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第十三章
文~~一帘清梦
对孙杰来说，嫣然的分手信号弹就像二战时期，日本的飞机大炮突然袭击珍珠港一样，让人毫无防备，让人措手不及，让人被狠狠的击中。开 心 文 学
孙杰对嫣然的突然转变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女人是善变的，但是基于孙杰对嫣然的了解，嫣然不是墙头草，是个有定力，有主见，并且骨子里对爱情很负责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绝情，难道是自己做得不好吗？难道是哪里惹嫣然生气让她讨厌自己了吗？
孙杰在切菜的档口陷入了痛苦的猜测中。
“孙徒弟，切着手了。”一个肥胖的师傅拍了孙杰的肩膀。
“你很聪明，要好好学哦，尽量做好，把自己锻炼成为顶尖厨师，我们把你推荐到中央给八大常委做菜。”师傅的话让孙杰从胡思乱想中惊醒了。
是的，他的二拇指被锋利的刀口碰了一下，破了点皮，流出了暗红的鲜血。
“快去处理一下，创可贴喊杂役房的小张给你。”
“恩。”孙杰的反应很慢，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嫣然，那个有文化，有气质的女人，那个他准备和他谈婚论嫁的女人，为什么要提出分手，他在处理伤口的时候还纠结于这个问题。
突然他豁然开朗，眼睛一下子变亮，就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冒出万丈光芒。
孙杰想到挽回嫣然的心的办法了，就是来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他深知，嫣然是个幻想主义者，嫣然追求小说里一样的爱情，追求浪漫，所以他要用浪漫的求婚仪式感动嫣然。
本来孙杰的计划是年底才对嫣然求婚，因为，年底他会开一个小馆子，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份事业，这样和嫣然一起，嫣然的家人才不会反对。但是，这个计划要提前使用了。
那天，碧空晴朗，天空像国王的皇宫金殿一样，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蓝天白云下方翱翔着几只大鸟，他们正英武地振着翅膀，拼命飞翔，孙杰站在嫣然上班的学校门口，他特意给自己打扮了一番，一套休闲款式的灰白色的裤子，一件崭新的米色短西装，显然是刚买的，头发特意打了发胶，看上去光滑无比，又有形状。皮鞋擦得黑亮黑亮的，他手里捏着两个两个庞大的充着氢气的气球，两个气球上都有红字写着的条幅。不过是卷曲着的，他要等着一会儿打开。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身，向学校大步迈进去。
他刚走到大门里不远处，准备上梯子，就被一个皮肤黝黑，胖得像头过年猪一样的门卫喊住了：“前方那个小伙子，站住，你干嘛呢，卖气球卖到我们学校了，你以为这公家场所是杂乱无章的小集市啊。”门卫走进孙杰身旁说到。
“我不是卖气球的。”孙杰是个不太会圆场的人，回答如此简单。
门卫打量了一下孙杰，看着像个王子，像个大官家的独子，确实不像卖气球的。
“看你也不像，你举着这两个庞然大物来我们学校有何贵干啊？准备制造混乱吗？”门卫调戏到。
“大叔同志。”孙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哦，你是军人，是个首长吧！”门卫恍然大悟后，态度变得温和起来，脸上堆满了敬意的笑容。
孙杰接着解释说：“实话对你说吧！我爱上了你们学校的一个女老师，今天，我是来向她求婚的。”孙杰的话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也充满了自豪。
“求婚？这样疯的举动，我只在电视画面里看到呢？现实中，到我这把年纪了，方圆几万里的地域都没听说过呢。”
“就是现实中没有，我才用这招吗？绝招是最好的底牌，赢的几率大嘛。”
“好吧！你这大胆的小疯兔，感动我老人家了，我花甲之年了，从没尝到被你们年轻称为爱情的东西，今天，大叔我破个例，你尽管去追求吧！我投你一票。只是你要把控场合，不要把学生逗疯了。”
“好叻！”
孙杰像个获得赞扬和鼓励的小男孩，疯狂地向嫣然上课的教室奔去。
这时下课铃声刚响，显然，孙杰是掐准好时间的。
学生像一窝蜂从教室飞奔出来，孙杰把气球缓慢升向高空，只是手里还拽着那根长线。氢气球上的条幅被拉下来了，左边写着：‘嫣然嫣然我爱你。’右边写着：‘就像老鼠爱大米。’这么滑稽的条幅让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哈哈大笑起来，从一楼到：“嫣然嫣然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读完马上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嫣然才从教室里收拾好书本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看到人山人海的学生，嫣然感到奇怪，这些学生不去做广播体操，围在这里看什么，孙杰依然在下面撕心裂肺的喊着，他的喊声，算是爱的宣言吧！回荡在空旷的天空，回响在晴朗的天空，老天爷像是被感动了，故意放出了一缕强烈的光芒。
嫣然挤得一个位置，从三楼往下看，虽然她有点近视，可是她从那熟悉的声音里可以大致辨出是孙杰。
“天哪，这个爱情狂徒。”嫣然被惊了一下，在学校里，她一直保持低调，从来不去和领导攀亲附戚的，只是做好自己教学工作。
孙杰这么一闹，不是让自己出名吗？妈呀，以后自己还怎么见人啊。
于是，她匆匆下楼。虽然说匆匆，但还是顾及腹中的胎儿，所以行动看起来不很敏捷，甚至有点缓慢和笨重。
嫣然走到孙杰身边时额头上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孙杰含情脉脉的望着嫣然，用一只手拿着氢气球和高音喇叭，腾出的一支手从屁包里掏出一颗细小的戒指，也就三两克吧。这样的戒指茉莉是从来不戴的，茉莉身上的金银首饰全是大颗大颗的，总共要值5万元。
“亲爱的，嫁给我吧！接过戒指戴上，我手不空，或者，你先接着，我把氢气球放了给你戴上。”
嫣然此刻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感动肯定有，愧疚肯定有，惊愕肯定有，手足无措肯定有。
“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幸福的，我是真心爱你的。”这时学生的掌声如雷声般响起来。
“嫁吧！老师！嫁吧！”嫣然向四周望去，看到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洋溢着羡慕和幸福的表情，女同学们几乎早已热泪盈眶了。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嫣然知道，高中生，特别是女同学心底都有一个英雄般的梦，都有一个王子梦，一个浪漫梦，这个梦在嫣然读高中的时候也有。
这个场景，甚至是嫣然在梦里无数次梦见过的，憧憬着的，浪漫，圣神，动人。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真遇到这样的场景却有几分害怕，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呢。
这时广播里再次响起，‘请学生快速到操场集合，做广播体操。’
嫣然知道，如果不拿出决策，一直这么僵持着，会影响学校的秩序，会被校长喊去跪在办公室写检讨书。于是嫣然把孙杰正在递戒指的手团了一下，把那棵戒指团在了孙杰的掌心，然后拉着孙杰下了十几级楼梯，直穿过一块草坪铺满的操场，来到了颐养园，这里四周被围墙围住，围墙外面有各个教学组出的黑板报。颐园里有一座高大严肃的空子雕像，几个凉亭，草坪上有许多块水泥凝成的圆形石步。专为防止人们不睬草坪而设计的
，一个藤萝蔓延的长亭旁边是几棵绿意葱茏的竹子。这里可以避开那些学生，远处，只有一个阿姨开动着机器正在修剪花草。
嫣然一脸严肃相：“你没看我的那封信吗？”
“看是看了，不过你那信。没经过排版，密密麻麻的，像一只只小蚂蚁，看得我眼花缭乱，看得我头晕目眩，连基本主题都没搞懂。”
“那我白写了，浪费了笔墨。”
“你也知道，我文化没你高，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哪敢和你大学本科生相比啊，虽然我当过两年兵，在部队也学了不少的文化知识，但是，我一个凡人，还是无法和你这个爱好文学的大作家相比，你在信里用的那些排比句，比喻句，虽然气势恢宏，可是我实在看不懂啊，我的理解力就算我想破头颅也没办法和你的文意接轨啊。”
孙杰的诉说里带着委屈。
“我不能答应你，我只能对你说抱歉，我不值得你爱，真的，我发现自己像一堆垃圾，你去爱一个洁白的女人吧，她们比我优秀，。”
“在我心中，你就是最优秀的女人，最好的女人，我甚至看到一个优秀的贤妻良母了。”
嫣然甩了一下脸，把脸侧向一个方向，但很快又转过来看着孙杰，神情变得更狰狞。
“看你表情，你不答应我是吗？亲爱的，我爱你。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我们会有幸福生活的。”
“孙杰，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能告诉我原因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承认我是个十足的穷人，是个穷光蛋，没车没房，没存款，没稳定的事业，对你我不敢高攀，但是，我是用一颗炽热的心来爱你的，我就单纯的爱你，执着地爱你。是那种很爱很爱的，除开你我不想娶任何一个女人，哪怕她们貌美如仙，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孙杰的话激情澎湃，像个激情的演说家。
“我从来没嫌弃你这些，你也知道，我是个追求真爱的人，真爱是不讲门当户对的，是不能用金钱和物质来衡量的，就算你是个摆地摊的，就算你是个卖油条的，或者是个挑着几框货物在大街上卖的，我都不会计较，我不能爱你，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和这些条件毫无关系。”
“那你能简单明了一点吗？我文化不高，你让我猜这么高深莫测的谜语，真是难到我了。”
嫣然在脑子里激烈的挣扎一瞬间后，决定把真相告诉孙杰。她拉孙杰的手往自己的小腹上按了按，摸了摸。
“发现了什么？”
“你的脂肪增多了。”
“不是脂肪，是鼓起来了。”
“肌肉膨胀，你长胖了，我不嫌弃的，胖点好生儿子。”
“不要开玩笑，孙杰，我怀孕了。”嫣然说到这里，喉咙哽咽了一下，眼睛突然湿润了，甚至脸上有一团红晕掠过。
“是我的宝贝。”孙杰满脸惊喜。
“不是你的？”嫣然的话给孙杰当头一棒，致使孙杰脸上的惊喜表情变成了迷惑，变成了感伤。
“是谁的？”孙杰这几个字几乎是带着气息，带着力量，带着怨恨问出来的。
“我把这不光彩的故事全盘托出吧，对你我不想隐瞒了。”
嫣然叹了一口气，几乎是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我认识你之前爱过一个英俊的海军，并且我们还那个了，就是一个晚上，然后我就怀孕了，后来发现我被海军骗了，他有家庭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提出分手的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我很抱歉。我真的配不上你了，我很肮脏，我的全身像被大粪包裹着，被鸡屎镶嵌着，沾染着，我感觉自己骨子里，血液里，皮肉里发出的都是一股臭味。”嫣然的倾诉带着无可奈何的沧桑，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凄苦。
“你准备留下这个孬种？”
“对的，这是老天安排的，我没办法反抗，抗洪，抗震，但是抗不了天，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渺小。”孙杰听到这个消息，可以用晴天霹雳来说，他的身子被深深震颤了一下，他趔趄了几下，身子在阵阵秋风中摇晃了几下。
“你厉害，嫣然，沈嫣然，我的好嫣然，你太牛了，你是全世界最牛的女人。”孙杰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刺痛着嫣然的心，因为，他的每个字都是带着隔音符号说出来的，缓慢，沉重，提示和讽刺韵味极强烈。孙杰说话的时候，手足无措，一下用手抱着头颅，做出痛苦的动作，一下又摊开手，敞开怀抱去抱空气，一下宛如仰天大笑，一下又低头沉痛不堪，总之，嫣然清醒看到他的眼泪从眼角处滑落出来，那眼泪从一个多情男人的眼里淌出来是如此可爱，如此让人心疼，甚至比自己的眼泪还值得怜悯，还要感天动地。
“你走吧！我伤害了你，我对你表示歉意。”，嫣然神鞠了一躬接着说：“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你过得幸福，过得比我好，因为，我未来好不好都无所谓了，我的命运早被上天安排好了，我无力反抗。”
“好，我走，我走，你听好，我恨你，我怨你，你好.xzsj8.狠好狠，我从来没这么认真爱一个女人，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爱情会让我充满一股神的力量，可是全被你毁掉了。”孙杰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怒吼着出来的。怒吼就怒吼吧，此刻，就算孙杰打自己几巴掌，都是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孙杰摇晃着身体，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转身走了，孙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每一颗都很大，都很均匀，嫣然直接是泪如泉涌，像瀑布，从眼角直奔而下，一泄千里，流成了一汪神泉，但是她摇着嘴唇，尽量控制因疼痛而震颤着的身体。
“小伙子，把你的垃圾带走。”那个修剪花草的阿姨极不耐烦的喊道。
刚才孙杰转身的时候，一腔怒气，于是把缠在身上的两条横幅狠狠扔在了地上，孙杰像个听话的孩子，迅速的转身回来带走了垃圾，用一种怨恨的目光再次看了嫣然一眼，嫣然像一只麻木的母鸡站在那里，不敢再看孙杰。
孙杰走远了，嫣然一直泪眼汪汪的送着他挪动着每一步。孙杰的背影很英俊，帅气得像一个韩国男明星，嫣然失去这样一个多情的好男人是一笔损失，但是，她实在别无选择了。孙杰高大颤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了嫣然迷蒙的眼眸深处，那个背影，算是给这段短命爱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虽然带着泪水，虽然，让人疼痛，虽然遍体鳞伤，虽然把两个真爱分子彻底击碎摧毁了，可是毕竟结局有了，孙杰自由了，嫣然不再去束缚他了，他会实现自己的理想，会有一份伟大的事业，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会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会有一个聪明的儿子，而自己的今生就栽在秦威身上了，秦威就像一个泥沼，把自己深深的黏在里面，无法挣脱，无法逃避。
放弃孙杰，嫣然反而轻松了许多，毕竟，她认为放弃孙杰是对他最大的爱。
嫣然擦干眼泪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一声沉重的感叹：“好感人的感情，要是我年轻时，有哪个男人愿意为我做到这样，我马上嫁给他。”是那个修剪花草的阿姨发出的叹息，发出的感慨。
嫣然没做任何回应，拖着身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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