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小气师叔
作者:莽苍万里踏雪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46

以陈新的性子,除了一时兴起,最不喜欢的就是管闲事,那些和自己家人亲友没有什么关联的人渡不渡得过劫,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在重庆看到风玄子时,置两死人于不顾拔腿就要走的态度差点将风玄子提早气死,要说他会自愿帮忙不相干的人渡劫什么的,根本就是屁话!谁知道帮他们渡劫后这些人会不会恩将仇报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其实他陈家最是清楚,陈新之父陈之其不就是死在被人追到家中强抢宝物后还想灭口之事上么?之所以会和清叶子一路斗嘴,一是一时还不愿承认自己成了万人争觑对象的事实,二是陈家五个兄弟姊妹时常打闹养成的犟嘴习惯。此时清叶子毫不留情地将人情冷暖和世俗丑恶揭穿,令他主观心理避无可避,大受打击,沮丧不已。

陈新郁闷非常,脑袋四处乱转,白眼乱翻,突然看见清叶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嘴脸怎么看都象是在幸灾乐祸。刚好陈新心里恼她不留口德,把自己说得跟别人碗里的肉似的,不由得没好气地说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身上长花哪?”

清叶子气道:“我在看你身上那一块肉嫩,等会儿好找地方下嘴!”

陈新突然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真的就象是自助餐会上放在台几上的好肉,只要是个人就可以过来割上一块放进自己的盘子里。想起清叶子刚才团团转时看自己的那眼神,陈新故意将她看了两眼,做出骇然神情说道:“你,你,你刚才走来走去的,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你,你不会是象那个西游记里的白骨精那样故意接近我,好吃我这唐僧肉吧?”

清叶子见陈新将她比作白骨精,勃然大怒,一朵天上瑶池的出水芙蓉,顿时气成火焰山芙蓉。她隔着桌子就跳过来,扒在陈新背上,两腿盘在他腰间,张嘴就向脖子咬下去,口里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子,你,你,你敢说我是白骨精?我,我吃了你这块没良心的唐僧肉!”

陈新手忙脚乱,一时无法摆脱,气急败坏的叫道:“哎哎哎哟!你,你,你快松口!痛啊,痛啊!你是姐姐啊,比我都大了一千岁,怎么比我家里的老四还皮啊?”

两个人正在厮闹,突然禁制内闯进一个二十七八的道姑,叫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山门处争斗?”

两个人闻声一齐停手,陈新转过身来对着道姑。他那脖子上明显地显出一溜清楚的牙印,清叶子还骑在背上不肯下来。道姑板着脸正要再出声喝问,突然发现那位骑在别人身上的少女正威严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迟疑道:这好象是师傅吧?除了她谁还会这样看着自己?难道她重朔了个十五六岁时的形体?师傅平时不都是这样一付端庄持重后面藏着胡闹蛮缠的气势么?难道这个顽皮少女真就是师父?”

清叶子在陈新背上淡淡地问道:“秀儿,你站那发什么呆呢?”

风秀子突然双膝跪地,痛哭道:“秀儿见过师父。秀儿该死,不该在师父渡劫时自己也去渡劫,以至于门人弟子受人屠戮。”

清叶子急忙从陈新背上跳下来,喝道:“快起来!死者长已矣,生者更自勉!哭有用么?再说你的天劫是因被我劫气引动心悟而起,这种事又怎么是事先可以预料的?乌蒙派敢大举前来偷袭,早先肯定是有所密谋。峨嵋有此劫难,只能说他们来的时机如此凑巧,正好是你我同时渡劫的关口。就算你我不在渡劫,以我伤势未愈的道体和你原来凝华高阶的修为,一样是凶多吉少,了不起让人家多发几剑罢了!你若是把这些天灾人祸的责任都强行揽在自己身上,留下心结,这辈子就再难登阶元婴道阶晋位地仙了!”

清叶子教训风秀子时一改顽劣形象,一身端庄持重、既祥和又威严正大的气魄,真的是有如观音坐莲讲经说法时的威仪一样。陈新在她边上心里不禁暗暗佩服,看人家这师父做得,多有水平啊。就这气魄,比电视里的武则天都厉害多了。啧啧,这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啊。

风秀子本来差点心神崩溃,被清叶子当头棒喝,镇住了心神,这才止住了痛哭,不过泪水却一时收不住,还在轻轻的抽抽溚溚。清叶子走上前把她泪水拭去,柔声道:“好了,乖徒儿不哭了,你也是四五百岁的人了,怎么结了金丹,人长年轻了,心境也长回去了?来,这是师父刚刚歃血为盟,八拜结交的弟弟,姓陈名新。我们峨嵋就是靠他才渡过了今天的劫难,他可是我们峨嵋上上下下的大恩人哪,你可不要失了礼数。”

风秀子虽然被师傅拭去脸上泪水,眼中却仍是满满莹光一付垂眩欲泣的模样。这位四五百岁的年轻大美女,还以为眼前这位俊美小青年也和自己师傅一样是揣着千岁年纪装幼稚的老小孩,乖乖的就按师傅的吩咐,过来给陈新施了一礼,娇滴滴的道:“秀儿拜见师叔,师叔大恩大德,峨嵋门下定然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清叶子安慰风秀子的时候,这么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美女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哄孙子一般哄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美女,场面说不出的怪异,说不出的离谱,特别是她娇滴滴地拜见时,那场面十足十的像是从亲戚家新来了个小女孩到长辈面前见礼一样。风秀子过来时,陈新肚子里本来还在狂笑不止,等到给她叫了一声“师叔”后,顿时慌了手脚。这倒不是因为她四五百岁的年纪叫自己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做师叔而臊得慌,陈新平时脸皮最厚,人家敢叫他也一样敢泰然受之。可是他突然想起家中那些亲戚好友平时往来的时候,若是有带着从未见过的小孩来时,家里人总是要掏几个红包以示利市。这风秀子冲着自己叫“师叔”,似乎总得给点见面礼吧?而且清叶子刚才不是也送了块玉佩给自己么?可见这见面礼多半是这类人的传统。不过,这么大的晚辈,你总不好意思真的把世俗间用的钞票包几块钱给她吧?总得送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给她吧?

陈新往戒指里东摸西掏,愣是没找出合适的礼物出来。那戒指中倒是有十大坛六百年茅台,可你不能拿酒做见面礼给个美女晚辈吧?何况那酒陈新还不见得舍得呢。还有一大块极品木灵晶玉,一大块极品玉石,可这东西在她们眼里贵贱多少自己又不知道,又怎么送法?再就是从乌蒙派抢来的四十多件法宝和飞剑之类的东西了,这些东西应该是修士们喜爱的宝贝了,敢送吗?这峨嵋幸存的弟子在山上的就有四十多人,据明石子说还有在外办什么事情不及回来的,这要是都回来了,总数怕不止百来人吧?到时候这些个法宝就是每个都掰成两半都不够送她们的,僧多粥少啊,这师叔可也太不好当了。

他脑筋电转,连踌躇之色都看不出来,居然就这样厚着脸皮,笑呵呵的连连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我是你师父的弟弟,帮的是自己的姐姐嘛,都是一家人的事情,家里人的事情那里敢说什么恩情的话?你这么说太见外了,呵呵。”也不知道他摆手的意思是真的要人家不必多礼,还是表示没有礼物的意思。

陈新老着脸装痴做傻,用两句冠冕堂皇的废话做过场,把那些个什么见面礼之类的习俗硬是赖着装不懂。风秀子虽然是晚辈,可总还是一派掌门,也不好意思张嘴就问着人家要。陈新乐得如此,彼此客套两句,就这样给他蒙过了这一关。

清叶子和陈新坐回石桌边,陈新将玉盒交给风秀子,转述了风玄子那天的话。风秀子将玉盒打开,风玄子透明的魂魄飘了出来,三人还没来得及问话,那魂魄立时就是一阵强烈的波动,几乎就要消散,清秀子反应得快,一把将魂魄封回玉盒盖上。

陈新奇道:“怪啊!现在不是晚上吗?又没有太阳什么的,难不成他这鬼魂连月亮都怕的吧?”

清叶子和风秀子都惊愕地看着他,风秀子更是脱口说道:“纯乾体?”

清叶子接在她的后面说道:“错了,纯乾体没有这么强盛的识神,是纯乾不漏体。”

陈新有些明白过来,他自己就精通命局推理阴阳卜卦各门,早就知道自己单按命局来说就属余百鬼不侵一类。却没想到按体质来说自己居然还能伤害倒阴魂一类,特别是清叶子直接就判定自己是纯乾不漏体,难道纯乾不漏体对阴魂恶煞一类有超乎寻常的极强克制能力么?

清叶子端坐不语,她修行了一千年,单单掌门就是做了几百年。经书道籍不知道看了多少,传闻典故也不知听了多少,这纯乾不漏体的相应典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纯乾体本是修真界最差劲的体质,等同与佛家中永远无法渡化的一阐提一类。若是纯乾体修士在凝华道阶之前不管是梦遗还是交合泄身,都算是破了纯乾之体,其人必然会所有元精化转为淫欲之精,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亢欲之下精溃人亡。若是登阶凝华道阶之后,其人必定马阴藏相,这时就是纯乾不漏体了,此时情欲不起,且道阶进境极速,很快就能修至还丹道阶。可是进入还丹道阶之后,因其纯乾体马阴藏相的真元会加速运转的特质,反倒会令真元运转太过猛烈,使得真元聚集和贮藏的速度大失比例。据说曾有位纯乾体的人在自然泄身前修成了纯乾不漏体,短期内又结成金丹登阶了还丹道阶。结果那人在结了金丹百日后的行功中,真元疯狂的聚入紫府。那人撑了三天,最终紫府爆裂导致形神俱灭。可陈新是怎么回事?他不也是纯乾体么?不也是结了金丹了么?虽然他现在结的是百劫金丹,可总还是金丹一类罢?他这百劫金丹是前几天结的,会不会是还没来得及体悟到真元极速运转的副作用?这该怎么办?才结拜的弟弟就要变短命鬼了,难道就这样看着他百日后爆体而亡?

清叶子不知道的是:她和陈劲一样,只听说过百劫金丹的传说,而不知道百劫金丹的结丹过程和百劫金丹的实际性质。陈新结的百劫金丹时过程,纯粹就是一种巧合。他只是在初次结丹后发现男性特征缩回了体内时,因为怕被同龄人笑话为人妖,将自己的五行气机逆转把金丹强行化为真气,而后又反反覆覆结了九十九次金丹才结成了百劫金丹。在结丹化丹的过程中,他不但找出了外肾可以自由缩进体内和放出体外的方法,还体悟出了识神虚化的境界,这完全是误打误撞的结果。如今的陈新外肾可以自由缩放,只要他将外肾放出体外,真元就是正常的运转速度,根本就不存在她所担心的真元爆聚的忧患。反而是若有碰上打斗或其他特别需要时,他只要将外肾缩回体内,真元加速运转,更能支持他调用真元。而且她还不知道,陈新有个狗熊侄儿陈猛,也是马阴藏相。不过陈猛不是纯乾体,真元的加速运转速度远远不可能到有害的地步,反而弥补了他兽类体质的缺陷,使之能与人类的修行速度同进。

“师父?”风秀子见清叶子半晌不语,脸上忧思之色渐渐沉重,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出声询问。

“啊?哦哦,没什么,我走神了。呵呵,新弟,你是纯乾不漏体,识神太过强大,阴魂元神元婴什么的容易被你识神波动摧散。我待会儿再开玉盒时,你把心神收摄住不要让识神波动散出体外,如果还是不行,你就先避到十丈外看看。你准备好了说一声,识神波动我们一般是察觉不到的。”清叶子若无其是地说道,她生怕陈新看出自己担心的是他,有意无意地向风秀子使了个眼神,要她暂时不要提起纯乾体一类的话题。

“哦哦,姐姐有命,小弟自当遵从。”陈新不是愚钝的人,清叶子的神色变化和她对风秀子的眼神早被他看在眼里,当然是猜得到她的忧色与自己有关,只是现在直接询问怕是没有结果,不如打个哈哈,顺势带过。

清叶子赞许地对他笑了笑,听他说了声准备完了,才伸手将玉盒打开。

玉盒一开,风玄子得魂魄窜了出来。他先就是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看,发现陈新就在身边,吓得一哆嗦就窜到清叶子的身后,颤声说道:“师,师父,他是纯乾体。”他凭着魂魄的敏感,居然认得出清叶子是师父。

清叶子哭笑不得,将他从背后拎到面前,骂道:“你这胆小的东西,都死了还这么胆小!人家早就将识神收摄住了,要不然你还能好好的和师父说话?他是师父的结拜弟弟,你赶快拜见师叔,不要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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