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绝情的亲人,更有温情的乡亲
作者:坦怀慈厚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738

刘香远尸骨未寒,这个“大家庭”又面临着更大的分崩离析。开 心 文 学

老大刘康远一家嚷嚷着这个宅基地“风水不好”、“要死人”,非得要要搬家。他风风火火地找人看风水,跑到据称风水很好的山坡上修房子,也不怕那山坡上距离村里大家都隔得老远,无论是生活还是劳作都相当不便。

更为戏剧的是,15年后刘大河考上重点大学,成为了这个村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他们一家又觉得这里风水太好了,又急火火地在刘大河家旁边修起房子来。但没住几年,刘康远就因病去世了。刘大河想,若我们唯心地真论命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之富贵生死,若真是天注定,又岂能逃脱!从唯物的哲学来看,这***扯淡风水!

老二刘孝远的房子本也局促,他好歹是个党员,不信那些风水学。后来有条件了,他买下了“人民公社”年代留下的“公房”,离着刘大河家也还较近。

按照农村规矩,养儿防老。如今,刘香远作为老三已先离去,不但不能给老人养老送终,还把他的棺材木给用了。下葬后没几天,老大开始找老二商量了。

“老二,老汉儿也60多岁了,还是要准备起棺材哦。”

“是嘛,是嘛。”

“那我们叫老三那家把木头还回来嘛。”

“老大也,你怎么这样说哦。老三走得突然,用了老汉儿的木头,那是应该的嘛,不然到哪里找那么合适的?”

“是嘛,那个时候急用,现在事情办完了,老三媳妇要还回来的!”

“老大,这个不能叫别人还。要还,你去坟头喊老三还!”

“那我们三户一人出点。”

“人家孤儿寡母的,还出什么?要出,我们两个出!”

老大还想唧唧歪歪地想说着什么,老二已经愤然离开了。后来老二的媳妇告诉邓先红说,“别管那家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若想赖掉,我们家出钱就是了。三婶你放心就是”。

后来慢慢大了后,刘大河才知道,原来老二刘孝远根本不是他亲亲的二伯。刘孝远他爸去世后,他妈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嫁给了刘大河那丧偶的爷爷。难怪老人家对刘孝远也是不怎么关心的。刘孝远能够不计前嫌,承诺以后承担老人的后事,确是真正的爷们儿!

刘香远葬后不到10天,刘小红因路滑跌倒在爷爷门口的路上,残了的右腿本就使不上力,盘坐着在那里起不来,嘤嘤啼哭。爷爷出门看了下,很厌烦地说了句“别哭了,回去找你娘!”,“哐当”一声把门关了。待到邓先红循着哭声找到姐姐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邓先红彻底地愤怒了!彻底地抓狂了!绝望地伤心了!她带着这绝望、伤心和委屈,站在爷爷门前大声地责问:“老汉儿,你当真就那么见不得这个掰子姑娘吗!我的掰子姑娘惹到你了吗!好歹是你刘家的,是你儿的!我死了男人,还守着这两个娃儿过,没给你们刘家添负担,你当真以为我软就好欺负?你们硬是以为我该的吗!你看到娃儿摔了不但不抱起来,你还说这些狠毒话,你们太欺负人了!”

邓先红说了一阵,爷爷待在屋里没吭声,如死了一般沉寂。

邓先红很伤心地抱着刘小红哭,刘大河被吓得也跑出来跟着哭了。一家三口,哭成一团,煞是揪心。

邓先红抱着小红一路哭、一路骂,如同疯了一般,朝着河边那最深的回水沱走去。

到了水边,她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开了:“刘大姑儿也,你苦命啊,点点儿大点啊,没得老汉儿啊,人家还见不得你啊,你活起也是受罪啊,干脆我把你丢水头,你死了少受罪啊!”

邓先红不停地念叨着,不停地哭着。刘小红姐姐显然已经明白母亲真的要丢她到水里,非常恐慌,一边挣扎一边大哭。

哭声很快引来了很多的乡亲,除了爷爷和刘康远一家。大家听明邓先红说清缘由,不停地安慰着她,大声地劝导着她,更有老人大声地谴责着爷爷。

待到邓先红情绪稳定下来,大家夺过小红,劝说邓先红回家。留下了一屋子的婆婆婶婶的,有的忙着帮小红洗脸、洗澡、换衣服,有的围着邓先红抹眼泪,有的好言相劝,“她三婶啊,没得啥子,好歹还有个儿,过十年八年的就大了,就撑起来了。大的这个,带点残疾,但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做点家务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大了还不是要嫁人的”。

众人一直忙到了夜深,留下两个婶婶陪着刘大河一家,众人这才叹息着散去。

刘大河一家一直都感激着村里的乡亲们。因为都说死了的年轻人阴气重,乡亲们怕吓着了刘家的这两个小孩子,自下葬后直到“头七”(第49天),村里的姑姑婶婶和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每天傍晚轮流到刘大河家来,帮着做点家务,说点家常,逗逗两个孩子玩,让这个冷清的家多少变得温馨了一些。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是两三个姑姑婶婶什么的和一家三口挤在一起,大声地说着话,相互壮着胆,以驱赶着内心里实际上存在的恐惧,然后在不知不觉着睡去。刘大河断奶晚,被夹在几个女人中间睡的她,常常在半夜里迷迷糊糊中小手乱摸,逮着哪个就吃哪个的奶。若是小媳妇道也好办,任他吃上两口或是抓上两把。也有未嫁人的大姑娘家的,常常被她摸醒了,不好意思地小声尖叫起来,把众人闹醒后哄笑她一场。小媳妇们会打趣地说:“这个娃儿不得了哦,半夜三更地还找得到地方哦!你也是,小娃儿嘛,摸两下有啥子嘛,以后你还巴不得天天有人摸!来来来,二娃,吃我的!哈哈哈。”刘大河哪晓得那些道道,叫吃就吃呗,不吃白不吃!

49天过后,村里万婆婆叫她的孩子们把自家种养的菊花、胭脂花、鸡冠花、茶花等等十几种花,都给刘大河家抱了2盆过来,摆在院坝前沿,争奇斗妍,四季芬芳,让新丧过后的院落变得有些生机起来。

以后的日子里,邓先红严格按照老家的“献饭”规矩,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叫小红多摆上一副碗筷,全部添满后,把筷子横放在碗上。小红、大河很恭敬地喊一句:“爸爸,吃饭了!”,然后方可进食。直至3年的“献饭”时限到了,不再举行这一仪式。但是,小红、大河一旦把筷子横放在自己的碗上,邓先红手上的筷子就会马上敲了过来,打得人直哆嗦。邓先红屡次强调说,筷子横放在碗上是“献饭”,3年“献饭”期过了,不准再这样,否则不吉利。

以后的每年春耕、秋收,村里的壮劳力都会很爽快地答应邓先红的求助来帮忙。正应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大河家的三份水田,无论是插秧和打谷,均能一天完成。壮劳力们下田后,邓先红就去割肉打酒买烟什么的忙活。到了吃饭时间,叫大河去田里喊他们吃饭。特别是晚上那顿,邓先红会叫大河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子汉”端着酒瓶,给帮忙的那些好心人们倒酒。就冲着这个小不点儿的倒酒,大人们一般都会很高兴地喝点,有时候还拿筷子蘸点给他尝下。有次大河就这样被很多双筷子的酒给喝醉了,忒兴奋,发起酒疯来,围着桌子跑了好多个圈圈,最后一头撞在条凳上,弄出个大青疙瘩来,大人们乐得哈哈大笑。

八十年代初,距离集体经济模式的结束时间还不长,农村里的互帮互助、集体作业的传统还在。受大河家的这种耕作模式的影响,各家各户干脆都在春耕秋收的时候,请上一帮人,集体上阵,一天做完一家的活,到了晚上吃肉喝酒,相互也不给工钱。后来发展到哪家买了一车煤炭、石灰什么的,倒在村口的大路上,也是有空的人不一而同地自带工具去帮忙挑。完了后,那家的小孩子就会受家里派遣,逐一上门去请帮忙的人吃肉喝酒。那个年代,吃肉喝酒是不会经常发生的。对于少见荤腥的乡亲们来说,这一点不亚于参加生日宴、结婚宴的喜悦。男人们要喝酒,女人们主要是吃东西,吃完也不急着散去,而是聚在一堆,或摆龙门阵,或唱革命歌曲,跟着去混吃混喝的小孩子们,到处追逐着疯耍疯闹。最后,酒足饭饱的人们,打着火把,心情愉悦地各自归家。

刘香远去世后,邓先红盘算过欠赤脚医生们的钱,开始变卖家里仅剩的那点米,本着先小债后大债的顺序一一登门去还。都是乡里乡亲的,很多都会婉言谢绝收债。欠得最多的一名邓姓老中医,已是三代行医了,医德很好。她见邓先红凄苦,很是不忍心,又看在一个姓的份上,叫我母亲一声侄女,交代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以后就把这家人当作至亲吧,能帮就多帮点。邓先红叫小红、大河跪下叫了外公、外婆和大舅、二舅。从此,大河家在村里算是有了个主心骨了。后来邓老先生去世后,接过衣钵的二舅和舅妈一直很关照他们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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