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死相依
作者:喵家小宝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762

( 请牢记 ) ( 请牢记 )第一百六十七章生死相依

薛神医是个老头,是个号称会治世间任何疑难杂症的老头,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也是个好喝两口小酒的老头。 首发--无弹出广告还正是因为这个嗜好,薛神医跟长孙绍远一见如

故,再见倾心,三见就成了忘年好友。有这么个老友还是很有用处的,除了他老人家脾气很大,还爱记仇。具体表现在当初给裴墨霖解蛊毒的时候,因为裴墨霖顶撞

了薛老头,薛老头就给他的药里顿顿加黄连,一次一两,混在药里,让裴墨霖有苦说不出。

刚才裴墨霖心急庭萱的病情,貌似又让老头不高兴了,很担心薛神医会拿当初整治他的法子来整治自家媳妇,想跟长孙绍远念叨念叨,这小子早跑没影了,独留

裴墨霖一个守在营外抓心挠肝。

薛神医是下午到的,现在已经是满天繁星了他还呆在里面,这让长孙绍远和徐凌云都开始有点担忧了,自觉地过来陪着好友。薛神医中途出来过两次,一次是让

人熬药,一次是出来拿血蛭,然后就一头扎进营帐里,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裴墨霖怕啊,他怕自己的一路奔逃使庭萱受了颠簸,他怕薛神医来的晚了,回天乏术,

他怕庭萱的心血已经耗尽,他怕她再也不会调皮嗔怒,嬉笑怒骂了。

裴墨霖急得来回踱步,怎么劝也停不下来,长孙绍远和庭萱也是有友谊的,现下这样他也担忧不已,跟着裴墨霖一起叹气。这里头还能有理智正常思考的也就是

徐凌云了,他找来了军营里所有的军医,挑了两个老实手快的送进去给薛神医打下手。长孙绍远眉头一皱,他知道薛神医治病的时候是不愿意身旁有人的,这两个军

医恐怕会被赶出来。结果却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薛神医不但没把人赶出来,还指派这两个进进出出的去物品。这下连长孙绍远都开始踱步了,这,薛神医连帮手都

要了,赵七该不会,该不会要不行了吧!

这话长孙绍远没敢说出口,可裴墨霖已然感到事情越发的严重了。那两个军医一开始只是拿几味药进去,后来开始往里面送匕首,热水,参片,干净的布还有洗

干净的猪小肠和一碗猪血。裴墨霖不淡定了,你、你拿猪小肠和猪血干什么!裴墨霖拦住了一个军医,问他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军医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

然,只得拱手道:“指挥使莫急,薛大夫有起死回生之能,一定会救活尊夫人的!”

就是这句话让裴墨霖忍不住了,什么叫一定会救活,难道说庭萱已经濒死了?!!裴墨霖眼睛通红的要冲进去,长孙绍远和徐凌云一边一个的架住他,不让他妄

动。徐凌云大骂道:“你这个贼瓜皮!男子汉大丈夫,上阵杀敌都不怕,为了个女人就能大失方寸,这么多年的军营白呆了!”

长孙绍远也劝:“你这么冲进去冲撞了薛神医可就不好了!你怕赵七不好,薛神医害怕砸了他的招牌呢!”

这话说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长孙绍远刚说完营帐里面就传出来了庭萱惊恐和虚弱的叫声,还有薛神医不耐烦的喝止。这回连长孙绍远也不拦着了,和裴墨霖

俩人一起冲进了营帐,留下徐凌云又叹气又跺脚的,骂了句军营里有女人就是麻烦,然后也跟了进去。

这个麻烦的女人现在也遇到了很严重的麻烦,裴墨霖等人进了营帐之后就看到了极为令人恶心作呕的画面,庭萱的右手腕处被割开了一道细细的刀口,里面流出

的并非鲜血,而是黑色带着腥臭味的恶血,又一只浑身通红发亮的虫子(血蛭)正从那道细细的刀口往外爬,在黑血中十分显眼。这血蛭似乎吃的很饱,行动十分笨

拙。庭萱的周身都被撒上了猪血,那味道极为难闻,却吸引着血蛭,血蛭不愿出来,薛神医就让另外两个军医继续往庭萱的床沿边上洒猪血。那血蛭闻到了新鲜的血

的味道,似乎欢快的很,蠕动着它红亮的身子往外爬。

庭萱能感觉到这虫子在她的身体里蠕动,十分的痛苦,她的手忍不住抽搐,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不要!薛神医根本不管她,手中的金针飞快的刺向庭萱的腹部,

每刺一下庭萱就多痛苦一分,但起初金紫色的脸却在慢慢转白。裴墨霖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唤她,庭萱的神智已然不清楚了,根本听不见,只是一个人不断地在说这

不要,孩子,救,孩子!

裴墨霖觉着心慌,问薛神医:“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神医正在集中精力的施针,汗珠大滴大滴顺着干瘦的脸颊落下,他连擦都顾不得,手下生风,一下一下的用着金针刺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屋里的气氛凝

重的令人不敢呼吸,生怕会惊了这位正在救人的神医。

那只吸饱了鲜血,略显笨重的血蛭终于从庭萱的体内爬了出来,一旁的军医马上把它放在了锦盒中,又熟练地帮庭萱包扎好伤口,在她的舌苔下面放了一片参片

吊气。血蛭爬了出来,庭萱脸上的痛苦之色少了很多,脸色也在转好,至少不是方才骇人的金紫色。可是神智依旧不甚清晰的庭萱却很哀伤,阖上的双眸流出细细的

泪水,似恨还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套针法才施完,此时薛神医的衣衫都被汗打透,神色已然镇定,唯有眼睛褶褶生辉,拿着血蛭说:“我救了你夫人,这小东西就当是你的

诊金了!”裴墨霖现在看到虫子就恶心,尤其想到刚才血蛭从庭萱的手腕处爬出来的就更恶心了,直接送给了薛神医。又问道:“毒虫已解,她是不是就没事了?”

薛神医收了宝贝,又那么点心虚,后来又想,不这么做那就是一尸两命,现在能保全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没什么可心虚的,就坦白的说:“夫人是保住了一条

命,但被毒虫伤了本元,需要好生的条理几年。至于孩子,孩子已经没了!”薛神医还心虚的瞄了庭萱一眼,除了长孙绍远其他人都没发现。

裴墨霖知道孩子没了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有很难过,他早就猜到了,一路奔波再加之毒虫作祟,那孩子才两个月大,本来就很难保住,现在能留住庭萱的性命就已

经是天大的喜事,那还能再多奢求什么!薛神医见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吩咐军医每隔两个时辰给庭萱喂一次参汤,说自己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好使了,废了那么多功

夫,精神也不大好,要去休息休息。裴墨霖对薛神医恭敬地长揖,诚恳的说:“神医对内子的救命之恩,裴某没齿难忘,感激不尽!”

薛神医干巴巴的说着好说好说,脚下生风,拔腿要走。长孙绍远觉得薛神医今天古怪的很,就拉住他,跟裴墨霖说:“你在这儿照看赵七吧,我送薛神医去休息

!”说完架着薛神医就走了。裴墨霖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到庭萱身边,伸手抱住她。薛神医和长孙绍远走了,徐凌云在这儿又成了碍眼的了。徐凌云摸着鼻子要

走,临走前忍不住的提醒裴墨霖:“要不,你先帮弟妹洗漱一番再换身衣裳?!”

裴墨霖也注意到了庭萱身上的血水,应声道:“那便叫人烧些热水来,劳烦你了!”

徐凌云这时候那还顾得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立马出去指派人去烧水,还把自己尘封已久的木桶贡献了出来。想他们一群大兵,什么时候用过木桶啊。都是到河边

用水一冲就了事的,这个木桶还是他来南疆的时候他家娘子给备的,一直没用上,现在正好给了赵庭萱,所以说啊,女人,就是麻烦。

话说长孙绍远带着薛神医进了一间营帐,老头二话不说就要躺下睡觉,长孙绍远把人拉了起来,问道:“你到底搞了什么古怪?!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臭小子!”薛神医骂道:“怎么跟老头子说话呢!”

“别装了!”长孙绍远喝了口酒,说道:“你要是没搞什么古怪,才不会只要一只虫子就了事的!”

薛神医翻了个身,老头嘿嘿的干笑,“也没什么!反正人都救活了,还问这么都做什么!”

“不对!一定有问题!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上回喝多了酒调戏小娘子的事说出去!”长孙绍远毫不犹豫的威胁。

薛神医难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强调的争辩:“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我是看她有血滞之症才去给她号脉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长孙绍远坏笑的说:“那样?我想的那样?我只知道人家小娘子打了你一巴掌,还骂你是登徒子!你再不告诉我实情,我可真就把这事说出去!”

薛神医纠结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晚节要紧,无奈的如实道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时候正是紧要关头,只有这一个法子了。那位夫人不愿意我也待那么做

,不然她和孩子都活不成!”

长孙绍远收起了玩笑之色,严肃的说:“究竟怎么了?!”

“她耽搁的太久了!”薛神医叹气道:“裴夫人体内的毒虫十分霸道,若不是这些日子她一直用补血养气的方子养着,那虫子早就吸干了她的心血了。血蛭虽然

能把毒虫吸出,但却补不回她失去的心血。心血不足,迟早会气结而亡。我也是没办法才试了以命养血的法子!”

“什么是以命养血?!”

薛神医既然说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便全盘托出:“以命养血是我曾在大漠牧族发现的土方,那是到万不得已才用的法子。要求也很苛刻,需要是孕中女子,

在濒死之时,由医者施针将胎中血引到心脏处,以补足心脏的血脉。母体得救,胎儿便会胎死腹中,这便是以命换命的法子。但若母体身亡,那胎儿也活不成,还不

如救下一个!”

长孙绍远咋舌,这法子真真是骇人听闻,他嘴都有些不利索,“这,这件事赵七她知道吗?!”

薛神医摇头又点头,“我没告诉她,但她似乎猜到了!而且,我虽把胎儿的血渡给了母体,但胎儿死在了腹中还是要落恶血的。以裴夫人现在的情形,是没法下

恶血的,这恶血留在体内会伤了母体,日后再怀孕可就难了!”

长孙绍远觉得有事一道雷劈了下来,天知道裴家的子孙缘是有多弱,诺大的家族,裴老爷算上庶弟才有兄弟两个,裴墨霖这一辈也只是兄妹三个,再往下,裴大

奶奶多年不孕,还拦着不给裴大爷纳妾。好不容易庭萱有了孩子,还给折腾没了,以后能不能再怀上还不一定。这对子嗣薄弱的裴家还真是个不小的打击。想到这,

长孙绍远越发的觉得阿青可恨,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弄出这么多事来。

长孙绍远很头疼的跟薛神医说:“你也别走了,就老实的呆在这儿给赵七调养身子吧!反正裴家有许多珍藏的医术,有你看的,大不了我把家中的孤本《扁氏医

经》送与你,只求你把赵七的身子条理好就成!”

薛神医起初撇嘴,后听到《扁氏医经》就忙不迭的答应了,还拍胸脯说保证能把人调理好了!长孙绍远机灵的很,说道:“你要是调养个十年八年的再好也是没

用了,但无子这一项就能把赵七逼死。三年,最多三年,你一定要赵七的身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赵七好了我再把《扁氏医经》给你!”

薛神医一开始觉得这买卖不合算,但想着除了长孙府没有人再有这本医术了,也就忍了下来,最后还很八卦的问长孙绍远:“你这么紧张那丫头,你是不是喜欢

人家啊?!”

“咳咳咳!咳咳!”被酒呛到了的长孙绍远咳的惊天动地,红着面皮,扭着头说:“才没那回事!她也算是我嫂子了,我哪会有那种不伦的心思!你少胡说八道

!有时间还不如好生想想怎么帮她调养才好!”说完就捧着他的酒闪了出去。

营帐内,水汽蒸腾,裴墨霖挽起袖子,亲自帮一身血污的庭萱擦拭身子,不假他人之手。他一点点的将心爱之人身上的污浊擦拭干净,握着那苍白冰凉的手,裴

墨霖心疼的恨不得以身代之,庭萱所受的一切苦楚皆由他而起,想当初求亲之时他说会护她一生一世,结果却是牵累了她。从前那个宜笑宜嗔,灵动可爱的女孩现在

却毫无生气的躺在这儿,裴墨霖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之极。

庭萱再次清醒的时候就看到她的丈夫,正用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脸上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泪水。庭萱费力的伸手环抱住很强大同时又很脆弱的丈夫,嘴角

扯出虚弱的微笑,她无声的说,能再见到你,真好!他看懂了,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边,温柔而细致,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颤抖。裴墨霖伏在庭萱耳边承诺:“

你若离开,我便生死相随!”

庭萱依旧微笑,她很感动,却没有力气大哭或大笑。她甚至不去纠结这句话中有几分可信,毕竟他不止是她的夫,更是裴家的嫡子,他所承担的责任让他不能肆

意的活着,更不能肆意的死去。她也一样,她也愿意与他生死相随,这是出自真心,但却免不了世俗的种种牵绊。无论是自己还是裴墨霖都希望对方能好好活着,一

起好好活着,这世间若是没有你,天地浩大,该是多么孤独。

他们静静的拥抱着,谁也没有说话,没有说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没有说与苗人的战争,没有说如何同长安的父母交代,没有说本该有的伤心难过和大难不死的庆幸。只是这样安静的依偎相拥,静谧,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束了,终于快结束了,下章灭掉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