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内疚
作者:老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85

夕阳下!官道上!五百骑呼啸而过!

明黄色的铠甲在夕阳的余辉下显得摄人心魄。官道上的行人,看到那明黄色铠甲,惶恐不已的避让开去。

侯国兴紧紧夹着战马,跟着队伍,向着候府的方向赶去。

刚刚学会骑马的他,只感觉双腿如火烧一般。好在身边几个骑兵一路上多番照顾,才没有跌下马来。

此时的侯国兴心急如焚,满是焦虑。自己被逼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希望可以用农民的力量抵御来自士子的攻击,但如果因此而让侯家那群老实的租户们,受到伤害,却非自己所愿。

原来,上午骆思恭将侯国兴带回院子以后,本以为只要将其藏个几天,等风头过了,自己既能够给皇上交差,又不用得罪天下士子。

正当骆思恭,对自己的老谋深算暗自得意不已时,锦衣卫探子突然回报,游行的士子们已经将侯府夷为平地,候府管家客光生死不知。

听到此言,骆思恭大吃一惊。这帮士子为何如此胆大?敢将侯府夷为平地?还有那客光也是勋了锦衣卫千户的,如今居然生死不知,这不是生生打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老脸吗?

正当骆思恭在院子里着急的,思索该如何处理此事时,宫里的小太监已经传来朱由校旨意,怒斥骆思恭办事不力。导致候府让毁。

着锦衣卫速速赶往侯府,协助京师禁军,将一干闹事人等全部捉拿归案,如在有差错,将以抗旨不遵之罪,直接将骆思恭入狱。

听到皇上口气如此之重,骆思恭在也不敢首尾两端。横下心来,迅速调集了锦衣卫唯一的正规军事力量,掌御前直驾的大汉将军前往。

而边上的侯国兴听闻候府让毁,舅舅生死不知,自然要一起回去看个究竟。

就在侯国兴沉思时,边上的骑兵队从(副)千户骑着马赶到侯国兴身边,讨好的说道:

“候千户,要不歇歇!”

对于锦衣卫来说,作为天子亲军,能够简在帝心就够了。

皇上为了侯国兴母子,差点和内阁翻脸的事情,朝廷人人皆知。锦衣卫作为天子耳目,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和那帮文官不一样,锦衣卫众人到是羡慕的很。

侯国兴摇了摇头,示意迅速赶往候府。

很快骑兵队,就赶到了已是一片废墟的候府,看到了正准备对侯家租户动手的禁军。

看着那些让烧毁的木犁,火炉和那些让按到在地的侯家租户们,侯国兴心头大怒,顾不上全身的疼痛,挥动马鞭,驰马向着禁军冲了过去。

身后骑兵队从千户看着冲入禁军的侯国兴,皱了皱眉。心想洛指挥在自己等人临行前,可是在三交代,尽量不要开罪于士子。可是现在……

管他的,这简在帝心的候国兴要是死在这里,估计第一个赔命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想到此,从(副)千户咬咬牙,猛地吹了声口哨,示意自己身后两个百户跟着自己,冲到了侯国兴前面。其他骑兵也迅速跟上,将侯国兴护在了中心,组成三角的锋失阵型,向着禁军中心插入进去。

这边正准备动手的禁军,和围观的士子们,听到地面的震动声,纷纷回头张望。看到数百骑身穿明黄色铠甲的骑兵,如箭失般冲了过来,一时尖叫声四起,狼狈的左右逃开。

大汉将军营,锦衣卫旗下专门负责皇上护卫的军队,“麾下士兵统称为大汉将军。

一千五百名士卒都是各卫所挑选出来的精锐,及各家勋贵之子,而这五百骑兵,正是皇上重大活动出行时,专门负责提前开道,和警戒周边之用。

凡大汉将军所到之处,闲杂人等必须避让,否则以冲撞圣驾之罪,按谋反论处。

五百骑冲开人群,整齐的在那燃烧的火焰前停下。看着侯家租户那三十多条汉子,让禁军捆绑着双手,跪在地上,正准备杖刑。侯国兴心头大怒,指着租户身后那些禁军,对着身后骑兵冷冷开口道:

“给我卸了他们的兵器!”

场面很静,五百骑黄甲骑兵的震撼,让禁军,士子,还有边上的租户们全都安静下来。

动作很快,没等骑兵们上去收缴兵器,这些禁军们,自己就纷纷放下兵器,向后退了开去。

锦衣卫!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存在!

大汉将军!让他们羡慕不已的存在!

锦衣卫大汉将军营,掌御前直驾,负责宫廷挺仗等。挑选各军精锐力士担任。

这支精锐是大明士兵向往不已的存在,可偏偏这支精锐却隶属于让整个大明恐惧不已的锦衣卫。

“候…候少爷!”

就在周围一片安静之时,一个哭泣的声音传来!

“候少爷,俺爹…爹他不行了!”

老张头伤痕累累的儿子,抱着虚弱的老张头往侯国兴这边挪着,爬着。

整个场地越发诡异的安静起来,只剩下老张头儿子哭泣的声音,和老张头嘴里轻轻的叫唤声。

坐在战马上的侯国兴转过头。看着伸着手,指向自己,嘴角慢慢溢出鲜血的老张头。突然一个不稳,摔下马来。

猛地推开了前来相扶的骑兵,强压着自己内心的颤抖,快步走到了老张头父子身边,双手紧紧握住了老张头的手,只是这双手,还是不停的颤抖着。

是愤怒?是内疚?是不忍?还是?

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侯国兴眼角慢慢红的了起来。

“候…候少爷!”

看到隐隐发抖的侯国兴,已经油尽灯枯的老张头轻轻笑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和解脱。

“老伯…我在!我在!”侯国兴从老张头儿子手里,接过了老张头,抱在怀里将耳朵凑到老张的的嘴边听着那微弱的声音。

“候少爷!打从您两月前受伤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大伙都说您是侯家祖上保佑,开了灵窍,依小老儿看啊,您是菩萨保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将您送来拯救我们这些人的……“

老张头断断续续的说着侯国兴的那些木犁,炉子,还有教给他们的那些种地的法子,以及让他们过来制作这些东西时,给的那些不菲的工钱。

老张头每说一句,侯国兴内心就如同让利剑扎过一次。

这个可怜的人啊!他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啊!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刻意引导,这群士子不会来,他也就不会死啊!

可是这个人,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对自己没有任何埋怨。这个时候话语里.居然全是深深的感激之情。

这群可怜的租户们啊!在现在家破人亡之时,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居然只有深深的依赖之意。

侯国兴死死闭着双眼,抱着老张头。他不敢看向老张头,不敢看向周围的租户。他自责,怪自己为何如此的自私。这群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今这样的结局。

“候…候少爷!等小老儿去了,希望您能把我们这一家收到候府当个下人。侯家现在家业开始大了,得…得…得多找几个人……”

就在侯国兴内心愧疚不已时,突然感到老张头的双手,慢慢软了下去。

侯国兴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缓缓睁开双眼,低头看向老张头,看向了那已经闭上了双眼的老张头。

“老…老伯,老伯!”侯国兴咬着牙,缓慢的轻轻的叫喊着,只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爹!爹啊!”边上老张头的儿子跪在一边大声哭喊起来!

老张头的儿媳带着二个孩子,也从农户那边冲了过来,跪在老张头身边大哭起来。

那个五岁的女娃居然在侯国兴身边,拉着爷爷的手,抽泣的说道:

“爷爷,爷爷.您快起来啊!小丫听您的话,去张老爷家做丫鬟,这样哥哥就有钱读书了!”

侯家的租户们纷纷跪在地上大哭起来!附近的农户年轻一辈们也纷纷跪在了地上。

夕阳慢慢的落了下去,深秋的寒风袭来,越发显得阴冷刺骨。木犁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这边哭泣的人们,也照亮了那群暗暗摇头的禁军,叹息不已的骑兵。还有那群满脸愧疚,呆若木鸡的士子们。

或许在此时,这群士子们或许才明白,自己或许有了那么一丝丝错误。

火焰照亮了周围的废墟,照亮了让糟蹋的庄稼,照亮了那些家破人亡的农户们。

“谁!到底是谁动的手!”哭泣声中响起一声大吼!

那是怎样充满恨意的一声怒吼啊!

此时的侯国兴已身穿锦衣卫飞鱼服,手持绣春刀,双言血红,面目拧巴在一起,配上脸上那条谈谈的伤痕。在这火焰的照耀下,如那锁命的恶鬼,缓缓走向士子。只把周围的禁军和士子们吓得连连后退。

“谁!到底是谁!”

侯国兴剧烈的颤抖着,咬牙切齿的在次发出怒吼!只是为何那身影,在这大明的夜空,却显得如此的萧瑟。

士子们慢慢的后退着!是畏惧?是内疚?还是?

场面出奇的安静,周围的哭死也已经停止,只剩下进退之间的步伐声。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士子们的前面,厉声喝道:

“锦衣卫!好大的威风!”

“侯千户!好重的煞气!”

(备注:大汉将军:主管皇帝侍卫、展列仪仗、传递皇帝命令以及职掌廷杖等事项,可以说和一般禁卫军毫无不同(只有职掌廷杖此项为锦衣卫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