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见李亿
作者:白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568

幼微刚在自家大门外下了马车,便有一匹马旋风似的停在面前,漫天扬起的灰尘铺了幼微一头一脸,她被呛了一下,咳嗽两声,便没好气地抬头:“你是谁啊,要干嘛?”

那侍卫就坐在马匹上向幼微施了一礼:“鱼娘子,王爷有请!”

幼微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是郢王?”

那侍卫双目犀利地盯着她,并不答言。

好吧,幼微承认是自己的失误,在长安,她还欲哪个王爷交好?

“刚不是不欲见我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了!”她嘟哝着,又一想说不定是郢王看见她那两箱金子后心情舒畅,想要嘉赏她也不说定。这样想着,她便又高兴起来,转身钻进马车,让车夫赶快去郢王府。

那侍卫就驾着马慢慢跟在旁边。

来到郢王的书房,千墨正好自里边出来,看见幼微,他眼神闪了闪,低头行了一礼,便又大跨步走去。

里传来郢王淡漠的声音:“进来。”

幼微便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民女见过王爷。”

郢王放下手中的笔,穿过层层的珠帘看向她,双目审视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且近前来。”

“是。”幼微听不出他现在的语气是高兴还是生气,但想来应该是高兴多一些的,因而没有过多犹豫,心情相当放松地走到案几前面,又小心地跪下。

“鱼氏!”郢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在。”幼微低垂着头,很老实的样子,但大大的眼睛扑闪着,耳朵竖得老高。

“你当初买崇仁坊的宅子时是如何知道它里面藏有金银宝藏的?”

幼微心里咯噔一下。但立即就又恢复了平静,这个理由她早就想好了,不怕会出现什么漏洞。她慢慢答道:“回王爷,民女是让人重新修葺宅子的时候,察觉到院子的地面有异样,又听闻这宅子原先是一处非常富裕的人家所有。民女便支开了众人。趁着夜色将金银挖了出来……”

她解释得合情合理,没有一丝牵强。

郢王嘴角浮起一个冷冷的嘲弄的笑容,声音冷淡:“当时崇仁坊好几处宅子都要急卖出去,要价也不高。与你买的那座价格不相上下,你为何偏偏选中了它?而之后又那么巧的,从里面发现了大量的财宝?”

他的语气很冷。带着惯有的讥讽,但其中隐含的不悦却非常明显。

幼微感觉到他有些生气了。一丝懊恼不由自心底生出,她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他不再问关于“预知”的事情。就表明他已经不在意了,谁知又会无缘无故提起。

咬了咬唇,她正要解释,郢王平静的声音便又响起:“我要听实话,若是谎言你也就不必说了!”

幼微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但是,”郢王又淡淡道:“若我走出这个门,你还不说实话。后果自负!”

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幼微的头低低垂下,鬓角的汗珠便颗颗滴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如果她不给出一个合适的解释。郢王会怎么对她!如他那样强大有心机的一个人,想要捏死自己就如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但此时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

郢王瞅了她后脑勺一眼,便不再理她,径自翻阅着自全国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并时不时注释一句。

时间一点点过去,幼微的双腿已经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的额头沁满了细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咬牙忍耐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也或许是两个时辰,郢王终于放下手中的阅卷,站起身,拂了拂宽大的袍子,抬脚朝外走去,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幼微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忙忙喊了一声:“王爷,民女……”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还带着少许的惊恐。

郢王的脚步便停到那里。

幼微一咬牙,望着地面缓缓说道:“民女儿时曾做过一场梦,梦里梦到父亲死于地动,十几年后母亲死于长安的暴乱中,而民女却因自幼才名在外,根基浅薄,身份卑微,父母死后孤身一人遭得许多人觊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所以自梦中醒来后,民女当机立断搬离长安,挽救父亲的性命,却没想到那梦竟然真的是苍天示警,民女便以不喜读书为由不再上学堂,专心做生意,想挣得钱财以保家人一生富贵平安……但惹怒了张府,又知道刘家与长安的贵人有着联系,民女便想趁着暴乱能争一个大功,以获得日后在长安生存的保障,所以出言警示了您与同昌公主……”她的声音顿了顿,又道:“这只是苍天对于民女一人的示警,至于朝廷边境大事,民女却是不知的!”

郢王静静盯了她半晌,忽走到她跟前,蹲下命令道:“抬起头来。”

幼微依言抬头,素白的小脸上隐隐有着汗渍,长长的睫毛煽动着,眼睛下垂,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他白皙修长的食指便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更抬高自己,那双墨玉一般的桃花眼便对上他的,里面的平静、真挚、无助与隐隐的惊慌完全显示在眼前。

郢王如幽谭一样深的双目紧紧盯着她,忽而,他问出一句话:“朝廷中事你当真不知?”却是信了她前面的话。

幼微眼睛闪了闪,咬着唇,低低道:“民女说得全是实话!”

郢王却冷笑一声,手下微微用力,幼微的下颌便又被抬高了:“你若不知朝中事,对我又有何用?”他眼中寒意渐生:“若是无用之人,便留不得了!”

话语中竟是含了杀机。

幼微心下一惊,双手便紧紧握在了一起,她定了一下心神。道:“王爷乃心怀大志之人,身边不仅要有善于筹划、工于心计的心腹,这样朝中事便能掌握住了大半,再加上王爷的手腕,另外一半要握在手中并不费力;除此之外,您还需要财力的支持。民女就实有生财之道。愿在钱财之上成为王爷的助力!”

“就凭你那几间粮铺?”郢王嗤笑,语气明显是不屑的。

幼微却仰头坚定地盯着他:“若民女能在军粮上给王爷帮助呢?”

“你说什么?”一语未了,郢王眼中的寒芒却猛然加剧,挑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握住她的喉咙。一用力,幼微的脸便涨得通红,呼吸困难。如被搁置在浅滩上的鱼一般拼命挣扎着:“王,王爷……”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觉眼前人影模糊。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忽然想到了把他当做刺客的那晚,现在的他就如那个时候一样,浓浓的杀意是如此明显……

她拍打他的手渐渐无力,眼中的瞳孔也慢慢放大……

她想,她就要死了……

忽然,郢王猛地松开手。幼微便瘫软在地上,她使劲咳嗽着。声线中带来的疼痛比那日他用剑抵着的时候要痛多了,就连眼泪也被她咳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郢王见她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沉声问道。

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的幼微对他的害怕更甚,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缩。

郢王瞥见她的动作,眼睛眯了眯,从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嗯?”

幼微一个激灵,忙忙答道:“王,王爷身怀功夫……咳咳……身边的心腹阿三又是个……咳咳……是个将军,而在孙府侧门跟着王爷的那些人个个……咳咳咳咳,个个都像是从沙场上淬炼过的士兵……”她再次困难地咳嗽两声,喉咙处疼得眉头都紧紧皱起来:“所以,民女推断王爷您对兵权……”

她嗫嚅着,显然想到了刚才的事,最后几个字却怎么都不肯再说下去了。

郢王双目幽深地盯着她,看着她怯懦恐慌害怕的模样,半晌才冷冷一笑,声音冷淡:“你确实聪慧!”

幼微可以听出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夸赞,但也没有他惯常的嘲弄。

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忐忑又强装镇定地等着他的宣判。

她不知道自昨晚分别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得如此——恐怖,可是,她所能做的只能到这一地步了,若郢王最终还是对她起了杀心……

她想,她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

“鱼幼微,你说上苍为何偏偏要对你示警?”他问道。

幼微低垂了头,一幅恭敬至极的模样:“可能是民女福泽深厚……”

“福泽……”郢王想到她胳膊上那只开得正艳的石榴花,若有所思。

幼微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但看样子竟是相信了她说的话,因为他接下来看向她的眼神竟意外地变得柔和了一些:“说不定,你确实是福泽深厚……”

他声音很低,前者并没有听清。

“记住你说的话。”郢王却又似是警告一般看着她:“若叛主,定不相饶!”眼神凌厉。

幼微忙深深俯下身去,额头碰地:“民女不敢!”

郢王站起身出了书房,等幼微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她紧绷的心弦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就连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一些,她这才察觉到因为跪得太久,双腿仿佛针扎一般疼得厉害,喉咙处也火辣辣地疼,而她全身却像是自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淋淋的。

她想站起身,但腿又疼又软,没有知觉,不由瘫倒地上。她索性靠在案几上,捶打着麻麻的双腿,想让自己快点恢复一点力气。

抬头环顾四周,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光线,她想,午时应该快过了吧?

她来了也有两个多时辰了。

正想着,书房门再次被推开了,两个侍女拖着长长的曳地裙朝她走来,各自纳了个万福,左边那个长相温柔大方的便道:“王爷令婢子们给鱼娘子上药!”

知道能来他书房的都是郢王非常信任的,幼微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忙忙在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热情的笑容:“多谢两位姐姐。”

她从自己袖袋里掏出两串铜钱递给她们。

两个侍女却不收,只嘴角含笑地将木匣子里的纱布与膏药拿出来,先是扶着幼微到一旁的软榻上坐着,一人为她轻捶着腿,一人为她的喉咙上药,待掀开幼微高高的领子后。那温柔大方的女子眼睛便闪了闪。

幼微心中一动。忙道:“姐姐可否让我照一下镜子?”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侍女将自己随身带的菱花镜递给她,后者拿起照了一照,顿时吓了一跳。怪不得她感到这般疼痛,不过一会儿工夫,脖颈那儿已经红肿淤青得老高。。

转眼,炎热的酷暑悠悠过去,等幼微的另外四间粮肆开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桂花飘香的十月份了,此时她空间里又长出两个聚宝盆,而原先的又长大了一些,最大的那个聚宝盆却是只长到六生六便不再生长,可见,她的聚宝盆也不是无限期往上长的。

幼微大致算了算,她所有的聚宝盆现在加起来一天能生成二十麻袋,一个月就是六百袋,足够她两间铺子的供货了,她的盈利自然也要比别的粮肆多上许多。

鱼氏粮肆在长安的名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好了。

崇仁坊那间宅子因为赵员外的大儿子也中了举人,在长安也越来越有名了。

而此时,由全国各地来长安参加科举的举子们纷涌而至,长安顿时热闹极了。

鱼家现在每日都变得安安静静,因为鱼宗青也想要参加次年的举人考试,每日都在刻苦读书。

幼微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原本已经对仕途看淡的爹会再次下决心要考科举,又不好劝,心里很是郁闷。

她一直认为爹不适合做官,他那样迂腐耿直的性子在奸臣当道的年代注定是要被人看成眼中钉的。

这日,幼微突然对花蓉说道:“你去给崇仁坊那赵员外说一声,就说我这宅子要收回来,请他们去另找住处吧。”

花蓉惊讶,与元蓉对视一眼。花蓉,是幼微后来又买的一个侍女,她聪明伶俐,小小年纪脾气却如火炭似的一点就着,泼辣得很,与人掐架从来都没有输过。

元蓉正在帮幼微收拾衣服箱笼,闻言便问:“娘子是想收回宅子自己住?”

幼微一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一笑:“不,来年正是考春闱的日子,我这宅子要租出去赚个大价钱。”她志得满意地说着。

元蓉却知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初那宅子宜读书做官的名声还是她在私下里推波助澜呢。

“那赵员外一家肯定不同意!”她实事求是地说。

花蓉一听,便撩起袖子,冷哼一声:“这元姐姐就不必再担心了,有我出马,谅他不肯也得肯!哼,我早就看那家人不顺眼了,看娘子好性儿。竟然蹬鼻子上脸还要求娘子给他们降房租!”她那副街上恶霸的样子逗得幼微与元蓉都笑,前者笑骂一声:“瞧你那样子,幸好是个女娃,若是生成个男胎,早就是一方恶霸了。”

元蓉不服气地嘟嘟嘴。

元蓉忙接话道:“娘子这话我同意,花蓉那脾气实在呛人!”

“呛人点好。”幼微笑道:“这就不怕被别人欺负。”

幼微的粮肆赚钱。这几个月的时间也遇到过一些仗势欺人的事。幸好她后台硬,有同昌与广德两位公主撑腰,倒没有真吃亏,但到底不比顺顺当当做生意好。

花蓉下午便去了崇仁坊将幼微的话说了。那赵员外果然脸色阴沉,一幅极为不愿意的样子。

其实,南方旱灾过去后。他也是想回老家的,但两个儿子自住在这处宅子就同一年中了举人与秀才,让他欢喜不已。原还想着再租个两三年,等两位儿子都做了官再说,如果可以,也能趁机向鱼家把这宅子给买回来。

他可不想这个时候被人给撵出去。

花蓉见他神情就猜出他的心思,她常跟在元蓉身边,那唬人与威严的气势学得不少,当即便冷笑一声。道:“怎么,赵员外。您不会住了大半年便认为这宅子是您家的了吧?”

赵员外被人说出心里话,老脸一红,拍着桌子斥道:“你不过是个小小丫鬟就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家主子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呸,也是,你家那个鱼娘子自幼不喜读书,自甘下贱做了商户,这规矩礼仪什么的自然是一窍不通!”

花蓉这人别人欺辱她还没什么,但一旦欺负到了自己在意的人身上,那简直比欺辱她还要难受。当下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极了,小脸一沉,厉声道:“赵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您一家来到长安没地方住,又说钱财有限,我家娘子可怜你们一大家子背井离乡,便少收房钱,给你们一个住的地方,你去问问这崇仁坊的房价是多少,我们娘子每月少收你们一半银钱,而且当时就把话跟你们说清楚了,只租到十月,怎么,白纸黑字难道你一堂堂员外还要反悔不成?”

她的话夹枪带棒,又快又亮,赵员外只是一介儒生,怎么能比得上她那一双口舌,气得张嘴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话给说出来。

“你,你这丫头……”他喘着气,手指.xzsj8.直直地指着花蓉。

花蓉嘴角含了一丝冷笑,双目喷火:“我家娘子凭靠自己双手做生意赚钱,坐得端行得正,赵老爷您这般辱骂我家娘子,实是不堪受辱!走,你与我一同去京兆尹那里分辨分辨,让官老爷来评个是非!”

说着,她便上前一扯赵员外的袖子往外走去,赵员外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怎能抵得过有一身蛮力的花蓉,当即跌跌撞撞地跟着她走,他狼狈不堪地忙忙拱手道:“小姑子不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他可不想在贵人云集的长安去见官,不管有错没错,那些当官的肯定会把他们都扒一层皮。

“那这处宅子你到底搬走不搬走?”花蓉觑眼瞅他,手下的动作微微放轻。

“这……”赵员外硬的不行,便来软的,陪着笑:“还请小姑子宽限几日,让我们把宅子找好再商量……”

“我呸!”花蓉柳眉倒竖,一双美目瞪得老圆:“契约上都写了十月份初就要来收房子,可你们家左拖右拖就是不肯搬出去,我告诉你,今日若不搬出去,不管你们家有几个举人秀才,胆敢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咱们就公堂上见!看你们这些将来要做官的还有没有脸面?”她将脸扭头正厅的后面,显然知道屏风后面有人偷听。

大儿子首先忍不住,从屏风出转出来,道:“爹,搬就搬吧,何苦在这里受人欺负,看人脸色!”他双目阴沉沉地看了眼花蓉。

花蓉放开了赵员外,慢条斯理地抚抚弄皱的衣裳,然后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赵大郎君,您是来年要参加春闱的人,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老爷,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可不敢招惹,您现在纵容家人霸占我家的宅子,又口出恶言相逼。这一旦传出去,对您的名声可不太好!”

那赵大郎当即变了脸色,他本不善言辞,双手颤抖着瞪向花蓉,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这样的事若真传出去,对他的名声确实不好。总而言之。自家想霸占一平民的宅子是事实,一旦上了公堂想赖也赖不掉。

赵员外看看儿子的脸色,又瞅了眼花蓉面如冷霜的神情,无力摆摆手:“搬就搬吧!”他对花蓉道:“告诉你家娘子。我们明日前就会搬走,她若不信,到时尽管来看就是。”语气不是很好。

花蓉淡淡瞟他一眼。冷声:“我家娘子却是最最善心又宽宏大量的一个人,几次出言让你们搬走,你们都不肯。若不是同昌公主知道我家娘子受了委屈,特地命我前来撵人,不定这宅子就易主了呢!如今有赵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就回去给公主回信,并把这句话带给她,看公主明日是否有兴趣来观看一下这宅子!”

说完。不再看几人脸色大变的神情,抬脚就出了宅子。

正厅处赵员外对大儿子说道:“你说她这话是真的假的?”

赵大郎眉头皱了皱:“早就听说鱼家娘子与同昌公主交好。难不成是真的?”他们虽住在崇仁坊,又同时中了举人、秀才,平日多受人们关注,但到底上流社会的事情接触不多,因而并不怎么了解幼微的事。

“管它是真是假,咱们若再不搬出去可能就真的引来灾祸了!”赵家小儿子却是个胆小鬼,当初爹和大哥说要把这宅子给霸下来的时候他就不肯同意,总害怕会惹来灾祸!

“算了,吩咐下去让家人都收拾行囊搬吧!”赵员外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他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性子,当幼微三番两次来催促却没拿出雷霆手腕时他便不在意,可是花蓉一旦将威胁威逼的话说出口,他就害怕了。

次日,花蓉便来崇仁坊瞧了一瞧,一见宅子果然空空如也,不由得意一笑。她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临近东市粮肆,贵喜正招呼着伙计往外抬粮,铺子外面站了整整一列的人。

见到她,贵喜便笑着跑过来:“你怎么过来了?是娘子的吩咐吗?”

花蓉启唇一笑:“胭脂坊的声音好得很,娘子现在整日钻到房间里研制方子,没空管你这里!”

贵喜裂开嘴,道:“娘子太辛苦了,你在她身边要好好劝劝,要保重身体为第一要务!”

“这哪用我说,夫人一天都不知道要说娘子多少次!”花蓉一挥手,也很烦恼无奈的样子。

贵喜也点头:“忙过这一阵就好了。”

花蓉掘嘴:“新开了四间铺子,好容易忙过来了,还有地里那一大摊事呢,娘子让瞒着老爷夫人,不许说出具体的田产数目,现在阿德与常喜日日派人往家里跑,全靠我与元姐姐打马虎眼呢!”

贵喜却当真不知幼微后来到底又购置了多少田产,不由好奇地问:“现在阿德管着多少田地?”

常喜管着将近千亩地连带着那两个庄子,那么阿德管事总得要多管一些吧,而且他知道后来娘子把购置来的田产都交给阿德管着。

花蓉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现在手里有**个铺子管,还眼红他那点地啊?”

“不是。”贵喜忙陪着笑,道:“只是好奇,好奇!”

花蓉却是不肯再说什么,贵喜让人给她上了茶,她喝了两口,又绕着铺子后院转了转,才离开了。

贵喜望着她悠哉远去的背影,暗骂自己一声,好端端他没事问什么田产,本来他就因自己是刘家送过来的,害怕娘子对自己有猜忌呢,现在倒好,自己送上个把柄!

花蓉什么脾气他知道,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回去后肯定要把自己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娘子的。

思及此,他便给了自己一巴掌,暗恨自己多嘴。

花蓉果然将与贵喜的谈话原原本本与幼微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奴婢便呛了他一句,他这才不问了。”

后者想了想,便笑:“这你可冤枉贵喜了,他纯粹是好奇。”

对谦和送来的人,她还是很放心的,又暗地里试探过两次,确定是忠心耿耿的,她才放心大用。

花蓉仍旧嘟着嘴:“反正贵喜这人奸猾得很,奴婢总不放心。”

幼微与元蓉对视一下,无奈而笑。

元蓉则上前两步给幼微倒茶,一边笑道:“娘子,依奴婢看花蓉这还是为前次粮肆出事在责怪贵喜呢!”

前些日子,有人在鱼氏粮肆门口闹事,说是鱼家卖霉米,吃死了自家老太太,要求赔钱。

幼微当即拿了帖子让人去请了京兆尹,主动要求开仓验粮,八间粮铺全部被官兵验了一遍,仓库里竟全部都是上等的好米,别说霉米了,就连旧年的陈米也几乎没有,鱼家的米面从不以次掺好,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于是京兆尹便把那人抓进县衙审问一番,才知道他原本就是个小混混,自家老娘病死后,便想法子利用这事来捞点钱。

打了那人几十板子后,鱼家粮肆良商的名声就更广了,也是,经官府验证,鱼家卖的全是今年的新米新面,普通老百姓谁心里没一杆秤,谁还会傻乎乎地去买别人家的陈米次米。

“做生意怎么会总是一帆风顺的?”幼微郑重教导花蓉:“花蓉你记住,生意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一朝称为巨富的有,一夜家财散尽的也有,不管何时,我们不要把错误归在别人身上,而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知道吗?”

花蓉乖乖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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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幼微刚从作坊里回来,千墨就来到鱼家请她,说是王爷有请。

自那次差点丢了性命后,郢王还从未再派人找过她呢。幼微仿佛又感到了喉咙的疼痛,花蓉却是从不知道娘子还与王爷之辈的有联系,立即忐忑不安地望着她。

元蓉也些许不安,那时娘子明显是惹怒了郢王,脖子上的伤痕不是在开玩笑,她有几次都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同昌公主,但又一想到娘子的性情,若知道自己背后与同昌公主联系,大概是认定自己不忠的,这样一想便有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可今日,郢王再次找娘子,不知到底为的是何事?

幼微朝她们两个笑笑,又低声道:“回头我娘问起我时随意编个理由。”

元蓉与花蓉都忙点头,她这才对千墨道:“走吧。”

依旧是那辆青灰色不起眼的车子,千墨这次没有坐到车里面,而是在一旁骑着马跟着。

走到闹市,幼微悄悄掀起帘子向外看去,这时一个慢慢骑着马的人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那样的熟悉,幼微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她又掀开帘子去瞧,那高高坐在马背上、身着蓝色缺跨袍的年轻男子不是李亿是谁!

此时,他正与身旁的人说笑,容长型的脸蛋,白皙的仿佛透明的皮肤,高高的鼻子,如一条线似的薄薄的唇,全身都沉淀着百年世家的高贵与优雅,多年不见,不,或者说是转世再见,他依旧俊美如斯,高贵如斯,优雅如斯!

而幼微却仿佛被什么给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知道的,她知道来年春闱他现在应该要到长安了,可是,却没有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到他。

他缓慢优雅地牵着缰绳,与身边一个同样士族打扮的郎君说笑,俊秀的眉眼在十月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迷人璀璨的光芒。

走在他们四周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小娘子们不由自主地抬头朝他看去,眼中全是痴迷。

幼微在马车里静静看着,她几乎都忘记了,他走在街上曾是这样的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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