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者:洛畔耕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666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屈龙担任生产队的记工员后,魏力便把生产队的情况一点一滴地告诉他。无弹出广告小说 魏力告诉屈龙队里一共有几块地,都在什么地方,每块地名字叫什么,每亩产量有多高,多长多宽。一亩能种几行玉米,耩几耧麦。干一项农活按晌如何记工分,按亩数如何记工分。每天给每个社员记工分都要算的清清楚楚。另外,农民积的粗粪也要按方量算,按粪的质量记成工分。拉粪、运输、赶集、买卖东西、出差、开会、办事都要以工分给其报酬。记工员的工作是麻烦琐碎而又要耐心细致的。一点小事出了纰漏,社员就会有意见。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的劳动全是笨体力劳动。夏天收割麦子,秋天掰玉米,全靠人扛肩挑运到场里地头。运麦子按亩记分不太合理,因为有的地块麦子长得好,有的地块麦子长得差。为了合理,就按斤数来记分。男社员用扁担挑,一次两大捆,有一百多斤。女社员用挎篓背,有的人一次也能背一百多斤。郑凤、李能、辣妹、于兰、古兰、甄妞这些妇女和男人比赛。农忙时要“龙口夺粮”,人们rì夜奋战。月光下,田野里,人喊马嘶,一片沸腾。两个老头管过秤,一个老头举着马灯照秤星,屈龙管记斤数。他们严肃认真,因为一斤一两都是社员们的血汗,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工分比较固定的农活和工作是经过队委会批准、社员们推选出来的人干的。如:饲养员、牛把子、看菜园的老汉、种菜卖菜的人、冬天磨豆腐卖豆腐的人;农忙时农忙食堂做饭的伙夫、科研站的科研员、大队赤脚医生、学校里的民师,大、小队干部等。这些人工作较稳定,经常是按天记工分。这是社员们最羡慕的工作。他们每天不用听到上工钟响便站到队长前听队长安排工作。但是这些人必须自觉、守时,对工作认真负责,让社员们放心。大家说他们干的是良心活。若出了差错,社员们有了意见,队长就有权撤换。或经过社员大会再重新推选。

社员们轮流干的计时工作是看庄稼。三年自然灾害时,人们由于肚子饥,每当夏秋庄稼成熟时,有的人便到地里偷些蔬菜、粮食回家充饥,例如掰几穗青玉米,回家用刀子把玉米籽刮下来煮到锅里和着野菜吃;捋几穗青麦穗回家用火烧或煮煮吃麦籽,等等。为了活命,干部看见也只装没看见。但象屈活、魏壮、魏力这些人是饿死也不会去偷的。他们始终保持着******员的高风亮节。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多数人已不干这事,但那些爱占小便宜,爱多吃多占的人仍恶习不改,一到庄稼快熟,便小偷小摸开了。为了保护集体的利益和社员们用血汗换来的果实,使收获的东西能合理分配,社员们便夜里轮流下地看庄稼。一晚10分,顶一个劳动rì。每一个人都很尽心。大、小队干部,在三夏、三秋的农忙时节,更是rì夜cāo劳,夜里轮班下地检查。生产队规定,牲口饲养员必须睡牲口圈,夜里及时给牲口添加草料。看菜人必须夜里睡菜地庵子里。看庄稼人必须睡在队长指定的地方。科研站、看场的人必须睡场房。如果干部夜里检查,这些人不到岗,轻则批评罚分,重则撤职。

生产队里最紧张最热闹的时候是农忙五月天。魏力叫人在生产队队部的大院子里盘起了大锅头,办起了农忙食堂。食堂由生产队的会计和保管管伙,郑凤,甄妞这些靠得住的、又干净又利索的人当起了炊事员。人们虽然吃尽了五八年大跃进时吃食堂饭的苦头,但妇女们不用围着三台(磨台、锅台、碾台)转,一心一意搞生产的优点也没有忘。小孩子们放假了,民办教师便领着他们拾麦穗。几个老年妇女招呼吃nǎi的孩子。整个生产队的男女老少都在食堂吃饭。生产队富了,有油,有菜,有粮食。农忙食堂做的饭比一家一户妇女收工才回家失急慌忙做的饭好吃多了。早、晚两顿饭是用棉籽油煎出来的油烙馍,又黄又软,香气扑鼻,叫人看了就流口水。白面汤里打鸡蛋,就着青脆可口的蒜泥黄瓜菜。上午饭是炸油条油馍。有时早饭是面圪瘩,火烧馍;上午饭是交面(捞面条)、蒜面、或炸酱面。炊事员们想着法让大家吃饱吃好。社员们干活没有不卖劲的。

在农忙五月天,每当暴风雨来临时,银河湾的男女老少不是往家跑,而是象冲锋陷阵一样争先恐后地往打麦场里跑。那里有他们辛苦一年、流血流汗挣来的果实。跑到场后,挑麦的挑麦,打垛的打垛,直到把麦盖好了,雨下大了,才顶风冒雨往家跑。衣服淋透了,鞋子跑掉了,浑身冷得发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发怨言。

有一天,屈活和魏壮到外地参观回来,召开生产队干部和党团员会议。在会上,魏壮介绍了他们到外地参观的情况。魏壮说他们到了大寨、刘庄几个先进单位看了看,回来后又到县里几个先进大队看了看。那些先进大队已实现了机械化,集体盖房,统一分配。还有公共食堂。社员们可以到食堂吃饭,也可以自己做着吃,生活很富裕。咱们也要那样搞,将来还要实现四个现代化。说得大家心里热烘烘的,眼前闪烁着一条社会主义金光大道。

银河湾渐渐富起来了。四年后,魏力生产队的小白马下了三匹小马驹且都长得又高又大,生产队又买了两头骡子。他们把牛全部卖掉,耕地全用大牲口,胶**车也拴挂起来,除了农闲天拉煤供社员烧外,还出外拉脚跑运输挣钱。生产队钱多了,余粮多了,又盖了三间备战备荒库房,三间喂大牲口的饲养圈,连原来的三间办公室,生产队已有九间瓦房。在村西形成了一个大院。

按上级规定,每个人每年只能分180斤麦子,180斤秋粮。第八生产队已达到季平均亩产600斤小麦、600斤秋粮。人平一亩地,年人平产量达到1200斤。人平上交公粮100斤,战备存粮每人平均100斤小麦。秋粮不宜保存,除社员分点口粮外,就全部卖了余粮。

生产队种了5亩蔬菜,四季有菜卖,天天有收入。又种了30亩棉花,还有大豆、花生、芝麻、西瓜、甜瓜之类,还有一个桃园,收入相当可观。库房里有大缸的油,大屯的粮。逢年过节,生产队就按人分油分粮。上大渠,上龙脖水库,只要是重活,就补贴粮食。算起来,一个男劳力,一年吃的小麦要在300斤以上。集体经济越来越红火了。

郑凤也终于带着孩子们走出了困境。

这天屈龙、郑凤、屈云正在家吃午饭。郑凤的哥哥郑文雅来了。郑文雅是郑老先生的长子。他告诉郑凤,他们的父亲郑老先生病了,想念郑凤和屈龙,叫她们**回娘家一趟。郑凤留哥哥吃了午饭,又叫屈龙到魏力那儿请了假,嘱托屈云在家看家,又去和婆婆打了招呼,让婆婆晚上照看小云一下,便和屈龙随哥哥上路到娘家去。因为两个村子仅隔一条银河,他们渡过银河,不到一个钟头便到了郑老先生身边。

郑家大院已经败落。五间座北朝南的大上房已塌了,五尺来高的台子已扒掉,文雅在西边接着原来的厦子又盖了三间出前檐厦子。郑凤的大娘大伯一九五八年去世了,他们没有男孩,一个闺女嫁到南山也死了。郑凤的四叔四娘也没有男孩。闺女也出嫁了。宅基地由三叔家的孩子继承。这个孩子从小不务正业,至今没有娶媳妇,还住着原来的两间破厦子。临街的房子带大门楼都因失火烧掉了,在宅基的平台东边立了一个农家小门楼。从大门外就可穿过院子看到院子北边的竹园。这个原来小城堡似的院子,十几年来由威严的官僚变成了一个寒酸的乞丐。郑老先生躺在西厦子房最北边一间的床上,屋子里坐着他们的儿女们。老二、老三、老四闺女因住得近不隔河,上午就来了,见郑凤和屈龙进来都站了起来。

老二郑雉嘴最厉害,xìng格既烈又刚。她的公公是******豫西剿共总司令的卫队长,打的两手好枪,抗rì战争时为保卫县城被rì寇击毙。家族成份虽高。可公公在村里没民愤。婆婆在村里又十分为人,二姑娘和丈夫刚烈正直。四个孩子又十分聪慧能干,再加上丈夫医道高明。在村里也十分被人高看。只是大队穷,光景过得紧巴巴的。郑凤在最困难的时候常得到她的帮助。她在四个人中最能干。她先开口:“大姐,老是忙,咱们几个就她命苦!”老三郑鹊嫁了一个大学毕业生,在四姐妹中长得最漂亮。她扑闪着双凤眼说:“二姐也不问大姐累不累,上来就批评。”老四郑燕忙搬了个凳子叫郑凤、屈龙坐:“大姐、屈龙跑了这么远,先坐下歇一会儿。”

郑老先生围着被子坐在床上说:“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歇几天就好了。你哥非叫你们来。”姊妹四个说:“我们早想您老人家了,要不是大哥捎信,我们也无法请假。”

郑老先生拍着床沿说:“屈龙,过来坐!”

屈龙过去坐在外爷身边。郑老先生问了屈龙的情况说:“你高中毕业,就象过去中了举,天鼓就响了,上天不会埋没你的。将来总有出头的一天。”

屈龙说:“大学不招生了,我们回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将来干什么,我心里也没数。”

郑老先生说:“国家总是需要人才的,人才是从年轻人中选的,只要正干,莫荒废学业,总有被起用的一天。姜尚七十多才被周文王重用。……”

老二闺女郑雉打断父亲的话:“那是老古时。现在公家人女五十五、男六十都退休了。还提倡、提拔年轻人呢。七十多,谁还要!”

屈龙说:“外爷是借古论今,说明只要是人才,早晚会被重用。”

郑老先生说:“我老了,说的有些话,你姨们不爱听。”

郑凤说:“我不希望龙儿当什么官,只要能在我身边就好。我们村富,只要我们**好好干,光景也瞎不了。”

郑燕说:“大姐的事都出来了,屈龙得说媳妇,小云要找婆家。我们大队穷,我和孩他爹,也要想法支援大姐。”

郑凤说:“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已过去,大队富了,我们生活也好起来了,手里还有点余钱,家里还有余粮,我还想支援你们呢!”

郑雀说:“燕儿,你忘了,麦前你吃的接不住,还到大姐家借了一斗玉米呢?前年,大姐还给我家送了五斤棉籽油,我们省着吃,现在还有点。大姐家的大队,比咱们几家的大队都富呢!”

郑雉说:“燕儿家那个大队,地那么平整,条件那么好,就是地里不打粮食。”

郑燕说:“怎么会打粮食?大队那几个人都是亲戚一家,连小队干部、干代销点的、科研站的、学校的民师都给大队干部沾亲带故。大小队的便宜都叫他们占了,社员们谁敢吭声。大家谁还想干活,都想法捣吧。工分一个劳动rì才几分钱。”

郑雀说:“听说你们大队那几个头头坏透了,把村里漂亮妇女都搞遍了。”

郑燕说:“也没那么严重,他主要是欺侮地主郭歹家的女儿和儿媳妇。他们叔侄三个都去欺侮他们。她们也不敢吭声,他的儿子都气成了魔症。他还没去公社告,大队就说他是地主诬告贫下中农、革命干部,批斗他了一次。别人谁敢吭声。谁想戴上替阶级敌人说话的帽子。”

郑老先生叹了口气说:“这也是轮回报应了啊!在旧社会郭歹他爷、他爹,在地方上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干尽了坏事。轮到他们后代,翻了个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若不报,时候不到。’看来真有点道理。”

屈龙说:“现在年年搞运动,听说又要搞整党运动了。只要办了坏事,群众总有一天要把他揪出来不可。”

郑雉说:“好干部也有人提意见,我看孩子们还是上大学出来在外面工作,不要沾农村的事。喜雀的女婿běi jīng大学毕业后,分配了工作,现在每月五、六十元,不比什么都强。”

郑燕说:“他一个月挣的钱,我们一年也挣不来。”

姊妹几个正说得热闹,文雅媳妇走进来:“看看,看看,你们一来,咱爹的病就像好了一样。以后你们可得多来。”

文雅从后面进来说:“你说得轻巧,要不是我去叫,她们连假也没法请,想来也来不了!”

几个人同时说:“啥时候能去哪里不再请假,我们就zì yóu了!”

“饭中了,咱们吃了饭再讨论。”文雅媳妇笑着让大家到外面吃饭,郑凤问:“爹吃什么?”“我早上吃得晚,等一会再吃。”郑老先生说:“你们先吃罢。”

文雅媳妇说:“爹是小锅饭,他和咱们吃不到一块。”

几个人说笑着走出房去。

郑老先生这场病后身体渐衰。他们大队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总是那么穷。为了给郑老先生治病,姊妹几个常需兑钱住院。郑燕最困难,也不得不省吃俭用,尽尽孝心。平常郑凤经常把自己省下来的麦子送去给父亲补养身子。老二郑雉的丈夫管着给老岳父治病,做医护。老三郑雀女婿挣工资,零花钱便落在了他的肩上。郑老先生常难过地说:“我一个人有病,拖累了一圈人。”

姊妹几个说:“什么拖累,这是我们应尽的孝心!”

大家都在盼望集体快富起来,rì子更加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