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如此兄弟
作者:莽苍万里踏雪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541

陈新大乐,这老大还当真了。你看他弯个腰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又打揖又做躬的,从小到大啥时候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恭敬过,机会难得,不好好耍耍实在是对不起他。于是干咳两声,说道:“呃,这个,这个字辈,我父亲去世的早,他未曾给我说过。亲族嘛,到时候我带你回去就是了,你就知道在那了。”说完暗自偷乐:老大,我可没有说谎,爹妈连我名字都不及取就过世了,反正我从小是你爹也就是我大伯还有三叔养大,这名字和字辈嘛,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取的,嘿嘿。这个家族住的地方嘛,反正带你回去你就知道了,不过你比我还熟悉它七八年,嘿嘿。

陈新话中漏洞百出,这连自己字辈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知道家族源地的出处?陈劲却没想到这点,还以为自己这个前辈一脉的族人是不是隐居在什么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为了安全不好直说,急忙客气地说道:“这个,如果是不方便的话,晚辈就不去了,不如前辈和晚辈一起回成都,也好让家中亲戚和前辈一叙亲族之情。”

“嗯,那个,刚才那老和尚干么追你啊?”陈劲说了个去成都,陈新立马开始转移话题,顺着说下去这把戏就太快结束了,老大的笑话还没看完,先再耍耍他再说。

“那其实是个喇嘛,穿得象和尚而已,他是……是想抢我的……的东西的。呃,前辈现在方不方便?不如我们早些去?”陈劲好象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又把方向扯到成都去了。

“哦,喇嘛?啊,这个,呃……好好,去成都就去成都。”陈新支支吾吾,眼珠子乱转,忽然神色一正,严肃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嗯,对了,你说我的长相和你三弟长得十分相似?这个,我听得十分不明白。嗯,跟我说说看。”

“对对,我三弟确实和前辈长的十分相象,若不是前辈比他高了三寸,我就打心眼里认错了;前辈修为高深,我三弟今年不过刚满二十,决不可能有如此功力,况且我三弟身体属性特殊,不可以修炼这种功法。我就是因为前辈相貌有亲族特征,真气又是家传一脉,才大胆推断前辈可能是当年失散的宗族长辈的。”

陈新对陈劲的话闻所未闻,身体特性?不能修炼?不能修炼的话,哪自己的这身功力那来的?当年不是你教我的口诀吗?陈新疑惑不已,不由问道:“哦?是什么特性不能修练?难道是有什么先天疾病?”

陈劲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三弟是纯乾体。”

陈新有些奇怪,问道:“纯乾体怎么了?”

陈劲大为惊异,抬头看着陈新说道:“这个,纯乾体是禀纯阳之气所生的男子,若是修炼丹诀功法,极易走火入魔,重则因此残废殒命,难道前辈没听说过么?”

陈新有些尴尬,又怕被陈劲识破,急忙哼哼了两声说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听你说起来好象其中多有奥妙,我倒是有兴趣听听。”

“哦。”陈劲讶然后又有些恍然而悟,心想这老前辈不知道倒是有可能的。毕竟爷爷是长房一脉,管彤简只能在长房一脉手中传承,自己知道的什么法门符诀气诀丹诀以及前人的心得之类,都是在管彤简中获得的,其他支脉子孙没有管彤简,那么他们只丹诀而不知道其他内容也就情有可原了。不过这管彤简倒是不宜让这前辈知道,虽说大家是族亲,天知道他见了管彤简后会有什么想法,二叔的悲剧不能在重演了。陈劲略加思索,说道:“这纯乾体,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孕育成胎,又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在阳气极旺之地出生的,这类人阳气极盛极纯,阴灵鬼物避之不敢近,不过修真练气就危险了。纯乾体修道,若是不能在首次精满自溢乾体为阴质初蚀之前,练到杳冥真气大成的凝华道阶。那就有可能元气自行引动元精化为淫欲之精,其人也就会变成情欲亢奋,宣淫无度的怪物,最终精尽人亡。”

陈新脸色煞白,心中大悔,死了死了,我不但练了,还练了十五年了,这精满自溢不就是遗精么?我长到现在还没遗过精,只怕是精还没满吧?这个,生理书上不是说是男人都会遗精的么?等到老子到那个精满遗精的时候不是要变成变态色魔了,还要宣淫到精尽人亡而死,到时候也不知道是多难看。陈新头一回听见自己练功有这般危险,不由的胡乱担心起来,思维被陈劲的话一路牵着走,倒忘了自己早就已经能够元精自行运转化为元气,那里还会遗精?那里还有什么危险?陈新这边心头乱跳,脸上兀自努力平静地问道:“那,那你那个老三该怎么办?”

“前辈放心,我家老三根本就没修练这丹诀。”陈劲得意地说道:“他五岁那年缠着我,非要我教他修炼法门,我熬他不住,就随便说了一句‘逆转紫府,抱元守一,无忘无助。’的伐髓法诀,还谝他这就是全部功法了,而且告诉他逆转紫府时会周身骨节疼痛,一直要痛到死去。我这三弟小时候最是怕痛,不要说没有后面的法诀他根本练不出什么,就是那伐髓的痛楚他就受不了,只怕他当时是才试了一次就再也不敢练了罢,反正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跟我提过教他修炼什么的。哈哈。”

陈新愕然,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他要是……真,真练了……这么多年……怎,怎么办?”

陈劲自信满满地说道:“决不可能!那不过是一句入门法诀他能练出什么?狂且他那时候才不过五岁,一句口诀而已,只怕前面听了,后面就忘了。我对这三弟最是了解,一则是他那时候最怕痛,生病打个针都要哭得天崩地裂,二则是他最相信也最听我和老二的话,我告诉他练这功会很痛的话他还敢练么?”陈劲侃侃而谈,浑然忘了这陈新好象六岁以后再也没有生过病的事。

陈新听到自己小时候打针的丑事都给老大抖出来了,心中尴尬非常,不免没好气地随口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最听信你的话?”

陈劲犹自不觉,回答道:“前辈不知,我三弟是我二叔所生,三弟尚未出世时,有仇人上门寻仇,二叔为保护全家与那人以死相拼,最终同归与尽。二婶思念二叔,生下三弟不久后也郁郁而终,三弟就是吃我母亲和三婶的奶长大的。爷爷那时尚还在世,一家人都觉得欠二叔他们太多,所以家中人人都对三弟呵护备至。爷爷去世后,父亲和三叔对三弟更是疼爱有加,三弟小时上学放学都是让我去接送,就是怕有人欺负了他。这小子小时候好吃,我带着他时,经常买零食哄他,所以他也最听我的话。五岁那年我带他到郊外玩耍,路过一个村子,恰好看到有几户人家养着兔子。三弟嘴馋,说是想吃兔子肉,要我给他弄兔子肉吃,我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躲到远处,自己爬进农户里去偷,不巧刚到手就给人发现了,给人家大人追的躲到山里去;后来我怕兔子带在身上太惹眼,就在山上自己烤了吃了,然后空手回家,到了家门前才想起三弟还被我丢在郊外,急忙又回头去找,他居然还乖乖的蹲在那等着我。你说他听不听我的话?”

陈劲侃侃而谈,没留意陈新脸上象川剧变脸一般,红黄蓝白绿紫什么颜色都出来了。刚开始时陈新先是听得伤感,听到大伯和三叔对自己的关爱时又是感动,而后听到陈筋说自己上学放学都是他去接送时,忍不住就开始在心里反驳了:放屁!放屁!什么时候都是你接送了,你经常回了家就练功,后来又时常外出寻宝,那里有天天接送我?大半时间都是老二接送,你这吹牛不打草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揽功劳也能这样揽么?

待到陈劲说经常买零食哄他时,陈新更是不屑,哼,哼!你又什么时候买零食给我了?我一要零食的时候,你还不是学着爷爷一样说什么小孩子家常吃零食对长身体不好什么的?倒是大伯大妈三叔三妈还会买给我,当然买的最多的还是老二了。

等听到陈劲说偷兔子的事情时,陈新差点没跳起来,心里不住地大骂:好哇,好哇,我就猜那时候你是一个人躲远远的去吃独食了!这下自己说出来了罢?把我丢在野外躲草里躲了一个下午!回家还要我跟大伯大妈说我们是在你同学家玩了半天!就这事以后我才不那么傻什么都听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忍着痛把你教的那个一句话的什么法诀练会了,还一练就练了十五年。到后来我乖乖跟着老二学了先天八卦什么的,就是为了不让你再碰上这事的时候把我甩掉!没想到吧?后来我用练功练出的识神结合断卦中的推演方法自创了心引诀,哼,哼,要不然后来你不管跑到那里我都找得到你么?哼,哼,你这没义气的家伙!你这吃独食的家伙!

陈新越想越愤慨,指着陈劲“你,你,你,”了半天,差点就要把心里想的话一古脑儿骂出来,临到嘴边时,终于被改成:“你,你,你这不是在欺负他么!”

陈劲没想到这老前辈反应这么大,心想这老的疼小的莫不是陈家的习惯么?这还是得捡点好听的说,不要把影响搞坏了,要是真被人认为自己老是欺负弟弟就太糟糕了。陈劲脑筋急转,干咳两声,说道:“这个,前辈误会了。我是最疼三弟的了,从那以后不管我到那里,都是带着他去玩的;且不说这个,从他一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岁,家里大人忙,每次洗澡都是我帮他洗的,而且4岁之前他都不知道脱裤子拉屎撒尿,所以穿的都是开裆裤,每晚睡觉前还要洗屁股,也是我帮他洗的……”

陈新没等他说完,早就跳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陈劲大骂:“放屁!放屁!你有几次主动带我出去玩过了?你是甩不掉我吧?你到河边游泳,被我找着了,还硬要赶我回家,害我偷偷躲到一边自己学游,差点给水淹死!你,你,你什么时候帮我洗过澡了?一岁到十六岁那是老二帮我洗的澡,你什么时候有……哎,不对!那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洗澡的!什么洗屁股?什么……都是没有的事!”

陈劲先是两眼瞪的铜铃般大,嘴张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待听完陈新气急败坏的叫骂以后,终于醒悟了过来。他那一张老脸涨得跟茄子一般颜色,呆愣了半晌,冲上前将陈新领子一把揪住,将脑袋拖到面前,抬手就是几个暴栗,口里恶狠狠地骂道:“你这混帐小子,你竟敢戏弄你老哥!我让你戏弄!我看你还敢不敢?”

陈新见陈劲抓狂,急忙双手抱头,大声申辩:“是你自己乱认长辈,关我什么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讨好别人,连自己老弟的隐私都拿来出卖……哎哟!你停手,你这恩将仇报的家伙。”陈劲听他这么说,更是恼羞成怒,栗子雨点般落下,陈新双手那里护的住,早就吃了好几记,情急之下,用力挣开,把他远远的推了出去。陈劲身上本来有伤,被他这么一推,登时几个踉跄退出老远,一屁股坐了下去,震得气血翻腾内腑剧痛,忍不住“嗷”的一声惨叫出来。

陈新大吃一惊,急忙跑过去扶起,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身上有没有带治伤的药?要不我先背你找个地方?”

陈劲缓缓站起,仔仔细细地将陈新看了好几遍,眼光中又是内疚又是疼爱又是欣慰,突然笑了一笑,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说道:“又长高了,什么时候练出这么高的本事了?今天要不是你,你哥我恐怕就被那个老秃驴整得挺尸了。呵呵,小时候那些事情你都还记得啊?你这记仇的家伙,嘿嘿,那些事大哥今天跟你道歉吧,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好不好?小时候大哥忙练功,很少带你玩,长大了大哥又在外边到处跑,更是没有照顾到你,真是委屈你了。”

陈新眼中一热,心中莫名感动。爷爷去世以后,家中实力单薄,大哥陈劲早早的就跟着大伯和二叔担当外务。家中长辈人人都宠护自己,自己却少不更事,经常缠着大哥要他带自己去玩,也不知给他们平白多添了多少麻烦。如今自己不过是依宠卖宠,拿着小时候的故事和他开了个玩笑,竟然惹得他感慨旧事,一本正经的向自己道起歉来。念及自己小时候种种的无知任性,和伯叔兄姐们的辛苦,陈新有些感慨起来,说道:“那时都是我不好,自己贪玩不懂事不说,你们那么忙,我还成天给你们捣蛋添麻烦。”

陈劲将他脑袋拍了拍,呵呵一笑,说道:“你看刚还在夸哪,怎么又跟小孩似的?你自己都说了,那不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嘛,你大了以后不是每次都做得很好吗?”

陈新听他夸赞,心中大乐,脸上将神色一收,就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正色说道:“啊,对了,这次大伯大妈要我找你,是要你方便的话早些回去。”

陈劲看着陈新如电视转频道般变化又不受其影响的情绪,大骇道:“你喜怒哀乐,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了无挂碍。难道你已经修到传说中的,念起念落不着痕迹的赤子之心的境界了么?”

http://www.2552.com.cn