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政变
作者:为博红颜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497

795:政变

795:政变

刘树“唔”了一声表示满意,然后说:“明天一上班,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谈谈,好吧?”

他的客气令致远浑身不自在,她爽快地答:“好,九点我准时到您办公室。”

“那好,明天见。”不容多说,刘树很快挂了电话。

“Damn it”确认电话确实已经挂断,致远这才用力砸一下方向盘。

什么题目也不交待,让她今晚准备些什么?

周一上班,致远提着电脑直接上了十九层。

为了这次谈话,她特意换上浅蓝色细条衬衣和海军蓝的长裤。

据说蓝色能够提升心理暗示的效果,令头脑更清醒。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刘树的办公室,将近四十平米的空间,二百七十度的落地玻璃窗,大半个北京城尽收眼前。

几件仿红木家具线条疏朗,摆放得错落有致,屋角堆着七八盆绿色植物,似小型的温室花园。

朱门酒肉臭。致远不合时宜地想起楼下开放办公区一个挨一个的格子间。

刘树五十不到的年纪,个子不高,肤色白净,戴一副金丝半框眼镜,说话慢声细语,每句话的尾音都往上飘,典型的台湾国语。

致远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领带。

深灰色的西装,浅灰色的衬衣,本来配得无懈可击,偏偏戴着一条深粉色的领带,视觉效果相当突兀。

致远相信,肯定不是刘树自己的口味。

但是刘树的妻子儿女都在美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公司里私下的八卦,说刘树有一位秘密情人,就是一年前辞职离开的前董事助理。

“Morning ,Cherie 你很准时,这是个好习惯。”刘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向致远伸出右手。

致远发觉自己有点跑神,立刻把思绪的野马拉回原处,握住他主动伸过来的手。

刘树的手心绵软肥厚,手指微凉。致远记得相书上说,有这种手相的人,往往热爱播弄权术。

他让致远在大班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致远以为刘树会坐在办公桌后,他却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致远心里微微打了个突,这样刻意的平等关系,让她很不适应。不过平日她也留意到,往往走得越高的人,韬光养晦的水平越高,待人越谦和多礼。

或许这就是精英和普通人的区别,她不太确认。

但她的紧张的确随着他的微笑渐渐消退。

“一直想找你们谈谈,可是抽不出时间。”刘树笑容和煦,“Tony 走后,是不是有点吃力啊?”

致远浑身一凛,这个问题假设得太过险恶。她急忙敛定心神回答:“还好,没感觉太大的区别。”

“哦?”刘树轻笑,“为什么呢?”

致远避重就轻地回答:“如果个别人离开,一个公司或者一个部门从此崩溃,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公司的管理,出了大问题。”

“说得很好。”刘树露出赞赏的表情,“所以我一直强调,Process是最重要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次的Risk能顺利过渡,就Show出了流程的重要性。”

致远挤出一个赞同的笑脸,但没有接话。她知道一件事,刘树代表的港台派,和以程睿敏为首的大陆派,多年的分歧就在这里。

大陆派的人,是邓小*平思想的追随者,不管黒猫白猫,只要签下合同就是好猫。

他们不太在意那些条条框框,认为束缚过多,在中国这个地方,等于自掘死路。

而港台派的背后,有总部的撑腰,欧洲人一条筋到底的思维方式,令他们至死不能理解所谓的中国特色。他们认为,法律规矩条款既然已经摆在那儿,就是让人遵守的,因此对蓄意破坏规则的人,往往深恶痛绝。

但是中国的业务发展,一直蒸蒸日上,靠的又是这些大陆员工。所以从欧洲本土员工撤退,管理层彻底本地化开始,两派斗管斗,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这次的程睿敏事件。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扣响,刘树的助理端着咖啡壶送进来。

“加奶还是加糖?”刘树取过纸杯,亲自为她斟出咖啡。

“黒咖啡,谢谢。”致远受宠若惊,慌忙双手接过。

“你不要紧张嘛,难得为女士服务一次。”刘树欣然一笑。

致远轻轻啜了口,味道确实香醇,与之相比,楼下咖啡机里出来的货色简直就是涮锅水。

“Cherie,”刘树说,“我一直对你印象不错。”

致远欠欠身,“Thank you , Sir. ”

“不瞒你说,以前我非常不看好女孩子做销售。”

致远莞尔。不看好女性做销售的,岂止他一人。连自己的老妈都误会:“致远,你在外面不会吃亏吧?报纸电视上的故事,看得我心惊肉跳。”

女性做销售,首先,不能长得太好,长得太好客户就容易有非份之念。

其次,做到一定的位置,一定会遭遇升迁瓶颈,因为市场瞬息万变,需要冷静的头脑和果决的判断力,这两样,传统意识中是女性最欠缺的东西。

更不用说如何应付公司内部那些自命不凡的男性产品经理和工程师。

提起这些年的遭遇,致远几乎可立书十万字的辛酸史,所幸她以无比坚韧的毅力,克服一个又一个关口,终于走到今天。

她看向刘树,带一点点挑战,“那您如今怎么看?”

她想问,你是不是也有性别歧视?

“你做得非常好,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来,Cherie,谈谈你下半年的计划。”刘树几十年的修炼,岂会让她牵着鼻子走,顷刻便转了话题。

致远自余永离开,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一直在收集相关的资料。这个问题还难不倒她。

大头们最关心的,不外乎销售和利润的真实数字,那是他们安身立命和飞黄腾达的根本。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从几家大客户今年的业务发展计划和投资预算开始分析,有条不紊过渡到自己区的销售计划。

刘树听得很仔细,不时插问几个问题。

致远的资料准备得很细,虽然有些方面囿于经验,不能令刘树完全满意,可是到底有她自己的数据和分析支撑着底气。

四年前她刚刚转做销售时,做事异常低调胆怯。余永曾经告诫她:“我不介意你说错话,但我非常不想看到,你成为一个没有声音的人。”

这句话致远一直铭记在心,丝毫不敢懈怠,四年时间,已令她脱胎换骨。

最后刘树基本表示OK,拍一拍谭斌的肩膀,“Cherie,好好干,以后你会发现,你所做的每一分努力,都是值得的。”

致远眼前被吊起一根醒目的胡萝卜,但这一次,总算顺利过关。

她收拾笔记本告辞,却在门口遇到乔利维,两人相视一笑,互道早安,乔利维侧身为她让出通道。

致远站在电梯口楞了三秒钟,因为她想起一个问题: 刘树对她灌过的那些**汤,会不会换个名称主语,同样说给乔利维听?

昨晚程睿敏的叮嘱又回到耳边:不能争,一点争的意思都别露。

那么她今天的表现,可算得上得体?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真巧,当先走出来的,是首席执行官李海洋,一个胖胖的,面目和善的中年人,披着一件颇具大佬气质的黑大衣。

“李先生。”致远迅速闪到一边。

李海洋点头微笑,注意地看她一眼,然后在身边人的簇拥下离开。

致远长吁口气,这才踏进电梯。

MPL延续多年的传统,上下级之间没有特别的界限,再高的官职,最普通的员工也能直呼其名。但这个规矩随着李海洋的到任被打破。

致远在公司内部网上见过李海洋的简历,他是第一批通过高考的应届毕业生,80年代中期去美国留学,算得上海龟派的先驱。

被猎头挖至MPL前,李海洋是一家北美公司的总经理。

比起民主气氛甚为浓厚的欧洲公司,北美公司相对来说,等级更为森严,MPL只好俗随人改,上下皆尊呼李海洋为“李先生”。

致远不能理解,台上如此煞有介事,一旦倒势,立刻失去前呼后拥的排场,这份落差该怎么去适应?

她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载着她迅速离开MPL的权力核心。

随后的几天忙乱而有序,致远的升迁,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

她的口碑一直不错,虽然年轻,又是女性,但胜在自律,情绪足够稳定,最难得的,是她从不把压力转嫁下属。

致远手下如今有五个销售经理,三个销售代表,她自己在三个月内,仍然兼任北京的销售经理,帮助新提升的销售经理熟悉客户和流程。

今夕那边,顺着蜿蜒的石梯,急速向上,眼前无尽的石梯,仿佛联通到天上,陈耀感觉仿佛自己看到了光芒,那是希望。

“小六,那老头说什么了没有?”当今夕来到梯口大门的时候,有个肥头大耳的人问道。

“没有,还是跟往常一样。”今夕低着头小声沙哑地说道,生怕这个人看出什么端倪。

“哦,那没事了,你走吧。”这个肥头大耳的人挖了挖耳屎,说道。

今夕的手,触摸着那扇门,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缓缓拉开了那道不大的木门。清新的空气,随着窄小的门缝透进今夕的鼻子,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随着门缝透进的光线,仿佛拉扯着陈耀的心,牵动每一根神经。心跳骤然加快。

门被拉开,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行空,银白的玉盘正在天空发出纯洁的光芒,一尘不染,给大地铺上一片朦胧,今夕终于踏出了重返人世的第一步

几乎要咆哮出声音,感觉狂躁的心脏,今夕真想大吼我自由了

看着漫天的星辰,感觉眼角多了一丝丝的咸湿。如梦一般的地底岁月,只是这个梦,是个恐怖的梦。

缓缓走出了罗家大门,今夕抬头看着这个威武的大门,仇恨的种子,仿佛在心里发芽,灌溉的是叫罗家的养料。

并没过多逗留,疾步走到曾经的酒家,欲寻伊人芳踪。

缓缓飘来的酒香,深暗的巷子,如同离别那晚相同的月光。

过去的画面,与现实重合,今夕缓缓攀上那熟悉的窗台,当初借以攀爬的小树,现在,已经长大了。

时光如梭,不知伊人现在是否憔悴。

但是,空空的阁楼,并没有发现伊人的芳踪。

“或许,她去了哪里吧?”今夕在心里自顾自地说道。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如同行走的丧失,如同酒醉的疯子,迷茫而行。

佳人如梦,沧海桑田誓言应犹在,竟难觅其芳踪。

街上路人,星星点点。左顾右盼,仿佛又在诉说着什么故事,又在密谋什么阴谋。

巨大的城池就如同巨大的棋盘,更像是一局死棋,突然的一点,就能解开困惑的迷局。

“小伙子,你这样可不好啊。”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乞丐老人说道。

“老先生,你可在说我?”今夕转过头说道。

“当然,老乞丐这里还有点粗酒,夜深无人,就当多一知己陪我聊天。”老乞丐微笑着说道。

“老先生既然相邀,小生自然奉陪,如此快意人生,老先生也不失为一高人。老先生这一乞,更是潇洒啊”今夕大笑着道。

“当一乞,又如何?天大地大,任我游。行游天地间,超然于物外。”老乞丐笑着说道。

两杯烈酒下肚,陈耀感觉血液似乎都已经沸腾了一般。

“敢问老先生,今夕何年?”今夕问出了第一个疑惑。

在得到老乞丐的回答之后,今夕惊讶地发现,自己在那个冰冷的地下,竟然过了两年的时间

“不知先生可知,这里曾有佳人,其名婉鸢?”今夕有些失神地问道。

“小兄弟可说的是罗家二少夫人?”老乞丐大惊失色地说道。

“罗家二少,夫人?”这一刻,今夕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心口一动。

“当然,小兄弟,此女之美,连我等老丐都为之心动,只是罗家太过庞大,劝你。”老乞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今夕已经抱拳离开了。

“谢谢老先生了。”陈耀再次抱拳说道。

留下孤单的老乞丐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子喝我的酒,三两杯,竟然就醉了?可笑,可笑”

“婉鸢,你为何会如此,你是怪我当初未与你相见吗?我回来了,我要把你抢回来朱老,对不起了,是您教我要无愧于心的,我要潜入罗家”今夕暗暗下定决心地说道。

清晨的阳光,带走夜晚的阴霾,焕发出生机,像母亲的吻,唤醒了一座城市。

九鼎城的清晨,小摊小贩们渐渐开始活跃了起来,如同百江汇海一般,在城中心,形成川流不息的人海。

罗府外,有一名落魄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无力地敲着那宏伟的大门。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门里传来不满地声音传来。

大门打开,只见一个男子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脸上的神色颇为不满。

“小生路过此地,听说贵府视惜才如金,故而前来一试。”这个书生打扮的人躬身说道。

“哦,那你随我来吧,不过我可警告你,要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最好趁早就走,不然,你会被我们修理得连狗都不想理你。”这个家丁随意地说道。

“哦?小子有一事相问,为什么罗府竟没有一名侍卫呢?”这个书生打扮的人恭敬地问道。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罗府里的人,虽然爱惜有才华的人,但是,更加尚武。侍卫多由旁系或者家族弱者组成。所以,不需要那开支。”这个家丁仿佛是很受用那句大人,也有点开心地说道。

这个书生打扮的人,正是昨夜从罗府里逃脱出来的陈耀,只是这人已经化妆打扮了一番。自信没有人能认出自己。

“到了,你进去吧。”这个家丁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完就走了。

今夕这个时候抬头看去,这是一个不大的庭院,红瓦白墙,倒是有另一番的美景,打扫地相当干净,四周放着的盆栽,与庭院里栽种的鲜花想映衬,显示出主人的细心与品味。

走在庭院中央,陈耀抬起头看,一幢不大的别院伫立与此,石阶连接着地面与府邸,干净而又整齐,今夕缓缓走上台阶,轻轻扣响了那扇闭合的大门。

“谁啊?”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落魄寒生,朱耀,再此拜过。”今夕抱拳微微鞠躬地说道。

“进来吧。”这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夕缓缓地推开了门,一阵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环顾四周,不大的房间,光线却显得那么充足,阳光如同纱布一样,照亮了这不大的世界的同时,也带来一丝梦幻的色彩。

“小生路经此地,特来拜访。”陈耀鞠躬说道。

“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坐着一个老者,老者慈祥而善意地望着今夕。

这其中的暧昧,今夕又岂能不知?毕竟曾经他也问鼎才子佳人比试。

缓缓整理一下衣衫,陈耀开口说道:“半职即可。”

老者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端起茶杯,揭开茶盖,拨动三下,一股热气随着老者的呼吸,缓缓散开。

“为何?”老者微微笑着说道。

“凭小生一身本事。”今夕略微抬头,狂傲地说道。

“为何?”老者一愣,还是那样优雅地说道。

“上有老,欲终其身,愿其志。”今夕说道。

老者看着今夕,仿佛要将他的秘密都给挖出来一般,良久,说道:“很久了,你是第一个听懂我两个为何的人,不错,今夕是吧?”

“是,寒生今夕。”今夕说道。

“过来尝尝老头子才泡出来的茶吧。”这个老者微笑着说道。

“小生,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夕抱着拳,缓缓走到茶桌边,端起茶碗,学着老者刚才的动作,缓缓抿了一口。

朱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恭敬地退回原位,似乎过了很久,今夕才缓缓开口说道:“好茶,入口如莲花绽开,清香扑鼻,如梦似幻,仿佛在梦境与现实中走动。这定是传说中的莲花梦。”

“嗯,好,好,好。”这个老者似乎放下什么了东西,说道。

“你去领一套衣服,带着这个,去找王管家,他随后会帮你安排的。”这个老者微微笑着说道。

“嗯,那小子去了。”今夕拿着老者扔下来的木牌,抱拳退后,直到到达门槛,也是先出左脚,再出右脚,关上大门,离开了。

“先生,你这般妥当吗?”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老头身后缓缓开口说道。

“当然,这个小子看来的确是博览群书,确有真才实学,从他知道莲花梦一事便知。”这个老者微微笑着说道。

“可是,您不担心这是别的仇家派来的吗?他知道的越多不是越有问题吗?”这个黑影在老者身后说道。

“我这杯茶可不是莲花梦,这杯茶的名字叫回梦叶。看这小生刚才的样子,似乎的确是不知道这茶是什么,眉头紧锁,苦思许久,终出莲花梦一词。若是一些大家族,莲花梦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定会脱口而出。而此人,竟深思这么久,表明其欲在罗家却又害怕的心情。”老者缓缓解释到。

“回梦叶?如此,倒是小子多虑了。老先生看人,一向很准,是小子多虑了。”这个黑影说罢便消失了,仿若从来没出现过。

今夕现在也是疾步而走,连刚才的那家丁打招呼,也是草草应付了一下。

感受着后背的凉意,今夕也是冷汗爬满了背上,不过好在终于还是挺了过去。

“回梦叶,竟然是回梦叶,幸然我在地底已修成魔心,不然还真的会被这东西迷惑了不可。”今夕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回梦叶,梦回本心,昭显本性。即便是嘴上能管住,可是神态的变化,终会暴露其本性目,防不胜防。

“不过,竟然拿出回梦叶,看来罗家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今夕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不久,便在王管家那里登记了,领了衣服,安排了住处。

不大的木屋,稍有破旧,若是当年的今夕,定会相当不习惯。但是地底的生活,已经让今夕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并没觉得有什么。

“竟然是辅佐罗家六少爷读书,伴读而已啊。”今夕有点失望地摇摇头。

“记得明天去六少那里报道啊,六少人还是相当不错的,颇有君子之风。”这是王管家在今夕走的时候叮嘱道。

“不管几少爷都好,只要我能有立足的地方就行。”今夕将失望瞬间抛之脑后,在心里发狠地说道。

回到木屋,今夕坐在不大的床上,缓缓运转起魔功,渐渐地,几息之间,便已经入定。缓缓感受着自己心血里的那丝丝魔气,血红的气息,在身体里翻滚,没运转一次,魔气便若隐若现地多出一丝。

“何时我才能将这丝魔气真正壮大?”今夕现在无比渴望着力量,在心里咆哮道。

致远把八名下属召集在一起,做了个简短的就职演说,要求几位销售经理把正在跟踪的项目理一理,做一份详细的项目背景分析报告,三天后交给她。

然后宣布散会,大家一起吃顿晚饭,第二天就各奔东西。

相比之下,乔利维那边就高调得多。向他直接报告的销售经理将近十个,再加上各地的销售代表,二十多人济济一堂,气氛热烈,搞得象誓师大会,只差没有当堂歃血为盟。

会议室离谭斌的位置很近,一阵阵的哄笑声和拍桌子声,令她不时地跑神。

致远无端地感到烦躁不安,把手里的文件夹子用力摔在桌上。

她挺讨厌的一件事, 就是办公室里人为制造的噪音。比如放着会议室不用,却在开放办公区用高音电话开电话会议,以显示自己的繁忙和专业。

这种行为,几乎可以上升到RP的高度,公共道德观明显缺失。

她起身去茶水间倒一大杯黒咖啡,一口气喝下大半,满口的苦涩令她冷静下来。

望着总监办公室紧闭的房门,致远哑然失笑,还未正式交手,对方一点风吹草动,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想坐进那间办公室,只靠哗众取宠是远远不够的。她撇下唇角微微冷笑,从抽屉里翻出耳机套在耳朵上。

电脑里存着几首齐豫诵唱的佛经,那穿越时空一般的清越声线,让她渐渐心定, 精神再次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

与于晓波的交接,却比致远的想象要顺利地多。

他在公司公用服务器上建立一个临时文件夹,根据管理流程的顺序,目录项一目了然,所有的交接文件按照日期排列得井然有序。

致远边看边不吝余力地猛夸:“Bowen,你这套文件管理,已经够得上开一门培训课程了。”

上海的男性虽然生活中有点小家子气,但是工作上的敬业和仔细,的确让大部分北方男人望尘莫及。

她平常最头疼的,就是那些北方籍工程师差不多的对付劲儿。

于晓波矜持地笑一笑,没有说话。

致远接着看下去,心里忽然浮起一个疑问,以于晓波的心细如发,前段时间怎么会出现明显顾此失彼的局面?

按说程睿敏离开,销售总经理的位置悬空,应该是个极好的升迁机会。

她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把这个问号暂时压在心底。

三天后交接结束,致远请他吃晚饭,半杯红酒下去,于晓波略略吐露了一点隐情。

原来程睿敏被Fire之前,曾陪着CEO李海洋一起拜访过PNDD的高层。

他用筷子在空中画了个三角形,“以前有Oliver坐镇,三足鼎立,再折腾出不了大乱子,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几何结构……”

Oliver 就是已经退休的前任首席执行官。

致远想起洗手间里那个关于炮灰的电话,再把前前后后的情景在脑子里梳理一遍,她一直纠结的事件真相隐隐现出了轮廓。

程睿敏是大陆人,李海洋也是大陆人,铁三角在Oliver离职,李海洋即位的那一日,已宣告瓦解。

所以程睿敏先离开公司,他那一支里的中坚嫡系,也陆续被清理干净,李海洋孤掌难鸣。

而刘树在事后兼任大中国区销售总经理,销售这一块重中之重的业务,完全绕过了李海洋。

致远背上的冷汗刷一声就冒了出来。

于晓波意味深长地说:“北京如今是个是非之地,你明白了吧?所以有多远我逃多远。”

另有半句话,他闷在肚子里没有吐出来:以前捅多大的娄子,上面还有程睿敏罩着,现在已是今昔非比。

不过MPL此刻上上下下,都把程睿敏这三个字当作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他也不想犯这个忌讳。

致远开车回家,抬眼望出去,头顶乌云翻滚,似在酝酿一场暴雨。虽然是夏季,她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

在底层只知道埋头苦干,爬上一个台阶才发现,前面的路更加崎岖难行。

职场中不见血腥的残酷,完全超越了她的想象能力。想起程睿敏离职时几乎无法自持的样子,她心中的某处地方,实实在在揪着痛了一下。

她在这条路上又能走多远?毕业后就业七年,致远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没关系。”她拼命给自己打气,“生活就是一个问题叠着一个问题,你总要学会去对付它们。”

接下来和下属一个个谈心,敲定下半年的计划,和数个相关部门澄清责任权限,同时还要兼顾北京的业务和PNDD的集中采购。

致远有点头晕目眩,觉得自己是典型的小船不可重载。

幸亏工作日很快结束,又到了周末。

她约上文晓慧去置几件当令的夏装。

致远买衣服一向简单,固定的几个牌子,款式合适,颜色适宜,付了款就走。

她衣橱里的颜色,差不多都是基本色,不用考虑搭配的问题。

在相熟的品牌处, 致远取了几条长裤和及膝裙,又挑了两件颜色清淡的衬衣,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但她在一件大花透明衬衣前,流连了很久。

套上身试一试,珊瑚粉的底色上,盘绕着大朵枝叶缠绵的热带花卉,衬得整张脸明亮晶莹。

她犹豫几次,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自己并没有太多场合穿这种风格的衣服。

文晓慧看得不耐烦,不管三七二十一替她付了款,“你也换个风格,天天穿得象老太太,打算清修呢你?”

“穿这件衣服能做什么?”致远白她一眼,“阴阳双修?”

文晓慧嘴里正含着一口矿泉水,噗哧一声全喷在她的袖子上。

临走想起沈培的衣橱也该换季了,又为他拿了两件恤衫。

交钱时文晓慧直抽冷气,跺脚长叹,“哎呀呀,致远,你这样会把男人宠坏的。”

致远随口说:“我知道,你在嫉妒。”

文晓慧为之气结,扭头就走。

致远追上去赔笑。“楼上俏江南的毛血旺和豆花不错,今儿我请客成吗?”

“不去那是你糊弄客户的地方,又贵又难吃。”文晓慧还在生气。

致远笑起来,想起方芳对俏江南的评价:该店大师傅的水平相当之稳定,每一道菜都做得万劫不复地难吃,从未有过失误。

她拉着文晓慧的手臂央求:“欢奇的海鲜锅也行,姐姐,给点儿笑模样好不好?”

文晓慧坐下犹自忿忿不平,“重色轻友,哼,就为个小屁孩儿。”

致远翻着锅底寻找蛏子肉,然后放进文晓慧的碟子里,“都给你,我错了行吗?别生气了,生气容易长皱纹。”

“致远,你烦我也得说。”文晓慧并不理会她的讨好,“前天你妈给我妈打电话,你妈直唠叨了你半个小时。”

文晓慧和致远的母亲曾是多年的同事。

致远的脸顿时挂了下来,

这也是她不愿经常往家打电话的原因,母后大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总拣着她最不爱听的事罗嗦。

不过有什么事不能和自己的女儿当面商榷,一定要在外人面前倾诉?

她无奈地问:“我妈都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老题目,愁你嫁不出去,现如今又跟个不靠谱的男人混。”

致远咬着筷子做不解状,“奇怪了,国共两党为抗战都能求同存异,我们俩为什么就是不靠谱?”

“致远,你看着我,说实话,沈培和你提过结婚的事吗?”

致远脸色变一变,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沈培人是不错,但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虽然他父母的婚姻还算平稳安乐,他本人却对婚姻有种异常的恐惧,常说婚姻制度是人类历史上最违背人性的制度。

“他们那个圈子本来就乱,什么事儿没有?男人混到四十幡然悔悟,那叫浪子回头,转个身还是一朵花,照样有十八、二十的小妞儿往上扑,可是你呢?”

文晓慧看着致远不停颤动的睫毛,知道自己的话过于残忍,可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亲爱的,你在工作上英明果断,感情上真是个弱智儿,大脑极度发育不平衡。”

致远勉强笑笑, “可是晓慧,这么些年,我也没有碰到更好的。”

这次轮到文晓慧不说话了,她挟起一筷子生菜,用力塞进嘴里。

五年前的伤害,至今尚未痊愈。虽然伤口上结了厚厚一层茧子,按一按依旧闷闷地痛。

文晓慧还记得致远大学毕业时的模样,秀丽的面孔带点未褪的婴儿肥,笑容甜美,整个人挂在瞿峰的臂弯里,眼角眉梢都是小女人的幸福满足。

瞿峰当年是学校里的风头人物,学的是国际贸易,比她们高两届,迎新晚会时就盯上了致远,两个人一直走了四年,曾是校园里郎才女貌的一段佳话。

瞿峰毕业后在北京呆了三年,混得并不怎么如意,他转去上海发展。半年后便传出他与一个温州老板的女儿订婚的消息。

这个消息,文晓慧是从其他同学那里辗转听到的。

致远自己没有主动提起过一个字, 照常上班下班,只是把一头及腰长发剪成了短短的板寸,一个月内瘦了将近十斤,脸只剩巴掌大一点儿,乍看上去象尚未发育完全的小男孩。

三个月后她辞职,进了MPL公司,从此变成工作狂,眼神话锋都渐现凌厉,等闲的男人再不敢轻易靠近。

那把头发,还是认识沈培以后,才慢慢养回来的,现在刚刚齐肩。

文晓慧在心里叹口气,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沈培这个人。

新工作周开始的时候,致远已经完全进入角色。

即将到来的集中采购投标,将是未来两个月的重头戏。今年下半年中国区的销售Quota能否完成,赌注全押在这个大项目上。

几家业内跨国供应商,从技术方案、供应链管理和售后服务,都大同小异。所谓销售,其实就是做人的工作。

所以致远一直在琢磨,如何完善她在PNDD总部的人际网络。

不幸的是,MPL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下面的省公司上,和总部的关系维持得并不是很到位。

虽然设有负责总部的客户经理,但因级别太低,始终没能和中高层建立起联系,平时只是做做二传手,起个联系接口的意思。

一年前开始亡羊补牢,略有建树,但起步毕竟迟了很多。

相比之下,多年的老对手FSK,这方面就做得非常聪明,公司里一直特设着几个VP(Vice President)职位,专门用来发展和客户高层的关系。

致远对着PNDD总部的组织结构图,发了半天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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