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变
作者:面人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353

宾馆在皇城西侧,两地相隔不远,不过两百丈。他慢,但没多久也就走到了皇城的西门西安门。

皇城有大明门、地门、东安门、西安门四座门,是为了方便文武百官进出宫廷用的。进了西安门,就是中海,离紫光阁不远了。

到了西安门前,王元程停下脚步,注视着威严的皇城:真跟做梦似的,他竟然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出皇城了。

守门的士兵有九名,左四右五。除了站在右第一位的士兵没有武器,其他八名士兵俱都腰悬钢刀。

王元程和王佑礼走到离西安门大约还有十步左右,站在右手第一位的士兵迈着严整的步伐向前几步,到了他们身前,猛然止步,随后就是一个军礼,同时高声道:“大人好!”

王佑礼微微颔,从腰间解下腰牌,递了过去。

在这名士兵验看腰牌时,他的八名士兵肃立依旧,神色始终庄重肃穆,没有丝毫变化。

验看过腰,士兵把腰牌还给王佑礼,然后又是一个军礼,高声道:“大人请!”

王元程以前来过京城多次,也从远看过皇城几次,那时除了觉得皇城威严肃穆之外,总免不了有一丝丝阴森的感觉,但这会儿却不知为什么,除了感到庄重肃穆之外,阴森的感觉不见了。

许,这和坐在里面的人有关吧。从陈海平身上,王元程从来也没有感受到过一丝一毫的恐惧,这或许是自己对儿子放心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景色真是美极了。放眼去。水光潋滟。太液秋波。殿阁崔巍。佳木葱。

这里地景色固然极美。但真让它在人地心里攀上顶峰地是因为这里是皇城。这是皇城西苑。

要是能住在这儿这一辈子也不白活了。但这是不可能地。举步前行。王元程心里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转过一座假山。王佑礼忽然低声道:“父亲。少爷接您来了。”

王元程地眼力自然没有儿子好。但儿子说完。他也看到远处有人影向这边走来。王元程一惊。随即就激动起来。直到这一刻。陈海平“皇帝”地身份才在王元程心里真切起来。

看到父亲激动。王佑礼又在父亲耳边低声叮嘱道:“父亲万别下跪。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

幸亏王佑礼提醒,要不王元程的膝盖自己就会软下去。不管以前如何,陈海平那时毕竟还是一介平民;也不管陈海平以前是怎么说的,但现在,陈海平就是皇帝啊!

“王叔,欢迎欢迎路辛苦吧?”握住王元程的手,陈海平热情地问候道。

王元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陈海平换称呼了,以前都是称他“老东家”,可现在叫他“叔”了!

不知不觉,王元程握住陈海平的双手,使劲地摇了摇,激动地道:“少爷,恭喜喜啊!”

“同喜,同喜。”陈海平哈哈大笑,然后和王佑礼一左一右,陪着王元程向紫光阁走去。

看着父亲欣欣然地让“皇帝”走在自己身旁,王佑礼心中真是感慨万端。自己第一次来这里见陈海平时,那一刻的感觉真是刻骨铭心,想必父亲这一刻一定和他一样。

陈海平在不在这里任何人的感觉那都是完全不同的。不在这里,陈海平就是他们崇敬的少爷,但在这里,陈海平就是皇帝。

皇帝的身份盖过了一切!

陈海平依旧还是那个少爷,至少对身边的人是这样。

自己不变毫不把自己当皇帝看,陈海平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极其难能可贵了,而能让身边的人忽略至是忘记他“皇帝”的身份,王佑礼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不让人下跪这里第一次见过陈海平之后,王佑礼这才意识到了陈海平的深意。以前,说实话,跪与不跪感觉差别不大,但在这里,感觉就天差地别了。

在这里,只要一跪下去,陈海平就是皇帝,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

王佑礼清楚,现在父亲一定和他一样,因为这一刻的感觉必定会完全相信陈海平以前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不当皇帝都是真的,那还会有什么是假的?

不跪,感觉真好!

离开饭还有些时间,陈海平和王佑礼陪着王元程在海边漫步。

以往,因为太过森严,不论皇宫,还是皇城,都极度缺少活人的气息。但在这里,在秋风秋意弥漫天地的一刻,父子俩却都觉得心头暖暖的,惬意的很。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水面,洪波涌动,万道金麟闪烁。

“王叔,选一块地,怎么样?”就在王元程凝望着水面上涌动的万道金麟时,陈海平忽然问道。

“什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王元程就大吃一惊。

陈海平道:“我让您老在这儿选一块地。”

眼睛瞪圆,王元程难以置信地问道:“让我在这儿选一块地?”

陈海平笑道:“是啊,但是不能太大了,最好不要超过五亩。”顿了顿,跟着又解释道:“我们是开创,我想把那些对国家有功勋的人都接到这里来。这一来是商议国事方便,二来是让他们在这里安度晚年。何况,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把这么多宝都聚在这里,也好随时请益。”

王元程转头向儿子,看去,王佑礼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陈海平笑道:“王叔,让您老来这儿住和佑礼无关,所以您老也别看他。说实话,佑礼现在虽然是大将军,但要住这儿,还没有这个资格。”

王元程得意地笑了,王佑礼不觉抬手挠了挠头。

“那我就谢谢了,这个我实在是拒绝不了。”王元程笑着道。

“这是您应得的。”陈海平郑重地道。

往回走的时候,王元程就开始着意打量四周的环境了,琢磨着这块地到底要选哪儿。

今晚招待王元程的晚宴,陈海平还请了三位陪客:三爷陈海廷、徐光启和成基命。他们回到紫光阁的时候,三人正在厅中喝茶闲谈。

见陈海平进来三人都站起身来。打过招呼后,陈海平介绍他们相互认识。

三爷和王元程是老熟人,自然用不着介绍,陈海平给王元程父子介绍了徐光启和成基命。

对徐光启和成基命,王元程都久闻大名,极为仰慕,现在能与徐光启和成基命平起平坐,心中很是激动。

这个桌上是没有王佑礼的位置的,尽管他是数一数二的大将军也不行。陈海平现在也不像一开始了,现在他觉得有些礼仪还是守守的好。

酒菜还是一贯的风格人围坐,气氛很是融洽。

席间,陈海平提到了让王元程在中南海选地建府的事儿,别说徐光启和成基命,就是三爷也都大吃一惊。

看着

惊的表情,陈海平笑道:“徐大人、成大人,你们也搬过来到时我好随时请益。”

对陈海平弄出的这个“领政大人”的头衔,徐光启和成基命心里还疑惑着呢,现在陈海平又要他们在皇宫边上建私宅,这是怎么回事?

徐光启和成基命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成基命婉拒道:“徐大人的家底我清楚,还比不上我呢,所以领政大人就是给我们地,我们也建不起。”

这时,还没等陈海平开口元程道:“说实话,刚才领政大人说让我在这里建私宅,我这心到现在还觉得不踏实。要不这样,我能不能沾沾光,和二位大人作个邻居,这三所宅子我一起建了?”

“哎呦,老东家怎么使得?”成基命和徐光启一起推拒。

见两人拒绝,王朝陈海平看去。陈海平点了点头,笑道:“二位大人,我要把一些对国家最重要的人都聚到这里来,所以这里也算不上私宅。这本来是要政府出钱修建的现在我总觉得银子不够花,所以既然王老东家有这个美意我自然是非常愿意笑纳的。”

说到这儿,稍微沉吟了一海平又道:“嗯,我看片新宅子就叫三贤居吧。”

这回,轮到元程拒绝了,他慌忙地道:“领政大人,这可使不得!要是我与两位老大人同称三贤,那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摇了摇头,陈海平郑重地道:“老东家,错了。天下无商不富,您老以诚为本,通天下货,利天下民,又如何不是贤?这与徐大人、成大人以所学济世,又有何不同?”

人,尤其是那些大商人,财富、权势、地位,他们几乎什么都有,但他们唯一没有的就是名声。或说,他们的名声是不能和徐光启、成基命这些士大夫的名声相提并论的。

实际上,这不仅仅整个会的共同看法,就连他们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想而知,陈海平这一席话何让王元程感激!

啪的一声,徐光启轻轻击了一掌,慨然道:“领政大人这话说的太好了,像王老东家这样利国利民的大商家才是当之无愧的贤!”

要论务实,王元程这样的商人也是远远比不上徐光启的。徐光启务实的层次要比王元程高的多,徐光启从理论到实际都是务实的。此前,徐光启为整个国家几乎都在务虚而忧心忡忡,所以他才对陈海平的话深有同感,且赞赏有加。

王元程脸一红,赶紧摆手道:“徐大人过誉了,王某愧不敢当!”

这时,陈海平摆了摆手道:“别争这个了。”然后又转头对王元程道:“那老东家就您多出点血了。”

王元程郑重地道:“领政大人、二位大人,这是我王家的荣幸。”

成基命又和徐光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成基命试探着问道:“领政大人,在皇宫旁边建私宅,这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陈海平现在不想提这个话题,事情千头万绪,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这个,而且这个话题一提起来,就很容易惹起不必要的纷争,可不提又不行。

沉吟片刻陈海平道:“成大人、徐大人,如果这个天下没有了皇帝,你们觉得怎么样?”

成基命和徐光启瞠目结舌,惊的目瞪口呆。

对他们而言,皇帝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没有皇帝?他们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好一会儿,两人才反应过来。

陈海平的目光沉静如深海,成基命和徐光启的心都被震撼到了极点。

没有皇帝?他们的学识和阅历都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这个念头一起,利弊几乎在瞬间就想清楚了。

皇帝存在之弊万万千,真正可以存在的理由似乎只有一个就是稳定。

活人能让尿憋死吗?不论是成基命,还是徐光启,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都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徐光启眼睛放光,激动地道:“领政大人果真有此心?”

淡淡一笑,陈海平道:“老大人,如果我要当皇帝就是给子孙造孽。看看朱元璋的这些子孙,我管他们叫弃物,就是没用的要丢弃的废物。”

徐光启和成基命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成基命道:“领政大人,如果您真有此心,那以现在的情势,以老朽看还是应该以弱化皇权,实化相权为好。”

没有犹豫,陈海平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皇帝,但比皇帝还要有权力。如果我的后人坐上皇位,却只有名分,而没有权力,他们会甘心吗?所以还是一劳永逸地好。”

实际上,成基命的这一问有实也有虚。实的是真问,虚的是试探。现在见陈海平是这个态度基命和徐光启都放心了,知道这确乎是陈海平的真心。

两人离席而起,对陈海平躬身道:“若果真能成此功业,那领政大人必将是万古第一人!”

起身让两人归座,陈海平道:“两位大人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这个我们私下可以说,但暂且不要在外面说。”

两人都明白光启道:“这个自然。”

两个老头子精神抖擞,兴致高昂个时候酒又都喝了不少,顾忌也就更少成基命又问道:“领政大人,我听说您要给官员大幅提高俸禄?”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是的。”

成基命道:“我还听说至少平均要提高数倍以上。”

陈海平又道:“是的。”

徐光启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领政大人,听说您要免除所有的徭役、杂役和兵役。”

陈海平笑道:“市井流传的这类消息都应该是正确的,是为了让百姓早些知道,有个准备。”

徐光启道:“领政大人,这虽是天大的善举,但那今后所有的差役就都要雇佣。而且,您提高官员的俸禄,那是不是对这些雇佣的差役也要给予优厚的待遇?”

陈海平道:“是的,徐大人。”

这时,成基命道:“领政大人,官员、差役,再加上士兵,这一年得要花用多少银子?这些银子又从何而来?”

陈海平道:“如果我们这三省之地没有贪污的,没有偷逃税赋的,而且我还要把商税提高五成到一倍,那您看我们今后的财政是紧张,还是宽裕?”

成基命当官都当了四五十年了,他听这个虽然不怎么震惊,但却极度怀疑。

陈海平看出来了,笑道:“老大人,如果现在我管理整个天下,那这句话我一定不敢说,但在这三省之,我还看不出有什么做不到的。”

晕吧,晕死得了。这要不是陈海平拦着,今晚成基命和徐光启非醉死不可。最后,两人都是被陈海平派人用软穿给抬回家的。

酒宴散了,众人

兴,唯独三爷不然,三爷简直郁闷死了。以前兄弟的,那时根本就没有当真,但现在,兄弟就是皇帝了,可又竟然要……

夜已经深了,迎宾馆东阁的西厢房还亮着灯。

房里坐着五个人,正位上的是一位老太爷。老太爷七十多岁,脸膛红润,白须飘飘。这会儿双眼闭着,腰板笔直手交叠,放在立在地上的龙头拐杖上。

老太爷的两旁坐着四个人,脸色似乎都有点不怎么好。

这一屋子的人都姓江,江家是大同的豪门,海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东之一。老太爷叫江德奉,是江家的当家人,其他四人都是他老人家的儿子。右边的依次是大儿子**来和二儿子**戈,坐在左边的依次是三儿子**海和四儿子**涛。

屋里的气氛极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忽然,当当当上传来三下轻轻的敲击声。**涛精神一振,立刻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伙计手蹑脚走了进来。到了最近的**涛面前,伙计低声道:“四少爷,王老东家和王将军回来了。”

“去吧。”吩咐句,**涛便转头去看老太爷。

又过了片刻,老太爷睁开眼着三子**海问道:“青海,你怎么看?”

稍打了一个沉儿,**海道:“父亲,要是有事,孩儿看找王老东家也一定有用。”

“不一定有用”的意思就没用,**涛的眼眉就有点往上立的意思,阴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没用?”

**海神色不动,淡淡地道:“亲问我的意见,我说了我的意见此而已。”

**海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就把**海给掘了回去,**涛的脖子上青筋爆起,却又找不到反击的话,只能在那儿自己运气。

目光在四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老太爷猛地一顿龙头拐杖,然后站起身来,拄着龙头拐杖就向门外走去。

四个儿子同时起身只有**涛抬脚要跟过去。老太爷头也没回,怒道:“你给我在这儿老实呆着!”

**涛是老太爷老来得子,而且还是大夫人生的,自然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一向溺爱的很。但这一刻面对老太爷的雷霆之怒,**涛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又回身狠狠瞪了**海一眼。

王元程住在紫竹轩,在东阁西面远,就几步路。

伙计提着灯笼在前太爷拄着龙头拐杖在后面缓步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紫竹轩。

王元程和儿子刚回来,正在喝茶,听管家说江德奉来访,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同王元程打过招呼,见到王佑礼,江德奉问候道:“大将军也在。”

王佑礼一躬身,道:“老东家里面请,我就不打扰了。”

听王佑礼要走,江德奉赶紧拦住道:“大将军,老朽既是来找老东家,也是找大将军。”

王佑礼一愣,道:“那好,您请。”

三人进屋落座,管家上茶之后,出去时把门轻轻带上,屋里就剩他们三人了。

王元程有些奇怪,他不明白江德奉这么晚了来找他能有什么事,于是就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么晚了,老东家来有什么事吗?”

默然半晌,江德奉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老东家,实不相瞒,犬子不肖,可能惹下了大祸!”

江德奉来找他,又说惹了大祸,那自然是与陈海平有关。王元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问道:“老东家,到底是什么事?”

江德奉道:“老东家,你知不道邓玉文这个人?”

“邓玉文?”王元程低声念了一边,然后摇头道:“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王佑礼听到“邓玉文”这个名字时,神色似乎有点变化,江德奉道:“邓玉文是少爷的人,他负责我们那儿的训练,和犬子青涛处的不错。”说到这儿,江德奉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接着道:“青涛……唉,青涛糊涂,曾送过邓玉文一些银子和几个女人。”

这事儿怎么了?王元程有些不解。商家结交权贵是很正常的事儿,交好有潜力的人也是山西商人经常做的事儿,不足为怪。比如那个士子书读的好,看中的商人就会预先投资,资助这个士子科考,取得功名。

啊,王元程忽然反应过来,这在大明朝是正常的事儿,但在陈海平那儿就正常了,可再不正常,这也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

“怎么出事了?”王元程问道。

摇了摇头,江德奉道:“一开始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后来是犬子青海跟我说可能出事了。”

“老东家,什么叫可能?”王元程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老东家。前天,青海说邓玉文可能出事了,邓玉文似乎没有参加这次的事儿。”江德奉道。

江德奉这么说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王佑礼,而王元程则直接转头向儿子看去。

王佑礼低头喝茶,似乎没有看到老头子的目光。

江家和王家之间的生意往来不算多今后的联系必然少不了,所以王元程也不搪塞,有什么说什么,他道:“老东家,你也应该清楚少爷的为人,说情这种事儿在少爷那儿是没用的,所以你最好什么也不用做。”

要是真出了事儿奉又如何不知找王元程说情没用,实际上,他来找王元程是假,看王佑礼的反应才是真。

似乎真出事了,江德奉心头惴惴不安。

实际上,江德奉并不是担心江家的安危,像其他人一样,即便陈海平用霹雳手段对付那些和女真人有瓜葛的商家,但他对陈海平依然有一种很笃定的感觉。

这个人做事讲规矩念旧,重诚信,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吐口唾沫就是个钉。而更为重要的是,陈海平很仁厚,这从处置那些商家的方式和在京城的事儿就可以看出来。

对那些犯事的商家实际上只是有关的男人都被抓了起来,财产虽被没收,但杀的人很少,而且对那些商家的女眷和孩子非但没有伤害,反而还很照顾她们至少还能像普通百姓一样过活。

这很不可思议,但却让人感觉很好。

江德奉担心的是江家在集团里的利益果陈海平震怒,那剥夺江家的利益江家从集团驱逐出去,不仅别人说不出什么来是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

尽管他们可以辩解说以前都是这么做的,所以现在也情有可原,下不为例,但这毕竟是贿赂,一旦叫起真来,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站起身来,江德奉道:“老东家,打扰你了,谢字我就不说了。”然后又对王佑礼道:“大将军,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王佑礼笑了笑,道:

走好。”

走出门,江德奉心里更懊丧,因为他没有王佑礼这样的儿子。自己那些个儿子当中,老三**海是最有能力的,但……

送走了江德奉,父子俩回到屋里,王元程问道:“那个邓玉文真出事了?”

“应该是出事了。”点了点头,王佑礼道,随后又解释道:“邓玉文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文武全才,组建塞外第一师时,我本以为邓玉文会成为其中一个旅长,但没有。我还以为少爷对邓玉文另有任用,但听江德奉这么一说,应该是出事的面大。”

“那……”王元程看着儿子低声道。

摇了摇头,王佑道:“不说这点事绝不致死,就是真要处死谁,少爷也会明正典刑,把事情说清楚,而绝不会不明不白的。”

也是,王元程笑了,而后又道:“这事儿严重不严重?”

沉思片刻,佑礼道:“很严重。”

王元程一惊,问道:“为什么?”

王佑礼道:“在归化,政府部门的人是禁与外人有私下往来的,吃个饭不行,违必定严惩。父亲您想,少爷在归化做的,不说原封不动地都搬过来,但基本的思路是不会变的。”

子的分析很有道理,王元程又问道:“严惩又有多严?”

王佑礼道:“失去一次升的机会,而且记录在案,在与别人有同等的机会时,机会就是别人的。”

王元程骇然,这可真是严惩。

升迁,官场和商场是一个道,就是失去一次升迁的机会影响大都是一辈子的,何况还有后面那一个。

这也太狠了,只是会不会矫枉过正,欲速则不达呢?

陈启立是不愿打仗的,虽然他是陈海平麾下地位最高的将军。

陈启立不愿打仗不是因为地位已到顶峰,从而对军功没有了渴望。他不愿打仗,是因为深知打仗苦的是老百姓。

从四十几岁遇到陈海平,一直到今天启立手上沾染的血并不多,尤其是几乎没有沾染上自己人的血。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陈启立的气度的变化那是天翻地覆,但在心性上,陈启立依旧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淳朴憨厚的农民。

看到那份《北京协议》,陈启立不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下来,少爷就是少爷,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陈启立心头就隐隐抱着一丝希望。从条件上看们至少完全有能力同样兵不血刃地占领河南,但少爷没有这么做。而这也就可能意味着,少爷并不想占领更多的地方,自然就更谈不到随后要开始统一天下的征程了。

陈海平为什么要签署这份协议,陈启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早就放弃了猜想陈海平意图的任何念头抱着的信念是跟着做就好。

对随着协议一起来的第一号领政令,陈启立自然不会惊奇,但还是深感欣慰,因为他是军人。

在这个新建立的国家里,军人的地位即使不会高于文职官员,但也不会弱于他们。重文轻武,极可能在少爷手里成为历史,因为在他们这里,任何将军想要拥兵自重那都是不可能的。

随着协议来的除了第一号领政令有第二号第三号第四号第五号和第六号领政令。

第一号领政令是关于军队的,第二号领政令是关于所有人的,内容是除了当地的大型公共设施,如修路、水利设施……等之外,国家废除所有的徭役杂役和兵役。

最后备注:此为基本精神,细则今后将陆续颁布。

第三号领政令是关于组建政府的若干规定,内容主要有两点:一将大幅提高所有政府人员的待遇,并设立退休制度,以及公费医疗制度等等;二,废除官和吏的差别,吏不再是私人任用的同官一样都在政府的编制之内,而且今后所有的官员都要从吏中选拔而出。

最后备注:此为基本精神则今后将陆续颁布。

第四号是关于土地的,国家将把所有土地都收归国有后重新分配下去,并且免除民间一切因土地而产生的债务。

最后备注:此为基本精神细则今后将陆续颁布。

第五号领政令规定,对于拥有土地三十顷,以及三十顷以上,除了金银珠宝以及所拥有的商铺之外,没收其余所拥有的田庄、粮食、农具、牛马等所有财产。

第六号领政令是废除孔家衍圣公的封号以及一切相关优待和特权,除保留孔府孔庙等,余皆比照五号领政令。

少爷很急,从这六个领政令里,陈启立看得出来,陈海平要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用钢刀把这一切都眷做完。

除了六个领政令,当然也少不了陈海平的一封亲笔信。看过信,稍一思索之后,陈启立传令摆宴。

自从一个月前,被突如其来地给圈起来后,徐从治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但毫无办法,看管的太严了。

十几天后,有个牛气哄哄的家伙过来告诉这些被圈起来的山东军政要员一句话:他们造反了,崇祯死了,你们听后处置。

此后,就再没人理会他们,而那些每日里给他们送饭的则根本不理他们,舔着脸问什么都是白问。

太缺德了,还不如什么也不告诉他们呢。与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官员不同,这些日子,徐从治被好奇心给折磨完了。

到了现在,这些官员们的情绪都稳定多了。

其实,他们的生活也算不错,每天吃的不错,还有酒喝,想的,想下棋的下棋,就是没有自由,哪儿都不能去。

这真是磨练人的性子,这一个月下来,徐从治觉得自己的修养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天有些凉了,黄昏的时候,徐从治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忽然,门开了,一个军官走了进来。

徐从治眼睛一亮。

军官年纪不大,也二十出头,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极为英武。

徐从治停下脚步,神态从容地看着向自己稳步走来的军官。

到了徐从治面前,军官停住脚步,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徐从治徐大人?”

微微点了点头,徐从治道:“我就是徐从治。”

军官微一躬身,让道:“徐大人,我家将军大人有请。”

徐从治没有摆谱,也没有问什么,跟在军官身后走出了院子。

到了院外,徐从治不觉长出了一口气,身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同是一片天,但感觉之不同,又何其是天差地别!

一切都很熟悉,但感觉却又很陌生,徐从治心中不觉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