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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买醋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22

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射进窗户,在地面上映射出一圈淡淡的光影后,萧忆白静静地坐在床边,失神地望着窗外陌生又带着熟悉的街景,久久回不过神来。

房间中的暖气供应的很足,萧忆白拉了拉自己的毛衣,站了起来。

他自从醒过来后就再也没敢睡觉,害怕再次醒来面对的又是自己的尸体,他以为自己死了,但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家中,病逝的奶奶因为担心自己做恶梦特意起床来看自己;而自己早就卖掉的高中课本正安静地躺在书桌上,几本作业本还摊开着,上面写着自己有些稚嫩的笔迹;早就被自己摔坏的老式诺基亚手机还能工作,显示屏上大大地显示着时间——2006年3月18日。

萧忆白慢慢放下手机,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这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那个没有认识许浩臣的时间里,是真的,不管自己如何掐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他是真的回到了过去。想到这里,萧忆白再次将手抚摸上了平坦的肚子,苦笑了一声。

他的女儿,是被甄盈、许纶和许浩臣联合杀死的。

他自己甚至都给女儿私下里取好了名字——许宁乐,希望小宝贝能安宁快乐的生活,永远不会在经历自己发生过的生活,自己曾经发誓让宝宝过上好日子,但可惜的是——自己竟然再也没有机会生下他了。

是啊,得知了许浩臣的真面目,得知了他双头欺骗他与甄盈、他们背地做的肮脏勾当,萧忆白想想都觉得想吐,杀死女儿的这个仇,他必须报!还有父亲……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差点掉泪,自己上一辈子竟然那么愚蠢,竟然相信正直的父亲是下作的小人,一点都没有怀疑父亲是被许家陷害的。

那时的自己已经被许浩臣的热忱沉迷住了吧,萧忆白抹了一把眼泪,嗤笑了两声,当时的自己因为身体的特殊原因自卑又无助,骨子里却带着一股认死理的倔强,对父亲是那么的绝情,竟然一次都没有探过监,许浩臣对自己笑了两下他就一见钟情了,现在想想自己竟是那么的……蠢!

萧忆白目光微冷,想到这里时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可是甄家、许家两家的家族势力实在强大,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蚂蚁,如何去撼动大树?

“忆白,起床没,该上学了。”奶奶在门外敲了敲门,极其关切地叮嘱道。

昨天应该是吓坏她老人家了吧,萧忆白连忙咽了一口吐沫,装作一切无事,高声道:“马上就好。”

“快点啊,都7点多了,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蛋羹。”奶奶在门外絮絮叨叨了半天,才转身离开。萧忆白赶紧起身,手忙脚乱地寻找起了衣服,一个人的十年确实很长,他打开自己的柜子,随意套上了一条牛仔裤,穿了一双自己早记不清最后去哪了的袜子,这才不急不躁地开了门。

这套房子是检察院分发给父亲的,建于90年代初期,在三层,两室一厅,不怎么大,只有大概七十平方米。在萧忆白的记忆中,自从父亲被拘捕后,这里被警察抄家后翻得乱七八糟,自己曾直愣愣地看着狼藉的房间在客厅里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后来奶奶患病去世,房子莫名其妙地着火,现在想想,房屋着火肯定也跟许家的陷害脱离不了关系,自己就将这套承载复杂回忆的房子低价卖掉安心住在了许浩臣的别墅里。

看着房间中熟悉的摆设、墙角处爷爷和妈妈的照片以及地上摆放的各式盆栽,萧忆白再次感受到——他是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年前。

奶奶穿着以前的绛红色的毛衣以及灰色的裤子,这些年她得了糖尿病,所以瘦得厉害,这套旧衣服在身上都有些大,想想自从父亲入狱后,奶奶就担负起了抚养他的义务,用不到两千块的退学金养他,这两年过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自己以前实在太过任性。

“刷牙洗脸了没”奶奶看见他出来了,戴着手套将蒸锅里的碗拿出来,招呼起了他:“忆白,忆白,快吃,现在7点半,马上就要迟到了。”

萧忆白抿着嘴淡淡一笑,坐在餐桌边,贪婪地看着奶奶有些忙碌的身影。

树欲止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在。他以前并没有切实体验过,再次看到已经去世的亲人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他真正的感觉到了幸福。

以前的自己是单蠢的要死的混蛋,重活一生,他绝不能这么做。

萧忆白一笑,用汤勺挖起一块大大的鸡蛋羹,吃了一口后才对着还在厨房忙碌的奶奶说:“奶奶,我想去看看爸爸。”

“啊?”奶奶有些震惊,端着碗看着他,萧忆白低下头,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鸡蛋羹,用干涩的声音低声说:“我好想他。”血缘是永恒不衰的连接带,他还清晰的记得,父亲去世后的遗物中只有几套简单的衣物、一本日记本,以及母亲生前的照片和他的一张幼儿照。那本日记本莫名其妙地遗失了,想必是被许浩臣拿走了,想到父亲仅仅靠着这两张照片在狱中生活了三年,现在想起来,心房内填满的全部是对父亲的愧疚和思念,外加深深的自责,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他知道,但他当时怎么就***这么混蛋呢!宁愿相信父亲是坏人也不愿意承认父亲是被陷害的,就那么与父亲断绝了关系。

奶奶听说后,反而高兴地点点头,忙不迭地说:“好啊好啊,只不过现在要去的话,可能有些晚,需要推迟到下个星期了,我打电话问问好不好?”“好的,谢谢奶奶。”萧忆白连头都不敢抬,声音很小,奶奶倒是欣慰一笑,掩饰般撩起衣角擦了擦眼睛,这孩子……终于想通了吧。

因为父亲所在的监狱必须打电话预约,核实亲属关系后才能约见,所以萧忆白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再次背上书包,踏上了去学校的路。现在想想,父亲为了自己真的是下了血本,当时的自己极度害怕,最讨厌的是上体育课,国内的矫正手术不太完善,又没有钱去国外,所以经常转校,现在想起来,父亲也是为了自己花了很多心思。

初春的天气还带着一股渗人的寒冷,萧忆白拿起书包,沿着记忆的路线,再次走到了学校,他上的这个学校基本上市里数一数二的中学,而自己也是靠了父亲的“硬关系”进了所谓的快班,可惜上一世不知被谁爆出了自己是双性人的身份后就彻底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了,最后被许浩臣收留后,在他的资助下,自己拼命努力一直读到了金融学的硕士。

此时将近八点了,马上第一堂课就要打铃了。学校实行的西式教育,所以并没有什么早晚自习,萧忆白进到记忆中的高二一班后,看着班级中那些有些陌生的面孔,半响回不过神。喧嚣的教室,摆在课桌上厚厚的书,他坐在哪里来着……似乎是这里。

“喂,萧忆白!有人在后门找你。”一个男生在他刚刚坐下后,木呆呆地走了过来提醒道。这个男生叫什么来着,萧忆白已经全然忘记了,以后也没有遇见过,不过这股高高在上命令的口气却非常熟悉,他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

一盆水“哗”的一声就泼了过来。

“呼……”萧忆白被刺骨的凉水泼了一身,冰凉刺骨的水从头而下,他感觉自己大脑一蒙,只能无意识地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气。

“啊哈哈哈哈哈……”班级里所有学生都在大笑,大家都看着已经变成落汤鸡的萧忆白哈哈大笑,有的女生甚至笑得揉起了肚子,有的男生一边笑一边拍桌子,都在看萧忆白的丑态。

运动式的校服已经湿透,连里面的毛衣都湿漉漉,萧忆白被这一桶凉水一泼,回忆立马苏醒过来。

他似乎每次都是被欺负的对象,萧忆白看着眼前拿着盆泼他水的两个同学,慢慢摸了一把脸,一甩手中的水,慢慢抬起头,低声问:“还有么?”

萧忆白笑了笑,按理说,高二的学生已经将近16、17岁了,却还是这么幼稚,以为恶作剧就能如何么?如果换成十年前的萧忆白,自己肯定会躲在某个角落偷偷哭泣吧

可惜的是,这一次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现在的他,拥有二十六岁更加成熟的灵魂。

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在所有人眼中,今天的萧忆白变得好怪,往常的他早就应该忍着泪水跑出教室,这一次却出奇的冷静,就那么淡漠地站在原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神色在脸上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双淡然水墨般晶亮的眸子正在熠熠生光,锐利地打量着所有人。

这个萧忆白好奇怪……似乎变了一个人。

“道歉!给我道歉!”少年口中吐出了清冷的句子,直愣愣地看着那两个拿着桶的学生。

班级能很安静,就连拿着两个桶的同学都有些尴尬。

“听见没有,道歉!”萧忆白的声音又高了些,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厉害的时候。

“萧同学,赶紧回到座位上,上课了。”班主任从前门进到教室后,看着萧忆白站在后门,不屑地瞥了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老师,他们泼了我一桶水,现在是三月,您打算就这么视而不见么。”他猛然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了打算不作为的班主任。

其实不怪老师,萧忆白知道,泼了自己两桶水的同学家中本来跟父亲关系不错的,一位是市长家的公子哥,一位是某某局长家的侄子,但自从警察在课堂上将自己“请”出去后,班里的人就再也没有对自己给过好脸色,还天天整蛊恶作剧他。

“萧忆白,不要捣乱课堂秩序,回到座位上上课吧。”班主任也察觉出了今天的萧忆白很奇怪,口气有点软了下来。

萧忆白笑了笑,又抹了一把脸,王老师一定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只懂得偷哭的孩子吧,只可惜,他不是十六岁还在怕老师的萧忆白,他是二十六岁已经能够经历过生死的萧忆白。

所以这一次,萧忆白慢慢走回到座位上,拿起书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萧忆白你要去哪里!回来!”

萧忆白没有说话,回忆的闸门不知被谁打开,那些刺耳的嘲笑声、轻蔑的目光、班主任放肆的言论与挖苦,依旧静静地回荡在耳边。

现在的心脏还有些绞痛,唔,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

想到这里,萧忆白抬起头歪着嘴角给了班主任一个冷笑,慢慢地伸出手,给了所有人一个中指后,潇洒地走出了门口,顺便清晰地说了一句话——fu|ckyou。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他早就想这么骂他们了。

这么想着,萧忆白已经走出了学校大门,他回过头,在学校保安的惊诧目光中,高昂着头向着学校的方向,伸出胳膊,再次双手伸出了中指,开心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