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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张翔住的地方算起，陈海娅的家需要张翔横穿城市到地图上的对角去，但从这里出发却很近。
“就等你了，呵呵！进来坐吧！”说着，陈海娅将张翔请进屋然后对着里面的妈妈喊道：“妈，可以开饭了！”
端着一盘“回锅肉”从厨房里出来，陈海娅的妈妈看上去更应该像是她的奶奶！她是那么苍老，那么憔悴，雪白的头发，却依旧一脸微笑……
“伯母你好！”张翔急忙起身问好，同时在心里开始责怪自己的唐突——居然忘记了买点礼物什么的。
点头微笑着喊张翔坐下，她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腰一边告诉陈海娅：“海娅啊，那么你陪小张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这就去给阿弟送饭去！”
看着妈妈的背影，陈海娅歉意地笑着说：“我们家就我和妈妈常在家里，不过另外一半的家在医院！”
听着，张翔才发现这个家里电视、冰箱应有尽有，却也只不过仅此而已。就好像陈海娅的二手汽车一样，这个家仿佛被贴着上世纪90年代初期的的出厂标签。
才想起进来的时候就对这栋建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像张翔家所在的那栋很老很“古典”的的职工宿舍楼。
陈海娅的收入应该很高啊，可是……
不对！陈海娅的妈妈看似就要出门，张翔突然感到有点什么！这顿饭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不是在外面吃个便饭？或者陈海娅还可以喊上几名新同事增进相互的了解什么的。哪怕不这样，到家里吃饭也可以的，可是……
直到她的妈妈歉意地离开，张翔才开口问道：“海娅我们为什么……”
“为什么不出去外面吃饭？”却是陈海娅抢着问道，接着淡淡却略带苦涩地说道：“我今天是故意要你来我们家吃这顿饭的！因为我有事要求你！”
求？
没有理会张翔的吃惊，陈海娅已经开动，边吃边说道：“这就是我的家的现状，回锅肉和宫保鸡丁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平时我们一般不吃！”
故事！张翔相信自己后面将听到一个故事。
或者，还是一个不到逼不得已不会说出来的故事！
果然，陈海娅还在吃着饭，但是随着她的讲述，她的眼角出现了淡淡的却晶莹的泪光……
陈海娅的爸爸是昆阳市一家破产企业的退休职工，身患高血压的他那时候为了一双儿女的学业省吃俭用还不时地外出打工补贴孩子的学费。
他的病就这样被他忘记了，可是病魔却没有忘记他，他终于倒下，倒在了高血压伴随的糖尿病面前。
为了挽救爸爸，他们一家更加省吃俭用地全力提供给爸爸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治疗。为此，弟弟高中没有毕业就辍学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成了大都市里一名最下层的酒店里的传菜员。
可惜，她的爸爸还是走了，亲人的呼唤和眼泪也没能够留下他的脚步，留下的是负债累累的家！
但，祸不单行真的那么残酷！陈海娅的弟弟在陈海娅刚大学毕业工作后不久也倒下了……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上班的时候容易疲倦、注意力不集中；后来时常感到肠胃不适、还偶尔伴随着肠胃出血、恶心、呕吐……他没有对姐姐和妈妈说，因为他觉得家里实在太苦了，不愿意再增加她们的烦恼！
终于最后弟弟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的“判决”将母女两彻底击垮——“原本是可逆尿毒症，拖太久现在已经不可逆转！只有肾脏移植才可以挽救他的生命，而且……或许也只是很短暂的生命……”
听着，张翔有种震撼——这个叫做陈海娅的女孩一直在接受着命运如此的戏弄和折磨吗？
此刻眼前的桌子上哪里还是饭菜，那就是一桌命运布下的荆棘和苦难！
“海娅……我……”
张翔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对于这个女孩他曾经感到过稍稍的“不耻”，因为那次扣错的纽扣；他也曾经非常地感谢过她，因为自己最初能够留下也是因为陈海娅帮他说了话……
可是现在，他要说什么？
擦拭着眼泪，陈海娅却笑了：“真对不起，我才你已经吃不下饭了！真对不起……”没有等张翔开口，她将饭碗轻轻放下望着张翔，说道：“所以我现在想求你，帮帮我！我的弟弟还有救，妈妈和我都可以给他一个肾脏使得他活下去，但是我们需要钱……”
听着张翔稍稍剑眉一皱说道：“这个……我想我可以帮你！”
往往必要的环境和气氛烘托，很容易使得一个决定迅速做出！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帮这个女孩，哪怕就是借她几千或者一万吧！他想自己还是能够做得到。
却又笑了，陈海娅望着张翔说道：“不！你想的可能和我要说的有点不同……我想求你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来一个约定吧！”
约定？什么样的约定可以代表着钱？张翔不明白。
但是当陈海娅说完，他同意了。
……
陈海娅曾经在另外两家媒体做过，最高的一家给的提成是广告款的4%，而就是这个4%也已经高于业内平均水平。
后来她越来越需要钱，所以当杜琪恬五个月之前接手当时半死不活的《风华茂周刊》的时候她跟着过来了。因为杜琪恬承诺这是新刊物，会给出大家意想不到的高的业绩提成。
因为新刊物要活下去必须刺激——刺激客户的高回扣，刺激员工的高提成！
提成30%，里面去掉给对方的回扣，陈海娅每进一个广告也有着不菲的收入。
所以她拼命了，特别是当弟弟倒下之后她更是将自己忘记……
也从那时候开始，她曾经一次次将自己忘记在了某某副总或者经理开好的房间里。
为的是多进广告而已！对方需要钱的，她会将30%属于自己操作的总提成空间里的大头给对方；对方还需要别的，她也会抛弃羞涩将自己支付出去，只要过后对方愿意少要或者不要回扣！
可是现在，她被张鹏“黑”了——这是陈海娅自己确信的事情，具体因为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提起。反正陈海娅觉得自己已经和那些客户很“铁”的时候被张鹏从身后别了一刀……
所以成了采编组总监的她按照规定必须将自己已经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成熟的客户资源和口子交出去给张翔……她感到自己比死还难受！
抗争过，张鹏却没有答应。张鹏认为采编组可以得到广告提成的8%作为稿费也已经很不错！而作为刊物真正的脊梁——刊物的内容需要像陈海娅这样的“老人”在支撑！
现在望着张翔，陈海娅问道：“我们就这样约定吧，你能够同意吗？”
约定——陈海娅还是暗中继续跑她以前的口子，那些现在已经归到张翔名字下的口子，然后只要进了广告，张翔可以得到5%的提成！
张翔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得到5%的提成……
而实际上张翔已经和那些开始发的相应负责人有过接触，毕竟陈海娅按照规定确实已经带着张翔一一去拜访过了，算是交接工作。
可是，张翔总觉得那些人望着陈海娅是一种依依不舍，而看着自己的眼光确实如同看到了坏了他们好事的罪人一般。
毕竟，张翔现在也已经知道了这种微妙的关系——那是相互之间利益的捆绑，任何一方换人都势必威胁到这样的平衡和安全度！
或许这就是“换人如换刀”！
见张翔不语，陈海娅低头说道：“我知道张翔你有门路，你不久也可以将他们的广告搞定的，但是算我求你好吗？至少先给我再跑一段时间……我想了好多天了，最后还是不得不这样求你！可以吗？”
搞定？自己有门路吗？张翔不确定这个，如果手指算是门路的话他倒是有，可是他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在那每一家开发商的项目里找到毛病然后得逞——这是很危险也很需要技巧的事情。
而现在他可以“不劳而获”！
为什么不做呢？这样或许也算是帮助了陈海娅吧，为什么要拒绝？而且如果已经是别人相互捆绑好的利益，自己又怎么能够轻松分上一羹？
看着陈海娅脸上用泪水写出的“不得不”，张翔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这样约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