身来，扔掉手中那把短短的钝钝的装饰『性』的肋差，几把撤下身上的士兵服，端起架子道：“本人就是门十干男，我要求见你们这里的最高长官！”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陈永冷冷的问道。

“你们打仗太不守规矩了，你们的指挥官是什么军校毕业的？不按『操』典，不守章法，简直就是『乱』来。”门十干男闷了半天，冒出了一串让陈永感觉莫名其妙的话，让陈永当时甚至怀疑是不是翻译给搞错了。

“『操』典？什么『操』典？”陈永听得有点云里雾里，有点『摸』不着头脑，就抓着翻译问道。

“你们偷偷『摸』『摸』，乘着天黑『乱』冲『乱』，这叫什么战术？大炮竟然在十米距离上发『射』，这是那所军校教的？完全不按『操』典，要是摆开架势来打，就凭我们的武器，你们根本打不赢。”

陈永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个号称“关东军新秀”的中将师团长，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帝国陆军大学的双料高材生竟然是一个迂腐如“宋襄公”一般的人物，史书上写的宋襄公那样的蠢猪一般的仁义道德，原本以为是古人所杜撰，今天竟然亲耳与闻。

陈永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看到门十干男有些『色』变，他又觉得不好好回答一下有些对不住人，于是字斟句酌的回答道：“听说师团长阁下是日本陆士和帝大的高材生，满腹兵书，而且还研究过我们中国的兵法，那就应该知道，‘兵者诡道也，出奇制胜’。这要是让你架好大炮，修筑好防御工事，让我们一个团来攻击你一个师团，那是否符合‘扬长避短’‘攻其不备’的作战原则？我要是蠢得成了那样，那我岂不是就落到和你一样的下场了？没想到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近战、夜战，不让你发挥火力优势，竟然让你贬低成了‘不按『操』典，不守规矩’实在是让人寒心啊！”

陈永用手指着同样隐蔽到小树林里准备拉走的六门日制新型150毫米榴弹炮道：“你不是依仗这些大炮吗？还给他们取了一个殿下的绰号，把我们司令员、师长都弄得莫名其妙，可为什么还是打不赢我们呢？你会说是我们没给你像昨天白天一样使用这些大炮的机会，可为什么我们要给你机会用大炮呢？我可以告诉你，灵活机动，敢于近战、夜战是我们正义的人民军队才具备的优势，你以后在战俘营里，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我保证比你上两次帝大都要有用。”[] 抗日烽火之烽火燎原18

陈永的话经过翻译之后听在门十干男的耳里，当下便让他低下了他那骄傲的头颅，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炮兵主义”者，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赖以获胜的优势就这样被抵消了，而且抵消得如此干净，数十门火炮自始至终都没得到展开的机会，更别说发『射』了，数十门火炮完完整整的变成了敌人的战利品。

在场的战士们听到了陈永和门十干男的对话，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甚至还包括那些上下级规矩甚为森严的被俘日军士兵。

陈永转身问敌工部长道：“门十干男是哪个连抓的？”

“主要是二营四连。”

“那好，要给英雄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嘛，现在让四连连长带一个排押送门十干男去师部，司令员和师长都等得不耐烦了，其他的军官也押到师部去，士官押到团部，士兵由二营集中看管，准备撤离。”

五架飞机从低空呼啸着掠过，发出刺耳的咆哮声，而就在这时，龙泉村腾起数个巨大的红『色』火球，浓密的烟雾腾空而起。在飞机重炮支援下好容易才赶到龙泉村的鬼子援军望着满村狼籍横陈的日军尸首，一个个目瞪口呆，傻了眼。

一夜之间，第六军战斗力最为彪悍的第五十七师团竟然遭到全军覆灭的下场，这让援军怎么还敢继续追击下去？不到三天，清水规矩的第六军便被潘杨这边一口，那边一口的啃成了空架子，第二十八师团遭受重创，第五十七师团干脆就是全军覆没，独立混成第七十三旅团也在夜间的阻击战当中被新1师抄了屁股，丢掉了一个大队。

这下子，心有余悸的第二十八师团残部只是一边用重炮朝着山谷『乱』炸一通，一边收拾阵亡日军的尸首，然后赶紧仓皇撤离。可没成想撤退也不成，因为要运送阵亡日军的尸体，河越重定让一个大队负责殿后，而这个倒霉的大队却被抓住了机会的潘杨给一口咬住，派出新2师两个团掩杀过去，一直追到了距离喜峰口不到五公里的地方，歼灭其三百余人。

至此，承蓟战役第一阶段宣告结束，北进集群各师各团梯次掩护潜入大山深处，只留下部分特种兵在当地民兵、地方部队的支援下对日军展开袭扰作战。潘杨裹着棉被坐在中吉普里，嘴里念道：“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1944年11月22日 苏联莫斯科

虽然已经下了好几场的大雪，但莫斯科的天空仍然阳光明媚，白『色』的云彩高悬在蓝『色』的天空，清风一阵阵的刮过，吹得白桦树的叶子如同调皮的小精灵一般飞舞着，背着书包的孩子们在铺着冰雪的街道上嬉戏追逐，无忧无虑。

克里姆林宫的红星照耀着莫斯科。

在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里，战争似乎已经远离了这里的人们，除了大街上长长的购物队伍之外，似乎这里又回到了战前，希特勒强加给苏联人民和俄罗斯民族的战争与灾难即将永远地成为历史，战争贩子们自取灭亡的时刻即将来临了。

库尔斯克大会战之后，以往凶悍的德军再也不能在苏联人的国土上组织大规模的战略进攻了，而苏联的情况则恰好相反，美国的《租借法案》让苏军源源不断的获得战争所需要的大量战略物资，经过短期训练的苏联公民在他们的最高领袖斯大林的号召之下前赴后继奔向战场，苏联的战时经济正在日益壮大，生产量已经大大的超越战前，苏联的综合国力重新增强。

在高呼着“把德国强盗赶出家园！”的口号，苏军连续发动了十次战略『性』进攻战役，在来回摆动的苏军机械化铁拳下，又有总计大约两百万的德军被歼灭在苏联的国土之上。[] 抗日烽火之烽火燎原18

至十月底，苏联境内扛着希特勒党徽打着第三帝国万字旗的侵略者已经所剩无几了，斯大林命令越打越强大的苏联军队：乘胜追击，摧毁希特勒的老巢！

历史的车轮前进到1944年11月，斯大林大元帅现在的目光已经不光是盯着柏林，也不仅仅是考虑如何砸开希特勒的柏林地堡的问题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全世界，他已经开始考虑战后世界的势力格局，考虑到战后世界的重建，其中最重要的就包括苏联在远东的利益与安全。

苏日关系，苏中关系的重新定位问题已经摆上了斯大林的办公桌。

斯大林的办公室又搬回了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大楼里，室内装饰依然如故，只是灰尘厚了，斯大林轻轻的拂去办公桌上的灰尘，对负责打扫办公室的办事员道：“还是暂时不要打扫了吧，等清扫柏林残骸的时候一并清除好了。”

这当然是一个笑话，大元帅对室内整洁的要求一直是苛刻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眼前有一丝的灰尘。

坐在小客厅里简单的吃过早餐之后，斯大林首先就在办公室内会见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

随着战局的日益明朗化，莫洛托夫同志的工作很明显也好干了不少。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红『色』帝国的外交官，他当然有他骄傲的理由。

“亲爱的莫洛托夫同志，今天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亲爱的斯大林同志，罗斯福总统又来电报了，这几天美国大使整天都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他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与日本宣战。”

“聪明的美国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看来美国人在莱特湾打得不错，是该认真的想想这个事情了。”（一旦美军决定在中国大陆投入地面部队，将会大大的影响在整个东亚的地缘政治格局，这是斯大林不得不考虑的）斯大林一边踱步一边问：“关于中共在华北与日军的决战，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

“还没有，斯大林同志，情报部门已经尽了全力，但很明显，中共方面这次的指挥官潘杨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们暂时还得不到相关的情报，不过统帅部的作战参谋们进行了沙盘推演，推演的结果对中共方面非常不利。”

“现在中国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化了，但我认为还是国民党的力量占据了优势，尽管国民党在日本人的进攻面前一再受挫，但目前仍有五百多万的军队，而中共尽管这些日子趁着日军华北兵力空虚占了不少的便宜，但其主力部队不过五十余万，至于武器装备，更是远远不如国民党，如果一旦与日军在华北的决战失败，将再度陷入低谷……”

“十比一，斯大林同志，这是一个需要认真权衡的数量对比，中国『共产』党信仰的是『共产』主义没错，但他们的『共产』主义是背离十月革命道路的『共产』主义，他们没有水兵起义，没有攻占冬宫，没有首先在大城市夺取政权，他们的党不是工人阶级为主的政党，而是农民的党，小知识分子的党。他们党的领袖『毛』泽东没有来过苏联，没有系统的学习过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著作，甚至也不好好的学习您————当代最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斯大林同志的著作。他们的革命只能算是农民革命，而农民革命在我国的农奴时代曾经多次发生，规模最大的普加乔夫领导的高加索农民暴动最后还是很快被镇压了，普加乔夫也被沙皇砍了脑袋……”

“不过蒋介石『政府』是个不争气的『政府』，实施‘一号作战’的日军要不是中共在华北的牵制，还不知道会打到哪里，他们现在已经丢掉了大片的国土，而他也在同日本方面暗中往来，并以此要挟罗斯福。目前中国战场的局势和世界其他战场的局势恰好相反。而中共却在他们所说的敌后战场上展开了大规模的攻势，极有可能占据整个华北。”

莫洛托夫的汇报很有条理，但正的反的都让他说了，这在斯大林看来，简直就是一通废话。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站在屋子中间听着外交人民委员回答的斯大林想了很多，首先，在他看来，打败日本的主要利益人是中国和美国，先不说苏联和日本还有一个所谓的友好合约，就是没有，两线作战也不符合苏联现在的利益，至于苏联，只要日本不再觊觎西伯利亚那丰富的自然资源的话，那么大可不必与其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但如果能够通过战争从中国获得某种回报的话，就像当年的老沙皇那样通过战争取得原本属于中国的海参崴那样，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可谁能保证自己今后获得的利益呢？

答案只有一个，而选择却有两个。是蒋介石的国民党，还是『毛』泽东的『共产』党呢？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但外交人民委员却不能给他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道理五百万会失败五十万会胜利吧！即便是英勇的苏联红军也不可能。可万一那个潘杨创造了奇迹呢？

善于从一大堆报告中清楚抓住问题本质的斯大林很快的对莫洛托夫下达了指示：“支持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支持蒋介石还是『毛』泽东，我想，就看中共能不能在华北的决战中获取决定『性』的胜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