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战场人命贱如草
作者:知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80

第四百九十八章战场人命贱如草

大军闻鼓而行,鼓息而止。

双方相加近百万大军在西平城外列阵以待,旌旗连绵数十里,铁甲连环如汪洋。

叛军大将军石磊回头看了一眼重骑簇拥着的李远山,眼神里有些别样的意味。李远山登基称帝立国大周,封他为肃国公,位列诸国公之首,武将之中爵位最高。虽然这爵位如儿戏一样,但他对这封号依然不满。

万岩松和周定国是李远山的亲兵出身,在石磊被视为七虎将之首的时候万岩松不过是个亲兵校尉,周定国不过是个旅率。李远山起兵之后,万岩松就被提拔为四品郎将,周定国为。

苏不畏垂首道:“奴婢不懂军务,所以不知道陛下赞的这一句很好所指何事?”

皇帝微笑道:“朕将这差事交给了金世雄,最担心的便是金世雄没能忘了三年多前满都旗那一败。身为主将若是理智被心里的怨恨遮挡,那么他的指挥就会乱的一塌糊涂。朕刚才还担心金世雄会下令迎击,看他稳守朕才放心。这个时候,没必要和叛军一对一的换命,那些叛逆的命不值钱,李远山的命也不值钱,冲上迎战是不智之举,以强兵御弱兵攻势,然后伺机反扑,当立不败。金世雄领兵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妥,所以朕很好。”

“弓箭,shè标箭!”

在前面指挥的弓箭将领大声下令,最前面一排弓箭在弓弦上搭上一支箭羽染成了红sè的羽箭,远比一般羽箭要长也重些。仰弓抛shè,一排羽箭整齐的送了出。大约两百三四十步外,羽箭戳在地上,那一条波浪一样的红线清晰可见。

站在高处的瞭望盯着那排标箭,看到叛军队列越过之后立刻舞动大旗。

“抛shè!”

将军下令,箭阵随即发动。数万支羽箭密密麻麻的飞上了半空,画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线之后坠落下来。抛shè的羽箭覆盖xìng的打击,落进叛军人群里就好像暴雨打在沙滩上一样,顷刻间就砸出来数不清的小坑。每一个小坑,都代表着一名叛军士兵中箭倒地。

“举盾!举盾!”

叛军将领大声的呼喊着:“跑起来,加速跑起来!让羽箭落在身后,快!都给老子跑起来!”

随着叛军士兵们发了疯似的往前跑,阵型开始变得散乱。但这种散乱并不是没有建制的散乱,而是为躲避羽箭而故意拉开的距离。没有足够多的盾牌,这个时候要是再密集的聚拢在一起往前冲,下场只能是更多的人被羽箭送进地狱。

“弩车!”

隋军将领将自己的右高高举起来,然后猛的往下一压:“放!”

呼!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支重弩平着飞了出,重弩的速度远比羽箭要快,盘索的力度远非人力可比。打击远处的敌人弓箭要抛shè羽箭才能形成杀伤,但重弩是与地面平行着向前疾飞。

薄铁为羽,jīng钢为锋。

臂粗细的重弩一shè过就好像用镰刀割麦子一样将最前面的叛军齐刷刷的放翻一层,重弩的力度之大是盾牌完全抵挡不住的,就算是包了一层厚厚皮革的盾牌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也会被重弩轻而易举的撞碎,至于盾牌后面的士兵则根没有一分活路。

一支重弩击碎盾牌之后从叛军士兵的前胸穿了过,在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血洞四周还有数道向外延伸的伤口,那是重弩铁羽留下的痕迹。这种力度之下,叛军士兵身上的皮甲就好像一张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穿过叛军身体的重弩仅仅是被阻拦的减缓了一些速度,然后撞进第二个叛军士兵的身体里,弩锋将这个士兵的胳膊从肩膀处切了下来,还握着钢刀的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子被撞的向后栽倒,哀嚎声立刻就响了起来。后面涌上来的士兵纷纷避让,但还是有人躲闪不及踩在这伤兵的身上。

他疯狂的喊着,却无法阻止来自同袍的践踏。

很快,他的呼喊声就淹没在人群中,逐渐失了声息。

……

……

因为步兵的速度远不及轻骑,所以弓箭们在敌人进入shè程之后,可以从容的shè出六箭,即便是最不济的人也能将五支羽箭送出。石磊的五万叛军被箭雨一次一次的洗刷,冲在最前面的四五排士兵几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羽箭落下来打在盾牌上的声音连绵不绝,其中夹杂着中箭者的闷哼和痛苦的嚎叫。

叛军一层一层的倒下,后面的人则立刻递补上来。对于进攻的一方来,没有什么有效的段来隔绝敌人羽箭的杀伤力,最有效的就是顶着盾牌往前急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冲在最前面的长枪兵和朴刀则完全没有任何东西遮挡,他们对羽箭的防御完全依赖于身上的皮甲和运气。

作为行军速度仅次于骑兵的长枪来,要想在箭阵的覆盖打击下生存下来就只能低着头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长枪兵的装备最为简单,只有上半身一件皮甲,而里的兵器也是造价最低廉的。一条jīng工打造的长槊的造价,可以换几百条长枪。

牺牲了防御力的同时,换取了最快的速度。

号角声再次响起,朝廷大军这边开始变阵。弩车在发shè了两轮之后就必须后撤,因为移动速度太慢不能冒险shè出第三支重弩。而弓箭也开始后退,将阵地交给同袍。这些士兵的素质虽然还不能和大隋战兵相比,但这一年来的厮杀也已经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军人。弓箭后撤的时候没有一丝混乱,成队列的向后退,两列之间留出来的空当能让后面的士兵尽快的递补上来。

短短两分钟之内就完成了变阵,随着长槊和巨盾的向前,弓箭和弩车都脱离了危险。但他们不敢停留,一旦短兵相接之后弓箭就必须撤到军阵的后方,不然会阻挡后续队伍对前阵的支援。

一人高的巨盾嘭的一声戳在地上,持巨盾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将巨盾戳在地上之后就半蹲下来,两只握紧了盾牌的把,肩膀则扛着顶住盾牌。每一层巨盾后面是一排长槊,他们将长槊搭在巨盾上面,随时准备着迎接敌人的撞击。

“杀!”

石磊挥动着横刀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终于不再经受箭雨洗礼的叛军士兵明白这才是该拼命的时候,压抑了太久的叛军知道生死成败就在这一战,所以倒是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勇气。

叛军组成的洪流狠狠的撞击在巨盾组成的堤坝上,立刻就激荡起一片血浪。巨盾承受的撞击可想而知,他们虽然身子在巨盾后面但却并不安全。一旦被撞倒,没有任何兵器身上也没有甲胄的他们,立刻就会成为敌人泄愤的目标。

长槊不停的往前戳着,呐喊着,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层血。他们不会看对面敌人的面容,只是机械的将长槊不停的往外捅。仗打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还会被血肉横飞吓的呕吐或是屎尿失禁。

人命在这个时候,最没有价值。

随着叛军士兵越来越多的挤过来,第一层巨盾被推翻,没有兵器没有甲胄的盾牌除了迎接敌人的刀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而后面的隋军长槊拼死抵抗,但他们没有退路很快就被洪流淹没。两个生死相拼的人抱在一起死,就好像一对许久未见的老友拥抱一样,那么紧。

战场的主旋律,从来不曾变过。

死人

生命消逝,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